20

宋曦裝扮的格外漂亮，一身藏藍色的絲絨裙子，襯得她膚白如雪，搖曳生姿。

“月月？”宋曦正好從洗手間出來，在走廊上看見她十分驚喜，“你今天不是說不來了嗎？”

許聽月将手裏的奶茶遞給她一杯：“今晚表姐臨時有事不去我家了。給你買的奶茶，溫熱無糖加珍珠。”

宋曦接過奶茶，笑嘻嘻的擁抱了許聽月，身上甜蜜的香氣萦繞在許聽月周圍：“謝謝你，親愛的，你最好！”

許聽月進包間的時候已經大家已經都坐好，江望之坐在上首位置，身邊都有人，許聽月暗自松了口氣。

宋曦跟旁邊的人商量兩聲，各自朝邊上靠一靠，從中間給許聽月加了把椅子：“月月，來，跟我坐一起。”

這頓飯許聽月吃的食不知味。她跟江望之相對而坐，一晚上都像一只鹌鹑一樣埋頭吃飯，不敢擡頭與他目光相對。偶爾擡起頭來對上他的視線，許聽月便又像個鹌鹑一樣立馬再将頭低下。

同學們許久未見，話匣子挨個敞開，許聽月本就不愛說話，一晚上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宋曦像只歡快的白天鵝，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中，也絲毫沒有發現許聽月的沉默。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一下，許聽月打開，卻是江望之的微信。

她突然有些心虛，不敢讓宋曦瞄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于是把手放在了桌下，點開了那條新消息：「不舒服？」

她簡單回了個點頭的表情：「一會兒不用等我了，我歇一會，坐公交回家」

許聽月将消息發過去，小心翼翼擡頭看對面的江望之。

江望之眉頭擰起來，剛想在手機上打字，坐在他旁邊的男生興沖沖的拉了把江望之的胳膊，示意他參與到大家的對話中。

江望之想說的話被打斷，手機也放在一旁熄了屏，許聽月這才卸了怕被宋曦發現的重擔，也把手機放回原處，安靜低頭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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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衆人起身離席。江望之在包廂門口被三四個同學圍住道別，一時無暇顧及旁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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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月瞅準空檔，小聲對宋曦說：“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趟衛生間，你也不用等我，旁邊有家超市，我還得給我媽媽買些東西帶回去。”

宋曦這時候的心思哪裏還在這些事情上，她略顯緊張的攏了攏身上質地柔軟細膩的羊絨大衣，面龐上因為興奮而有些泛紅：“好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宋曦朝她眨了眨眼睛，這是什麽含義不言而喻。

許聽月擠出個笑：“祝你成功。”

宋曦一笑露出潔白的齒貝：“借你吉言啦。”

許聽月趕緊揮揮手，自己沿着走廊一路向裏，躲進了衛生間裏。

她在衛生間裏簡直是煎熬，還好這時候正是散場的時間，衛生間裏幾乎沒人進來，打掃的也算幹淨。許聽月自己在洗手臺那兒站着，無聊的刷着手機，把手機上所有能看的動态新聞都看了一遍之後，發現距離剛才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許聽月心裏有些苦澀，不知道宋曦有沒有得償所願。

許聽月站在狹□□仄的衛生間裏，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軟弱。還“冷面女俠”，哪有女俠會變成個縮頭烏龜呢？

許聽月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和頹然，她除走出衛生間，飯店裏已經接近關門的點，冷冷清清。她裹好圍巾，将頭微微低下去，半張臉埋進圍巾裏。

從飯店大堂的門出來，外面是一片規劃成花園的停車場。許聽月沿着記憶中來時的路朝外走，準備去街邊叫一輛出租車回家。

這個停車場規劃的确實不錯，高高矮矮的松柏修剪成各種樣式，把停車場間隔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空地。

許聽月剛轉過一處修建成橢圓形的灌木叢，沒看見人，卻先聽見了宋曦的聲音：“江老師，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再回答嗎？”

宋曦的聲音俏皮又輕快，聽起來倒和尋常無異。

雖然知道偷聽不對，但現在她走出這片灌木叢只怕會讓宋曦和江望之更覺得尴尬。

她停下了腳步。

江望之的聲音低低沉沉：“抱歉，宋曦，我對你從未有過這方面的想法。我們之間我覺得各方面差距都比較大，當然，不是說你不好，你很完美，是我的問題。所以，抱歉，我可能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這樣啊……”宋曦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落寞，“以前沒有想法現在可以嘗試着有啊。”

江望之語氣很篤定：“謝謝你的好意，也謝謝你的擡愛，但是真的很抱歉。想法也許可以改變，但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比如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宋曦，在我眼裏，我真的覺得和你是兩輩人。”

宋曦卻笑了：“是在誇我年輕的意思嗎？”

江望之也有笑意：“是，你很年輕，很有活力，跟你相比我像是個老人家了。”

宋曦哈哈笑起來，灑脫的說：“好吧，你這個理由成功的說服了我。那不管如何，祝你将來一切順利，早日找到心儀的另一半。”

“謝謝，你也是。”

高跟鞋清脆的“嘀嗒”聲逐漸走遠，許聽月一動未動，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看夠了嗎，”江望之的聲音忽然傳過來，“站在那兒半天也不嫌冷。走，我送你回家。”

許聽月有些發怔，江望之在和誰說話？難道是自己嗎？

還不等她想明白，江望之的腳步聲響起。許聽月只覺得眼前視線一黑，江望之出現在她面前，擋住了前方小路上投射過來的燈光。

他眉頭微皺：“還不走？”

許聽月有着偷聽牆角被抓包的窘迫，還好江望之只略站了一瞬，接着就轉身朝自己的車走過去。

許聽月低着頭跟上去，臉頰緋紅。

許聽月還是下意識的準備去開副駕的車門，但她臨伸手的那一下改變了想法，手從空中轉了個彎，最後握住了車子後門的把手，将後門拉開。

江望之已經打開了主駕車門，瞥見她的動作，似有不悅：“許聽月，坐前面。”

許聽月只好關上後車門，老老實實坐進副駕駛去。

路上，江望之一路無話，只一雙劍眉不尋常的擰在一起，一路也沒展開。

他不說話，許聽月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像不管說什麽都有些詭異的尴尬。她回想起江望之剛剛拒絕宋曦所說的話——我們年齡差距很大。

許聽月頹然垂下頭，她覺得即便現在這一刻江望之離她不過咫尺，可卻像遠隔天涯。

江望之說的對，什麽都會改變，唯有年齡改變不了。許聽月從來沒想過江望之會如此看重年齡差這個問題。她想，他們之間有一道永遠也無法憑努力就能跨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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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進車位，江望之将車子熄火卻沒有下車。

車裏安安靜靜的，許聽月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他。

“你早就知道宋曦今天要跟我表白？”江望之看着車前路燈昏黃的燈光突然開口。

許聽月被他問的有些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才低低的“嗯”了一聲：“知道。”

江望之轉過頭來，英朗的面容一半露在光線中另一半隐在黑暗裏：“你很大方，許聽月，還知道給我們留出專門的空間。”

許聽月不知道他這是何意，聽起來似乎不像是誇獎，但也不是斥責。她撓了撓後腦勺，應付的回應：“呃，還好吧。”

江望之輕輕的笑了一聲：“許聽月，你是不是把所有的腦細胞都用在了學習上？”

這是什麽意思？許聽月真是鬧不明白了。

但還不等她開口追問，江望之就先開車門下了車。

車主下車，許聽月自然也得趕緊跟着下來。她下了車本想問出那句“這是什麽意思？”，但江望之卻走得飛快，大步流星進了單元門。

許聽月一溜小跑跟上去，卻不想她邁進單元門的那一刻看見了正在緩緩合上的電梯門。

！

許聽月愣在單元門內，看着緊閉的電梯門忍住了想要沖口而出的那句粗口。

簡直是莫名其妙！！

她只覺得一股氣朝頭上湧，也不等電梯再下來了，許聽月直接轉身進了旁邊的消防樓梯，氣呼呼的自己走樓梯上去。

剛走到四層半，就聽見上面響起關門聲。許聽月站在四層半的樓梯上，自己氣極反笑。這是什麽意思？江望之現在是在生她的氣？可是他為什麽要生氣？

她站在那兒想了半天，直到雙腿覺得冰涼才終于有些醒悟過來——江望之一定是生氣自己明明知道宋曦要表白還不幫他勸阻，反而還留出空間來讓宋曦表白。

在江望之眼裏，他一定是有一種被自己出賣的背叛感，把自己看成了宋曦的好拍檔，以為這一切都是兩人策劃的結果。再加上被小這麽多女生表白，還被自己全程圍觀，難堪和尴尬也是在所難免的。

幾方情緒交彙，江望之自然惱羞成怒。

許聽月翻了個白眼，切，幼稚鬼，空長了那麽高的個子，白瞎了那麽成熟的皮囊。

如此行徑，和那些生氣小朋友不與自己統一戰線的小鬼頭有什麽區別？

許聽月默默想，就算非讓她選一個人站隊，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宋曦。江望之跟宋曦相比，當然還是宋曦在她心裏的分量更重一些。

江望之原來是吃醋了，吃宋曦的醋。想通這一點，許聽月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妄圖跟宋曦搶奪自己心裏的位置，簡直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