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許聽月把艾維的項目交上去,讓袁偉康頗有些意外,他似乎是沒料到許聽月的速度能有這麽快。袁偉康讪讪的笑了幾聲,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辛苦,這事在許聽月這裏就算圓滿翻了篇。
好在袁偉康還是在意臉面的人,不願意事事做的太過明顯落人口舌。艾維的項目交上去之後他倒是消停了好一陣,沒再明目張膽的給許聽月安排其他什麽急難險重的任務,許聽月怡然自得的過了個元旦假期。
新一年的鐘聲敲響時,B市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紅牆金瓦上覆蓋着白皚皚的雪,這是許聽月從未見過北國風光。
許聽月捧了杯熱紅茶窩在沙發上看電影,外面鵝毛大雪,天陰的厲害。屋裏的暖氣熱乎乎的,再看一部經典的外文電影,別提有多惬意。
算起來,這已經是她離家獨自度過的第8個新年。許聽月如今還不到27歲,倒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獨自在外漂泊。
電影裏愛恨嗔癡正難舍難分,外頭響起敲門聲:“Dalros,我是周小婷。”
周小婷?她怎麽來了。
許聽月趕緊穿上拖鞋過去開門。
周小婷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後還跟了兩個穿着工作服的男人。
“Hi Dalros,新年好。外頭雪下的大,我猜這個時候你應該不會出門,所以就直接過來了。”周小婷笑得熱切。
許聽月不知道她這是何意,不過還是側身讓出空:“來,先進來吧,外面冷。”
周小婷擺擺手拒絕:“我們就不進去了。今天來主要是來給公寓換把門鎖。”
見許聽月有些發懵,周小婷解釋道:“本來你來上班之前江總就跟人事部說過,讓我們有空來把門鎖給換成電子的,這樣以後無論是誰住出入都方便。正巧你來的這段時間我事情也多,就給忘了。前幾天你忘了帶鑰匙,還麻煩了江總大晚上過來一趟。今天假期,我就趕緊約師傅過來了。”
是這樣。許聽月聽的明白,準是江望之對于半夜來給她開門這件事頗有不滿,周小婷這才趕緊過來換鎖。
換就換吧,本來這就是淩之的公寓,他們想換什麽都與她無關。
許聽月點點頭:“上次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這次還要再麻煩你了,下大雪還來跑一趟。讓師傅們換吧,你進來暖和一下,我有剛泡好的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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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婷這次沒再推拒,跟師傅囑咐兩聲就跟着許聽月進了門。
她進來左右看了看,然後贊嘆道:“這公寓真不錯啊。”
許聽月頗有些意外:“你之前沒來過?這不是淩之的公寓嗎?”
周小婷一怔,模糊應了一聲,又轉頭扯出了別的話題:“我聽他們說最近袁總常常為難你?你別放在心上,袁總就是這種性格,習慣就好了。”
許聽月無奈的笑笑:“算不上是為難我,袁總嚴格,也是件好事。”
許聽月已經不是從象牙塔裏出來的單純學生,在職場上,跟同事做朋友掏心肺是大忌,更不要說眼前的周小婷目前還只是個敵我未明的普通同事。
周小婷做HR多年,自然聽得懂許聽月的話外之意。她自然的笑笑,從眼前的電影開始聊,跟許聽月閑談起這陣子網絡上的熱門。
跟周小婷聊天很舒服,許聽月幾乎沒覺得多費神。聊了不過一會兒,師傅就從門外探進頭來:“您好,門鎖已經換好,麻煩過來設置一下密碼和指紋。”
許聽月過去按照師傅的指示一步一步操作,門鎖發出一聲清脆的音樂,綠燈亮起來,已經設置成功。
周小婷提着包跟她道別:“那我們就先走了,如果有任何問題随時聯系我。”
周小婷進了電梯,摸出手機打出一個號碼:“江總,門鎖已經換好了。”
“好,辛苦。”
“江總……”周小婷有點躊躇,“我可能說多了一句話,不知道許翻有沒有記到心裏去。”
周小婷把一進門時說的那句“這間公寓真不錯啊”的贊嘆和許聽月下意識的反問轉述給江望之。
江望之沉默片刻:“沒事。”
挂了電話,江望之有些頭疼的摁了摁額角。他此刻只希望素來聰明的許聽月能犯一回傻,千萬別把這句無意的話記到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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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元旦假期,許聽月又恢複到忙忙碌碌的工作中。周五還沒下班,宋曦打來一個電話:“月月,你今晚有沒有空?”
許聽月說:“沒有,有事?”
“咱們高中有好幾個同學現在都在B市發展,我們有個同學群。群裏約着今晚聚會,我想問問你要不要去參加?”
許聽月其實并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但是她最近也确實覺得有些孤單。與其下班自己回到公寓一個人看電影,倒不如跟宋曦一起去聚會。有宋曦在她身邊,即便是這樣熱絡的場合許聽月也會覺得自在一些。
“好,我有空,去哪裏?”
宋曦笑起來:“我正在你們公司附近呢,一會兒去你們樓下停車場等你,你下班直接下來就行。”
許聽月飛快的處理好手頭事務,一過六點立馬收拾東西下班。
Beryl在後面打趣:“今天走的這麽急,佳人有約?”
許聽月回頭沖她笑笑:“當然。”
電梯裏人不算多,許聽月坐電梯到了負2,出了電梯口卻沒看見宋曦的車。她給宋曦打過去電話,宋曦有些無奈的聲音在手機那頭響起:“哎呀,你們這地下太大了,我一進來就轉向了。你把微信位置打開,我順着你的位置過去找你。”
許聽月開了微信位置,發現宋曦的位置跟她正好在停車場的兩端。看來宋曦是真的轉了向,竟然開去了另一端。
她老老實實站在那兒等,身後又下來一班電梯,是幾個校審部的同事。
“Dalros,”同事們看見她跟她打招呼,“你要去哪兒?我們捎着你。”
許聽月連連擺手:“謝謝,不用了,馬上有人來接我。”
同事們開起玩笑:“我們前陣子還說不知道什麽樣的青年才俊才能入得了許翻的眼,今天就已經名花有主了?”
許聽月被她們說了個大紅臉:“沒有的事……”
同事們嘻嘻哈哈,似乎并不在意許聽月的反駁,談笑着四散走開了。
一輛棕色的轎車停在許聽月面前,這車一看就是男人喜歡開的車,商務,安全,低調,但車窗降下來一寸,露出來的卻是宋曦皺着眉的眼睛。
“快上來,冷死了。”
她言簡意赅,從車窗裏塞出這句話就毫不留情的又将車窗又升了上去。
許聽月無奈,她站這兒等了這麽老半天都沒說冷,不過車窗開個縫就能冷成這樣了?
她趕緊上了車,狐疑的打量了一圈兒車裏的內飾:“改癖好了?怎麽換了這輛車?”
車子裏是棕咖內飾,隐隐還有男人香水的草木香氣,怎麽看也不像是女孩子的車。
宋曦腳踩油門撇了撇嘴:“靳聿的車。前幾天下雪路滑,我的車被人追尾送去修了。”
看着絕塵而去的棕色轎車,江望之的臉簡直比外面的陰雪天還要陰沉。
闫凱看了看在遠處消失不見的車,又看了看身邊沉默的江望之,自己給自己鼓了半天勁才敢小聲地說出一句:“江、江總,咱們走吧?今晚跟恒仁的晚宴最好還是不要去的太遲,唐總早就已經過去了。”
他們剛從專用梯出來就碰上了校審部的幾個人在和許聽月玩笑閑聊,江望之頓住了腳,闫凱也只能跟着停下。
從她們玩笑的話傳過來開始,江望之的臉色就已經不太好看。好不容易她們走開,闫凱又眼睜睜的看着許聽月上了一輛男人的車。
真是作孽。闫凱在心裏哀嘆。出師未捷身先死,說的也許就是此刻的江總。
江望之站在那兒好久,眼睛依舊看着那輛棕色轎車消失的地方。
當闫凱鼓起勇氣想要再喊一聲‘江總’的時候,江望之終于邁開長腿,背影有些落寞:“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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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十多年未見,有些早就已經變了樣子。許聽月跟着宋曦在屋裏挨個認了一圈兒才勉強把眼前的人和當年印象裏的影子一一對應上。
只是不知為何,看見她跟着宋曦一起來赴宴,同學們的表情卻不算太自然,總給許聽月一種欲言又止的錯覺。
許聽月覺得不自在,跟宋曦說要去衛生間便躲出了門。她有些後悔跟着宋曦來參加同學聚會了。
上了廁所,許聽月站在洗手池邊洗手。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由得皺起眉來苦笑一聲,心裏腹诽自己的無能。已經這麽大了,可還是學不會融入熱鬧的場合。不過幾個多年未見的同學,竟然都能讓她生出為難的心思。
她擦幹淨手從衛生間出來,沿着長長的走廊往自己的包廂走。人在異鄉打拼,難得遇見舊日故人,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來,所以今晚聚會的地方選的也是富麗堂皇。
許聽月走過走廊岔口,忽的聽聞身側有人驚訝的“欸”了一聲。她扭頭一看,竟然是唐淩。
唐淩手裏握着手機,似乎是準備打電話。
許聽月也十分驚訝,頓住腳沖唐淩打招呼:“唐總,好巧,您也在這裏吃飯?”
唐淩是個和氣的人,他臉上挂了笑:“是,我在樓上。老遠看着像是你,還真是你。”
許聽月有些局促的搓搓手:“今晚同學聚會。”
已婚男老板和未婚女下屬在非工作時間偶然碰見,簡單打個招呼就行,也不必要聊得太多。唐淩知道分寸,沖她點點頭:“你去吧。”
許聽月如蒙大赦,腳步走的飛快。
唐淩看着許聽月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姑娘,厲害,袁偉康把艾維那麽大個燙手的山藥扔給她一個人,竟然不言不語的就給辦妥了?!搞得他白激動一場,原本打算借題發揮敲打袁偉康也沒能找到機會。
正想着,右臂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唐淩吃痛回頭,竟是江望之。
“嘶!”唐淩龇牙咧嘴,“疼死了!下狠手啊!我好心下來等你,你可倒好,上來就給我一拳。你這麽多年從不出來參加應酬,今晚一說要來,仁恒那邊出席的人級別可都不低。你趕緊的,人早都到齊了。”
他又轉頭朝闫凱瞪眼:“不是早就跟我說往這邊來了嗎,怎麽這麽半天才到?”
闫凱悻悻的,也不敢多說,只賠着笑:“路上有點堵。”
唐淩不再廢話,拉着江望之轉身上樓:“走走走,快點。”
江望之走在前面,忽的回頭朝唐淩看了一眼。他眼眸深邃,從唐淩的角度看過去更是平添了些欲言又止的翻湧。
“你要收拾袁偉康就只盯着袁偉康,別拿替罪羊撒氣。”
唐淩聽得一頭霧水:“你……”
一個字剛說出口,江望之早已徑直上了樓梯并未理會他。
“我……”唐淩張口急于喊住江望之想向他解釋什麽,但說了個‘我’字又不知自己到底應該解釋什麽。
他懵逼的看了一眼闫凱:“他……”
闫凱兩眼朝天,臉上一派‘自求多福’的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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