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深淵

齊嘉豪回來那天，我正巧有工作沒能去機場接他，我們約在家裏彙合。工作結束之後我回到家，一開門齊嘉豪就抱住了我。

“幾點回來的？”我抱着他不想撒手。

“剛進屋沒一會。”他朝着我吻了上來。

“我好像聞見了飯的香味。”

“我做了打鹵面，要來一碗嗎？”

“要！”

齊嘉豪做飯很好吃，應該是遺傳了他媽媽的手藝，每次他做飯我都會吃很多。

“對了，你花卡裏的錢了嗎？”吃飯的時候突然想起錢的事情。

“嗯，錢用來還我大姨了，她要得比較急，沒來得及和你說。”齊嘉豪低頭吃面沒有擡頭。

“我已經機智地猜到了，要不是還錢，錢怎麽突然都沒了。”我沒有在意，畢竟當初就想着攢錢能盡快還上齊嘉豪媽媽的手術費。

“這筆錢……以後我會還給你的。”齊嘉豪的語氣裏帶着愧疚。

“沒關系的，之前也說好了要攢錢還錢的。”我不忍心讓他難過，反過來安慰他。

“謝謝你。”

“我不想你謝我，我要你愛我。”我笑着對齊嘉豪說。

“給你帶了禮物，要看看嗎？”齊嘉豪起身去包裏拿出一個小盒子。

“我有禮物？”我開心地坐在他腿上，伸手去抓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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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盒子，發現竟然是一副墨鏡。

“喜歡嗎？”

“喜歡！酷嗎？”我戴着墨鏡朝他擺誇張的pose。

“挺酷！”齊嘉豪被我逗得笑了出來，拿出手機朝我拍照。

“為什麽送我墨鏡啊？”我把墨鏡戴在他的臉上。

“想着你哪一天大紅大紫了，走到哪都得戴着墨鏡，以防有狂熱粉絲認出來你。”

“親愛的，你想得真周到。”我捧着他的臉親了一口。

鑒于存款清零，我不得不更加努力地賺錢。因為和齊嶼的合拍作品獲以及緋聞，讓那一系列的服裝熱度很高，合拍的作品在網上也引起了一波熱度，我的工作邀請漸漸多了起來，甚至有一些傳媒公司來找我問我是否有意去做主播。

雖然我很需要錢，但是對于直播和網紅這份工作我還是拒絕了。這種工作讓我會有很強不安定感，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不習慣于依靠任何人。

然而這天在化妝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了一個屬地是澳門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對面的男人讓我通知齊嘉豪，如果再不還錢，就要把事情捅到學校去，讓他在學校混不下去。

“他欠了你們多少錢？”我對這通電話的真實性存疑，但也想着最近和齊嘉豪在一起時總是心神不寧，想着會不會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連本帶利十五萬！”對面的語氣很不客氣。

“我能問一下他為什麽借錢嗎？”我大腦“嗡”的一下，握着手機的手指瞬間麻木。

“來Macao，當然是賭博了！”

挂了電話，我的意識良久都不能恢複，我猜測着如果這通電話說的是真的，那我卡裏的那些錢，應該也沒有用來還錢。

我撥通了方俊的電話。

“顏可。”方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意外。

“去香港的時候，你們去澳門了？”我開門見山地問。

“我和齊嘉豪一起去玩了一天，怎麽了？”

“你們在澳門都去哪玩了？”我盡量保持語氣平靜。

“我們兩個坐船去的，就是去了一些景點，然後吃了午飯，晚上天沒黑就趕回去了。”

“那後來幾天你們一直在一起嗎？”

“呃……有兩天我們休息，那兩天他白天沒在酒店，晚上很晚才回來，我問他去了哪裏，他也沒說，之後我們就一直和教授在一起。

“哦，那我知道了，我就是問問。”

“你們……吵架了？”

“沒，你別多心，我就是随便打聽一下。”我心裏焦急，沒興趣再和方俊聊下去。

我心事重重地完成了拍攝，結束之後我來到了附近最近的銀行。工作人員幫我查詢了明細，看到賬單之後，我閉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卡裏的八萬塊錢，全部是在澳門賭場消費。

我竟不知他何時沾染上了賭博。

這幾天我們兩個聊天時，我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對于賭博的問題閉口不談，我在等他主動和我承認。

可是他什麽也沒有對我說，經常會躲着我接電話，身上的煙味也越來越重。我的手機裏每天都會收到向外轉錢的短信，有時候是一千，有時候是兩千。

這天拍攝，中午的時候大家湊在一起吃午飯，肖璐雨和我們展示她新買的愛馬仕，引得大家羨慕，我坐在一旁吃飯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臭顯擺什麽！”這個憤憤不平的女孩叫晴子，我和她合作過兩次，還算是熟悉。

“那個包很貴？”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說句話會讓氣氛變得很奇怪。

“她背的那款挺貴的，光配貨就要十幾萬吧。”晴子拿着筷子使勁戳着碗裏的米飯。

“配貨？什麽意思？”

“就是你得先買一些別的東西，證明你有購買能力，銷售才會賣給你包包。”我從晴子的語氣裏聽出了羨慕。

“嚯，買個包這麽費勁。”我笑着搖了搖頭。

“顏可，我覺得你是一個另類。”

另類？我驚訝地看着晴子，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你說你，入行也快兩年了，喜歡你的品牌也多，人又勤奮，這兩年肯定賺了不少錢，結果現在還穿着品牌方送的衣服，連一只像樣的包都沒有。包沒有就算了，就連首飾都沒有一件，你看看哪個模特活得像你這麽寒酸。在這個圈子，衣服包包就是你的盔甲，很多時候身邊的人就是用這些東西來衡量你的價值。你看肖璐雨，穿得好，用得好，男朋友也是富二代，天天帶着她游山玩水，不用拼了命工作照樣比咱們過得好，你長得比她漂亮，喜歡你的男生多了去了，真不知道你為什麽在這裏拼死拼活地工作。”

我笑着沒說話。

對于晴子說的話我不敢茍同，但也不想費力和她辯解什麽。華麗的衣服和包包固然能夠給我們加分，但我不認為這些東西能和自身價值畫等號。模特圈浮躁的氛圍确實讓我看起來像一個“另類”般存在，可我卻對他們的價值觀報以不同的态度。做網紅、做直播、找一個富二代男朋友固然能讓我的收入更多，甚至可以過上看似光鮮亮麗的生活，可如果這些是以犧牲我努力得來的事業作為代價的話，我認為是不值得的。

依靠男人和靠自己努力，我選擇了後者。

可是齊嘉豪欠的錢，讓我開始迷茫，并且不知所措。

“晴子，你門道多，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能夠快速賺錢的事情，我現在急需一筆錢。”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晴子壓低了聲音說。

“我男朋友欠了一筆錢。”

“天啊顏可，你竟然做給你男人花錢這種蠢事情，你沒救了！”

是啊，我沒救了。

“做網紅、做直播也不是短期就能有收益的，去找個有錢男朋友你又不肯，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你确定要做嗎？”晴子雖然說話毒辣，但我知道她的心是善良的。

“你說吧。”

“就是去商務KTV做‘女孩’，咱們這一行很多女生做這個賺快錢，但是很多人都陷進去了，你自己考慮清楚。”

晴子說的“女孩”就是在KTV裏陪酒，我之前聽別人說過，像我們這樣的模特，一晚上大概能有三千收入。

可我也知道，賺這筆錢是有風險的，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有認識的經理嗎？”

“有，我之前因為欠了太多信用卡去那工作過一陣。他們的KTV挺正規的，客人素質也好一點，不會強迫你做一切不願意的事情，但是對外形要求也比較高，不過我覺得你肯定行。你要真想去做，我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你。”

“行，等我考慮一下。”

晚上回家，我決定和齊嘉豪攤牌。

“今天沒有課嗎？”我一回到家，看見齊嘉豪在廚房做飯，走過去抱住他。

“下午就一節課，下課後就過來了。”

“真香。”

“嘗一下。”他從鍋裏夾起一片肉遞給我。

“好吃！”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這樣溫馨的場景，以後可能不會再有了。

齊嘉豪坐在桌前擺弄着手機，碗裏的飯只吃了兩口，我猶豫着開了口。

“你欠錢了？”

我看見他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高利貸，十五萬，對嗎？”

你擡頭看着我，眼神仿佛在說“你怎麽知道的”。

“之前卡裏的錢，其實沒有還給大姨，是拿去賭博了是嗎？”我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我并不是舍不得那筆錢，而是心痛他為什麽會将謊言脫口而出。在我為我們未來的生活努力和謀劃的時候，他可以大手一揮将我們的未來全部揮霍掉。我不想去追究他為什麽會去賭博，不想知道他在賭桌前有沒有心疼過我的付出，我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見未來，只能看見一片深淵。

“齊嘉豪，我幫你還完這筆錢，我們就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