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破碎

“不接嗎?”

我搖了搖頭。

濃烈的酒精放大了我的悲傷的情緒,我蜷縮在沙發上,眼淚不由自主地洶湧起來。

“你還好嗎?”我聽見了刃哥略帶深沉的嗓音。

“我冷。”我用手臂掩着面,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狼狽。

突然,我感覺有一件衣服蓋在了我的身上,身上逐漸暖和了起來。

身體能夠被溫暖,可心裏的冷呢?

因為胃部不适,胃酸腐蝕過的食道像被火燒了一樣,我艱難地坐起來想要找東西喝。

“我想喝果汁。”

刃哥走出包廂給我點了一杯果汁。

他坐過來,讓我倚靠在他身上,端着果汁把吸管放在我嘴邊。

我咬着吸管,一口氣喝光了果汁。

“走吧,我送你回家。”刃哥試圖喚醒我。

可是我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什麽也聽不見了。

刃哥抱起我,離開了KTV。

再醒來,發現自己睡在酒店的床上,身上還穿着刃哥的外套,而外面天已經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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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睡了這麽久。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發現沒有別人睡過痕跡,心裏松了一口氣。

頭痛欲裂,我光着腳下床去找水,突然看見桌子上放着一個信封,信封封面寫着“好好休息”。我打開信封,發現是一打錢,看厚度猜測應該是一萬塊。

我把錢放進包裏,準備離開酒店,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在高跟鞋的旁邊,還放着一雙白色的休閑運動鞋。

我低頭看着自己紅腫的腳踝,又看向那雙運動鞋,心尖隐隐顫了一下,然後穿上運動鞋離開了酒店。

回到家,在樓下的藥店買了一瓶紅花油,我坐在藥店門口的臺階上把藥塗在腳踝上,用手揉了揉。

拎着藥走到家門口,我就聽見了震耳欲聾的電視聲音。我推門走了進去,看見齊嘉豪和他的室友,還有兩個我不認識的男孩,一群人坐在沙發和地毯上,電視裏放着足球比賽。茶幾上堆滿了外賣盒子和啤酒瓶,花生殼散落一地,而那個裝有我們合照的相框,此刻正被齊嘉豪當作煙灰缸,照片中我的臉上滿是煙灰。

我走進去,除了齊嘉豪以外,五個人齊齊看向我。

我沒有和他們打招呼,脫掉鞋子徑直回了卧室。

“嘉豪,顏可回來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我聽見了方俊的聲音。

“沒事兒,不用管她,咱們接着看。”

宿醉感揮之不去,我躺在床上把被子蓋在頭上,想要屏蔽外面吵鬧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聽見外面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齊嘉豪帶着一身煙味闖進來,走到床邊質問我。

“喝多了,住在KTV附近的酒店了。”我沒睜眼睛,回答着齊嘉豪。

“我給你打了那麽多通電話你為什麽都沒接!”我感受到了齊嘉豪的怒氣。

可是我真的沒有力氣和他吵架,只想睡覺。

“包廂太吵了,沒聽見。”我坐起來看着他,和他解釋,語氣很平靜。

“不是包廂太吵了,是打擾你和別的男人的好事了吧!”

齊嘉豪像一頭即将發狂的野獸,我突然有些害怕,向後靠了靠。

“你想說什麽?”我讨厭他總是在質疑我,而明明在這段感情裏不忠的人是他。

“你可真值錢啊顏可!”齊嘉豪擡手,把刃哥給我的一萬塊錢狠狠地甩到了我的臉上。

屋子裏到處都是錢。床上、地上,我的身上。

我看着滿目的紅色,只覺得刺眼。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偏着頭半天沒有緩過來。

齊嘉豪上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手機舉在我面前。

“來,看看,看看你做的惡心事!”

我擡眼,看見在和刃哥的對話框裏,刃哥給我發了一條消息:腳踝還疼嗎?

“挺激烈啊!把你腳踝都弄疼了!”齊嘉豪手上加重了力氣。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奮力地掙紮,甩開了他的手,站在床上大口地呼吸。

“夠了!”我聲嘶力竭喊出來。

“齊嘉豪,既然我在你眼裏那麽不堪,我們分手吧。”我無力地看着他,用最後一點力氣說出這句話。

“你說什麽?”齊嘉豪兇狠地盯着我。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一頭狼在盯着遠處即将到嘴的獵物。

我突然感受到了危險,想要跳下床逃跑,卻被他一把抓住我受傷的腳踝,奮力一拉,我摔倒在了床上,被他拖到了地上,頭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在這一刻,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拎起我的衣領,朝着我的臉就是一巴掌,我的耳朵傳來尖銳的疼痛。

這一刻,我突然想起曾經在酒吧,齊嘉豪曾經為了我和別人大打出手,他騎在那個男人的身上,一拳一拳揮向他的臉。

而現在,他卻變成了傷害我的那個人。

我害怕極了,不知道他還會對我做什麽,求生的本能驅使我極力地掙紮。

在掙紮的過程中,我的頭一下子撞到了床頭櫃尖銳的角上,我瞬間感覺到一股溫熱從太陽穴處留下來,一路沿着臉頰,滴落在了地上。

“齊嘉豪……”我呼喊着他的名字,想要喚醒他。

他瘋了,像是被偷去心智的野獸。他眼睛猩紅,仿佛能滴出血,他聽不見我的呼喊。

“齊嘉豪,你看看我,我受傷了。”我被他按在身下,渾身是血。

“齊嘉豪,求你別傷害我。”我的眼淚和血混合在一起。

“齊嘉豪,我好痛啊。”我的身體,我的心裏,都在劇烈地疼痛着。

“齊嘉豪,我喜歡你。”我覺得我應該是要死了,我的眼前突然浮現出曾經我的齊嘉豪告白的那一刻。

那是一個晴朗的午後,齊嘉豪穿着白色的t恤,肩上搭着校服外套,他俯着身子在水龍頭下沖水。

那一刻我義無反顧,毫無畏懼地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齊嘉豪,我喜歡你。”

突然,齊嘉豪停止了對我的毆打,他驚恐地看着我,然後低頭看了看他滿是鮮血的手。

“顏可……”他的眼神突然收起了狠戾,變成了恐慌。

他蹲下來,伸手幫我去擦臉上的血,就像這一切并不是他造成的一樣。

“去醫院……去醫院……”他呢喃着,慌亂地找手機。

“齊嘉豪……”我拉住他的手,“你走吧。”我祈求般望着他。

我知道,如果他和我一起去醫院,這件事情就會變得很複雜。

在這一刻,我竟然還在擔心他。

突然,躺在地上的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着“刃哥”。

齊嘉豪盯着屏幕一動不動。

等鈴聲消失,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起身,頭也不回離開了家。

我知道,我們的愛情在這一刻畫下了句號。

鈴聲再次響起,我按下接聽鍵。

“顏可,酒店說你已經退房了,你到家了嗎?”在聽見刃哥聲音的那一刻,我有一種得救的感覺。

“救我。”

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

再次恢複意識,我已經在救護車上,刃哥坐在我的旁邊。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家裏來的。

我看着他,想要開口說話。

“先別說話,醫生在給你處理傷口。”他低聲對我說,聲音很輕柔。

我看見他眉頭緊皺,很緊張我的樣子。

在看見我受傷,我愛的人轉身離我而去,而這個和我只有幾面之緣的男人正守在我身旁,為我緊張,為我着急。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因為我沒有繼續讀書,才會對很多事情看不清,也想不明白。

來到醫院,我被推進了處置室,刃哥跟了進來。醫生要縫合我額頭上傷口。

“可以打麻藥嗎?”有了上次胳膊縫合的經驗,看着醫生手裏的針我開始害怕。

“傷口在面部,不建議打麻藥,影響愈合。你這個傷口需要縫三針,忍一下就過去了。”醫生無視我的哀求,拿着碘伏塗在傷口上。

一瞬間,我痛得渾身顫抖。

這時,刃哥走了過來,抱住了我。他抱我摟在胸口,将傷口一側露出來交給醫生處理。

“不怕。”他的手掌托着我的頭,輕柔地撫摸我的耳朵,像是在安撫我。

“醫生,還麻煩您縫合時候仔細一點,她是平面模特,臉上不能留疤。”刃哥對醫生說。

我又聞到了那股檀木香味。

很奇怪,在他的懷裏我突然不害怕了,變得很安心,以至于縫合的時候,并沒有覺得很痛。

“好了,不疼吧?”他用對小孩子說話的語氣問我。

我搖了搖頭。

接下來刃哥全程陪着我做檢查,處理臉上的傷。而檢查的結果顯示,因為齊嘉豪的一巴掌,我的右耳聽力有一些受損。

“顏可,我現在問你,需要報警嗎?”我坐在病床上,刃哥彎下腰扶着我肩膀看着我問。

我搖了搖頭。

我聽見他嘆了一口氣。

“有家人或朋友可以照顧你嗎?”

“有,你不用在這裏陪我了,我知道你應該有許多事需要忙。”我心裏想着已經夠麻煩他的了,沒有理由再讓他繼續照顧我。

“那你給你的朋友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想着林靜還要上課,沒辦法,我只能打給塔塔。

在等待塔塔的時候,刃哥一直在走廊裏講電話,我則躺在病床上。病房裏一片寂靜,剛才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身上還在隐隐作痛,悲傷的情緒又頃刻間湧了上來。

看着破碎的屏幕,屏幕上是我和齊嘉豪的合照,如今已經變得支離破碎。

我看着齊嘉豪的臉,這個我從十六歲開始愛着的男人,想起我們之間的溫情,每一次的擁抱、親吻,他帶着溫柔笑意的眼神。

從今往後,一切都不會再有了。

突然,塔塔帶着周震闖了進來。

“操!操他媽的!齊嘉豪這個孫子!”塔塔看見我鼻青臉腫的樣子,還有t袖上的大片血漬,直接暴躁了起來。

“塔塔你別激動,這是醫院。”周震提醒塔塔。

這時,刃哥也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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