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傷疤

“這還是我第一次坐頭等艙，是比經濟艙舒服唉！”

刃哥在用平板電腦處理文件，戴着眼鏡，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我無聊得到處張望。

我聽見刃哥偷笑了一聲。

“話說……我和你在一起以後，生活質量直線提升啊，先是穿十幾萬的裙子參加年會，現在又坐頭等艙出國留學，你說我這算不算鳥槍換大炮啊！”

“好了，安靜一點。”刃哥拿起一塊曲奇塞進我嘴裏。

“還沒在一起二十四小時，你已經開始嫌棄我了。”我吃着曲奇，望向窗外，看見了下面一望無邊的海面。

也許因為昨天睡得太晚加上無聊，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不一會兒我感覺到遮光板被打開，睜眼發現我正靠在刃哥的肩上，嘴裏還含着沒有咽下去的曲奇。

“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連念念都幹不出來嘴裏吃着，腦袋睡着的事情。”

我趕緊擦了擦嘴角，生怕戀愛的第一天就留下不好的印象。

“還不是因為你，一直在看平板，我才會無聊到吃着東西就睡着了。”我怏怏不樂地說。

“我錯了，等到地方給你一個驚喜作為補償。”

“什麽驚喜！？”我一下子來了精神。

“現在說出來就不叫驚喜了。”

下了飛機，一個男人正在出口等我們，他是刃哥的朋友，叫翔太健，日籍華人。

“好久不見。”翔太熱情地擁抱了刃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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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都是朋友，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翔太看向我，“這位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你好，我叫顏可。”我和翔太打招呼。

“久聞大名，快上車吧。”

翔太一邊開車一邊和我介紹東京，我好奇地趴在窗戶上東瞅西看。

“公寓按照刃哥的要求，就在離語言學校不遠的位置，周圍設施很齊全，公寓有嚴格的安保系統，能夠保證業主的安全，很多明星也住在那裏，并且配有二十四小時生活管家，一個人生活也完全沒問題。”

“謝謝。”我看向刃哥，不出聲地朝他做口型。

把我們送到公寓時候，健太就離開了。離開之前給我了他的聯系方式，讓我在日本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聯系他。

刃哥帶我走進公寓，突然一只小貓竄到了我的面前，是一只毛茸茸的銀漸層。

我蹲下來，拎起貓咪的前肢，把它抱在懷裏。

它像是找到依靠，用它毛茸茸的腦袋在我懷裏蹭了蹭，像是在撒嬌。

“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想到以後有這個小家夥陪着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也不至于孤單。

“喜歡嗎？”刃哥像是在等待老師誇贊的小學生。

“喜歡。”我抱起小貓朝着他的臉親了一下。

“就親一下？你這謝得不夠誠懇啊！”說着，刃哥俯身湊了過來。

我見勢舉起小貓，用它的小爪子按在他即将吻過來的嘴唇上。

我看着他受挫的表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貓像是厭煩了我的擁抱，從我懷裏掙脫，跑到貓爬架去曬太陽。

“你……哪天走？”

“明天，公司最近比較忙。”刃哥不舍地抱住我。

“那你帶我去看看房間。”一想到要分別，我的心一下變得落寞。

房子很寬敞，在東京市中心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這麽大的公寓租金一定很貴。

我現在感覺，欠他的錢，怕是這輩子也換不清了。

而我欠他的，又何止是錢呢。

我坐在沙發裏吃葡萄當監工，看着刃哥在幫我整理行李箱。

“這些東西日本都能買到，為什麽要千裏迢迢地搬過來。”刃哥面對林靜給我準備的東西一個頭三個大。

“這叫深沉的愛。”我在沙發裏玩着手機，突然發現微信裏多了一個聊天群，群名叫“海龜和她的朋友們”，裏面成員有林靜、周震和塔塔。

很顯然，那個海龜指的是我。

塔塔：到了沒啊！？

林靜：估計是忙着甜蜜呢。

我笑着看着消息，點開攝像頭，繞着房間拍了一圈，還給了我的小貓一個特寫。

塔塔：啊啊啊啊啊！！！好可愛的貓！

林靜：現在變成一家三口甜蜜了。

周震：我好像看見任老板在當小工。

塔塔：哪呢？

周震直接甩出來一張截圖。

塔塔：顏可，你牛逼。

我發出去一個翻白眼的表情，不去理他們的消息。

“我餓了。”我趴在刃哥的背上撒嬌。

“那去吃晚飯吧，收拾得也差不多了。”

刃哥帶我來到一家專門做牛肉飯的小店。店裏面積不大，桌子圍繞着操作臺，能夠近距離地觀看到廚師的操作。

很快，飯被端了上來。許多片牛肉圍繞在米飯上，堆成了火山形狀，在肉的頂端放着一顆半熟的溫泉蛋，旁邊佐着一些蔬菜。

我看着鮮紅色的半熟牛肉，舉着勺子猶豫着不敢下口。

“嘗嘗。”刃哥在肉上幫我研磨了一些黑胡椒。

我半信半疑地用勺子戳破溫泉蛋，伴着米飯和肉送到口中。

“很好吃唉！”牛肉很嫩，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多汁的牛肉，肉的油脂混合着鮮甜的蛋液，利用米飯的熱氣，将香味最大化地激發。

“之前來日本，我總會一個人來這家店吃一碗牛肉飯。”

“那現在有我陪你一起吃了。”

“怪不得覺得這碗飯變得更好吃了。”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的一本正經是裝出來的。”

“我本來就不是正經人，以後你就知道了。”

“那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想跑的話把你腿打斷。”刃哥笑着和我開玩笑。

可是我的心頭突然一震，曾經恐怖的畫面又浮現在了眼前。我知道刃哥只是開玩笑，所以趕緊低頭吃飯，以免他發現我的變化。

刃哥發現了我神态異常，意識到了他的玩笑觸碰到了我敏感的神經。

“顏可，你看着我。”他面對着我握住了我拿着勺子的手，溫柔地對我說：“從前我不是一個好人，每天過着打打殺殺的日子，可我從來沒打過女人和孩子，所以你永遠不用害怕我。”

我用驚恐的雙眼看向他，瞬間被他溫柔似水的目光安撫了下來。

吃完飯我們兩個一起散步，路過秋葉原時，我買了兩個手辦，讓刃哥給念念帶回去。路過一個地鐵站時，看到四個年輕人在演奏，其中一個人吹着薩克斯風。

我們兩個就這樣牽着手，我靠在他的肩上，體會着東京夜晚的美好。

“這是去哪？”在車裏，我發現回去的方向并不是公寓的方向。

“帶你去泡溫泉。”

“那貓怎麽辦？”

“有管家照顧。”

車子停在了一家溫泉酒店門口，酒店的工作人員開車帶領着我們來到一棟房子。房子是傳統的日式風格，私密性很強，溫泉竟然就在院子裏，正冒着缈缈霧氣。

“女士，請這邊來。”工作人員用英語和我說。好在高中英語還沒忘光，否則就要尴尬地僵在原地。

我疑惑着跟工作人員，來到一間更衣室。

只見工作人員遞給我一套溫泉泳衣，旁邊還放着一身粉色櫻花圖案的和服。

原來泡溫泉還要扮裝！

我心裏嘀咕着有錢人玩的花樣就是多。

我走進房間換上了泳衣，然後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第一次穿上了和服，還給我做了一個搭配和服的發型。

我照了照鏡子，突然發現自己很像等着老公下班回家的日本家庭主婦。新鮮之餘，還拿起手機對着鏡子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在了“海龜和她的朋友們”群裏。

一瞬間，手機不停震動，彈出消息提示。

塔塔：啊！！！！這是玩角色扮演！

周震：……

林靜：又不是和玩，你激動什麽？

塔塔：我也要玩！周震！回去給我也買一身！

林靜：看來今天晚上要有事情發生了。

塔塔：想想就很羞澀！

周震：塔塔，你安靜一點。

林靜：女主角，你甩一張照片就消失了？

塔塔：貌似她已經被撲倒，咱們要不要打個“飛的”去救她？

林靜：任務交給你吧。@塔塔

我看着他們的消息，笑着不回話。

走出更衣室時，刃哥正泡在溫泉裏，只露出了腦袋，閉着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

我繞過去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後，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私密馬賽，瓦達西瓦赤木晴子。”前一陣跟着視頻學了一些日語，注冊網站時起的昵稱就叫“赤木晴子”。

我松開手，站起來，學着電視裏日本女人的樣子，雙手疊放在腹部，含腰低頭看着他。

“還有模有樣的。”我看見了他偷笑的嘴角。

“你這是讓我入鄉随俗，感受cosplay文化啊。好看嗎？”我坐在水池邊的石塊上，把腳伸進水裏。

“好看，你穿什麽都好看。”

離近了我才發現，刃哥的後背上布滿了刺青。

他的手在水底輕柔地按摩着我的小腿。

“我還會馬殺雞呢，要不要感受一下？”

“好啊。”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尖用力，按揉着他肩部的肌肉。

“滿意嗎？任老板。”

“如果能再按一按後背會更滿意。”刃哥一臉欲仙欲死的樣子。

我手向下游，摩挲到他後背的皮膚。突然我感覺到刃哥後背的皮膚上有很多凸起線條。

像是……疤痕。

“你站起來，我想看看你的紋身。”

“嗯？”刃哥背對着我從水裏站了起來。

我用指腹輕柔地撫摸那些傷疤，那些凹凸不平的傷疤，像是鋒利的刀刃，劃破我的皮膚，疼痛從指尖傳入心裏。

曾經我額頭的傷口只縫了兩針都疼痛難忍，我想象不到刃哥這一身的傷口，是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捱過來的。

我的指尖顫抖着，眼淚突然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