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練箭
一
時間緩緩流過,從仲夏到夏末,青莺習慣了被關在府裏的日子,當然,前提是六皇子三不五時就給她飛鴿傳書,讓她的生活不至于那麽無聊,但是最近,青莺發現六皇子的鴿子很少飛過來了。到現在為止,她已經七天沒看見過信鴿了。
青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她的一方小院裏,所有信息都很有限,她只能自己猜想着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而此時,皇宮裏的六皇子有些愁眉苦臉,最近宮裏的氣氛不太對勁,麗貴妃叫他這幾天安分一點,信鴿也別放出去了,現在宮裏宮外盯着皇宮的人太多了,怕到時候被抓住。
六皇子不知道怎麽回事,還在想怎麽和青莺解釋,麗貴妃則全天候派人監視着雪嫔的宮殿。
從雪嫔懷孕到現在也快臨産了,所有人的心都一下子提了起來,皇帝不會任由後宮嫔妃再殘害他的孩子,所以這個孩子必定是能平安降生的,所以現在大家最關注的便是雪嫔懷的這個孩子最終是男是女。
皇帝已經命太醫嚴陣以待,就等着雪嫔分娩。
此時皇宮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寧靜,像是暴風雨前的節奏。
夏末秋初的天氣依然很悶熱,但有風吹來時會帶來一陣秋意的涼爽。
在所有人屏息以待中,雪嫔在宮中開始生産,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被叫到雪嫔的宮殿中候着,雪嫔生産的很順利,在當天淩晨便誕下了一位皇子。
雪嫔本是跟着一個官員之女進宮的,但後來那個官員犯錯被查,丢了烏紗帽,官員之女在宮中自盡,自此便只剩了雪嫔孤身一人在宮中,可以說雪嫔毫無背景,但不知怎地皇帝寵幸了她,甚至在知道雪嫔懷孕後表現得如此重視。雖然這最小的皇子目前尚不清楚能否有那個實力加入到勢力争奪中,但是毫無疑問這個小皇子的誕生會讓現在的局勢發生細微的變化,這變化可能不大,也可能影響到最後的結果。
王家來信,讓麗貴妃先不要輕舉妄動,可能這時候有人比他們還急。
皇後的兒子既占嫡子之位,又占長子之位,其本身也無任何大錯,按道理他應該是太子的第一人選,但皇帝就算遲遲不立太子,皇後每天都在急,但是她又不敢催,皇帝還算年輕,也勤于政事,現在就催他立儲君就像催他趕緊去死一樣,怕皇帝覺得不舒服,皇後不敢太頻繁提起這件事,只能暗中打壓其他皇子。
二
宮裏發生的這些事青莺是在入秋後不久知道的。
六皇子寫了很長一封信告訴她為什麽這段時間他沒有給青莺飛鴿傳書,六皇子把麗貴妃給他說的事告訴了青莺,不過青莺還是有些不太懂宮裏的這些事,但好歹知道了為什麽信鴿不飛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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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最近時常将她帶在身邊,不管宮裏的這些事怎麽樣,日子總要過下去,周氏天天念叨着澤孟的婚事,畢竟澤孟的冠禮過後,裴家最大的喜事就是明年三月份澤孟與鐘绾的婚禮了。
看得出來周氏對鐘绾很滿意,中秋快到了,周氏甚至早早給武侯府準備好了禮物,就待那天上門拜訪。
澤孟對婚事總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周氏看了也只道成了親就好了。
青莺有些疑惑地看着周氏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的飾品,問她:“母親,這是給绾绾姐姐的嗎?”
周氏邊清點首飾邊回答她:“是,中秋那天總要單獨給鐘家小姐準備點東西,你大哥哥不上心,娘總得為他操點心。”
青莺有些懵懂地問:“哥哥不喜歡绾绾姐姐嗎?”
周氏不知道怎麽回答,澤孟一直都是無所謂的态度,一開始周氏和他說這門親事的時候他只說一切讓爹娘做主,澤孟一直是一個聽話的孩子,周氏忽然想起來,澤孟從來沒有跟她說過想要什麽或喜歡什麽這種話過。
周氏楞了很久,半晌才猶豫地說道:“澤孟他,應該是喜歡的。”
青莺又想起了冠禮結束那天晚上澤孟不開心的表情,那其實是她第一次看見哥哥流露出那種表情,澤孟總是溫和地笑着,他是沉穩的,一直是京中人人稱贊的青年才俊。
京中相中澤孟的貴女很多,周氏一一都給推了,當裴續說澤孟的婚事比較特殊時,她便絞盡腦汁盡量為澤孟結一門好親。鐘绾是她千挑萬選出來的,但所有人都未曾在一開始或最後問過他你喜歡嗎?
青莺問周氏:“母親,成親不是一件高興的事嗎?”
周氏沒有回答,只是說道:“說起來,青莺你十一歲了,待明年澤孟成親,你也十二了,我也是時候準備準備了。”
青莺這個時候并不知道害羞,她還未曾理解成親的具體內涵,她只是知道成親要離家,于是她抱住周氏的胳膊撒嬌道:“青莺不成親,青莺想一直留在家裏。”
周氏只是笑着摸摸她的頭不說話。
三
中秋節那天,周氏借着送禮的由頭帶着青莺外出。
青莺一大早就顯得很高興,幾個月過去了,這是她第一次踏出裴府,雖然還是得跟在周氏身邊不能亂跑,但也比一直關在自己的小院裏來得高興。
青莺很想去找錢昭昭問一下她那天怎麽樣了,但是周氏寸步不離地拉着她的手。
等到了武侯府,鐘夫人特地準備了一桌好菜招待周氏和青莺,武侯府除了還小的鐘武之外沒有男丁,因此吃飯也沒有那麽多講究。
鐘夫人叫鐘绾出來,周氏挨着鐘夫人,鐘武和青莺挨着坐,幾個人簡單用了一頓午飯,随後,鐘夫人和周氏坐在院子裏聊天,鐘绾作陪。
鐘夫人許是知道小孩子是最不耐煩待在一個地方的,于是便讓鐘武帶着青莺在府裏玩。
青莺确實也不太想待在這,好不容易能出門了,不能變成在家裏坐到在別人家裏坐,那跟關着還是沒有區別。于是不等鐘武說什麽,便拉着鐘武走了,等看不見周氏她們了,才松了一口氣放開鐘武。
青莺問他:“武侯府有什麽好玩的嗎?”
鐘武還是那張小面癱臉,他嚴肅地告訴青莺:“這裏沒有玩的。”
青莺哦了一聲,又問他:“那我們現在去哪裏啊?”
“我現在要去練武了,你自己逛吧。”
鐘武說完就準備走了,青莺拉住他:“我對武侯府又不熟悉,你讓我一個人逛什麽?”周氏親自帶着青莺出門,于是便沒讓阿菊跟着。“不然我和你一起去練武吧。”
鐘武想了下,然後答應了,随後帶着青莺去了鐘夫人專門給他搭建的練武場。
練武場內有沙袋,梅花樁,木人樁,假人,石墩等等一些基本道具,鐘武先在場地中央紮起了馬步。青莺有些好奇圍着這些器材看。
她看到一個木架上挂着好幾把弓,青莺拿了一把下來,看了周圍一圈,然後在練武場一個角落發現了靶子,靶子上插着幾根箭,不過靶子太高了,青莺夠不到,于是便轉向正在紮馬步的鐘武,向他求助:“鐘武,怎麽把靶子上的箭拿下來啊?我夠不到。”
鐘武馬步紮得很穩,聽見青莺的話也沒有動,只是對青莺說道:“梅花樁那裏還有一桶箭,你自己過去拿。”
青莺聞言過去找箭,然後又回到靶子前,站在離靶子一丈多遠(3米多)的地方,然後,拉開弦,結果弦沒拉滿箭就射了出去,飛不到一半遠就掉了下來。
青莺臉有些紅,回頭看了下正逼着眼專心紮馬步的鐘武,尋思他應該沒有看到,然後悄悄往前移了一些,再拉開弓,這次箭倒是到了靶子前才掉下的。
青莺不信邪,又往前移了一些距離,然後卯足了勁拉開弓箭,最後,總算将一只箭射在了靶子上雖然那根箭看起來即将掉落,但也算上靶了。
青莺滿足地把弓箭放回去。
鐘武還在紮馬步,青莺跑過去問他:“你還要紮多久啊?”
鐘武回答:“到我受不住為止。”
青莺學着他的樣子也紮起了馬步,不過她一點基礎也沒有,才蹲了一小會兒就堅持不住了,看來這東西不像她想的那麽簡單,于是再看面無表情的鐘武,眼神便多了些熱切:“你真厲害!”
鐘武對此毫無反應。
青莺見鐘武不理自己,便又在練武場內自己逛了起來。練武場還挺大的,不過這些個東西青莺是大都不認識,她也沒什麽興趣去試,最後看見鐘武停止了紮馬步,對着一個木樁開始訓練,青莺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跑到鐘武身邊。
“對了鐘武,你能出武侯府嗎?”
鐘武手上不停,答道:“能。”
“太好了!那你還記得錢昭昭嗎?她是錢侍郎的女兒,之前你們見過一次的。”
“不記得。”
青莺一下子洩了氣,她光想着鐘武能自由出去了,但鐘武畢竟和昭昭不算認識,就算認識,青莺也知道貿然去別人家打擾也不好。
如此,想聯系昭昭的想法便只能不了了之。
青莺想起澤孟的話,只能安慰自己就算見不到,知道昭昭沒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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