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來訪者
一
次日早,青莺在自己的院子裏用完飯,沒過一會兒鐘绾抱着孩子過來了。
彼時青莺正百無聊賴在房間裏看書,看到鐘绾過來便起身從她懷裏抱過小侄子,“嫂子,你怎麽來了?”
“過來和你說說話。”鐘绾坐在青莺對面,看青莺逗孩子。
青莺今年十六了,長得也是極好的,要不是裴續有意隐瞞青莺的消息,如青莺這般,應該是早早說了親的。鐘绾以前只覺得小時候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長大了,長開了,變得更好看了,卻一直從未想過青莺嫁人這件事,也是裴府幾乎就沒人提起過。
昨日,她帶着青莺回了武侯府,臨走時她母親拉住她悄悄和她說了些話,大概就是讓她談談周氏的口風,看青莺的婚事如何安排,如果有可能的話,就幫鐘武說上一句。于是鐘绾看向和鐘武告別的青莺,倆人站在一起,确實很登對,但是青莺态度自然,對待鐘武親昵是親昵,但除此之外也再無其他表現,看起來不像是少女情窦開的樣子,倒像是一對兄妹。
鐘绾沒有貿然去問周氏青莺的婚事,而是決定先來找青莺聊聊。
倆人閑話了幾句,鐘绾便拐着彎地問道:“青莺這些日子也常出去,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哪家公子?”
青莺沒多想,只以為鐘绾單純八卦,想了一會兒,好像除了田亦綏當時偶然說起的夏家公子之外,就沒聽到過其他男人的名字了,于是她搖了搖頭:“我們倒是從未說起過京城裏的青年才俊。”
“娘之前不是讓你相看畫像嗎?你也未曾了解過?”
青莺想到這個就想笑,“您可別說了,母親她倒是弄了一堆畫像,結果才看了沒幾副,母親就覺得不對勁了,個個長得英明神武,看着氣度不凡的,結果呢,都是花了大價錢讓畫師畫的,也不知道圖的什麽,人家又不是不會去了解這麽一個人。”
鐘绾笑道:“那這确實很過分,若是這女子什麽也不知,再被家人騙了,最後嫁了個什麽人都不知道。”
鐘绾又想起當年自己第一次收到裴澤仲畫像時,內心忐忑不安,叫了鐘武去悄悄打探這個人,最後得知和畫像上的相差無幾,這次放下心,于是她對青莺說道:“所以要說嫁,還是得熟悉一些。”
青莺點點頭,這點她倒是認同,她也不想莫名其妙和一個完全不認得的人在一起。
鐘武見她點頭,知她是認同了自己的話,于是半開玩笑地試探道:“要說熟悉的人啊,青莺你和小武也算是青梅竹馬了,昨日我見你倆在一起嬉笑打鬧,感情還挺好。”
“因為和嫂子感情好呀,所以也喜歡去嫂子家,鐘武人很好,伯母也很好!”青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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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绾嗔道:“就你嘴甜!”青莺嬉笑着逗小侄子,鐘绾看着看着,不由感嘆了一句:“時間過得真快呀,你倆都長大了,我的孩子也出生了。”
青莺沒說話,只是逗着小侄子玩。
鐘绾又和青莺聊了會兒天,也大概知道了青莺确實對鐘武沒那方面的意思,于是後來也不多說了,倆人一起逗着孩子,時間也很快過去。
二
午時後送走了鐘绾和小侄子的青莺正打算小憩一會兒,沒想到阿菊進來和她說裴府有人來訪。
青莺還奇怪,裴府又不是沒有人來訪過,阿菊和自己說是什麽意思?于是她問道:“來的人是誰?”
“是右相夏夫人。”阿菊答道,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她還帶了許多禮品過來。”
青莺疑惑道:“帶禮品過來不是正常的交際嗎?”
“小姐!”阿菊有些焦急道,“您忘了上次小郡主和您說的事兒了嗎?”
青莺還是一頭霧水,阿菊見狀,見房裏丫鬟雖都在做自己的事,但為了保險起見,阿菊低下頭湊到青莺耳邊輕聲說道:“小郡主說夏家夫人想讨您做長媳,但那夏家公子卻和自己的表妹攪在了一起,夏夫人此番前來,應該與此有關。”
青莺哦了一聲,想起了這事兒,當時田亦綏和自己說的時候自己還覺得挺可笑,之後也沒在想起過,就當聽個笑話,沒想到今日夏夫人卻上門來了。青莺記得那個面目和善的貴夫人,但是對她的兩個兒女可着實沒什麽好感。
阿菊見她一臉無所謂,便道:“小姐您可千萬要求夫人別答應啊,就那和內宅借住的外家小姐都能茍合到一起的公子,屬實不是良配。”
青莺邊更衣邊說道:“放心吧,母親不可能答應的,那日她才與那夫人說過幾句話,周氏便上前打斷了,不僅如此,後續兩人的談話周氏也一直撇開青莺,估計是不會讓她嫁過去的。而且青莺現在隐隐有些感覺,她的婚事其實不掌握在周氏手上,而是在裴續手上。
青莺躺在床上,對阿菊說道:“我休息一會兒,一炷香後叫醒我。”
阿菊點點頭,為她點燃床頭的熏香,放下蚊帳,然後便小心關門在外守着。
三
正如青莺所想,周氏當然不可能答應夏夫人,周氏有自己的信息來源,夏家後院裏的那些事瞞不過多久,很快被曝了出來,只不過礙于右相,大家都沒在明面上提。
周氏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夏夫人您還是把東西帶回去吧,我家青莺的婚事,說實話我也說不準,主要看我家老爺的态度,青莺自小受寵,這一朝談及婚嫁,這必然得先讓他看一眼。這不,前兩日我才跟他說過這事,他呀,總說青莺還小,不急,不急。”
夏夫人道:“這男人哪裏懂得這些事,我知青莺是個好的,但若不早點訂下來,這京城裏世家子弟哪裏有那麽多好的。再說了,也不是一定親便成婚,這成婚的日子,還可以商量着來嘛。”
周氏暗暗冷笑,面上卻是一臉笑意:“我也這麽說的,那男人哪裏懂得我們給女兒選婿的良苦用心,可他呀,就是心疼女兒,老爺說他就這一個女兒,多留些日子也好,我又不是青莺生母,再多說下去,怕是要惹得老爺心厭,如此這般我也只能将這事放在一邊,一切就看青莺的緣分吧。”
周氏直接用裴續做借口,反正沒有人真的會到裴續面前說這事。
夏夫人仍然不死心:“我聽說小芝之前還和青莺在一起聚過,過幾日我讓她邀請青莺上府裏來聚一聚,看看青莺怎麽說?”
周氏毫不留情拆穿她:“青莺回來和我說呀,說夏家的小姐好像一直避着她,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青莺也不想讨嫌,便也就未曾和令嫒見過了。”
夏夫人的臉色明顯不太好,不過這是在裴府,她也只是笑笑,道:“既如此,那我也不便多打擾了,不過,這禮物還請裴夫人收下,算是長輩給青莺的禮物。”
“無功不受祿。青莺實在不敢收這些,還請夏夫人一定帶回去,若不然府裏多了些許東西,我也不好和老爺交待。”周氏直接把路堵死,任何情面都不顧。
夏夫人最後和周氏又說了些話,最後才起身告辭。
周氏到底沒做那麽絕,起身将夏夫人一路送到門口,然後看着人坐馬車離去後才準備轉身回府。
結果還沒踏進大門,就聽身後一陣車馬聲響起,然後便聽得一聲:“裴夫人留步”的話語。
周氏疑惑轉過身,便看到了從馬車上急急忙忙下來的一個穿着暗紫色衣裳的婦人。
她上了階梯,走到周氏面前,對她說道:“裴夫人,打擾了,今日貿然來訪實屬無奈,望夫人見諒。”
裴氏認得這個夫人,是骠騎大将軍王家的主夫人,也就是麗貴妃的娘家人,但裴續與王家向來沒有往來。
周氏也挂起了一副溫和笑臉:“将軍夫人哪裏的話,夫人能到府上是咱們裴府的榮幸,快裏邊請。”
周氏熱絡地擁着人往客廳走,王夫人邊走邊解釋道:“今日也是事出突然,未曾提前遞帖,本來今日前來也只是碰碰運氣,哪裏曉得能在門口遇見夫人,也虧得裴夫人海量,肯見一見我。”
周氏道:“這裴府的大門一直開着呢,将軍夫人若要來,只管進來便是,哪裏會有不迎客的道理。”
王夫人也知道這是客套話,因此也回了兩句,說話間,倆人到了客廳。周氏打發人下去再泡上壺熱茶過來。
王夫人倒也直接,上來就點明了自己的來意:“實不相瞞,裴夫人,此次前來,是受了我那外甥所托,也就是當朝六皇子。”
周氏微微挑眉,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六皇子搞出的幺蛾子。
果然,就聽得王夫人繼續說道:“六皇子對青莺愛慕已久,只是礙于種種原因未曾說出,前些日子六皇子孟浪,差點敗壞青莺小姐的名聲,也幸好後來解釋清楚了,在這裏,還得給青莺姑娘賠個不是。”
王夫人說完,轉頭看了下站在自己身後的一個丫鬟,那丫鬟便走到周氏面前,将一個禮盒放下,“裴夫人。”
周氏只是看了一下,沒碰它。
王夫人繼續說道:“這是王家特意備的薄禮,還望裴夫人海涵。”
這送禮的理由正正當當,周氏沒有急着推開,又問王夫人:“夫人此次前來總不會是特意前來道歉的吧。”事情都過去一段時間了,當時不見他們有所表示,如今舊事重提,周氏想想都知道不會這麽簡單。
果不其然,王夫人說道:“确實還有一事,不過,這事還得看夫人您的意思。”
周氏笑道:“您不妨直說?”
“六皇子的母妃人在宮中,對于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六皇子如今年歲又還小,皇上未曾想到他的婚事,此前六皇子一再央求我們到裴府求娶青莺小姐,但想着不過是小孩子的玩笑之語,卻不曾想六皇子用情至深,今日,我便是受了六皇子央求才過來走這一遭,當然,裴夫人您不必為此擔憂,我如今前來也只是随口提這麽一句罷了,讓六皇子在青莺那裏也有個名兒,也不負六皇子的央托了。”
周氏不知道今天怎麽一個二個地都在提青莺得的事,青莺最近也沒出去啊。
不過也幸好王夫人的話說得都很委婉,所以周氏打起迂回戰來也輕松,倆人互相吹捧了一番,王夫人才起身告辭,臨走前再次強調了送給青莺的賠禮。
周氏沒辦法再推脫,于是只得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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