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學術交流
一
秋獵結束後,青莺在府中休息了好些日子,然後才想起自己答應錢昭昭畫的畫還沒開始,于是趕緊坐到桌前,開始回憶鐘武在秋獵場上的英姿。
對于鐘武的樣子他是非常熟悉的,但是對于怎樣将鐘武這個人畫得好看她就沒什麽經驗了,她不擅長畫人像,平時都只是畫些花花草草。也因此,青莺先是花了兩天時間開始構思,想清楚怎麽畫了之後才開始落筆。
京城的天氣漸漸寒冷,雖然還沒開始下雪,但是說話間已經有了白霧。
青莺畫了一早上,室內雖點着爐火,但是手伸出來許久還是有些冷。
阿菊原本在青莺身邊伺候着,外面進來一個小丫鬟,在阿菊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青莺便問:“怎麽了?”
阿菊用眼神示意小丫鬟先下去,然後回青莺的話:“小姐,六皇子殿下過來了?”
青莺疑惑地擡頭:“他來幹什麽?”
阿菊道:“說是來找老爺的,他一來便和老爺說着話。”
“那父親可有叫我過去?”
阿菊搖頭,“剛剛小柳說兩人在客廳說了許久的話,但都沒有談到您。”
青莺挑眉,這該不會是六皇子想的辦法吧。
六皇子這邊開始和裴續請教學問,什麽刁鑽問題都有,一看就是來之前好好做過功課了,裴續尋思着着六皇子以前也沒有這麽好學啊,但兩人在那扯半天了六皇子硬是半個字沒提到青莺,怎麽說裴續也頂着個皇子先生的身份,針對六皇子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刁鑽問題,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說這個問題得先去研究一下。
六皇子又說不急,然後接着拉着裴續探讨下一個問題。
快到午飯時,下人摸不準要不要做六皇子的飯,于是來問裴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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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裴續還沒說什麽呢,六皇子便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果然本殿一學起來便廢寝忘食,既然都到飯點了,那本殿便在此将就吃了吧,正好吃完接着和裴大人您一起探讨學問。”
這下下人也不用等裴續回複了,直接下去準備今天的午飯,六皇子在此,那勢必要準備得更豐盛些。
裴續已經喝了兩盞茶了,再去看六皇子,六皇子瞪着雙大眼睛看自己,眼裏滿是對知識的渴望,裴續可不信,怎麽當初不見六皇子好學,如今像是抽了瘋一般跑來纏着他問學。
六皇子待裴續說完話,就開始拍馬屁:“經過裴大人這麽一說,本殿一下子就明了了,不愧是先生。”
裴續老神在在又喝了口茶,就聽六皇子說話,自己也只是微微一笑。
六皇子又問了個問題:“裴大人,本殿昨日讀到《中庸》上說,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先生您說到底什麽才說得上是中庸?”
裴續想這問題只要啓蒙的孩子都不問了,六皇子肯定沒什麽好話。裴續沒有過多發揮,只是闡述了一遍書上的話:“所謂中庸,那便是執中之意,做到不偏不倚即為中庸之道。”
“那怎麽樣才叫做不偏不倚呢?”
“當然是依據人們的行為準則來。”
“那世上的人多了去了,怎麽才能界定不偏不倚呢?你說每個人的性子不同,那個人說他那般做就是不偏不倚,但若一個性子與他完全不同的人又來說那樣不是中庸之道,那怎麽辦?”
“這世間君子都是以聖人的行為準則做标準,怎會不好界定。”
“那可說不準,您看不是還有很多也有自己的行為标準嗎?他們也沒有将聖人行為奉為圭臬,不照樣被人尊敬?”
六皇子明顯在詭辯,裴續見此也不與他多争執,只微微一笑,然後回他:“六皇子說的有道理,是微臣狹隘了。”
六皇子于是愉快地和他探讨下一個問題。
二
第二日,六皇子又拿着幾本書過來找裴續了。
裴續怎麽說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六皇子不明說自己的目的,他就接着陪六皇子演,反正搞學問這事剛好是他專長來着。
六皇子是個看起來無意皇位的皇子,但是背景又極其深厚,京中難免有人關注。起初六皇子頻繁到裴府的消息只有極少數人關注,但是六皇子非常坦蕩,絲毫不管別人如何想的,連續幾天都往裴府跑,那麽京中的人又不免開始多想起來,但想半天也沒想明白六皇子能和裴續有什麽牽連,裴續是皇帝的人,之前不管別人怎麽拉攏他都無意站隊,而且之前六皇子都明确說過了喜歡青莺,而裴續只當聽不見。所以要說這兩人湊在一起,其他人是想半天也想不明白他們什麽意思。
午飯後青莺坐在屋子裏看畫,送給錢昭昭的畫已經好了,就差落款了,青莺還在猶豫要不要蓋上自己的章,要當禮物送的話她肯定會蓋章的,但是這副畫只是錢昭昭說想看看衣服上身的效果她才畫的,怎麽樣也算不得一個禮物。
青莺最後決定讓阿菊去外面鋪子地買個首飾,不管怎麽樣送女子首飾總不會出錯,阿菊出去的時候青莺讓她回來之前給錢昭昭送封信,告訴她畫好了,約她下午在一家茶樓裏見面。
待阿菊出去後,青莺便想着休息一會兒,等錢昭昭的回信。結果還沒躺下呢鐘绾就抱着孩子過來找她說話了。
天冷,小謹爾穿得跟個球似的,青莺笑着講小團子抱到自己懷裏,對鐘绾說道:“這屋裏生着火呢,要不要給他脫件衣服?這穿得也太多了些,我怕他會不舒服。”
“沒事。”鐘绾說道,“天冷了後就給他穿厚衣服了,他習慣了,待會兒走出去還得給他穿上,怕到時候他更不舒服。”
青莺點點頭,又問她:“嫂子今日來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六皇子這幾天一直過來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怎麽了?”
鐘绾頓了一下,小聲說道:“父親和母親沒有對你說些什麽嗎?”
青莺有些疑惑地搖頭,“并未。”
鐘绾皺了下眉說道:“這六皇子可真奇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随他吧,總之有父親在,也不會出現什麽麻煩。”
鐘绾和周氏都以為六皇子是來和裴續說青莺的事的,結果好幾天過去了六皇子硬是半個字都沒提到青莺,那麽除了青莺,她們又想不到有什麽其他的理由讓六皇子頻繁上門。想不通鐘绾便決定直接問青莺就行了,不過顯然連青莺都搞不懂六皇子在幹嘛。
青莺和鐘绾閑聊着,等到小孩忽然哭了起來,青莺把孩子抱給鐘绾,鐘绾哄半天也沒停下來,但也沒拉屎拉尿,于是便猜測應該是餓了,在青莺這裏不好喂奶,鐘绾便抱着孩子回了自己院子。
青莺也不想休息了,拿了本書坐到火爐前邊看書邊等阿菊回來。
三
錢昭昭的兩個姐姐都已外嫁,府裏雖然少了兩個人,但是随着兩個弟弟的長大,鬧騰不已,錢府可一點沒冷清下來。
錢侍郎一般不管內宅事,錢夫人要打理錢府上下所有的事,還要出去和其他夫人們小聚,于是唯一沒嫁出去的錢昭昭就被迫看着兩個弟弟,天天忙着給他們斷官司,只有有一點東西分配不均,兩人能馬上打起來,下人攔着也沒用,這個時候便只能讓錢昭昭上前去制止。
錢昭昭收到青莺的信的時候,剛教訓完兩個弟弟,回到自己的房間做繡活,下人拿了封信過來給她,說是裴府小姐青莺送來的。
錢昭昭看到青莺的信,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之前讓青莺畫鐘武的畫像,一打開信,果然是這件事。
錢昭昭的臉有些紅,但是過了一會兒又有些難受。
鐘武參加秋獵獲得皇帝賞賜,武侯府鐘家這個沉寂了多年的侯府終于因為它的主人而漸漸被人們重視。
錢昭昭明裏暗裏打探鐘武的消息,她知道武侯府夫人最近一直在給鐘武張羅婚事,錢昭昭送了兩次禮物上門,武侯府夫人從來未與她談起過鐘武,那時她便知道她一開始就被武侯府夫人否定掉了。
錢昭昭又想她拿着一張畫像做什麽呢?掙紮了一會兒,還是讓下人去回了消息,告訴青莺自己一定到。
青莺挑了個上等的茶樓,茶樓裏面人不多,她提前到了定的雅間裏,坐下還沒多久,錢昭昭也到了。
青莺将畫卷連同禮物遞給她,怕她拒絕,于是連忙說道:“這是別人托我帶給你的,說你幫了大忙,又不認識你,不知道送什麽合适,便只能買了個首飾聊表心意,你一定要收下才行。”
錢昭昭将畫卷拿起來,聽見青莺的話後對她笑了笑,倒是沒有再看那首飾盒。
青莺不擅長畫人,不過畢竟有畫功在,再加上潛心研究了幾天,最終将那日鐘武扛着野豬回來時的場景給畫了下來,但是青莺故意将鐘武面目畫得模糊一些,乍一看能看出是鐘武,但仔細看這個人的臉卻是不太清楚的。
青莺見錢昭昭看得仔細,便給她解釋道:“我不太擅長畫人,這畫也是後來才畫的,所以可能有些看不清楚臉,但是不影響觀看。”
錢昭昭已經在腦海裏幻想了無數次鐘武的樣子,因此倒也沒多計較這個,她能清晰地辨認出鐘武的身形,模糊了臉對她來說都沒所謂。
錢昭昭将畫卷好,對青莺說道:“謝謝你啊青莺。”
“應該是我謝謝你,要不是你他也穿不上這麽好看且獨一無二的衣服。”
錢昭昭只是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沒說話。
青莺又問她:“那昭昭你接下來有事嗎?無事的話今日我們可以在茶樓裏聽書如何?”
錢昭昭拒絕了,“我爹和娘都不在家,只剩兩個性子頑劣的弟弟,若是不看着他們,不知道會惹出什麽事,改日吧。”
青莺點頭,“好吧。那我送你出去吧,你可有坐馬車來?”
錢昭昭道:“沒事,我一個人回去就可以了。”
冬天京城是極冷的,青莺看了看外面,執意坐馬車将人送回去,錢昭昭推脫不得,于是便答應了,上了青莺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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