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五十分的失誤

蔣韻回到屋裏，坐在餐桌前，心裏感覺到落寞，她想着會不會有一天，丁一和柯以難也會同夏涼、嚴亦一樣，離開她的身邊。

柯以難睡了一會兒，酒勁漸漸消散，醒來時感覺頭痛。他環視周遭環境，才發現自己躺在蔣韻的家中。柯以難走下床，準備去找水喝，怎料一走進客廳就看見了坐在黑暗當中的蔣韻。

“蔣蔣？”柯以難有些站不穩，搖晃着走到蔣韻面前。

“怎麽醒了？”蔣韻被柯以難吓了一跳。

“我想喝水。”

“我去給你倒。”蔣韻立刻去廚房接了一杯水遞給柯以難。

“你……還暈嗎？”蔣韻擔憂地問。

“還好。”柯以難放下杯子，借着月光看着面前的蔣韻。

“蔣蔣……”柯以難的聲音很輕，仿佛害怕第三人聽到。

“怎麽了？”蔣韻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緊張。

兩個人站得如此近，蔣韻現在的感覺，就和曾經兩人躲在衣櫃裏，柯以難湊向她時的那個感覺一樣。

“我想一直陪在你身邊。”柯以難的話，帶着酒氣通過耳朵傳進了蔣韻的心裏。

“你……”蔣韻愣在了原地。她無法分辨柯以難的話是不是醉話，也不清楚他明不明白對女孩子說這句話意味着什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柯以難看着蔣韻眼睛，覺得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漆黑的雙眸裏泛着光，就像傍晚的湖水，水面上倒映着月光，一片波光粼粼。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奪走了他的理智；也許是他再也不願意等了；也許是嚴亦的話讓他緊張，柯以難朝着蔣韻的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蔣韻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Advertisement

柯以難的唇壓在蔣韻的唇上沒有動，但是也感覺到了蔣韻嘴唇柔軟，嗅到了專屬于她身上的味道，那種讓柯以難聞到就安心的味道。

當蔣韻反應過來的時候，柯以難趴在了蔣韻的肩頭一動不動，失去了意識。

蔣韻雙手緊抱着柯以難的腰，用力把他擡到床上，氣喘籲籲地站在床邊。蔣韻臉頰紅熱，像是蒸熟的螃蟹，她蹲下來看着熟睡的柯以難，心裏翻騰不息。

蔣韻大腦不斷閃回着片段，從十歲的那個冬天開始到此刻。柯以難參與了太多她的生活，在每一個重要時刻，竟然都有柯以難陪在身邊。濱城的冬天太冷了，柯以難像火爐一樣，帶給了她太多的溫暖。

蔣韻在回想，她是在什麽時候喜歡上柯以難的。是風雨無阻來接她一起放學的時候，是奶奶去世收留她的時候，還是剛剛他醉着酒說出“我想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時候。

蔣韻把她的喜歡隐藏得太深了，仿佛連她自己都已經快忘記了。

柯以難的一個吻，像是一個答案一樣，告訴了蔣韻她的喜歡并不是一廂情願，蔣韻覺得自己應該感到開心，然而心裏更多的卻是擔憂。

如果剛剛發生的事情，只是柯以難醉酒後無意識的行為呢？如果他明天一早就已經忘記了呢？如果這個吻并不代表他喜歡自己呢？而這種情況下蔣韻表露自己的喜歡，會将兩個人推到多麽尴尬的境地。

他們可是結義的“兄弟”啊。

柯以難醒來時，坐在床上回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切又像是夢境，又像是真實發生一樣。柯以難走出卧室，看見蔣韻正坐在餐桌前喝牛奶。

“醒了？”蔣韻看着柯以難的目光有些躲閃。

“嗯。”柯以難坐在對面觀察着蔣韻的神情。

“給你煮了蜂蜜水，喝一些應該能緩解頭痛。”蔣韻起身進了廚房。

“昨天……我是不是喝多了？”柯以難有些難為情地問。

“是！都因為嚴亦那家夥！非要讓你喝酒。”

“你送我過來的？”

“我也擡不動你啊，是嚴亦把你擡回來的，看你睡着了就走了。”蔣韻啃着面包，卻嘗不出它的味道，她的心思并不在吃飯上。

“我回來……就一直在睡覺嗎？”嚴亦小心翼翼地問蔣韻。

“是啊，睡得特別沉。”蔣韻看着柯以難一副什麽也不記得的樣子，還是說了謊。

“這樣啊……”柯以難若有所思地拿起面包啃了起來。

我們小心翼翼地接近，卻又小心翼翼地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然後我把不能訴諸于口的喜歡埋在心底。友情和愛情，對我來說并沒有分別，只要我能在你身邊，即使做一輩子的朋友，我也心甘情願。

蔣韻借着床頭微弱的燈光，在日記本上寫上了這樣一句話。

中考成績如約公布，丁一一馬當先，以全市第五的成績打破了二中有史以來最高成績的記錄。可是蔣韻的成績，卻令所有人大跌眼鏡。蔣韻的中考成績比平時模拟考，足足低了五十多分，并且非常均勻，每科大致少了七八分，竟然和柯以難的成績差不多。

“阿韻，你怎麽搞的啊？是不是緊張了啊？”丁一知道以蔣韻的分數去一中雖然沒問題，可以是要是去“火箭”班就很難了。之前丁一計劃着是蔣韻和他一起努力考上“火箭班”，兩個人準備攜手在一中一衆學霸中闖出一片天。

“可能是吧。”蔣韻的表情像是并不意外這個結果。

“哎呀！模考都考了這麽多次了！怎麽能出現這種失誤呢！五十分雖然不多，但是放在全市尖子生裏，排名一下子就被甩開了！”丁一遺憾地直拍大腿。

“哎呀，左右都能去一中，以後我慢慢追上就是了。”蔣韻很開心柯以難成績竟然比預想得還好，上一中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柯以難深沉地看着故作輕松的蔣韻，覺得事情應該不是沒有發揮好這麽簡單。

“蔣蔣……”柯以難想要開口問蔣韻是不是故意沒考好的。

“咱們去慶祝一下吧！慶祝咱們‘三兄弟’還能在一起厮混三年！”蔣韻打斷柯以難的話，張羅着出去玩。

“你想去哪？”柯以難被蔣韻打斷，借機冷靜了一下。一中分班會參照中考成績分班，全市前幾名學生會去“火箭班”，班級會配備全校最好的老師，從那個班級出來的學生，一半都會考入清華北大。柯以難知道以他的成績，能考上一中就不錯了，去火箭班肯定是癡心妄想，因此他心裏懷疑蔣韻是不是為了和他有機會分到一個班裏，故意沒有考好。可是柯以難又覺這種可能性不大，一中一共有二十多個班，即使兩個人分數相近，可是能被分在同一個班級的概率小之又小，蔣韻真的會因為這種小之又小的概率，而放棄進入“火箭班”的資格嗎？

“我想去海洋館！”蔣韻想去看海，可是濱城只有江，蔣韻心心念念想去海洋館看表演。

“那咱們現在就去吧。”柯以難想着終于不用去被抓去出國留學，高中三年還可以和丁一、蔣韻在一起，心裏也忍不住開心。

三個坐着公交車前往海洋館。車上人很多，只剩下了一個座位，丁一一馬當先坐到了座位上，然後招呼着蔣韻坐過去。

蔣韻當然不會客氣，坐到座位上，懷裏抱着書包。風從窗戶吹進車裏，蔣韻覺得今天的風格外溫柔，帶着暖意，輕柔地吹進了她的心裏。蔣韻在做出那一刻的決定時，就從未想過會後悔。她在中考的時候，計算着分數，故意将五道大題空白，而這件事情，她對誰都沒有說。她知道即使這樣做，也不一定可以和柯以難分到一個班級，可是不試試，又怎麽能知道沒有機會呢。

此刻柯以難就站在蔣韻的身邊。自從蔣韻在公交車遇到變态之後，再坐公交車，即使再擁擠，柯以難都會站在她的旁邊。敏感的蔣韻怎麽會感覺不到柯以難的關心，她都真真切切地感受了。她擡起頭看着拉着扶手的柯以難，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那個吻。她不再糾結柯以難為什麽會吻她，是不是也像喜歡他一樣喜歡着自己，她相信柯以難的那一句“我想一直陪在你身邊”是發自內心的。

這就足夠了。

來到海洋館，三個人都很興奮，記下了各個場館的演出時間，安排好了游玩的順序。來到海底隧道，看見各種海洋生物在身邊穿行，蔣韻感到很興奮。她突然想起自己帶了相機，趕忙拿出相機拍下這神奇的一刻。

“新買的相機？”柯以難問蔣韻。蔣韻雖說每天都帶着相機，但是在學校輕易不敢拿出來，生怕會被老師沒收，當柯以難問出這句話時，蔣韻才意識到竟然沒有和柯以難和丁一展示過她的“寶貝”。

“買挺久的了。”蔣韻當然不敢說是嚴亦送的，但想着嚴亦是拿着她的酬勞買的相機，四舍五入應該可以算是自己買的。

“拿過來，我來給你拍照。”柯以難拿過相機，仔細看了一眼相機，心裏一沉。

柯以難知道這個牌子的相機，家裏也有一臺類似的，而即使是這臺入門款式，也要将近一萬塊錢，而蔣韻是不可能買這麽貴的相機的。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臺相機是嚴亦送給蔣韻的。

“想什麽呢？快給我們兩個照相！我要和海龜合影！”丁一朝着柯以難說。

柯以難拿着相機朝着蔣韻和丁一拍照，心裏卻忍不住想着蔣韻和嚴亦。蔣韻對攝影的熱愛是被嚴亦影響的，而嚴亦為了支持她，竟然送給了她一臺相機，而柯以難也突然想到曾在蔣韻家裏看見的攝影雜志。

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

“怎麽出來玩陰着臉悶悶不樂的？”蔣韻将冰激淩遞給柯以難。

“沒有啊，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柯以難嘗了一口冰激淩，只覺得苦澀。

“表演要開始了！快走呀！”丁一推開擁擠的人群，率先抵達觀衆席。表演開始前，大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短片。短片裏展現了大量的海洋生物正在被捕殺，海洋生物數量逐年減少，許多物種瀕臨滅絕；海龜被垃圾纏繞痛苦不堪；溫室效應導致北極冰川融化，北極熊沒有栖身之地。一幕幕畫面觸目驚心，意在呼籲人們要保護海洋生物，保護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

蔣韻一時間被這些畫面震驚，剛剛看見的那些可愛的海鮮生物，卻因為人類的口舌之欲被大肆死捕撈和獵殺，鮮紅色的海水中發出着一聲聲凄慘的叫聲。

蔣韻意識到，也許這個世界，并不是想象得那般美好。

很快，表演就開始了。飼養員和動物配合默契，引得全場笑聲不斷。表演結束後，觀衆陸陸續續的散場。

“想不想下去摸摸他們？”柯以難感覺到了蔣韻的情緒波動，他感覺到了蔣韻對這些動物的喜歡，他像給她留下一段難忘的回憶。

“可以嗎？”蔣韻疑惑地看向柯以難。

“可以。”

說着，柯以難牽着蔣韻的手向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