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人生不就是這樣嗎
丁一和範文芳還有嚴亦的父母一起送兩人來到機場。
“小嚴,到了那面要好好照顧小韻。”嚴母對嚴亦說。
“放心吧,我自己的女朋友我會心疼的。”
“喲,人家答應你了嗎?就說是女朋友。”嚴父開玩笑地對嚴亦說。
“早晚的事,你兒子這點信心還是有的。”嚴亦摟着蔣韻笑着說。
“小韻,別擔心錢的事,嚴亦這兩年賺了很多,你就放心地治病,等好了嫁給他,回來健健康康地當我的兒媳婦。”嚴母笑着摸蔣韻的頭發,心裏卻止不住地心疼她,也心疼嚴亦。
“謝謝阿姨,我會努力變健康的。”蔣韻望着二老和範文芳心裏酸澀,覺得自己何德何能碰上了這些真心關心她,對她好的人。蔣韻沒有親人,在心裏早已把他們當作親人。
“阿韻。”範文芳紅着眼睛抱住了蔣韻。
“媽,你別在這裏渲染悲傷的氣氛,一會兒又惹得她哭了。”丁一上前安撫範文芳。
“嗯,不哭,阿韻也不哭,阿姨等着你回來吃新品!”範文芳笑着擦了擦眼淚。
“走了。”蔣韻對丁一說。她不敢多說話,生怕一開口,就會舍不得離開。她望着丁一,知道丁一會感受到她的不舍。
“走吧,給我健健康康地回來,聽見沒?”丁一忍不住緊緊地抱住了蔣韻。
“嗯。”蔣韻将臉埋在丁一的肩膀裏,忍住淚水答應着。
“放心吧,我會帶着阿韻健康回來的,保證她活蹦亂跳出現在你面前。”嚴亦像老友一樣,拍了一下丁一的肩膀。
大廳廣播裏傳來了登機的消息,嚴亦摟着蔣韻進了安檢處,蔣韻沒有再回頭。
“要睡一會嗎?”嚴亦貼心地為蔣韻蓋上毯子,還換上了拖鞋,生怕長途飛行會讓蔣韻的身體感到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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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蔣韻把毯子蓋在了頭上,讓自己置身于黑暗中。此刻之前所有的日子,都像幻燈片一樣重現,這些記憶都在提醒她,以後這些日子,只能留在記憶裏,再也不會重現了。
嚴亦看見蔣韻的身體在顫抖,他知道她哭了,也知道她舍不得離開。
柯以難攥着信紙,穿着睡衣開車沖向了機場。他想讓蔣韻別走,他想告訴蔣韻他後悔了,後悔把她推向嚴亦,後悔沒能勇敢向前邁一步,沒有說出他的愛。他不想過沒有蔣韻的日子,不想自己的餘生和一個他不愛的人在一起,他要蔣韻回到的身邊,愛人也好,朋友也罷,只要留在身邊。
地球太大了,瑞士太遠了,柯以難無法想象在這麽遠的距離,要怎麽和蔣韻訴說思念她才能聽見。他埋怨蔣韻為何就這樣留下一封信就離開,可是他又覺得這是他的報應,是他自找的報應。
柯以難瘋了一樣沖進航站樓,在大屏幕上尋找着飛往瑞士的航班,卻在安檢處看見了丁一。
“阿一,蔣韻呢!她人呢!?”柯以難抓住丁一,像是抓到了蔣韻一樣。
“走了。”丁一冷漠地看着柯以難。
“為什麽啊!?為什麽不能早點告訴我啊!她為什麽不能當面和我道別呢!?”柯以難崩潰地吼叫着,周圍很多人都在看他。
“你昨天正忙着摟着你的未婚妻推杯換盞,哪裏會有時間聽她的告別呢。”
“丁一,丁一,我求求你告訴我她為什麽走了……為什麽啊……”柯以難已經失去了理智。
“阿難,你後悔嗎?”丁一用通紅的雙眼盯着他,質問他:“你後悔沒告她你愛她嗎?”
“可是她最後還是選了嚴亦,她不愛我。”
“你怎麽可以說她不愛你!”丁一近乎咆哮地對柯以難說:“你知不知道她為了你,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還給他弟弟去捐骨髓!她做的一些都是為了你!就連去瑞士也是為了你!你怎麽可以說她不愛你!”
“你說……你說什麽?”柯以難瞬間遭受重擊,他不明白丁一在說什麽。
丁一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柯以難,包括蔣韻生病以及和夏涼做交易的事情。
“她不讓我告訴你,我也答應了她不告訴你。可我現在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些事情。阿難,阿韻走了,我們三個在一起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柯以難病了,生了一場很重的病。他一直在發燒,整個人不吃不喝昏睡不醒。丁一每天下課都來醫院看柯以難,坐在旁邊和他說幾句話,等着他醒過來。
丁一知道,柯以難之所以會昏睡睡不醒并且高燒不斷,一方面是因為急火攻心,另一方面是他在下意識地回避現實。他無法接受蔣韻的生病和離開,無法接受他給蔣韻帶來的傷心和難過,也無法接受他未來的生活裏将再也沒有蔣韻的參與。
蔣韻和嚴亦到了蘇黎世,直接前往了醫院。蔣韻休息了兩天之後,進行了全面的檢查,醫生告訴嚴亦,蔣韻的情況不容樂觀,需要盡快手術。
蔣韻關掉了手機,暫時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嚴亦時常會和丁一通電話,把蔣韻的情況告訴他。
“阿韻她……還好吧?”自從蔣韻走後,丁一的心總是懸着放不下來。
“狀态還好,就是身體有些虛弱。柯以難醒了嗎?”
“醒了,但是也沒有精神,成天抱着手機給阿韻打電話,要不就是看相冊,公司的事情也不管不問。”
“夏涼的錢到位了嗎?”
“到位了,柯以難取消了訂婚,現在家裏已經一團亂了。這些事情別和阿韻說了,怕她惦記。”
“嗯,她現在都自顧不暇了,沒有精力再管其他的事情了。”
“手術室時間定了嗎?”
“定了,後天。”
“後續是不是還要化療。”
“嗯。”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
嚴亦回到病房,看見蔣韻正拿着相機給黑人護士拍照。蔣韻無聊的時候,就喜歡拿着相機在病房裏拍來拍去,後來科室裏的小護士都知道她拍得好看,紛紛找她來拍照。
“回來了。”蔣韻笑着看向嚴亦。護士看着手機裏傳過來的照片贊不絕口,貼着蔣韻的臉吻了一下,叮囑她好好休息。
“嗯。我看你這是要在這兒發展副業啊。”嚴亦坐在床上摟着蔣韻。
蔣韻順勢躺在嚴亦的懷裏。這段時間蔣韻感受到了嚴亦的付出,她打算試着接受嚴亦的愛,也在試着愛上嚴亦。
“阿一又和你啰嗦了?”
“他也是擔心你。”
“我餓了,想吃飯。”蔣韻一直在回避着一些話題。
“想吃什麽?”嚴亦生怕蔣韻不習慣國外的飲食,雇了一個華人保姆,每天按時來醫院送飯。
“粥!還想吃面包,夾奶油的那種!”這是蔣韻來到瑞士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有食欲。
“好。”嚴亦寵溺地說。“後天就要手術了,害怕嗎?”
“有點一點點,就一點點。”蔣韻掐着手指說。
“別怕,醫生和我說沒問題的。”嚴亦低頭吻了一下蔣韻的額頭。“蔣小韻,等你好了,你考慮從了我嗎?”
“等我把癌細胞打敗了,可以考慮考慮。”蔣韻摸了摸嚴亦的胡茬。蔣韻看得出來,自從來了瑞士之後,嚴亦推掉了所有工作,專心陪在她身邊,沒時間打理自己,很多時候都是一臉的疲憊。
“一定可以的。”嚴亦把蔣韻抱得更緊了。
手術如約而至,嚴亦覺得手術的七個小時是這輩子裏經歷的最漫長的七個小時。他守在手術室,望着手術室的門坐立難安。按照治療計劃,蔣韻要被切除三分之一的胃,後續還需要根據情況進行化療,嚴亦心裏心疼,卻無力改變什麽。
丁一一整天都在守着手機等待着嚴亦的消息。丁一告訴了柯以難蔣韻手術的事情,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看不出情緒。自從蔣韻走後,柯以難像是被抽掉了神經,宛若行屍走肉。丁一清楚他心裏的遺憾和傷心,卻也無力幫助他,只能等時間治愈一切。
蔣韻的手術很成功,接下來需要進行化療。在此之前,蔣韻需要适應新的身體,進食變得有些困難,每天需要少食多餐才能維持體力。
“嚴亦,等我好一些,你帶我出去看看吧,你不是還答應帶我去少女峰嗎?”蔣韻有些虛弱,情緒最近變得很焦躁,時常望着窗外發呆。
“好啊,瑞士特別漂亮,等你的體力稍微恢複一些了,我就帶你出去玩。”嚴亦最近學了很多梳辮子的手法,蔣韻靠在他身上,他給蔣韻編着辮子。
“我還有機會看見外面的世界嗎?”蔣韻惆悵地說。
讓一個病人去抵抗病痛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病痛消磨着人的意志。蔣韻最近很少笑,有的時候會充滿鬥志,滿懷希望,而有的時候卻又感到絕望無助。
“小丫頭片子胡思亂想什麽呢。”嚴亦用木梳敲了一下蔣韻的頭,“醫生都說你的情況在好轉,你不也聽見了,還在這裏胡思亂想。”
“可是有的時候我感覺好累啊。”蔣韻緊緊地靠在嚴亦的懷裏。
“人生不就是這樣嗎,你想想,你這一路走來,不是一直都很辛苦。一個人生活,一個人長大,等過了這個坎兒,就順風順水了。”嚴亦的手拍打着蔣韻,像是在哄睡小嬰兒。
“都會過去的嗎?”蔣韻呢喃着問。
“都會過去的。”
明天開始蔣韻要開始化療了,她看着鏡子裏的辮子,猶豫着開了口:“嚴亦,你幫我把頭發剃了吧,我準備好了。”
“其實……可以不用這麽早的,醫生說前期脫發不嚴重。”嚴亦滿臉心疼地看蔣韻。
“頭發嘛,身外之物,我本來就醜,小時候還被誤認為是男生,有頭發也沒給我的顏值加幾分。”蔣韻故作輕松地說。
“你才不醜,在我心裏你最好看了。”
“走吧,去剃頭發。”蔣韻站起來拉着嚴亦去洗手間。
“拍張照片嗎?”嚴亦不舍地看着鏡子裏的蔣韻。
“不拍了,以前的照片那麽多,現在病恹恹的也不好看。”蔣韻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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