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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亂敷衍完自己的幾位名義上的妃嫔，實際上的歌舞表演者加一塊下棋的之後，眼神掃過了位于宮殿末尾，幾乎是門口位置的沈翎一眼，就看見人的臉色略有陰沉。

怎麽回事？

菜不好吃，還是歌舞不好看？

不應該啊。

雖然之前皇宮舉辦宴會的時候，一些低位官員們的菜肴可能會比較随意一些，比如不太熱乎，或者是味道不太精細，但是這次他是讓李富貴特意去交代的。

還偷偷給沈翎開了小竈。

什麽花炊鹌子，鴛鴦炸肚，螃蟹釀枨，酒炊淮白魚......

為了不讓沈翎顯得特殊，他甚至還把周圍的那些低品官員的菜單都豐富了一圈。

飯菜的味道應該沒什麽問題才是。

至于歌舞表演——全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大家水平，就算是再挑剔的評論家出來，也絕不可能挑出一丁點錯來。

畢竟他可是皇帝，這可是宮宴，出一丁點錯那按照規矩可是要砍頭的——雖然一般不會這麽兇殘，但是他們絕對是十分小心謹慎的，這些怎麽可能出什麽問題？

還是生病了？

不應該啊，他宴會前去偷窺.......咳咳，探望的時候，人還好好的，活蹦亂跳的，甚至還心情不錯的樣子來着。

怎麽現在就這樣了？

秦亂看向李富貴。

李富貴作為秦亂肚子裏面的頭號大蛔蟲，根本就不用秦亂說，就馬上心領神會，點頭退下，然後去派人觀察下沈翎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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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響得了回信，他上前，在秦亂耳邊說道，“說是瞧着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那就是心情不好？

秦亂這麽想着，還沒做什麽反應，就看見沈翎站起身，悄悄的起身離開。

應該是去更衣1了。

秦亂略微猶豫一下，也站起身，沖着外面走去。

秦亂出門，剛剛踏出來，就看見了沈翎的衣角。

他上前兩步，沈翎聽見了身後的聲音，回頭看見秦亂，微不可察的停頓了一下，馬上弓身行禮，“給陛下請安。”

秦亂上前兩步，讓人起來。

沈翎站直了身子，還是低着頭站在秦亂的面前。

兩人現在的距離很近，沈翎能聞見秦亂身上一點淺淡的酒香，和一點更輕微的脂粉香氣。

該是剛才不小心沾染上的。

秦亂看着沈翎，問，“我剛才見你表情不快，是有什麽事情嗎？”

這倒是秦亂自從上次養心殿之後，第一次同沈翎說話。

已然隔了小半個月。

沈翎馬上回答：“并非如此，今日是陛下生辰，臣自然萬分欣喜，只是臣表情天生比旁人瞧着難看幾分，倒是讓陛下誤會了。”

秦亂：“......”還挺能扯。

“原來如此，那看來是我誤會了。”

沈翎沒說話了。

秦亂站在沈翎對面看着他，兩人間的氣氛十分詭異。

旁邊的李富貴覺得自己在旁邊站的十分難受。

半響，秦亂開口，“宴中沉悶，沈修撰可願意陪我去旁邊的園子轉轉？”

沈翎說道，“臣遵旨。”

這下兩人繼續沉默的一前一後的沖着隔壁的園子走去，現在天色已經昏暗，看不太清路，前後分別有小太監和宮女們點着燈籠，不過光線也說不上亮眼。

兩人很快進了園子裏面，園子裏面的花木豐茂，被人精心修剪照顧，看上去一個兩個的都開的非常好，還有清新的草木香氣。

很好聞。

秦亂身上的一點酒氣和本來就幾近于無的脂粉氣很快消失殆盡。

“讓他們離遠些。”秦亂對着李富貴說道。

李富貴很快讓人都去後面，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提着個燈籠站在旁邊給秦亂和沈翎點亮。

秦亂看向沈翎，低聲說道，“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很後悔做下那事。”

李富貴臉上的皮狠狠的抽了抽。

陛下真的是失心瘋了，他怎麽能，怎麽能和自己的臣子道歉，這有失皇帝的尊嚴啊，更不用說......算了。

李富貴想着之前秦亂連沈翎捅了他的大罪都不在意，現在這些又算的了什麽。

陛下願意......那就這樣吧。

他一個做下人的又能說什麽？

沈翎愣了一下，沒想到秦亂把他叫來這裏，是要和他說這種話，他還以為......

他抿了下唇，馬上說道，“臣不敢，陛下言重了。”

“你可以說實話。”秦亂說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你知道的。”

沈翎微微擡眼，忽然問，“陛下是後悔什麽，不應該對臣做下那事？”

“咳咳。”秦亂用手遮嘴，不好意思的說道，“後悔沒問你同不同意。”

“我還以為你同意了，沒想到你不願意。”

沈翎頓住，“......?”

沈翎本來還以為秦亂會說自己是一時昏頭才不慎做下錯事之類的話，結果.......這是什麽話？

不過也是，秦亂之前的那些妃嫔們，可不就是這樣子，直接睡了就是了，哪有什麽還要問問願不願意的。

自然都是願意的。

沈翎眼神重新劃過幾絲陰郁。

因為天黑，加上沈翎低着頭，秦亂并沒有看見，接着說道，“不過你當時也刺了我一下，算是差不多扯平了。”

沈翎扯扯嘴角，“臣謝過陛下。”

秦亂接着說道，“你想要什麽，只要你願意和我在一起，我都答應你。”

李富貴嘴角抽動。

只覺得以陛下這手段，沈翎願意才有鬼。

他年輕還有那玩意的時候，撩撥人家隔壁家的小姑娘也不用這麽土的話術和手段啊。

什麽話都不說，感情都不培養，直接說這些？

也就是他是皇帝，不然定然是要打一輩子光棍的。

不過他前些天也給陛下找了不少的話本子，陛下怎麽硬生生是一丁點的長進都沒有啊？

真是愁人的很。

沈翎擡眼看向秦亂，“什麽都行？”

“自然，一言既出，驷馬難追。”秦亂說完指了指旁邊的李富貴，“有此人為證。”

李富貴表情僵硬的沖着沈翎笑笑，“是，老奴願為陛下作證。”

秦亂重新看向沈翎。

沈翎心中清楚秦亂只是在哄人。

畢竟男人的話，尤其是這些身處高位的男人，是一個字都不可能信的。

不止是因為他見過太多，更主要的是他自己就是個男人。

他很清楚。

只能說是現在的秦亂确實是對他非常有興趣而已。

至于什麽都答應，不可能的。

秦亂頂多是願意給他一些小恩小惠，不至于影響他自己的，順手就能完成的東西。

不過如果自己現在不提這要求，以後等秦亂興趣沒了可能就失去這次機會了。

說不定更是不如。

而他......并不覺得自己在皇帝對自己有興趣的情況下，會全身而退。

還不如現在來拿些好處。

而且他倒也不是不願意。

畢竟他确實是喜歡男人，也是真的仰慕過陛下。

沈翎垂眼，想了想，覺得反正秦亂現在是對自己最有興趣的時候，自己就算是提的要求過分了，秦亂也不會對自己怎麽樣，頂多讨價還價。

不如提個高的，還有壓價的空間。

于是沈翎說道，“臣要當吏部尚書。”

他已經想好了秦亂拒絕他之後，他提出來的要求了。

然後他就聽見秦亂語氣自然随意的說道，“可以，我馬上安排。”

“那就......?”沈翎頓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陛下，您說什麽？”

“我說可以啊。”秦亂說道，眨了眨眼睛。

“不過可能不能馬上，需要些時間，我先把現在的王尚書給處理了，然後再編個理由出來，準備一下，再給你安排些吏部的人手，輔助你。”

沈翎：“......？”

明明要求被答應了，但是感覺好不爽。

秦亂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說好的英明神武，雄韬大略呢？

說好的肅清官場不正之風，清明廉潔，公平公正呢？

秦亂不是為了這努力了很久嗎？

不是一直堅持這麽做，還砍了很多貪官污吏，買賣官爵的人的腦袋嗎？

現在這算什麽？

就為了一個男人，就答應了讓一個不知道能力性情的人擔當如此重官，簡直是昏庸！

——他自己自然清楚自己的能力性情可以，但是秦亂又不是他，怎麽能做出如此判斷？

難道秦亂之前的那些英明神武的形象，都只是因為他還沒有遇見讓他昏庸無能，沉迷男色的事情？

其實秦亂是個昏君？

歷史上确實是有不少的皇帝，青壯年間雄才大略，銳意進取，結果人到晚年，就變得昏庸無能，暴虐無度。

但是秦亂現在甚至不到而立之年，這也不應該啊！

沈翎越想越氣，于是出爾反爾。

“臣後悔了，臣現在想要其他的。”

“可以，你說。”秦亂一點沒氣，馬上說道。

沈翎因為秦亂快速的答應，心情更是沉重了幾分，加了幾分惱怒。

就好像小孩子看見自己從小崇拜喜歡的保護世界的奧特曼踢老奶奶的屁股，搶小孩子的棒棒糖，還和怪獸同流合污，懲善揚惡！

他幹脆說了個更離譜的冤枉出來，想看看秦亂會怎麽樣。

他開口，“我想當皇帝。”

“大膽！你放肆！”李富貴手上的燈指着沈翎，厲聲呵道。

“李富貴！閉嘴。”秦亂說道。

李富貴不敢置信的看着秦亂，然後退後一步，老老實實的假裝自己就是園子裏面的小花小草。

沒有耳朵，不會動。

沈翎直直的看向秦亂。

然後居然看見，秦亂居然在低頭思索！他居然在思索！！

他瘋了吧！？？

真的瘋了吧？

他之前聽過的秦亂的那些事跡，是不是都是假的？

還是秦亂其實是假的，他不是真的秦亂，只是一個冒牌貨，真的秦亂已經死了？

或者他其實在做夢？？

幸好，這時秦亂說道，“不行。”

沈翎甚至松了一口氣。

然後他聽見，“如果你當了皇帝，你就不會和我在一起了，所以不行。”

沈翎：“......”

大寒完了。

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