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暗湧②

接下來的日子，和小七想的一樣，雖然平靜，她卻感覺十分的幸福。能夠陪伴在陸翊身邊，就算是作為身份低微的侍女，她也完全不在乎。

雖然，有時候，她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像做夢一樣，虛幻的不真實。

不過，她心甘情願，看着自己沉淪。

這天，小七照例去書房提醒陸翊吃飯。然而，才在門口站定，她便聽到書房裏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她心下一驚，向前掠起，眨眼間就進入了書房。

小七緊張的看着屋內的情形，她一心擔心陸翊的安危，卻沒想到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歐陽雪。

陸翊坐在書桌前，面色冷酷，歐陽雪則退在茶幾旁，舉止狼狽。

小七一時定在原地，進退兩難。

歐陽雪為什麽會在這裏？

小七知道陸翊這間主院是有個規矩的。陸翊在這個院子的各個路口都埋下了人手，如果不是他允許，外人是不能進來的。

陸翊見歐陽雪做什麽？！

歐陽雪明明都是要嫁人了，為什麽還要出現在這裏？！

一時間，小七感覺心頭血氣翻湧。

她對歐陽雪原本就是滿滿的妒意，當初要不是陸翊殘廢，歐陽雪當面悔婚，她幾乎要殺了這個女人。

“滾出去！”陸翊斥道。

小七心頭一窒，她原本漆黑的眼眸似乎在轉紅，她雙手握拳，慢慢回身。然而，在她轉身的剎那，只聽見陸翊道：“小七，你過來。歐陽雪，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小七眸色剎那間換了顏色，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終于。

有一天。

陸翊把她留下，要歐陽雪離開。

小七強裝冷靜，向陸翊走去。在她經過歐陽雪身邊時，原本神色狼狽的歐陽雪，眼中莫名的添了一抹懼意。不過，此刻小七的眼中只有陸翊，所以并沒有發現歐陽雪這些微的異常。

小七在陸翊身後站定，眼中帶着隐秘的炫耀，望向歐陽雪。

歐陽雪低着頭，并沒有立刻離開。

“将軍。”歐陽雪輕聲道，她的聲音輕緩舒雅，一襲白裙宛若天使下凡。

小七眼底又是一抹恨意。

歐陽雪擡頭，艱難開口道：“希望将軍能答應我。”

“也怪，你是在以什麽身份要求我？”陸翊漫不經心道。

“将軍，我是在求你。”歐陽雪字字懇切。

陸翊發出一聲冷笑，“滾。”他這個字說的很輕，卻擲地有聲。

小七站在陸翊身後，只看到歐陽雪身體微微一顫，嘴角帶上一絲苦笑，轉身，離開。

歐陽雪離開後，陸翊的臉色便一直沉着，明顯的心情不佳。小七看着陸翊被影響的情緒，心底對歐陽雪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層

夜幕降臨，小七掌燈回到自己的房間。

今天，她所有的好心情都被歐陽雪破壞。想到陸翊一天的悶悶不樂，小七更是痛恨歐陽雪。

所幸，她要成親了。

小七努力端正這個念頭來克制心底對歐陽雪的殺意。

倏地，房間的燈熄滅。

小七眼神驟然犀利，當看清站在屋裏的黑影時，提高的警惕頓時消去。

“六寶，是你啊！”小七有些埋怨道，“我還以為哪個膽大的趕偷襲我。”

站在柒小七面前的，是一個身姿挺拔容貌俊朗的男人，他的眉眼依舊冰冷，不過，在望向小七時，卻帶上了他自己都察覺不出的暖意。

“你怎麽來了？”小七大大咧咧的坐下，在六寶面前，她從來不在意舉止。

男人有些無奈，“你是豬啊，柒小七。我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現在叫霄雲，不是六寶。”

“我才不管，我是小七，你是六寶。我才不知道什麽霄雲還是雲霄，裝什麽文化人。。。。。”小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六寶，你過來做什麽？”

霄雲臉色微沉，“小七，我知道今天歐陽雪過來了。”

“怎麽？你擔心我去殺了她？”小七笑了，話裏滿是嘲諷的味道。

霄雲在小七對面坐下，他看着她，搖頭，“不擔心。”

“恩？”小七疑惑。

“她是死是活，跟我沒關系。”霄雲聲音冷酷，“我只是擔心你又被刺激的頭腦發熱，跑去殺人。”

“不會的。”小七嘟喃的嘴，顯得頗為可愛，不過，她的聲音卻冷靜的令人發顫，“我才不會為了和陸翊無關的人，髒了我的劍。”

“張口閉口都是陸翊，他知道你是誰？”霄雲這句話說的殘忍，小七的面色立刻沉了下來。

她一直極力忽視的問題，又一次被霄雲血淋淋的撥開，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之前，柒小七是陸翊手下的得力武将七殺。

如今，柒小七是陸翊手下的侍女小七。

從來沒有一次，柒小七是作為喜歡陸翊的人，堂堂正正的站在他面前。

從來，都是僞裝。

陸翊，從來就不知道，有一個名叫柒小七的女人，深愛着他，願意為他，摘星攬月，甚至，去死。

多可悲啊。

小七猛然揮手，桌上的茶杯被她摔到地上，發出刺耳的破裂聲。她感覺那些碎片仿佛割在了她心裏，“你滾。”小七怒道。

霄雲卻一臉冷靜的坐着，“別鬧了。”

“你懂什麽，我很難過你知道嗎？”小七面色兇狠。

霄雲嗤笑了一聲，不說話。

小七狠狠的瞪着他，“我看你是無聊來看我笑話吧。是啊，我愛一個人這麽多年連個屁話都不敢說我窩囊我沒用我無能好了吧你可以走了霄大爺。”

“我都說了，我是來看你有沒有腦熱去殺人。”面對柒小七一副恨不得撲上來的兇殘面孔，霄雲依舊一臉平靜。

小七鼻孔哼了一聲，決定不再理會這個人。她站起身往裏屋走去。因為是陸翊身邊唯一的侍女，所以小七住所的待遇也特別的高。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

小七腳步一頓，霄雲的聲音帶着些微遲疑，這是之前沒有過的事情。她不禁回頭看他。

月光透過窗戶落在霄雲的側臉上，襯的他臉龐更加的俊逸，仿佛下凡的神人。小七不自覺看癡了。

誰能想的到，幾年前，他們倆只是流落在龍馬鎮街頭的乞丐。

吃不好，穿不暖，相依為命，任人欺淩。

真是。

命運弄人。

這麽多年，無論發生什麽，他們總是能找到對方。

然而，小七一直覺得，他們的關系，不能用情字來說。

他們，只是對方一輩子的羁絆。

僅此而已。

“有什麽事情嗎？”

霄雲默默的注視的小七好一會兒，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漸漸淡去，而後，只剩下來時的冰冷。他開口道：“只是想提醒你，萬事小心。”

小七有些愕然的看着他，而後一臉無語道：“六寶，我發現你變得婆娘了。”

霄雲：“。。。。。。”

小七是被一場噩夢驚醒的。

血色的夢，她竟然對陸翊揮起了長劍，陸翊胸口紅色的鮮血染紅了她的劍，卻恍若也讓她瞬間萬劫不複。

心髒仿佛被矯揉在一起，疼的她說不出話來。

小七撫着胸口，心想一定是霄雲今晚突然出現，才讓她做得一場這樣的怪夢。

實在不可理喻。

她寧願自己千刀萬剮，也不希望陸翊受傷。

心跳的頻率遲遲無法平複，小七此刻的睡意全無。窗外夜色正濃，她決定出去走走，平複一下心情。

從來沒有深夜在院子裏溜達過，小七坐在湖邊的草地前，涼風習習，倒讓她的清醒了不少，情緒也緩和了不少。

她記得，之前有一次行軍，她和陸翊一群大老爺們也是來到一條河旁。也不知道是誰起的主意，陸翊被推下了河，然後又是一個一個。她在河岸上，看着河中的陸翊，眼裏也只剩下他了。

那時候是多麽的開心。

雖然她必須強裝成一幅冷冰冰的摸樣。

但是。

有陸翊。

突然，院落深處傳來一陣簫聲。

凄凄嗚嗚。

小七一陣奇怪，誰會在這深夜裏鳴蕭。她隐隐有些猜測，于是循着簫聲走去。

她腳步放的很輕，隐秘在一棵大樹後面，看到陸翊坐在輪椅上，他手裏拿着長蕭，不過已經從嘴邊放下。他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神色有些痛苦，還有深深的恨意。

小七咬唇，雙手握拳。

又是因為歐陽雪。

她知道陸翊會吹簫，曾經陸翊在一次醉酒後，當着他們這些守衛的面，說過，他此生只為一個人吹簫。

歐陽雪。

歐陽雪。

小七覺得心跳的頻率似乎又開始加快。

“誰！”陸翊感覺到身後輕微的動靜，他厲聲道。

小七從大樹身後走出來。

陸翊看到小七在黑夜中略顯微紅的雙目，心下一驚。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有睡。”陸翊面目平靜。

小七微低着頭，“不知怎麽的，今晚睡不着，于是就出來走走。”

這時，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只剩下風走起的聲音。

小七終于還是忍不住，“将軍，你這麽晚出來？”

陸翊原本平靜的雙目變得犀利，他聲音輕輕的，“我只是，祭奠過去愚蠢的自己。”

“你知道那個女人今天來找我做什麽嗎？”

小七愣愣的看着陸翊。

“她說她喜歡的是羅皓。”

“我已經決定，完完全全的，放棄她了。”陸翊深深的注視的小七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

這樣。

最好了。

小七握着的雙拳慢慢的松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