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掌門不易做
“掌門,真不是獨孤前輩的錯!是我自己不小心絆倒跌傷的!”
楓葉山莊光明堂。
獨孤寂一瘸一拐被數人以冰鐵寒索緊縛拉扯,咬牙跌跪在堂下。兩側各站了一群宗主長老,紛紛居高臨下搖着頭,眼中滿是對邪魔歪道的鄙夷。
堂上一襲青衣、端正清秀,眼角橫着一道細小傷疤的現任掌門,正是《天衍紀》一書的種馬萬人迷男一號——獨孤寂曾經十分愛護的師弟,也是後來黑化後的死對頭,秦熠。
唐深知道秦熠屬于典型玄幻男主“高大全”加“善良寬仁”人設,又有主角光環護體,絕對不會随便冤枉好人,所以倒也不急,只拖着折了的胳膊,龇牙咧嘴湊在獨孤寂身邊一臉的殷勤狗腿。
“獨孤前輩~”
“地上很涼吧?獨孤前輩你雙膝有傷,還受不受得了?”
“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冤枉你的。相信我,嗯?”
只可惜白衣人卻只低頭跪着,面若寒冰,并不曾擡眼理過他。
嗚,這隔着空氣撲面襲來的西伯利亞冷風喲……
唐深知道那一下子腦抽的“飛龍探雲手”算是摸出大簍子了,卻也無力回天,只得心塞塞擡頭道:“掌門~咱還是讓獨孤起來回話吧?他又沒做錯事,何必要跪?”
“師兄,”秦熠問那人,“真不是你傷的執劍長老?”
“……”
唐深早知道獨孤寂性子擰巴,卻不知道他還真倔成這幅驢樣。
明明只要順水推舟點個頭而已,那人卻只拉出一副“随你們怎麽想”的架勢,直挺挺跪着。
偏就此刻,旁邊那小徒兒跳出來道:“掌門,徒兒親眼看到執劍長老喊痛,但那魔頭仍下手傷人!就是那魔頭打傷了執劍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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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瞬間如同炸開了鍋般。
有人搖頭嘆氣,有人義憤填膺,叫嚷着“掌門不必太過寬宥”“這種魔頭還留他做什麽”。
唐深清了清嗓,剛待要起身好好解釋,冷不防身旁竄出來一個矮瘦的小老頭,一把便掀起他的袖子。斷骨之上,赫然可見烏青發紫的五指印。
滿座登時又一片嘩然。
小老頭眼中精光大盛,滿是幹紋的臉綻放開來,雞爪瘦手更是得意晃起了唐深疼的要命的手臂:“自己絆倒,何來這麽深的淤痕?執劍長老,你還是休要再袒護那魔頭了~”
“休要袒護魔頭!”“休要袒護魔頭!”周遭迎合聲四起,逐漸統一了節奏,随後竟一聲一聲震耳欲聾。
唐深默默抽回手。
以他當責編這些年飽覽各種謀權篡位心機文的心得,眼前這場景……略典型啊?
小老頭帶着身後一幹人等大肆振臂吵嚷得紅火,卻晾着年輕的掌門在一旁滿臉的隐忍。若非口中聲聲叫的是“殺了魔頭”,倒反而……更像是在聚衆逼宮哦?
再細看那小老頭的一身灰衣,紅色腰牌上,赫然刻着一團火焰的宗主印記。
“卧槽!”唐深恍然大悟——此人不正是玄火宗的宗主錢一升嗎?
原來是你啊~
您老不來找我,我還想着什麽時候去會會您老呢!
……
若論什麽仇什麽怨,說來也簡單。仇怨不算深,此人只是碰巧位列《天衍紀》裏唐深“最想打的人”排行榜NO.1而已。
當年,就是這老不休使了陰謀詭計,才害得獨孤寂的雙腿殘廢,從此命途坎坷。此事其他人未必清楚,可唐深上帝視角卻明明白白。而今這死老頭竟然還不收斂,又要害人?
當下憋了口氣,沉入丹田:“諸位肅靜——”
“諸位,唐某這傷的由來,并非諸位所想那般。”
“适才,其實是唐某主動向獨孤前輩比試讨教。衆所周知,切磋之中難免失手,這并怪不得獨孤,要怪也只怪我自己不小心。”
說辭倒也有理,衆人點頭。那錢一升冷笑一聲道:“唉,執劍長老初來中原、人又年輕純良,怕是實不知個中人心險惡~既有那人掌印在,加之小徒親眼看之實,長老就莫要再顧及掌門面子,替那十惡不赦的魔頭隐瞞開脫了!”
寥寥幾句、含沙射影。既在衆人面前譏諷他這執劍長老年輕單蠢,又暗把掌門秦熠定義成了包庇魔頭、居心叵測之人,重點是一臉苦口婆心演技還挺在線的。
只是可惜啊,可惜~
唐深翻了個白眼,就算是我沒看過書,應該也會選長得好看的那邊站隊吧。所以您老……不如還是早點回去洗洗睡?
于是仍笑道:“宗主多慮,唐某适才與獨孤前輩确實只是切磋比試。難道……比起唐某所言,宗主更願意相信十來歲小孩子的‘真知灼見’?”
錢一升嘴角勾起一絲森冷:“徒兒年歲小、心性單純,不懂撒謊騙人。”
“宗主既然如此篤定~”唐深伸出沒折的那只手,拍了拍老頭肩膀,笑眼中悄然一道寒光閃過。
“八年前……清平谷中的那個孩子,也該是純良天真、不會撒謊的了?”
錢一升臉色驟變。
八年前,楓葉山莊玄火宗一行奉命采買兵器,路過清平谷村落,夜借宿于村衆富戶之家。
宴席之間,錢一升見那主人家愛妾總用一雙媚眼瞧他,似有風月之意,便趁夜半摸去那婦人房中。誰想那婦人卻說要叫人,他一時羞惱,失手将人掐死,而這一切都被主人家的小女兒看在眼裏。
可後來……知曉此事的人,應該早都已經被他全部料理掉了才對。這一直住在巴蜀、從未踏足中原的唐門二少,卻又是從哪裏聽來的傳言?
錢一升當下背心濕透,額間冒汗。無論如何,這些年他好容易才爬到玄火宗宗主的位置,這件舊事……決計不能再有人知道!
這麽想着,已咬牙偷偷按上了腰間配劍。
唐略言當然知道,對方劍若出鞘,憑他一個現代宅男肯定是躲不過去的。
只是,這錢一升又真敢拔劍麽?
……
在楓葉山莊,“執劍長老”的意思,就是“全門派最強的男人”。
當初唐略言以唐門秘籍‘長空訣’和掌門秦熠的“天體神功”打了個平分秋色,才斬獲這空懸已久之殊位,成為了整個楓葉山莊最為年輕的“長老”。雖說如今整個人都已是個假把式,連片樹葉都打不掉了——
但是,錢一升并不知道他變弱了呀~
唐深于是就這麽松垮垮地帶着笑意站定。
當然,之所以能做到如此悠閑淡定面不改色,還都要歸功于大母神!
就因為那貨文崩,他無數次被主編叫去辦公室罵到狗血淋頭。眼前這老頭的威壓算什麽?呵,根本不及那四十歲中年危機鐵血禿頭主編的十分之一!
……
……這人、這人竟絲毫不加防備?
果真是少年得志任性驕狂,竟敢這般小瞧于人!錢一升氣得七竅生煙,真恨不得能立刻撲上去生撕了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唐門小子。
但……卻着實不能拔劍。
若只有唐略言一人,他帶上身後衆長老齊齊上陣,或許還能勉強對付。可“長空訣”聯手掌門秦熠的“天體神功”,就着實是太叫人忌憚了。
更何況,唐略言背後……還有那深不可測的巴蜀唐門。
罷!既有袒護魔頭之實,以後也有的是機會收拾他!錢一升于是強壓怒火、裝傻賠笑。唐深見他服軟,亦笑得格外燦爛。
“是吧?錢宗主當年在清平谷,也曾被小牧童強指過偷喝了他家新酒,可見童言無忌,并當不得真吶~”
衆人聽聞,皆哈哈大笑。錢一升一愣,随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什麽酒?什麽小牧童?
原來他說的……并不是那女娃?
再偷眼看去,唐略言眯着眼,臉上笑意卻讓人摸不清、猜不透。讓錢一升只覺得自己彷如被一只想要玩弄獵物的貓兒給盯上了,額間冷汗更是涔涔而落。
這臭小子到底……知道什麽?知道多少?又是怎麽知道的?
……
唐深臉上在笑,其實心裏倒也很憂傷。
雖然身為上帝視角,他清楚知道這死老頭有多可惡,卻苦于時過境遷多年、無法取得直接證據。當下也就只能詐詐他,讓他心裏沒底,從而不敢肆意興風作浪。
轉頭給男主秦熠使了個眼色,秦熠馬上會心,人走到獨孤寂面前,裝模作樣訓斥道:“師兄!你如今既是在西苑閉門思過,就該清心寡欲,不應再想着與人比武争鬥。今日之事,看在你也是無心之失,又加之執劍長老替你求情,就罰你跪一夜祖廟宗祠,知罪自省罷!”
……
“執劍長老莫要擔憂,斷骨處用了人家的藥,不出半月即可痊愈呢~”
唐深拖着被綁得像粽子一樣的手臂,心想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而眼前這男主家三夫人華小珍,竟只用區區半個月就能治好?
真不愧是《天衍紀》裏大肆渲染的女主之一“藥草仙子”!
……既然骨折都能醫得那麽快,唐深想起獨孤寂那一瘸一拐的腿。
“阿熠又不是沒央人家替他醫過~”
三夫人嬌俏地撅起嘴:“在人家醫他之前,那人可是站都站不起來的!如今都勉強能走路了,你們還要人家怎樣嘛?!”
“是是是這是當然!”唐深連忙賠笑,“夫人妙手仁心,略言佩服。下次出門,夫人想要多少江南的胭脂水粉、芙蓉櫻草餅(《天衍紀》裏清楚記載了第三女主華小珍的喜好)盡管吩咐,略言一定都幫夫人扛回來!”
那藥草美人帶笑不笑,只托着腮雙眼亮晶晶盯了唐深一會兒。
“執劍長老~你跟那大魔頭什麽關系呀,這麽關心他?”
“……”
“嘿嘿,阿熠之前還跟人家說,想要牽線安排淩微樓的大小姐與執劍長老您相親呢~這下看來,恐怕是大可不必了~”
“也好~大魔頭潇灑不羁,執劍長老玉樹臨風,在人家看來~也很是登對呢!”
唐深默默捂住心口。大母神你出來!你書裏只說華小珍冰雪聰明,可沒交代過她有這種屬性啊?!
“只是,執劍長老若是想要獨孤的腿徹底好返,恐怕~還需要央人家大師兄出山才行。”
“……”
華小珍的大師兄“邪醫”殷莫,乃是大母神書系裏面的逆天BUG存在。
唐深記得甚至某本書的女主死後在水晶棺材裏裝了一年多,最後都硬生生被這殷莫給治活了——所謂“活死人、肉白骨”,那可沒有一點誇張。
雖然,那人神龍見首不見尾,要尋到他恐是不易。
但唐深作為熟稔劇情的責編,相當有信心定能把這“邪醫”給揪出來,叫他徹底治好獨孤寂的腿!
作者有話要說: 一來就把人惹炸毛也算是一種技能吧~下章要開始各種培養感情啦!
火箭炮鳴謝=w=
往太太濕漉漉黏糊糊的菊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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