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怪夢

周瑞安沒有立刻去a市,因為第二天,他的額頭起泡了。

雖然不像癞蛤蟆那樣惡心,但也不好看,連婁鵬輝見了都喲了一聲,其他話沒說,但從他眼睛立刻已看出有些嫌惡。

周瑞安自知這個造型很不雅,就十分識相的不往婁朋輝跟前湊,在屋裏也找個帽子遮着,同時在心裏把那個茶杯的主人罵了一通。

他媽的,來咖啡廳喝什麽茶!裝逼狂!還這麽燙,幸好頭皮沒事,可能是茶葉太多給他起了隔離作用,不然把頭發燙掉也不是沒可能。

說到那個喝茶的裝逼狂,周瑞安想起昨晚上做的一個夢。

夢裏,自己來到了國外,好像是住在一個城堡裏,裏裏外外都是洋面孔,看穿着和唐頓莊園差不多,不過也有些不同,細節記不清了,就記得夢裏有個蜜色頭發藍眼睛的男人,朦胧中自己好像很愛他,也很恨他,而他對自己不鹹不淡,這都不是關鍵,主要是後來自己似乎死在了他的懷裏,然後眼看着他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群毆,夢裏的周瑞安躺在地板上很是焦急,可又無能為力,最後,視角完全倒立,他看見自己和那個男人都被吊了起來,那個男人渾身鮮血淋漓,還在奮力向自己伸手。

夢境到此結束,周瑞安滿含眼淚的睜開眼,回憶起這個夢,他有些茫然,那個藍眼睛的男人,怎麽一會兒像外國人,一會兒……像那個端着茶杯的裝逼狂?

這什麽破夢……被燙出心理陰影了?周瑞安照着鏡子看自己額頭,很郁悶的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廖涵潇正在吃早飯。

早飯很簡單,皮蛋瘦肉粥,一點鹹菜,但他吃得很慢,一口粥能咀嚼很久,他也在想昨晚的那個夢。

夢裏的片段就像蒙太奇,他只朦胧知道自己是在城堡裏住着,周圍一堆家仆傭人,全都看不清臉孔甚至性別,唯有一個人是清晰地,一個身材颀長的青年,他永遠雲清風淡的注視着自己,而自己的視線內也總有他的出現,廖涵潇一直搞不清他的身份,就和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一樣,後來周圍的環境變了,城堡被砸被燒,自己也被一群憤怒的人按在地上打,那個青年臉色鐵青的躺在一邊,睜着眼睛,好像是死了。

之後的一切又不清晰了,廖涵潇覺得自己一會兒在醫院,一會兒在監獄,甚至在法庭,場景一直在變,最後他躺上了手術臺,一個對着他忙碌的醫生摘下口罩,竟然是那個青年,他笑着對自己說;“X……我來接你了。”

然後廖涵潇就醒了。

揉揉酸澀的眼睛,他很久沒在夢裏哭醒了,上一次好像還是高中,怎麽忽然就……

仔細回想下腦中殘留的夢境,似乎……那個青年,有點像周瑞安。

沒錯,好像……就是挺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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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涵潇記人很準,昨天他和朋友在咖啡廳後門抽煙,周瑞安旋風一樣,忽然就出現在他眼前。

廖涵潇當時完全愣住了,這人竟是婁朋輝手機豔照裏的那個學生,今天居然見到真人了!

而這真人的行為更讓他下巴落地,沒等他反應過來,竟搶走了他的保溫杯往自己頭上倒,然後嘴裏嘟嘟囔囔的又回咖啡廳。

廖涵潇太過驚訝,以至于連話都沒跟他說上,等他追進咖啡廳,只來得及看他拉着一個男人匆匆走出側門,還有個臉熟的男人指桑罵槐的扔了一句閑話。

廖涵潇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背影,心緒有些波動。

他很留意與婁朋輝有關的閑話,眼前那個頭頂有茶葉的青年,就是最近閑話的中心人物,原本豔照的主角,現在是婁總的枕邊人。

廖涵潇一直覺得他不像是會妥協的人,圈子裏這種下藥MJ的事情不少見,但報警的還就他一個,如果他一開始就想爬上婁朋輝的床,那當初何必還來這麽一手?難道只是被馴服了而已?

廖涵潇覺得沒這麽簡單,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和這個周瑞安結識一下,也是時候跟他結實了。

也許就是這個想法,促使他做了昨晚的怪夢,夢裏的自己仿佛和他談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最後還以悲劇收尾,這讓清醒後的廖涵潇多少有點尴尬,畢竟自己也曾經是情場老手,雖然現在金盆洗手,但也不至于退化,怎麽就因為這偶爾的一眼做了這種夢。

廖涵潇強迫自己不去回憶,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陣一陣的起。

周瑞安在一個星期後去了a市,同行的還有楊桐。

這時他的額頭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婁朋輝終于肯正眼看他,還表達了遲來的關愛之心。

周瑞安這幾天把他的反應全都看在眼裏,心想還好我沒有愛上你,不然真會被你傷透心。

臨走時,周瑞安向婁朋輝暗示,自己手裏沒錢,之前花小錢都是蹭楊桐的,這次回家要給奶奶帶補品,要住酒店下飯店,他不好意思再蹭了,問婁朋輝能不能接濟點。

婁朋輝假裝恍然大悟,其實就在等他這句話。

根據以往的經歷,對方通常會在一個月後提出種種要求,婁朋輝也會看他這一個月的表現而讨價還價,不過大部分時間是盡力達成,可周瑞安不一樣,算算這都多久了,從初春到現在,天都轉涼了,他什麽都提。

這反倒讓婁朋輝不大放心,總覺得這是要獅子大開口的前兆,可看他也不像是欲擒故縱,态度永遠坦蕩,似乎真把愛情和畫畫以外的東西看做身外之物,可有可無,而去a市如同下凡,要腳踏實地,才迫不得已的找自己要點錢,不多,2千就行。

這點錢像是一味打通穴道的藥,頓時讓婁朋輝松了口氣,但是還不夠,于是他很大方的把自己副卡交出來,表示要刷多少都行。

周瑞安推辭了一番,最後被搶塞進懷裏。

如果說以前周瑞安還隐藏着絲絲縷縷的不穩定因素,那麽現在,這些因素已經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了。

這一張卡就像是定心丸,在周瑞安接過的瞬間,婁朋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

什麽是獨立?心理獨立人格獨立都不做數,那是缥缈抓不到的,忽悠人的,只有經濟獨立才是真正的獨立,只要經濟獨立,他随時都可以鬧革命,只有經濟上依賴自己,才是真正的依賴。

他想要的是個完美情人,不是什麽鐵血鬥士,也不要并肩同行的雙雄,他就要一個懂事不添麻煩,能被自己摟在懷裏的人,永遠柔軟包裹自己,永遠在需要的時候出現。

周瑞安雖然做不到完美,但這張卡,會幫他走向完美。

二人隔天早上8點出發,中午之前就到了a市,随便找了家館子吃了頓飯,中午沒過,二人就站在了美術館門口。

今天是畫展的第一天,雖然錯過了開幕,但人依舊很多,其中不少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志願者,滿頭大汗的跑來跑去,應該就是被老師拉來當苦力的學生。

這個職務周瑞安也幹過,看見他們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心頭湧上幾絲懷念。

“看過畫展嗎?”周瑞安問楊桐。

“沒有……看不懂,”楊桐誠實地回答。

“沒必要看懂,其實很多畫連作者都不知道在畫什麽,”周瑞安背着手,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同時眼睛靈活的四處觀察,捕捉任何一個有可能的熟面孔。

很快,熟面孔就出現了。

展廳門口豎着不少易拉寶,每一個易拉寶上面是一個青年畫家,擺在最中間的是何老,彭天的就擺在他旁邊。

周瑞安眼皮一跳,默默注視着易拉寶上的男人。

他依舊穿着最經典的白襯衣牛仔褲,還留起了胡子,面帶迷人微笑,随性又潇灑,與以前相比,多了不少成熟的魅力。

周瑞安盯着照片,目不斜視,有些麻木。

很好,變帥了,看來他的日子很滋潤,這很好,只有過的好了,毀起來才有意思。

“哥,這些畫家我認識一半,這個老師,以前是我的導師,”周瑞安扭過頭,臉上挂着稚氣的笑容,指着易拉寶給楊桐介紹,像個炫耀玩具的孩子。

“現在畫家都這麽時髦了?看着跟明星一樣,”楊桐有些老土的指着其中幾個畫家說,其中就包括彭天;“你看這個哥們兒,你說他是歌手我都信。”

周瑞安點點頭,輕聲道;“他唱歌确實好,像張學友……”

“是嗎?現在的人可太厲害了,多讀書就是好,雖然錢沒有商人多,但你看多體面,多氣質,這可是賺多少錢也換不來的!”楊桐雖然不懂藝術,但對教育很注重,他最大的遺憾就是家裏沒有大學生,以至于對大學教授十分敬仰,認為他們是頂尊貴的那部分人。

“那你看我呢?”周瑞安笑着問。

“你也是,”楊桐磕巴都不帶打的;“你最氣質。”

周瑞安笑着一推他,笑嘻嘻的走進場地。

“周……周周!?”

沒走幾步,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周瑞安背後響起。

周瑞安回過頭,很意外的看到了陳露露。

陳露露頭發剪短了,穿着口袋一樣的針織衫,依舊是原來的風格,眼皮有些腫,但不妨礙她睜大;“呀!!真的是你!你跑哪去了!!!”

周瑞安愣了幾秒,随即反應過來;“你做雙眼皮了……?”

陳露露下意識的摸摸眼皮,笑着撲上去,雙手緊抓周瑞安胳膊繼續追問;“你去哪了?!我給你發短信不回,微信也不回!打電話十次有八次不接,唯一的一次接還是個陌生男人!怎麽回事,你跑去哪了必須解釋清楚!!”

周瑞安被她這連珠炮似的質問震住了,看看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目光,他一手楊桐,一手陳露露,将二人一起牽出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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