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噩耗

第二天一早，雯雯趁着上班的空擋給周瑞安打了個電話，給他講自己昨晚辦的好事。

周瑞安接到電話時還沒醒，費勁兒的從廖涵潇臂彎裏拔出腦袋，伸長胳膊把手機拿過來。

“喂……”

“還沒醒？這都幾點了。”

“我醒了……”周瑞安揉揉眼睛，又揉揉廖涵潇伸過來的腦袋。

“是嗎，說話一股被窩味，我跟你說正事啊，我可能……把你家老婁惹了……”

“啊……？”周瑞安一愣，瞬間睡意全無，廖涵潇也聽見了，睫毛眨了眨，沒動。

雯雯把昨晚的那通電話完整描述了一遍，還加強了婁朋輝最後語氣的描述，并表示今天跟他發微信問早，發現自己好像被删好友了……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還有他居然删我好友！第一次啊！真的第一次！”

“你說的話沒有過分的地方……他自己犯病……”周瑞安邊說邊起身，卻被廖涵潇一把攔住。

周瑞安回頭看他，只見廖涵潇睡眼惺忪的用下巴指指枕頭，不讓他走。

周瑞安打着電話不好跟他矯情，聽話的躺回原位。

“他跟我犯什麽病啊……他都沒把你删了，把我删了！？真是哭笑不得！不過我也看出來了，我胡謅的那些他全聽進去了，估計生悶氣呢，你這幾天多在店裏待着，估計他很快就回去找你！他好像對高帥的男青年特敏感，你趕緊也把他拉上。”

“我有個疑問，你說那什麽高帥的男青年是誰，我上哪找去……”

“你弟啊！”雯雯說道：“反正我沒說是你男朋友，不過你家婁總肯定瞎想了，到時候你再解釋是弟弟也不遲，你看我連誤會都替你編好了，沒我這麽給力的閨蜜了！”

周瑞安尴尬的笑了兩聲，覺得身邊的氣息不大穩。

“你這麽努力幫我，是不是愛上我了……”周瑞安想逗逗雯雯轉一下注意力，她這一口一個你家婁總，有點刺激旁邊的這位。

“哎……”雯雯嘆口氣：“你車禍以後，我應該幫你忙的，可我一面沒露，說心裏話挺不仗義的……之後也一直沒聯系，哎……其實我一直惦記着呢，只是越往後越不好意思聯系你……”

雯雯聲音低低的，嘟嘟囔囔的說個沒完，把當初周瑞安車禍後的事講了個遍，唯獨不提程蛟駒，就怕自己說漏嘴讓他知道幕後主使是程蛟駒。

周瑞安在這邊聽他說，哼哼啊啊的答應，眼睛不住地往廖涵潇的方向看。不知為什麽，周瑞安此時有些不安，很忐忑，很心虛，很想找理由把電話挂了。

雯雯絮絮叨叨說了一路，完全沒發現周瑞安沒聽，等快到公司了才心滿意足的挂了，這時候廖涵潇已經披上睡袍洗漱。

周瑞安扔下手機跟上去，看見他站在水池前刷牙，背對着自己，從鏡子裏看着自己。

周瑞安也從鏡子裏看着他。

廖涵潇身材很好，胸肌腹肌應有盡有，馬甲線人魚線也沒丢，他很注重身體管理，也注重養生，永遠把自己收拾的跟男模一樣，不熟悉他的會以為這就是個花花公子太子爺，但周瑞安知道，他的行動力和野心成正比。這樣的人不常見，周瑞安意外的碰上了，又意外的與他滾到了一起，這要放在以前根本是想都沒想過的事，偶爾夜半醒來，看着廖涵潇的睡臉，他也會忍不住心裏發軟，想就此放下某些沉重的東西，一直這麽舒舒服服的窩在他懷裏。

不過這些終究只是一時妄想。

此時，廖涵潇陰郁的神情比什麽都顯眼，導致周瑞安根本沒心情欣賞他的肌肉他的臉……

廖涵潇刷牙沒法說話，周瑞安也不說話，整間屋裏只有電動牙刷的聲音。快速的，連綿不絕的，又單調，聽的周瑞安很不安，他急于解釋什麽，又想掩飾什麽，可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面對現實——他騙不了廖涵潇，就好像廖涵潇騙不了他一樣。

熬啊熬，廖涵潇終于漱口了，一嘴的沫子吐進池子裏，是粉色的，也不知道是哪刷出了血。

“我早就說過我要回去，”周瑞安輕聲說：“這樣對你我都好，你不是也整不跨他嗎，有了我……”

“你裝什麽傻？”廖涵潇扭過頭盯着周瑞安，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嚴肅，甚至嚴厲。

“你裝什麽傻！”廖涵潇重複：“你不是小孩了，也能分清什麽是人渣什麽不是人渣，柿子專挑軟的捏？”

周瑞安瞪大眼睛，一時沒理解廖涵潇在說什麽，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一點，他吃醋了。

“我沒有，但我……”

“還是說你到現在都在算計我？先讓婁朋輝愛上你，然後再離開他讓我愛上你，接着你再回他那刺激我，讓我們倆為了你厮殺？”

周瑞安心想這真是個不錯的辦法，但是冒險……不确定因素也太多，不過按照他的本性，可能真會走這步，然而他沒有，跟廖涵潇在一起時，他是真的在享受。

“那是之前的我會做的事，現在的我不會！”

“為什麽，可憐我？”廖涵潇面對周瑞安，背靠着洗手池，表情不僅嚴肅，眼神裏還透出一絲凄涼。

“我為什麽要可憐你？你有什麽好可憐的！？”周瑞安有點哭笑不得，他今天才知道，廖涵潇也會矯情……

“我不介意你可憐我……我只是不希望你總騙自己。”

“大塊頭，”周瑞安決定還是不繞圈子了，有話直說：“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我沒有騙任何人，我騙的都不是人，我也不想騙你，我對你說的都是實話，我要回去，因為我發現跟你在一起越久，我越想不起最初的目的，跟你在一起很快樂，我能忘掉一切，但這是不對的……”

“為什麽！？”廖涵潇急急的追問：“我也很快樂，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回去，我不想離開你，你說實話，你願意離開我嗎？”

“我……”

“摸着你的良心說！”

“……”周瑞安無奈，剛要開口又被廖涵潇打斷，堅持讓其摸着良心說話。

周瑞安有點尴尬，右手在心口和胸口的位置摸索了半天，選了個能讓廖涵潇舒展眉頭的地方捂着。

“連自己良心在哪都不知道……”廖涵潇不滿的嘟囔。

“我……我不想離開你……”

這本是周瑞安的心理話，可被廖涵潇要求擺出這樣矯情的動作後，說話的語氣怎麽聽怎麽言不由衷……

“是真的嗎？”廖涵潇沒好氣的問。

“是，真的，跟你去非洲的那幾天，是我這麽久以來最快樂的日子，我甚至覺得我能一直這麽快樂下去，可總是有那麽個瞬間……睡着的時候，或者別的什麽時候，我會覺得自己被綁着，被人按在床上……我有多快樂，這個瞬間就有多痛苦，我不能忘……忘了就是推卸責任，就是背叛！所以要回去。”

“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回去，是去看心理醫生！”廖涵潇抓住周瑞安的胳膊，神情由嚴肅轉為擔心：“你不是有責任有壓力，是心理有障礙，那些東西折磨你，你就換種折磨方式轉移注意力，這叫什麽？飲鸩止渴！你如果非要回去只會更痛苦更危險，你要是跟你說的一樣不想離開我，就聽我的去看醫生！”

“胡扯什麽……”周瑞安後退一步躲開廖涵潇，收回目光低下頭，想轉身就走。

“別跑，”廖涵潇拽住他，皺着眉強調：“你不用去醫院，我讓我的醫生來家裏，他經驗豐富不會刺激到你，怎麽樣？我打電話預約時間好不好。”

“不好！”周瑞安使勁兒一甩胳膊，沒甩掉廖涵潇，反倒被他抓的更緊了，這讓周瑞安有些害怕。他沒看過心理醫生，只是很淺薄的知道，你要把自己的秘密全告訴他。

周瑞安的秘密是最羞于啓齒的那種，他根本不想開口。

“聽話，就是聊聊天，不拿打針不吃藥你怕什麽？”廖涵潇繼續追問。

“哪個心理醫生？”周瑞安擡起頭問，眼圈有點泛紅。

“就是……一直給我治療的那個，”廖涵潇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麽，氣勢一下子輸了一節。

“他都沒把你治好，還能治好我！？你的病都是我治好的！”周瑞安賭氣一樣提高聲音，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

廖涵潇被這句話堵的啞口無言，他很尴尬的咂了咂嘴撓了撓頭，很沒說服力的嘟囔：“這……不是一回事……”

“怎麽不是！不都是心理問題，難道你的更嚴重？”

“不是……這個……你的病理特征很鮮明，而且你沒有伴随肉體的發病，只需要單方面治療，”廖涵潇信口胡謅，試圖蒙暈周瑞安。

“這不還是我的病情比你輕嗎！？你這些話連自己都騙不了還騙我？”

“我這不被你急得嗎！問題一涉及到你我就暈頭，我以前可從沒這樣，”廖涵潇很喪氣，放棄了辯駁，只感慨：“哎……氣死寶寶了。”

周瑞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很快又板上臉，不過這聲笑已經打破了剛才越來越嚴肅的氣氛。

“反正我不去，”周瑞安把頭別過去。

廖涵潇看出來了，他現在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一時半會勸不回來，算了，人一開始都是有抵觸心裏的，慢慢來吧，先把他穩定住別走就行。

廖涵潇這麽一想，态度也随之軟了下來，開始纏着周瑞安耍賴賣萌，鼻子嘴巴蹭在他脖子耳朵上，癢得周瑞安直躲他，他越躲，他越追，二人嬉笑之中多了幾分濃情蜜意。

“去床上吧……”周瑞安的一條腿被廖涵潇擡起來環住他的腰，一個火熱的東西隔着薄薄的布料烘烤着大腿根。

“就在這，”廖涵潇不耐煩的拒絕：“幫我脫下來。”

周瑞安抿着嘴，他有點喜歡這種強硬的态度，廖涵潇把握的度很好，在日常生活中給他所有的尊重，在這種時候又滿足他說不出口的妄想。

周瑞安依言，幫他脫下內褲，如願看見個大東西跳出來，直指他的兩腿間。

“哎喲～今天也很活潑嗎！”周瑞安微笑着伸出手指，一點它的蘑菇頭。

“他進去以後更活潑，”廖涵潇在他耳邊低語，蠱惑着周瑞安……

一陣音樂聲從客廳響起，打斷了二人即将發生的好事。

二人愣了一下，很快辨認出那是周瑞安的手機鈴聲。

“不管他！”廖涵潇煩躁的說，周瑞安沒有異議。

然而這鈴聲似乎鐵了心，死活不停，連續不斷的響啊響，硬是要打斷他們。

周瑞安遲疑了，廖涵潇也被吵的沒了興趣。

“接吧，也許是店裏的事，”廖涵潇放開周瑞安的大腿，用下巴一指手機的方向：“說完趕緊回來。”

周瑞安點頭，略帶歉意的在廖涵潇臉上親了一口，小跑着去接電話。

等他拿起手機，整張臉拉了下來，來電是李奧……

這個混小子，回了家還給他打電話，還在這麽緊要的時刻……

周瑞安想也不想的按掉了，可沒等他放下手機，李奧的電話又頂進來，周瑞安無奈的嘆了口氣，按了接聽。

“喂！”

廖涵潇提上內褲，溜溜達達的去擺弄他的咖啡機。自從得病後他就戒掉了咖啡，最近生活又鮮活起來，他開始懷念每天早上一杯單品咖啡的生活，不放糖不放奶，小小一杯就能補充他一整天的精力，雖然味道在別人看來是又酸又苦，但他特別享受，以往的對象沒人能忍受，不知道周瑞安喜不喜歡，給他也煮一杯好了。

廖涵潇哼着歌煮咖啡，忙的挺樂呵，等他倒好兩杯香濃的布隆迪咖啡後，忽然發現周瑞安好像一直沒說話。

他不是在打電話嗎？怎麽不說話？

廖涵潇端起咖啡去客廳找他，看見他還保持着自己離開時的姿勢，背對着自己站着，手機掉在地上。

“怎麽了？”廖涵潇趕緊放下咖啡，快步走到周瑞安面前，然後愣住了。

周瑞安瞪大眼睛，滿面淚水。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寶貝……瑞安！你別哭啊，來來坐下，怎麽了？誰打的電話？”

廖涵潇扶着周瑞安坐到沙發上，他發現他手心冰涼，腳步僵硬，與其說是愣住，不如說是丢魂了。

廖涵潇心想不好，估計是出大事了，這人都跟傻了似的。

周瑞安耳鳴的很厲害，半天才聽見廖涵潇的話。

他艱難的轉動眼珠，望向廖涵潇，眼睛半天都沒有焦距。

“發生什麽了？你告訴我啊，”廖涵潇握着他的手，滿臉都寫着着急，又不敢催，生怕刺激的他又發生點什麽。

“我……”周瑞安調動同樣僵硬的舌頭，艱難的哽咽：“我……我……我奶奶……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