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劫後餘生

陽光透過院前的銀杏樹在走廊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影子。

已是深秋。

風起,葉落。

一地金黃。

這裏是七王府七王妃的院子──青竹院。此時已是中午,但是七王妃依然沒有醒來,因為就在昨日七王妃被人下毒了,雖然還有一口氣,卻也離死不遠,只是茍延殘喘罷了。

“小姐,您為什麽還不醒來,您真的要抛下秀兒嗎?”

“小姐,您快醒來啊………您不可以死,您死了我也會跟您一起去的,不會讓您孤孤單單一個人……!”

此時病榻前只有七王妃的貼身丫鬟秀兒在守着,再無旁人。所有人都認定七王妃必死無疑了,但是秀兒卻不見黃河心不死。

在昨日禦醫宣布七王妃已經藥石無靈,該準備身後之事了。圍觀的衆人就散去了,有人高興,有人憐憫,卻沒有人悲傷。更沒有人會想要去查出是誰下的毒,為何下毒。甚至沒有人去禀告七王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快要與他天人永隔了。

衆人只等着七王妃死去,然後再禀告七王爺,告知天下人一聲,七王妃病逝即可。

因為在七王府,七王妃本就是個沒有半分存在感的人。成親至今已三年有餘,卻連王爺的面都沒有見過,可想而知是有多不受寵。平日裏也只是待在青竹院,整個偌大的青竹院就只有她們主仆二人。

雖平時衣食無缺,但是卻沒有身為王妃該有的尊貴。因為在把她迎娶過來的那天,七王爺就下了令,吃穿用度按王妃的準制來,就她是尚書府小姐的身份也該是這個标準。只讓她衣食無憂即可,其他的不必理會,她沒有任何實權。在這個男人三妻四妾的朝代,一個不受寵的女人,可想而知,地位有多糟。

……………………………………………

床上的女子就那樣安靜的躺着,雖然臉上毫無血色,但還是美得不可方物,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都好像還差那麽一些。

秀兒握着床上女子的手,一直在絮絮叨叨的念着,哭着,祈盼着床上的女子能醒來。她從小就跟小姐一起長大,陪着小姐一起嫁過來,還以為嫁過來就可以擺脫了那樣的一個家,不必再受苦了,卻沒想到……

看着小姐受了那麽多的苦,卻沒有辦法能幫小姐,她在惱自己,惱自己的懦弱無用,惱自己身份卑微,沒能保護好小姐,只能在小姐出事後守着小姐哭,如果這次小姐真的去了,她也跟着去,希望來世還能陪着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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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小姐已經夠苦了,你為什麽就不能保佑她,還要讓她死,求求你讓小姐醒過來,求求你……”

也不知是否是上天真的聽到了秀兒的祈禱,還是冥冥之中就有注定。秀兒感覺到了床上女子的手指動了動,秀兒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盯着,她不确定這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小姐,是您醒了嗎?您再動一下手指,您再動一下……”秀兒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緊張。

床上的女子好似是聽到她的話,一會,床上女子的食指再次動了動,秀兒見了“噔”的一下站了起來,用手捂住了嘴,不敢哭出聲。怕這是夢,眼淚卻大滴大滴地滑落,不敢相信老天爺真的聽到了她的祈禱。秀兒用力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痛傳來讓她确認了自己不是在做夢。

秀兒這才喜極而泣“哇”的哭出聲,一把撲上去抱着床上的女子,哭的稀裏嘩啦的。鼻涕眼淚抹了一被子。

床上女子悠悠的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看着床頂,眼神空洞迷離。

“小姐,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痛,我去給您找大夫……”說完就跑出去了。

床上的女子又閉上了眼睛,再睜開,舒緩眼睛的酸脹。她伸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只覺得身子酸痛。

擡眼看了看四周,這是一間很大很華麗的房間。左邊牆邊的架子上擺放着精巧名貴的金玉器皿,右邊的琴架上放着一把古琴,床前不遠處有一張圓桌和幾張凳子,桌子上的托盤裏放着一壺茶和倒扣着幾個杯子。桌子的前方不遠處,立着一面檀木山水屏風,隔開了內室和外室。開着的窗戶射進了幾絲透過樹影的陽光,點點光斑在地上跳動着。一陣風吹來,帶進了幾片金黃的銀杏葉。

“梁禦醫,您快點,您快幫我家小姐看看。”

人未到聲先響,秀兒拉着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先生進來,老先生身後跟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少年背着一個藥箱。

“秀兒姑娘,我師父年紀大了,走不快,你慢點。”明顯少年是老先生的徒兒。

秀兒一進內室就看到小姐坐在床邊,就立刻放開了老先生,跑過去問道“小姐,您怎麽坐起來了,您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我把梁禦醫請來了,您趕緊躺下,讓梁禦醫瞧瞧。”說完就扶着小姐躺下了。

梁禦醫走到床前,向床上的女子行了個禮,少年也跟着拱手彎腰行了禮。雖然七王府的人不把她當王妃,但梁禦醫是個本分的人,該有的尊敬還是有的。

少年趕緊搬了張凳子過去給梁禦醫坐下。秀兒在小姐伸出的手腕上鋪上了絲巾。梁禦醫看着眼前的女子,昨天明明是将死之人,為什麽現在看來卻不像,想知道答案把過脈便知。梁禦醫越把脈眉頭皺的越深,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秀兒看着梁禦醫的神情,立刻就急了,“小姐怎樣了,您倒是快說呀!”

梁禦醫把手收了回來,眉頭卻還沒展開,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呀,不應該是這樣的啊,看來是王妃因禍得福了。”

梁禦醫站起身來向床上的女子鞠了個躬道:“恭喜王妃,王妃沒事了,王妃自娘胎裏帶來的毒與這一次的毒相沖,以毒攻毒,結果就是兩種毒都消失了,只是身子還虛弱,只需吃幾副藥安心調養,過段時日就會康複了。”

秀兒把梁禦醫送了出去,順便拿了藥方回來。床上的女子已經坐了起來,迷茫的看着秀兒,問道:“這是哪裏,你是誰,我又是誰?”

秀兒吓得手上的藥方掉了下去也不覺。又趕緊跑出去把還未走遠的梁禦醫給拉了回來,一番望聞問切後,确診小姐失憶了。秀兒再一次送走了梁禦醫,呆呆的回到房間,眼紅紅的,強忍着眼淚。

“這樣也好,至少小姐忘記了以前的痛苦,這次不管是誰,再來傷害小姐,我就跟他拼了。”秀兒吸吸鼻頭,眼神堅定。

“小姐,您是尚書府的三小姐,現在嫁過來七王府,是七王爺明媒正娶的七王妃,您叫左心兒,我是陪您一起長大的丫鬟,我叫秀兒。”

左心兒?尚書府?秀兒?七王妃?

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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