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兄妹

哪知，她剛行至院中間，他就站了起來與她同行，只是并不看她。

喜鵲覺得理應為了他把自己救進屋的事道謝，便說道：“昨晚謝謝你了。”

高雲城沒答，只是神色淡淡開門讓她出去。

喜鵲對他這樣已有些習慣，也不再說什麽便走出門，接着就聽到“砰”的關門聲。

喜鵲：“……”即使不想看到自己也至少給個面子等她走了再關門吧。

她還沒腹诽完，就看到下面的路上有幾個往地裏去的村民目光疑惑地望着自己，其中有個正是江芝麻那個嘴碎的二嬸。

這下完了，她們看到自己從高雲城家出來，又見他送自己到門口，肯定又要傳新的謠言了。

她苦惱地低頭，回到自己那間已是平地的小茅屋，因為雨水的關系泥草混在一起，地上一片泥黃色的污跡。

屋子沒了，她得看看還有什麽東西可用，便不顧污髒扒開泥草。

已經午後時分，天也放晴了，不少人或是從地裏回來或是才去田裏，經過時都會走慢了幾步向喜鵲看去。

昨晚大風雨衆人都知道，早上經過時才知道喜鵲的屋因此沒了，都在猜測她去了哪裏。現在忽見她扒着泥土，滿身污髒，雖聽了不少傳言對她十分不屑，見到此時的她又覺得她有些可憐。

喜鵲并不知道自己在衆人心裏的形象發生了變化，一心挖着泥土，好在不負所望，把自己那三套衣服和被褥挖了出來。

其他挖出來的唯有勺子缺了口還能的湊合用，桶什麽的只剩下木塊，她也就不挖了。

兩手是泥，身上的短褐蹭得髒兮兮的，她抱着衣服往河邊去。

幸好有幾套衣服在，不然連穿的都沒了。

“這不是我們的村花嗎？怎麽弄得滿身是泥？”真不巧，又遇到了高多珠，她身邊還有個方臉的高瘦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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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知道高多珠在取笑自己現在的樣子，也沒答更她，只垂頭前行，她都不知自己何時成村花了。

“我在問你話呢，怎麽不說話？”高多珠沒因喜鵲沉默便放過她，輕蔑地道，“難道京城來的人都這般傲氣不成？京城來的不也是住間風一吹就倒破房子，神氣什麽？”

喜鵲剛要越過她，聽她的話心中升起一陣怒火，自己都這樣了她為何還如此挖苦？

“我不曾得罪于你，你為何總要為難于我？”她站定，瞅着高多珠。

高多珠一怔，不防她會回自己，剛要回話，她哥高多寶便替她說了。

“多珠在說笑呢，希望喜鵲姑娘莫介意。”高多寶笑嘻嘻的，目不轉睛的望着喜鵲，“她這人就是愛說幾句，沒有惡意的。”

喜鵲見有人打圓場，便沒說話了，擡腳繼續走。她也怕與高多珠起了争執，自己勢單力薄，是沒人會幫她的。

“哥，人已經走遠了。”高多珠嘲諷的聲音在耳邊起，把盯着喜鵲背景看的高多寶的思緒拉了回來。

高多寶不覺有些丢臉，幹咳了聲掩飾：“我說你啊，以後見到人家就少說兩句，人家也沒得罪你，大家鄉裏鄉親的，何必弄得跟仇人似的。”

高多珠哼了聲，瞥着自家哥哥：“我就是看她不順眼，怎麽的？你不會真看上她了吧？我跟你說，敢惹這來歷不明的狐貍精，我就讓爹收拾你。”

聽到讓自家爹收拾自己的高多寶也有些惱了：“一個未婚嫁的女孩子家像潑婦一般把狐貍精挂在嘴邊，你才應該讓爹收拾呢。我看你還是趁早應了藥鋪三家的親事，讓你夫君好好管管你。”他說着也不管她自己先走了。

這高多珠的姿容在這關公村是數一數二的，就算是在鎮上也能排到前十去。如此美貌自然去哪裏都有愛慕者。

某次去多鎮上的藥鋪抓藥，被藥鋪老板的兒子看上了，也不知從哪裏打聽到多珠家，便讓人來提親。

這藥鋪三的兒子也是個青年才俊，生得一表人才，配多珠也是有過而無不及了，可這多珠也不知怎麽想的，就是不肯點頭，無論家人怎麽勸都無用。

這是整個關公村的女子怎麽求都求不來的親事，她卻不屑一顧，家人為此還與她生了好幾回氣。

那藥鋪三的兒子倒也長情，見多珠不答應也不作他娶，只是隔幾個月譴人來問一次。

高多珠氣得臉都綠了，跺跺腳冷着跟上去。

喜鵲洗了衣服，又把身上穿的衣服的污跡擦掉，雖然到處都濕了，可總算能見人了。

随地找幾根木棍把衣服晾了，便去找村長。

靈芝說村長可能明天才回來，可是她還是想去問一問，說不定他今天就回來了。因為村長不回來，她今晚就沒地方住了，也沒飯吃。

大概村裏的人因為她的房屋沒了，對她生了些同情之心，她遇到的幾個人看她的眼神又成了好奇那種，或者是好奇她沒了房屋要怎麽做吧。

茫然地在村中的那條分隔姓氏的巷子走了一段，她想着要問人了。

正好有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挑着扁擔走過，瞧見喜鵲便低頭，仿佛不敢看她一般。

“請問兄臺，村長家在何處？”喜鵲問，既然他怕自己，那自己就不怕他了。

那年輕人頓住腳步，見她瞧着自己，臉即時有些微紅，垂首道：“你沿着這條巷子一直走，盡頭左邊帶院子那間就是了。”

“謝謝兄臺。”喜鵲歡喜道謝，不過這年輕人還真是臉皮薄，跟個女孩一般。

江賢聽到她喊自己兄臺，臉又燙了下，挑着扁擔就走了。

喜鵲今天是注定沒地方住的，因為村長的妻子告訴她，村長要明天才能回來，具體什麽時辰也沒定，她只得回來了。

這時已近黃昏，喜鵲坐在倒塌的茅屋前的一塊石頭上，仰頭看着西方天空那片淡黃，不知何去何從。

經過的村民都會瞧她一眼，卻也沒人會過來問她一句。

天開始黑了，她還如木頭般坐着。

“七叔，我累了，你可以抱我嗎？”有孩童的聲音傳來，喜鵲轉頭過去，卻見是高佬七和一個孩童在外面的路邊，那孩童正是那天和二婆坐在一塊的那個。

高佬七手裏拿了串玉米，倒也沒拒絕孩童的要求，彎腰就抱起孩童。

喜鵲看着高佬七手裏的玉米，思索了下，走過去。

高佬七也看到喜鵲走了過來，放慢了腳步。

喜鵲如今的處境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也無能為力，他家只有母親和侄子三人，招呼她吃一頓倒是沒問題，卻不能讓她到家裏去住，會壞了她名聲的。他雖是個鄉野漢子，但名節這東西還是知道的。

“她吃了麽？”他問。

喜鵲有些不好意思搖頭：“我正想問你，可不可以......先借兩個玉米給我，我會還錢給你的。”高佬七是個和善的人，又主動幫過她，所以她才敢問他借玉米。

皇宮的姑姑說過玉米生吃也可以，而且有清甜的味道，如果高佬七願意借給她，那晚上就不用餓肚子了。

高佬七自然不會在乎兩個玉米，見她開口也便大方的說道：“兩個玉米而已，不值什麽錢。只是現在是生的，吃不了，要不等我回去煮了給你送過來吧。”

喜鵲自是求之不得，她本來說到時去他家拿的，但被別人看到她眼巴巴地跟着去讨玉米吃肯定會被笑話，也便打住了這個念頭。

高佬七拿玉米來時天已經黑了，并且拿來了三個，然後問她打算怎麽辦，今晚去哪裏住。

她告訴高佬七明天會去找村長，不用擔心她，她已經找好住的地方了，卻沒說在哪裏住。

高佬七明顯是不信她說的，卻也沒多問，只讓她一切小心便走了，大晚上孤身男女呆在一起總會惹人非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