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舞劍

喜鵲眯眯眼,慢慢睜開,天已經微亮了。

她往洞口看了看,外面一片白茫茫,還能聞到清晨鳥兒清脆的叫鳴,還有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跳躍。

她探頭出洞口循聲望去,訝然地睜大眼睛,是高雲城在舞劍。

原來他早上都在這兒練劍。

他一招一式皆如行雲流水,十分利落,她看不出個所以然,卻覺得和宮中的招式差不多,武功甚至可能高出護衛。

一個鄉野之人,何以會有那麽高的武功?不過高雲城看着也不像鄉野之人,在他身上莫名會讓人察覺出一股殺伐之氣。

這個高雲城到底是什麽人?

正在她望着高雲城陷入沉思之時,一道勁風襲來,她一驚,就看到一柄利劍直射而來。

“啊。”她只得閉上眼睛,因為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叮”一聲,接着“刷”地又一下,一切都靜止了。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巍顫顫地睜開眼睛,便看到一柄閃着寒光的劍橫在眼前,劍身有一半沒入了洞口的泥土。

高雲城走過來,瞧了見怔忡住的喜鵲,倒有些意外,卻沒說什麽,不費什麽勁兒便把劍拔出來,轉身就走。

喜鵲的心還在怦怦地跳,見他走了才反應過來。

昨晚她還不知要去何歇宿,忽聞到對面山裏傳來的鳴叫聲,想到高二說自己沒地方住就在山裏住,哪她何不也學了高二到山上去住一晚,高二能住在山裏住證明沒有什麽鬼怪吧,踏着月色就往山裏來了。

也是她運氣好,進了山沒多久就尋到一小洞,剛好可以藏身,便窩了進去,一覺到天亮。

哪知差點就因無意中瞧了一回舞劍,就差點喪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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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見高雲城對她又熟視無睹,她心裏就急亂起來。已經和他有過幾次接觸,總不能一直像個陌生人吧。

“喂,雲城,你......怎麽走了?”她喊。

高雲城頭也不回。

喜鵲索性坐了起來走出洞口跟上去:“你差點傷了我?怎麽就這樣走了?”

高雲城聽得這句,果然就停了腳步:“你待如何?”

喜鵲不防他會這般問,愣了下,不過很快便答:“那你至少跟我......道歉吧。”她走到他身邊,有些小心地瞅了他一眼。

高雲城手背着劍,神色沉靜望着前方:“我本在練劍,卻被你打擾,該道歉的莫非不是你?”

喜鵲瞠目結舌,沒想到會被他如此颠倒。

高雲城見她不答,又要走,喜鵲一急,忙跑到他跟前擋住他。

“我何時打擾你了?我不過是......好奇瞧了一眼而已。”她辯解道,“是你的防備心太重,聽到一點動靜就下狠手。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武功這麽高?是不是有人要殺你?”

“你問得太多了。”高雲城擡腳就走,卻不是往外去,而是走到山邊一顆石頭上坐下,望遠處的農田。

喜鵲猶豫了下跟過去,也找了個地方坐。

瞅瞅他:“其實我感覺你跟這村裏的其他人不一樣,好像一點好奇心也沒有。”比如對她,半點也不好奇。

高雲城只是目視前方,妨若未聞。

就在喜鵲以為他不會答時,他卻開口了:“有好奇心,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

“其實,我感覺你人挺好的,你為什麽總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呢?”她又說,“你這樣子,別人都不敢跟你接觸了。”

兩次差點失手傷了她,她竟然覺得他是好人,這富家千金還真是單純。

他說:“你沒拒人千裏之外,別人又待你如何?”

喜鵲聽得一噎。

這人真怪,他好像什麽事都漠不關心,卻好像什麽事都知道一樣。

“其實我不要別人待我如何的好,我只是想在這裏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可天總不随人願,到底我還是要依靠別人的厚待才能挺下去。”她說到此處有些小憂傷。

“鄉野之地貧苦,不是你這樣的千金小姐能承受的了的,如若可以,你還是回你的富貴窩去。若是不走,繼續呆下去也只有靠你自己,沒人能靠得了。”

喜鵲低聲說道:“我也想靠自己,可自己靠不住。”

高雲城也不管她自己靠不靠得住,站起來就往山外走。

喜鵲怔了下,也跟着站起來:“你要一直都要這麽冷冰冰的,一個人獨來獨往麽?”他沉默寡冷,她平時很少見他與他人來往,就知道他是怎麽一個人了。

可是高雲城回答她的,只有一個蕭索漸遠的背影。

她不知道,高雲城能坐下來與她交談幾句已是奇聞,他平時寡言少語,無相關的人更是看也不看一眼,村裏幾乎沒人能和他說得上話,因而,村裏人都背地裏稱他冷面神。

喜鵲又回到村裏,到河邊簡單的洗漱了下。

昨天靈芝給洗的衣服就搭在她晾衣服的木架上,想來是早上給她送來的。

實在太餓,她又回到山上尋了一些不知名的果子充饑。

已近午時,村長該是回來了,她又去問,哪知,村長的兒媳告訴她,村長讓人帶了信回來,說今天不回來了,他已同其他村的村長去了縣上。

喜鵲失魂落魄地回去她的茅屋之後,經過的人都困惑地瞧着她。

她也想回天下最富貴的富貴窩,可是她回不去啊。天要如此對她,難道要她做乞丐活着不成?

高雲城讓她靠自己,她身無分文,怎麽靠?

她端坐在石頭上,雙手抱着膝蓋,歪着頭枕在上面看到遠處發呆。

聽到有過來的人低聲議論她,有說她可憐的,有反駁她不可憐的,有說她活該的,有說她京城來連農人都不如的,那些聲音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她都沒理會。

傍晚,關公村的一些村民在河邊洗菜,議論起喜鵲。

“那個喜鵲好像往村外面去了,也不知道去哪裏。她的屋子倒了,都不知道這兩天怎麽過的。”

“人家好着呢,不必你操這個心,昨天下午啊我看到她從冷面神家出來,還是冷面神親自送他出來呢。”

這一下衆人都沸騰起來了。

“京城來的就是不一樣,連冷面神都對她另眼相看了,不過可能也是因為她長得貌美。”

“我看冷面神也不是那種只看臉的人,多珠可是我們村最好看的人,當初也不見他會瞧一眼。”

正在旁邊洗菜的高多珠頓時不高興了:“你們說就說,幹嘛扯上我?”

衆人見她這般,又略過不提。

“我看這喜鵲還是有些手段的,不然也不會一來就跟高佬七混到一起,沒地方住冷面神又把她請到自家住,村裏的老少爺們每次看到她眼睛都瞪直了。勾勾搭搭,傷風敗俗。”三跳娘說道。

一衆婦人紛紛附和,就覺得喜鵲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時大腳叔看不過眼,聲音沉沉地開口了:“誰還沒看好奇心,看兩眼又何妨?高佬七和高雲城相助她還不是因為他們寬和大度,不像你們這些女人小肚雞腸只會說人家閑話,若學一學高佬七和高雲城人家姑娘也不會只有他們相助了。”

三跳娘冷笑:“我們小肚雞腸只會說人家閑話,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男人禁不住誘惑,見個外面來的女人就紅了眼恨不得撲過去。”

“人家來到這裏又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了,那麽可憐也沒求到你們身上,你們何必還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煽風點火,勸你們做人還是善良一點吧。”大腳叔将手中的青菜放在水中浸了下撈出來,拂了拂水就走,不再與她們這些長舌婦争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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