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對罵

江小弟今年才七歲,正是長身體的年紀,本來吃得就多,吃了一碗粥之後又去添第二碗,他娘又指桑罵槐地罵起來:“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是餓鬼投胎嗎?有得給你吃就不錯了,還想第二碗。”

喜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粥碗。

然而江小弟被罵了并不覺得難堪,而是和他娘講起條件:“那我不吃了,娘等下你給我五個銅板買毛筆吧,原來那支筆寫久了,不好用了。”

他娘劈頭就罵:“你以為你是富家少爺嗎?筆不好用就想換?老娘沒錢,誰讓你命不好投胎投到老娘肚子裏來了,下輩子投胎的時候記得給閻王爺點錢,讓他幫你投到鎮上那大富商老婆的肚子裏去。”

喜鵲目瞪口呆,他們真是的母子嗎?這話說得像仇人一樣。

“娘,既然小弟說筆不好用就給他買一支吧,筆寫不好會影響他學習的。”江三妹道。

“真是讨債鬼,都鑽破腦袋想從老娘這裏要錢,老娘又向誰要錢......”三妹她娘說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麽,卻不說了,目光轉向喜鵲,然後對她笑了笑。

喜鵲被三妹她娘那口大黃牙閃到,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只是這種感覺很不妙。

“來來來,喜鵲姑娘,你多吃點,不夠鍋裏還有粥。”三妹她娘一面笑一面給喜鵲夾腌菜。

喜鵲及江三妹姐弟都十分驚訝,不明白她娘為何變臉比翻書還快。

吃過粥後,三妹她娘趕着江小弟去學堂,又讓江三妹給新種的菜苗澆水,喜鵲想跟着去的,被三妹她娘拉住。

三妹她娘看屋裏只剩下她們兩人,便笑嘻嘻對喜鵲說道:“喜鵲姑娘,昨晚睡得好嗎?剛才可是吃飽了?”

喜鵲只覺她的笑瘆得慌,忙點頭。

“那就好。”三妹她娘點點頭,擡頭望了眼自家簡陋的屋子繼續道,“你也知道,我們家窮,又沒個男人,只能靠種田養活自己。小弟要讀書,三妹又沒嫁出去,一家大小要吃要穿,是吃一點就少一點啊。”

喜鵲眨眨眼:“大娘,你想說什麽?”

三妹她娘依然笑:“我想說的其實喜鵲姑娘你都知道,就是你在這裏吃住了一天,多少得給幾文錢吧。你要知道,我們家的米也不是天下掉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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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錯愕睜大眼睛看着她。

“喜鵲姑娘。”三妹她娘伸出一只手掌。

喜鵲望着她的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然後從荷包裏數了五文錢放在她手上:“夠了吧?”

三妹她娘又是呵呵一笑:“若是喜鵲姑娘能再添一兩文,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喜鵲猶豫了下,果真又從裏面摸出兩文錢放上去。

三妹她娘眉開眼笑,誇喜鵲人好,大方又善良。然後叮囑她別把這事告訴江三妹,因為三妹不懂事,喜鵲自然答應,若是江三妹知道了肯定不準她娘這麽做的,傷了她們母女的和氣就不好了。

喜鵲以為沒事了,剛準備出門,三妹她娘又喊住她,問她今晚還在不在這裏住,她吓得連連搖頭。她租大腳叔的柴草屋一個月才三十文錢,在村長家吃一頓才一文錢,在這裏住一天卻要七文錢,沒幾天她剩下的那點錢就會用光了。

喜鵲不願意住了三妹她娘有些遺憾,說她和三妹那麽要好,兩個人住一起也有個照應。但她也沒強求,不過卻告訴喜鵲,她們一家都很忙,許多功夫沒時間做,讓喜鵲到河邊幫忙把衣服給洗了。

喜鵲再次被驚訝到,她好像從沒見過三妹她娘這麽......厚臉皮的人。

然而她也不懂得拒絕,提着三妹一家的衣服拖着痛腳就到河邊去了。

此時正是早上洗衣之時,河邊不少人在洗衣,本來一堆人在說着話,見到喜鵲都忙轉頭去看着她。

喜鵲低着頭,去了邊上沒人的位置蹲下,把衣服放下來。

“你往那邊挪一點,我才不要跟這不祥之人靠那麽近,沒得沾染了不祥之氣。”喜鵲旁邊一婦人讓身邊的人往後挪,又嫌棄地把自己個的東西挪開,離喜鵲遠遠的。

這婦人就是高二媳婦,往日也是個厲害潑辣的人物,眼界及心胸狹窄。

喜鵲聞言,只是僵了一下,卻只能裝作無事一般。

“有些人的臉皮就是厚,說自己是京城的為何不滾回京城去,死活要賴在這裏不肯走了,非得要把全村都害了才甘心。”高多珠沒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她說的是誰。

“就是,芝麻就是被她害慘的。”高小草也低聲罵道。

“芝麻不是被她救回來的嗎?”有人道。

“什麽救回來?她差點把人害死了才假惺惺的救回來,救難道不是應該的嗎?”芝麻她二嬸提着衣服來了過來。

旁邊的三跳娘卻笑着擡頭:“芝麻跟二牛私通,好像是喜鵲來之前吧?這芝麻自己不檢點,怎麽能算到喜鵲身上去?這也太牽強了吧。”她是最唯恐天下不亂的,說這話也不是幫喜鵲,但凡有能嘲笑的事她都會加一腳。

芝麻她二嬸臉一黑,瞪向三跳娘,冷笑道:“三跳娘,你若這麽說我也要說道兩句,你家三跳跳腳那也不是什麽先天不足,而是他上輩子造的孽太多了,這輩子才會跳腳的。”

村中人之所以叫三跳娘作三跳娘是因為她第三那個兒子是個跳腳,有一只腳天生有疾,只能腳尖着地,走路一跳一跳的,因為別人叫他三跳,他娘就叫三跳娘。

三跳跳腳本來就是三跳娘心裏的痛,此時被芝麻她二嬸當面諷刺,當即就怒了:“你嘴巴那麽臭,剛才吃了不少屎才出來的吧。我看芝麻之所以會跟同姓私通是家教的問題,你們家作風有問題,保不準下一個跟同姓私通的就是你女兒。”

“你才是下一個跟同姓私通的,你祖宗十八代都跟同姓私通。”

芝麻她二嬸與三跳娘對罵起來,怎麽難聽怎麽來,可以說十分精彩。

那些人也不專心洗衣了,都目光幽幽地瞧着二人吵架。

喜鵲上一次見識打架,這次見識吵架,真是大開眼界,原來吵架的話還能說這麽難聽,不過也好,這火總算從自己身上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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