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心痛

高慧被公子哥抛棄本就壓抑，又整天活在謾罵之中，看着三四歲的兒子被村裏老小喊野種，只能怯怯地躲在家裏的角落，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害父母被人指指點點，連兒子也不得安生，最後想不開以一根繩子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為此陳奶奶後來在聽到村裏人說高慧時十分激動，和人吵了一架，還差點就打了起來。

高慧好像從外面帶了一筆錢回來，高家人自她死後就在外面建了新房子，就是現在的這座。高家人搬出來住之後也和村裏人斷了來往，沒幾年也搬到鎮上做買賣去了，還以此發家。

只是高雲城十多歲的時候跟了個外地人，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兩年前才回來。正巧那時陳奶奶生病，兩個兒子兒媳又怕花錢，不肯給她用好的藥，高雲城自己花錢把陳奶奶的病治好了，然後和陳奶奶回了關公村，請了靈芝在家種點小菜做些家務事。

村裏人傳他們家的事都傳得繪聲繪色，不過都不敢當着陳家人的面。他們都說他家的風水不好，女兒做了敗壞道德的事早死，臨老了兒子也不肯贍養。

喜鵲聽完久久沒有說話，原來高家還有這樣一段秘事，難怪陳奶奶聽到芝麻她二嬸提到這件事會那麽生氣。

她第一次知道高雲城是跟母親姓的，他從小在這種環境下成長冷傲孤僻就可以理解了，也不知道他出去那些年又經歷了什麽。

這時隐約傳來說話的聲音，兩人一愣，都知道陳奶奶和靈芝回來了，幸好她們現在才回來，要是早些回來聽到她們談論就尴尬了。

兩人又低聲說了些話，江三妹說如果高佬七有空去鎮上就讓他去藥鋪問問有沒有去疤的藥，喜鵲卻說不用了，鎮上是應該不會有的，過幾天就會消了，讓她不必麻煩。江三妹只說也不是刻意去，不麻煩的，如果去鎮上就順便問問。

江三妹回去之前喜鵲就進了屋，靈芝說好像聽到她在說話，問她是誰，她說是江三妹，過來看她的。靈芝說江三妹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下回請她進屋裏來，反正不是外人，喜鵲點點頭。

此時陳奶奶已經回房午睡，喜鵲問陳奶奶如何了，靈芝扭頭看了一眼屋內，然後拉着喜鵲到院子的一角細聲告訴她，這回出去情況更糟了，剛才到地裏時聽到高二媳婦和別人在議論昨天她和芝麻她二嬸打架的事。

然後她們說到喜鵲之所以因為打架是因為芝麻二嬸說了高雲城她母親不守婦道生了個野種。高二媳婦就譏笑說這本來就是事實，別以為沒有提了就不存在了，高雲城就是活生生的下流的證據，只有喜鵲無知以為他們一家有多高潔。

陳奶奶當時臉也黑了，因為有草木遮擋高二媳婦等人沒看到陳奶奶和她，陳奶奶走過去的時候沉沉地掃了高二媳婦幾個，她們都愣住不敢說話了。

陳奶奶這回也無心行走了，只得氣沖沖的回家，一回來就到房間歇着了，她勸吃些東西都勸不動。

喜鵲很是內疚，這些事都是自己引出來的，如果不是這件事被重新提起來陳奶奶也就不會難過了。

今天的高雲城回來的特別早，那時喜鵲和靈芝正在院子裏挑選一些豆子。喜鵲看到他，忽然想到江三妹說的話，他小小年紀就承受那樣攻擊，也不知當時的他是如何熬過來的，忽而心中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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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雲城接觸到喜鵲的眼神，也晦暗不明起來，喜鵲趕忙別開視線。

他問了靈芝陳奶奶的情況，靈芝答了之後他就去了陳奶奶的房間。

喜鵲和靈芝弄完豆子，也回了房間。

她坐在桌子前對着那面能清晰照出臉上幾道疤痕的銅鏡，伸手輕輕摸了摸。

如果留了疤，到時即使皇帝把她召回去應該也不會把她留在宮裏了，那她何以為生？又該何去何從？想到在這裏的遭遇，忍不住落淚，如果以後離開皇宮，她的日子也比現在好到那裏去。

她用力把銅鏡一扣，趴在桌面上嗚嗚地抽泣起來。

“哭什麽？”驀地一個聲音傳來，喜鵲吓了一大跳連哭也忘記了，慌忙回頭，卻見是高雲城站在房門口。

“你......你這個人怎麽這樣，進來都不敲門。”她結巴的說着，連忙轉開頭擦眼淚。

高雲城走進來站在桌子旁看着她，不緊不慢地道：“我已經敲了，是你哭得太投入沒聽到。”

喜鵲一窘，偏強作鎮定，不看他，聲音板板地問：“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來看看你因為怕毀容哭得有多傷心。”

“你......胡說，我才不是因為怕毀容。”

“那你哭什麽？”

喜鵲不作聲了，垂眸去看桌子上的鏡子，臉上忽而微微發燙。他這個人真是的，也不知哪來那麽多心眼，什麽都瞞不過他。

房間裏寂靜下來。

高雲城饒有興味地瞧着她發窘變幻而緋紅的臉，在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下，她細膩的臉龐更顯得白裏透紅，連那幾道劃痕也添上了幾分韻味。

“伸手出來。”高雲城突然道。

喜鵲愕然地擡頭，不解地看着他，只見他如深潭般的眸光仿佛泛了幾許冷漠，這人又怎麽了？好像又突然不高興了，她躊躇着，慢慢伸出手，就見他将一個黑色的小方瓶塞進她手裏。

“早晚抹一次。”他轉身就走，走到門關又停下來，“以後沒本事，就別逞強。”

喜鵲呆呆地看着空蕩蕩的門口，又看看手裏的小方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是他給自己買的去疤痕的藥膏？還有，他剛才是嫌自己沒本事給他找麻煩了？

本來她應該是生氣的，可是為什麽她覺得心裏暖暖的？她一定是腦子糊塗了。

第二天高雲城沒有去書院，而是陪陳奶奶去了他外祖父及他母親的墓地，靈芝跟着提東西也去了，屋裏就剩喜鵲一個人。

不知是心裏作用還是高雲城給的藥膏效果顯著，她感覺臉的疤顏色都淺了，如果是這樣，那應該是真的不會留疤了，她又照了照鏡子，嘴角不由挂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