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當天晚上乖乖的琉璃沒被打, 可照樣是被收拾的體無完膚,最後一點力氣都被榨幹, 才累極睡過去。

而另外一邊耿氏光明正大從琉璎園回到照月軒以後,倒是沒引起什麽注意, 只叫人伺候她用過午膳便歇下了。

與照月軒一牆之隔的怡樂軒裏, 武氏卻狠狠撕碎了好幾條帕子,本就有些老氣的臉上戾氣橫生,叫兩個丫頭看着都害怕。

“耿氏這是去投靠了琉璎園?賤人!她骨頭倒是軟!”武氏氣急敗壞地錘着軟塌上的矮幾道。

她現在不受寵,銀子也不湊手,已經不敢再随意摔打瓷器, 頂多也就是撕幾條帕子。

“格格, 咱們現在處境并不算好, 您何必要跟耿格格過不去呢?”接替雲燕進怡樂軒的雲晚小聲勸說道, “若是叫爺發現了, 只怕咱們連安穩日子都沒得過了呢。”

其實雲晚和雲霞都不太明白,怡樂軒無寵無子,四爺都不會懷疑她,原因是共同的。

折騰個什麽勁兒呢?就算耿格格的孩子沒了,人家也還有寵, 怡樂軒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武氏倒是沒因為雲晚說這話生氣,可臉上還是嫉恨之色:“你們懂什麽?若不是耿氏那個賤人, 爺怎麽可能就不來怡樂軒了?以前爺時不時也要過來一趟,自打耿氏入了府,爺再也沒來過, 都是她奪了本格格的寵愛!”

雲晚:“……”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要是這麽說也算是合理,可……自家格格也不看看,耿格格雖說比不過琉璎園那位的絕色,可也是溫婉可人的小美人。

而自家格格……不是她們當奴才的僭越,說清秀都很勉強,當初若不是萬歲爺把格格賜給主子爺,只怕格格這相貌,二十五歲出了宮也很難有好歸宿。

本就在容貌上不占優勢,又不能跟其他格格一般小意溫柔,每次爺來了,都恨不能貼在爺身上說不完的廢話,哪個男人也不會喜歡吧?

這話她們當奴才的不能說,可雲晚和雲霞誰都不想步了雲燕的後塵,只能努力打消自家格格的心思。

“眼下耿格格怕是投靠了琉璎園,爺很快也會知道耿格格有孕的事兒,哪怕現在診脈診不出來,最多十幾天

後,後院裏也就都知道了。”雲霞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到時候其他人定不能眼睜睜瞧着耿格格平安生産,肯定也會動手,咱們前頭已經動過手,只怕耿格格會防範着,若是再動手叫人發現,就不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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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晚點點頭,上前替武氏捏着肩膀,聲音更柔和了些:“雲霞說得有理,其實咱們坐山觀虎鬥也更安全些,格格只管仔細保養好了自己,等爺來的時候,抓住爺的心,不愁咱們怡樂軒沒孩子。”

武氏叫兩個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得頭暈,不自覺就跟着變了心思:“那就……先看着吧。”

其實她能知道耿氏有孕也很偶然,兩個院子離得近,耿氏每個月換洗就那兩天,怡樂軒是知道的。

正巧雲晚在那兩天都去過照月軒,一是借繡鞋的花樣子,一是去還,都沒看見有人換洗,她是個心細的丫頭,當即就禀報了武氏。

武氏叫怡樂園的小太監劉成安日日盯着,盯了好幾日才敢确定,耿氏定是有孕了。

她想着趁別人都不知道,許是耿氏也還沒察覺,幹脆一石二鳥,還能叫耿氏再無複起之日,這才大着膽子動了手。

沒想到耿氏自個兒竟是知道的,當時她看着耿氏捂着肚子往下倒就看出來了,今兒個早得知耿氏從琉璎園回來,武氏才氣急敗壞了些。

實際上她很清楚,怡樂軒現在算是敗落了,四爺得知耿氏有孕後,她們根本就沒有再動手的機會和能力,除了幹看着也沒別的法子。

耿氏醒了以後,她的貼身丫鬟巧煙就湊過來:“格格,奴婢偷偷跟怡樂軒的粗使丫頭打聽過了,定是她們發現您沒換洗,知道了您有孕的事兒,動了歪心思,當時那雲霞可就站在武格格左手邊呢。”

左手邊是在耿氏要落座的那邊,若是速度快些,後頭又沒有人盯着,也能叫人發覺不了。

耿氏臉色淡淡的:“咱們自個兒知道就成了,再有怡樂軒的人過來,叫小程子一律不許放人進來,就說我最近身子不舒服。”

巧煙點點頭:“格格,剛剛巧思去膳房提了些點心過來,您可要先吃點?”

“你嘗過了?”耿氏看着點心,午膳她沒敢用多少,眼下确實有些餓了。

巧煙臉上特別肯

定:“奴婢僭越,每一塊都切下一個角嘗過了,也用銀針試過,都沒問題。”

耿氏不多說話,很快便吃完了一碟子點心,胃裏這才算是舒服了些。

“這樣小心謹慎的日子也不需要太久了,以後咱們好好跟着琉璎園,爺不會叫人害了我肚子裏的孩子的。”

巧思正好進門,她人比巧煙更謹慎些,聞言眼神中只有擔憂:“格格,您确認宋側福晉……能依靠嗎?”

耿氏臉色很坦然:“不管能不能,起碼我現在沒覺得宋側福晉有壞心思。你們格格我也沒有什麽大志向,腦子又不好使,除了投靠琉璎園,咱們也沒別的法子。”

見兩個丫頭還是擔心,她這才笑了笑:“放心吧,只要咱們老實本分些,絕不背叛琉璎園,不會有問題的。”

“可若是……宋側福晉叫您……叫您對其他主子動手呢?”巧煙想了想,還是特別小聲問出了她和巧思的擔憂。

耿氏也不是不擔心這個問題,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若是那樣……我只能陽奉陰違了,或者跟爺說,左右盡量護住自己就是。”

她有種直覺,琉璎園那位主子……應該不會做那般陰狠的事情。

可直覺這種事情說不準成,誰也沒辦法肯定,甚至到時四爺信她還是信宋側福晉都是兩說。

可就像她說的,自己所有的聰明都用在投靠宋側福晉身上了,她從小就是不聰明,要是投靠對了她就老老實實聽話,若是不對……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巧煙和巧思面面相觑,她倆也不是多聰慧的人兒,格格在她們眼裏已經是大智若愚的類型,她們除了忠心伺候,也沒別的法子。

這種不确定未來,只能把命運交給別人的感覺,叫主仆三個都有些不同程度的忐忑。

好在四爺沒叫這主仆三人忐忑太久,既然這是宋琉璃看好的盟友,四爺便也沒耽擱,第二日就帶着人來了照月軒。

“這些時日,照月軒就先禁足吧,你也好好将養着身體,不必叫其他人進來,過些時日太醫确認後,爺給你送個嬷嬷過來。”四爺坐在耿氏對面還算溫和道。

耿氏臉色立馬就歡喜起來,趕緊蹲下身:“婢妾多謝爺恩典。”

“不必謝爺。”四爺沒立

刻叫她起身,語氣沉穩又帶着點子點撥的意思,“要謝就謝宋氏吧,你與她交好,她便多關心你幾分。”

耿氏聞言愣了一下,随即馬上回答:“是,婢妾過後定會去琉璎園謝過宋姐姐。”

“若是你安分些,爺會護着你周全,可若是叫爺知道你陽奉陰違……”四爺聲音嚴肅了些,盯着耿氏的目光無比銳利,“以後這府裏不會有你的立身之地。”

耿氏渾身都有些發冷:“是!婢妾定謹記爺的吩咐!”

等四爺走後,耿氏才軟軟坐在榻上,好半天都緩不過來,即便她确實沒有過別的想法,心裏也沒辦法不酸澀。

爺這是替宋側福晉敲打她呢,若她老老實實聽琉璎園的話,就能保證自身無恙,可若是她有別的心思……爺只需要不管不顧,她就能叫後院裏的女人吞得渣都不剩。

爺對宋側福晉……是真好啊!耿氏咽下心頭的酸澀後,便只剩了羨慕,可心底也安穩了些。

同人還不同命呢,更何況宋側福晉本就是貌美又貴氣,她沒有與之攀比的心,也沒想過背叛。

投靠就是投靠,耿氏雖不聰明,可她額娘從她小就告訴她,牆頭草容易沒命,這個她是牢牢記住了的。

從照月軒出來,四爺本是打算去琉璎園用晚膳。替那小狐貍敲打了耿氏,也得叫小狐貍知道不是?

可他剛走到半路,蘇寶生就攆上來了。

“爺,二阿哥突然發高燒,太醫已經過去了,李側福晉也正跪在外院呢……”

四爺臉色立刻落了下來,鋒眉微皺:“怎麽回事兒?不是叫你們仔細看着呢嗎?”

蘇寶生臉都皺成了一團:“回爺的話,确實有人不錯眼的瞧着二阿哥呢,也不知道怎麽的,二阿哥突然就病了。”

四爺也不多說,沉着臉帶人快速回了外院。

李氏跪在外院的廊子上,一看見四爺,眼裏立刻落下淚來,可她沒來得及說話,四爺就進了弘昀的院子。

李氏擦了擦掉下來的眼淚,搖搖欲墜地繼續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到底在她心裏還是兒子更重要些。

“怎麽回事兒?”四爺一進門便冷聲問道。

太醫趕緊跪地:“回郡王爺的話,二阿哥這是着了涼,冬日裏二阿哥身體本就有些

弱,需要仔細保養着。如今一着涼,加之二阿哥近日憂思過度,體內燥氣重,內外一沖,便起了高燒。”

“混賬!”四爺一腳就沖着伺候弘昀的太監踹了過去,“你們怎麽照顧的?如何能叫二阿哥着了涼?爺看你們腦袋是都不想要了!”

那太監被踹翻後,趕緊又重新跪下來,屋裏跪了一地的人,可人人都不敢說話。

說實話,大夥兒都知道現在二阿哥身份尊貴,很有可能是以後的世子爺,誰都不敢不精心照顧。

可……窗戶都關着,屋裏也不缺銀絲炭的火盆子,二阿哥到底是怎麽着涼的,誰都想不明白,只是也沒人敢在這會子求饒和解釋。

“阿瑪……”弘昀臉色通紅地抽泣着,努力爬起來跪下,“是兒子不好,兒子半夜把被子踢了才會着涼的……”

四爺擰着眉頭盯住弘昀,好一會兒才坐過去:“為何要把被子踢了?”

“以前兒子想阿瑪了就纏着額娘,額娘總說只要兒子好好把身子骨養好就能見到阿瑪。可是每次只有兒子病了,才能見到阿瑪……”弘昀實在是害怕,忍不住哭出聲來,“所以兒子故意說冷,叫人多搬些火盆子進來,出了汗再掀開被子,就能見到阿瑪了……嗚嗚,都是兒子的錯,阿瑪罰弘昀吧。”

四爺聞言眉心擰得更緊了些,目光越有些意味深長:“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小時候有個姑姑這樣做過,後來被額娘給處置了,弘昀偷偷記下來的……”弘昀抽噎着解釋。

四爺心裏格外的複雜,弘昀也算是六歲了,已經到了懂事的年齡,這話到底是他的心裏話還是有人教的?

“你要見阿瑪,可是有話要說?”四爺沒多說什麽,只是拉着他躺下,替他把被子蓋好。

弘昀有些不安,卻不敢掙紮:“阿瑪,兒子想額娘了,您叫兒子見見額娘好不好?”

“等你病好了,阿瑪就叫你回清風苑去用膳。”四爺定了定神,替弘昀額頭放好了冷帕子,這才溫聲道。

“真的嗎?”弘昀手上捏在被子邊緣,眼神因為發燒的緣故熠熠生輝,帶着說不出的渴望。

四爺點點頭:“阿瑪說到做到,你乖乖喝藥,趕快好起來,阿瑪就叫人送你去清風

苑。”

弘昀這才放心下來,很快喝完藥就睡了過去。

四爺出了弘昀的院子,路過李氏時,只淡淡說了句:“跟爺過來。”

李氏一句話不敢多說,站起身還忍不住踉跄了下,叫同樣臉色有些蒼白的春巧扶住,主仆倆這才蹒跚着跟在四爺身後,去了外院的正廳。

“弘昀故意叫自己發燒,可是你教的?”四爺眼神幽深地盯着臉色蒼白重新跪下來的李氏,意味不明地開口道。

李氏聞言身子晃了晃,擡起頭滿臉不可置信。

作者有話要說:小宋:傻人有傻福!原來是真的。

四爺:你才知道?不然你以為你哪兒來那麽大福氣?

小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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