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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四爺的問話, 李氏心跟被刀割過似的,她腦海中閃現出過往自己曾經一次次從別人那裏把四爺截走的場景, 突然就有些後悔了。
後悔中還夾雜着不可置信地心痛:“在爺心裏,婢妾原來……是會拿孩子的健康争寵的人嗎?”
這一字一句如泣如訴的問話, 讓四爺心裏稍微放松了些, 但他面上仍不動聲色。
“弘昀叫奴才多放了幾個炭火盆,等出了汗以後,自個兒把被子掀了才會發高燒。他這般做只是為了見你一面,以前這種事情發生過。”四爺這話不偏不倚,說得還算中允。
可叫李氏聽在耳中, 仿佛叫人拿錘子狠狠砸了一記似的, 眼前都有些發黑。
“爺以為婢妾有子有寵, 後院裏就真能眼睜睜看着婢妾扶搖直上嗎?”李氏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跪了那麽久都沒有此刻聽到四爺這番話來得受打擊, 臉上都有了些灰敗的樣子。
越是這樣,她反倒不在意是不是會叫四爺知道更多,弘昀生病不是她授意的,她昨晚一直叮囑弘昀要聽話,要上進, 等四爺誇獎他的時候,借着要獎賞的機會回清風苑去看她。
在李氏心裏, 不管四爺現在如何懷疑她,只要她接下來老老實實,看在弘昀面子上, 早晚四爺也不會叫她徹底沒了臉面,那是打弘昀的臉。
可她沒想到弘昀竟然能想到這樣的招數,以前她哪怕機關算盡,最多只叫春巧用能叫孩子拉肚子的東西讓弘昀吃了,那也是為了避開福晉的算計,只此一次,她還忐忑地叫弘昀補養了許久。
若是弘昀以後總這樣……她還有什麽念想呢?
四爺眸色更深了些:“為何不跟爺說?”
“跟爺說了有用嗎?”李氏的反駁脫口而出,看着四爺越發冷然的臉色,她突然帶着眼淚笑了出來。
“弘昀小時候身子弱,總是生病,婢妾急得天天跟着上火,最後實在沒法子,偷偷叫小太監躲在弘昀床底下,才抓出了那膽大包天的奴才,可不等婢妾禀報爺,那丫頭就自盡了,類似的事情不止發生過一次。婢妾日夜都要防着別人對弘昀動手,他是婢妾的命,就算婢妾對自己動手,都不可能拿弘昀的
身子開玩笑。”李氏擡起頭看着四爺,“為何不跟爺說,爺不知道嗎?婢妾沒有證據如何跟爺說?後院裏的奴才都是福晉分過去的,婢妾說了,爺會信嗎?”
四爺心裏暗暗發沉,他知道福晉私下裏動作也不少,只是沒想到李氏這裏……
“這些時日,爺不許弘昀回清風苑,不就是怕婢妾拿他的身子骨博寵?”李氏既然說開,就不打算再保留,臉上帶上了幾分肆意和恨,“或者說,爺覺得是婢妾害死了弘昐?是春翠告訴爺,婢妾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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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四爺低喝道,“你不想活了嗎?”
他只冷着她不曾把這事兒說開,就是不想再追究,弘昀現在是府裏的長子,四爺不想叫弘昀有個害死兒子的額娘。
“若不是有弘昀在,當年弘昐沒的時候,婢妾早就想跟着他去了。”李氏強忍着哽咽,早為弘昐流幹的眼淚又重新洶湧起來,“那是婢妾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婢妾如何會害死他,可婢妾有兩個兒子,福晉卻只有一個嫡子,她如何能允許婢妾在後院坐大……”
“李氏!”四爺聲音更大了些,臉色更冷了些。
李氏閉上眼睛,她第一次在四爺面前再不注意自己哭得是不是漂亮,涕淚橫流的樣子反倒是有股子悲涼之色:“婢妾這些年是做了許多的錯事,好多話婢妾一直都不敢說,是因為婢妾自己也沒那麽幹淨。可婢妾也是個額娘,為什麽大格格一直活得好好的,偏偏我的兒子都身子骨弱,是婢妾無能,護不周全,可婢妾只是個妾室,如何能跟……”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了,四爺不想叫她提,她也知道這事兒不能傳出去叫別人知道。
可她恨,恨得想要吐血,再不說出來她的弘昀說不定也會叫人算計沒了。
看着趴伏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李氏,四爺心裏對福晉也有了些警惕和懷疑,可他不會因為李氏幾句話就對正院如何。
“你先回去,等弘昀身體好了,爺會叫人送他去清風苑看你。”四爺垂着眸子淡淡地道。
叫人送走了李氏,四爺才對着蘇培盛吩咐:“叫人仔細查查這些年正院到底都做了些什麽,這事兒……不必叫正院知道。”
蘇培盛心頭一緊
,趕緊躬身:“喳!”
“耿氏那裏……叫那其嬷嬷給挑個嬷嬷備着,若是确認她有了身孕,不必通過正院安排。”四爺想了想,到底還是吩咐了一句。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蘇培盛清楚,主子爺這會子只怕是信不過福晉了。
說實話,這些年正院到底都幹了些什麽,蘇培盛雖然不清楚,可也不是想象不出來,只怕正院以後再想動手,再沒那麽容易。
誰也不知道四爺查出了些什麽,他也沒叫別人知道,更沒跟福晉說過什麽,可一直到年前,近兩個月的時間,四爺都沒去過正院。
耿氏那裏那其嬷嬷安排了一個姓林的嬷嬷過去伺候着,清風苑也重新迎來了四爺。
只有正院裏,府裏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是被四爺冷落了。
“主子,只怕二阿哥前頭那場病有蹊跷,當初李側福晉可是坐着軟轎回的清風苑,過後爺再沒來過正院,只怕李氏是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叫爺心裏起疑了。”劉嬷嬷臉色特別難看地沖着福晉道。
“急什麽,若是爺想發作,就不會只是冷着正院了。”烏拉那拉氏卻不是很着急,還有心情拿着制香的金缽緩緩用玉著攪拌着。
劉嬷嬷胸口一窒,頗有些頭疼:“我的好主子诶!若是爺冷着正院久了,只怕後院裏那些狐媚子可就要起壞心思了,尤其是那琉璎園,以後說不定會踩到咱們頭上來。”
烏拉那拉氏輕哼一聲,往香粉裏加了點水輕輕攪拌:“我是福晉,爺又重規矩,若是宋氏真踩到正院頭上來還好了呢,不等我收拾她,爺也饒不了她。”
“可……咱們就這麽幹等着?”劉嬷嬷有些不大懂主子心裏的想法。
“蘇氏不是還有幾個月才生産嗎?這進了宮,德妃娘娘也只會認我這個福晉,爺就算冷着正院,過完年後,太後千秋、四時八節的,他早晚得來。”烏拉那拉氏眸子古井無波,一點擔憂之色都沒有,“只要管家權還在我手裏,正院又沒叫爺抓住把柄,也不過就是被落幾分臉面的事兒,我倒要看看誰那麽忍不住跳出來,正好一起收拾了。”
劉嬷嬷沉默下來,她更猜不準主子的心思了,于是話問得更小心翼翼:“主子……若是您
不肯服軟,只怕爺心裏會生氣,真鬧得僵了,只怕小阿哥也不能叫正院抱回來呢。”
烏拉那拉氏輕笑出聲:“除了正院還有誰能抱過去?宋氏?”
“您叫老奴想法子給琉璎園的點心動手腳,可琉璎園看似平靜,實則守得跟鐵桶似的,咱們也不敢叫人輕舉妄動,若真是叫琉璎園撿了漏去……也不是沒有可能。”劉嬷嬷細細分析着,心頭就更擔憂了些。
烏拉那拉氏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這宋氏成長的倒是快,不過也不是沒有法子,既然下不了藥,那就叫她失寵,左右她一個人是生不出來的。”
劉嬷嬷瞪大眼睛看着福晉:“主子,您可是有了法子?”
“先等等看吧,趁過年的時候才更好動手,左右也就半個月的功夫,等着吧。”烏拉那拉氏不願意多說,只似是而非解釋道。
她這般氣定神閑的樣子,到底是叫劉嬷嬷心頭的擔憂減輕了些,也不再繼續勸。
而琉璎園內,許福也正跟宋琉璃禀報這事兒。
“你是說正院裏的奴才收買咱們園子裏的粗使?”宋琉璃挑了挑眉,“福晉不像是這麽沒城府的人吧?”
雖然說福晉過去不太有腦子這個東西,可弘晖死後,福晉瞧着城府可是深了不少,即便做壞事兒,也不能這麽明顯到讓人連查都不用查就能發現吧?
“說是只想知道爺在咱們這兒都做些什麽,倒都是些不打眼也不算過分的事兒。”許福躬着身子繼續解釋,“這是明面兒上的,實則前些時日點心也被發現動過手腳,只怕是聲東擊西……”
宋琉璃無所謂地笑了笑:“若是能抓住把柄,就直接跟蘇培盛說,若是抓不住把柄……”
她轉頭看了半夏一眼:“放半夏和杜若!”
半夏面無表情:“……”
雖然是她們倆主動暴露的,可這種關門放狗的做法是不是過分了點?她們好歹也算是站隊了不是?
許福臉上帶了點笑意,随即才正了臉色繼續道:“點心偷偷帶出去叫人看了,裏頭是絕育藥,正院裏估摸着怕您生下小阿哥。現在這些手段奴才倒是不怕,怕就怕正院裏不得手,還會想別的招,那畢竟是福晉,咱們防不勝防,是不是……”
他稍稍
擡頭,沒把話說明白,畢竟半夏和杜若心裏有猜測是一回事兒,主子可沒叫說出來呢。
宋琉璃皺眉:“這段時間爺冷着正院,只怕是正院做了什麽叫爺不喜的事兒,小打小鬧的咱們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是,若是鬧大了……正院這會子不敢。”
她不想随意用反轉符,鈕祜祿氏那裏的反噬還沒回來,她到現在還捏不準反轉符究竟多久才起效,萬一反噬在不該反噬的時候就壞了。
許福聞言稍微放松了點:“那可要跟宋府傳話,叫他們仔細着些?畢竟這年根兒底下迎來送往的,也容易叫人動手腳。”
“行,那你就去一趟,也正好把我給大侄子的滿月禮帶過去,就說過了年沒事兒,請嫡額娘和我額娘進府坐坐。”宋琉璃點了點頭道。
“主子,耿格格來了。”沒等許福說更多,茯苓進門禀報。
宋琉璃捏了捏有些發抽地額角,嘆了口氣:“叫她進來吧。”
她都有些後悔跟耿氏交好了,這個耿氏怎麽形容呢?一個字——軸!
“給側福晉請安,側福晉萬福金安。”耿氏進門便先端端正正行了禮。
“耿妹妹快坐,這大冷的天兒,你這身孕還不滿三個月,怎麽又出來了呢?”宋琉璃叫人扶着耿氏坐下,随意問道。
耿氏抿着唇笑了笑,臉色特別真誠:“婢妾就是過來看看側福晉有沒有什麽吩咐,左右婢妾也閑着。”
“你就好好養着身子便是,仔細傷神對肚子裏孩子不好。”宋琉璃嘆了口氣第N次回絕。
耿氏感激地點點頭,掃了這西廂房幾眼,才有些好奇:“小年兒的時候福晉給各院子都賞了花,怎麽沒瞧見您這兒有呢?冬日屋裏沒有花兒瞧着倒是素淡了些,可要婢妾叫人給您搬幾盆過來?”
宋琉璃不關心這些事兒,聞言看了看茯苓。
“回主子,正院賞了些百合和金桔過來,花都叫奴婢給放到小花園去了。”茯苓趕緊屈膝輕聲回答道。
宋琉璃心頭動了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知道耿妹妹那兒是什麽花呀?”
“婢妾那裏是丁香和蘭花。”耿氏有些不好意思,“婢妾喜歡淺淡些的花兒,福晉便賞了照月軒這兩種。”
宋琉璃臉上的笑容更微妙了些,她仔細瞧着耿氏,雖然這姑娘看着還是憨憨的,可她怎麽有種這耿氏在扮豬吃老虎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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