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添置

從酒樓裏出來,大夥兒繞到前街,牛車栓在大樹上,走去面攤。

很快,田恬發現這面攤的好,簡直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這兒原先應該是有棵巨樹,鋸掉了只留個巨大的樹墩,被面攤占做桌用,客人們點了面便圍着這樹墩坐,倒也惬意。樹墩旁邊便有一口簡易的鍋竈,一個清瘦的老頭正在下面。

“這攤主挺有一番來頭的。”田恬看了看圍着樹墩吃面的人,輕聲道。

“哦?”劉奔家的就坐在田恬身邊,笑着看向他。

“你瞧,這地段!”田恬點了點樹墩桌面,這裏正是街頭,上街裏大多打這裏過。

“嗯。”劉奔家的微微點頭。

“這攤位!”田恬朝這樹墩上掃一圈,排排坐,差不多能坐十幾號人,還是純天然的樹墩做桌子。攤位多大!

劉奔家的又是微一點頭。

“這人氣!”田恬看那攤主正不緊不慢地撩起面落進碗裏,客人等着,有稀裏呼嚕吃面的,有笑顏交談的,也有安靜等待的,卻沒有一個找事催促的。

劉奔家的湊向田恬,輕聲道:“因為這攤主是咱縣令的爹!”

田恬一擡眼眸,了然。不過,縣令他爹不好好享福,卻在街頭擺面攤,倒也是稀奇!

“這一塊地原先本就是縣令家的,主街往這裏擴,推了縣令家的宅院,連院裏這棵大樹也砍了去。”劉奔家的道。

“這麽大的樹怎舍得砍的!”田恬搖頭,“那得是多好的一個景觀。”

“這主街長了闊了,上頭也長臉不是?”劉奔家的又壓低了幾分聲音。

田恬了然,到這裏便不太好多說什麽了,人多口雜。

老頭拿長筷一撩,往裝了面湯的碗裏一拐,一碗面就出來了。五碗面出來,老頭捏了蔥花沖面上一一撒去,又給夾上燒肉片,對着面前的劉奔道:“五碗燒肉面,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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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謝志良連連點頭。

“你們先給端過去。”奚曦對劉奔和謝志良道。兩人便一人兩碗先端走。奚曦掏出荷包,數了五十個銅錢遞了過去,才端走最後一碗自個兒的面。

“味道還不錯!”田恬沖坐到自己旁邊的奚曦點點頭。

“肉夠不夠?”奚曦拿筷子撩了兩下面松活松活,“不夠我再去買一碟子來。”

“夠了!”田恬道,“肉也多,面也分量很足!估計都吃不完……”

“沒事兒,吃不完給我。”奚曦見恬兒喜歡吃,心裏也高興。自方才從山裏出來,恬兒的興致都不怎麽高,他正想着法子讓恬兒可以開心些。

吃完面,大夥兒起身拉了牛車往街裏走。

“奚當家,這是二十個銅錢。”劉奔拿出銅錢遞給奚曦。

“我的十個銅錢。”薛志良也将錢遞了過來。

“今兒個我請,”奚曦推了回去,“下回吃你們的!”

“這……”劉奔有些不好意思,他還帶着一口子呢!

“奚當家幫我們夠多的了!”劉奔家的道,“下回請歸下回請,這次的面錢還是要給的。”他想着這兩日都是奚家吃的,這面是實在不好意思不給錢的。

“是啊,奚當家!”謝志良也點頭。

“是不是兄弟?”奚曦知道這兩戶實誠,便也願意幫扶一些,雖然他也沒什麽錢。

“自然是!”劉奔和薛志良立馬點頭。

“是兄弟就別這麽唧唧歪歪了。”奚曦拍了兩人的肩,“我上山打獵,還勞煩你家大着肚子的夫郎來照顧恬兒,也沒少借你家牛車用。兄弟間哪有那麽多算來算去的!”

“哎,這不是……”劉奔抓了抓腦袋。

“走了!”奚曦牽着恬兒的手,指了前面米糧店,“不是說要買些面嗎?趕緊的。”

“哎哎!”劉奔應道。

薛志良也神色複雜地跟上,他連自個兒人都是奚當家救出來的。

“恬兒,買上二十斤精米,兩斤小麥面怎樣?”奚曦問田恬。

“嗯嗯。”田恬連每日要吃多少糧都不知,自然只能胡亂地點頭。

奚曦又拿了些油鹽,讓店裏夥計将東西搬去外頭的牛車上,回頭對劉奔道:“看吧,又勞用你家牛車了!”趁着劉奔夫夫和薛志良在店裏頭,奚曦湊到田恬身邊道:“恬兒,我身上的錢不夠了。”

田恬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吧,兩只山雞換這麽多糧食也是差不多了。哦,忘了,還有那五碗面。他從衣裏掏了一個荷包出來遞給奚曦,裏面是回家的時候抓的一荷包銅錢。

奚曦掂了掂,全都是銅錢,沉默了。

“不夠?”田恬見他神色有些莫名,便問道。這一荷包錢呢,沉甸甸的!

“沒事,”奚曦道,“待會兒給恬兒定下棉衣和被褥,付下定金,等拿的時候再付餘下的就成了。”

“你的呢?”田恬問。

“過兩日賣獵物的時候,再來一趟就是了。”奚曦道。

“嗯。”田恬點頭。反正離冬日還有段時間,也就是多跑一趟的事。可是,就這麽一會兒,就一大把銅錢沒了呢!

劉奔看奚曦這麽買糧,也是瞪圓了眼。他摸了摸銅錢,咬牙買了兩斤精米,五斤雜糧面,兩斤小麥面,又拿了一小包鹽。

“作甚要買精米?家裏還有好些糙米,吃着也挺不錯的。”劉奔家的舍不得錢。

“懷着娃娃呢,多吃些好的。”劉奔道,“娃娃也能長得結實些!”

“嗯。”劉奔家的聽到“娃娃”便抿了抿唇,點頭。他昨日在奚家吃了白米飯之後,還挺饞那味道的。

薛志良不用買糧,家裏還有些雜糧面。

大夥兒從米糧店裏出來,奚曦已經拎了一包點心從糕餅店出來了,還舉了個紅豔豔的糖葫蘆。

“恬兒,給!”奚曦将糖葫蘆塞到田恬手裏。

“偶不是小孩兒!”田恬羞道。

其餘四個目光垂垂地落到田恬身上,意義不言而喻。

田恬收到一衆下視的目光,憤憤然,身嬌體軟不代表幼小好麽!他偏過臉,将糖葫蘆塞回奚曦手裏。他才不要這麽丢臉,傻傻地舉着個糖葫蘆舔上一路呢!

“以前很喜歡的呢……”奚曦小聲嘀咕了一下。

“現在不喜歡。”田恬一笑,看着人高馬大的奚曦舉着一支嬌豔欲滴的糖葫蘆還真是……呆!

“都說起一次熱,心智會變成熟一些,看來是真的。”劉奔家的道。

田恬瞟了他一眼,別以為這麽說就以為他聽不懂,幼稚的是原主,又不是他。果然,他與原主的不同還是有人看得出的,除了那十二文銅錢的區別,他比原主成熟呢!田恬挺了挺胸,四十五度角迎風淡笑。

“那……”奚曦為難了,特特買來讨恬兒歡心的呢!他可不吃這玩意兒,現下舉着算怎麽回事。他朝另外三個看去:“你們吃不?”

“不。”三人齊刷刷地搖頭。

奚曦更是為難。

“要不……”薛志良扭了扭衣角道,“都不吃的話,就給我吧。”

奚曦只當他是要帶給林小米的,便立馬塞到他手裏。

于是,傻熊薛志良迎着一路異樣的目光,喜滋滋地舉了一支小糖葫蘆。

鎮是小鎮,主街也帶着濃濃的鄉土氣。一路過去,田恬便見着幾家農具店,還有鐵鋪,賣菜籽山貨的店鋪也有,只是書局墨齋很少,瓷器店也只有一家。

終于到了一家賣布匹成衣的店鋪,奚曦道:“恬兒,去看看,喜歡什麽衣衫。”

田恬草草一掃。一片大紅大紫,綠底紅花、紅底綠花之類,妥妥的媒婆村姑系,彈指一飛,過!另一片灰撲撲,沉沉的墨色青色,一點都不符他青春飛揚的性子,又是彈指一飛,過!剩下的只占了小小一個角落,皆是淺色,花色也頗是清新優雅,這才符合他的氣質嘛!田恬眉眼一彎,沖那塊走去。

劉奔家的剛想勸上兩句,又立馬止了話語。恬哥兒不必下田耕種,也不必收拾家裏,穿這等清淺的顏色也是不打緊的。

田恬挑了一款水綠色,清清澈澈,清新得緊。沒熒光黃,鵝黃也能湊合,田恬又拿上一款鵝黃的料子。

跟在他身後的四個俱是擡了擡眼睑,奚曦最先反應過來,上前道:“恬兒真會挑顏色!”

“嗯嗯。”田恬瞥了他一眼,算你有眼光!

“客官,要做什麽式樣?”店裏的夥計上前問道。

田恬看了一番,選了兩款比較順眼的。

“恬兒,”奚曦看了看他挑的衣裳,垂眸道,“辛苦你了!”不記事的恬兒遵從了本性,挑了他真正喜歡的衣衫。恬兒原本就喜歡女裝,出了京還沒怎麽穿過漂亮衣衫呢!

田恬不太明白。

“恬哥兒都是選的女子衣裳?若是去山上,還是男子衣衫比較方便。”劉奔家的道。

“什……什麽?”田恬目瞪口呆,這麽好看的衣服是女裝?他看着街上男女穿得都差不多,最多就顏色和繡花的區別,款式都沒甚差別。

“這都忘記了?”劉奔家的遲疑地看了一眼奚當家。

“沒事,恬兒,你喜歡就好,再挑上一身男子的備着就成。”奚曦按着恬兒的喜好又挑了一套,随夥計去看被褥。

好久,田恬才回過神,微微側身,他小聲問劉奔家的:“偶看有些男子也穿的這種,怎的成女裝了?”

“雙兒自然是男女衣衫皆可穿得。”劉奔道。

田恬扶額,這該死的雙兒!這也怪不得他了,這大街上男子穿男裝,女子穿女裝,還有一群亦男亦女的家夥亂穿着衣衫混淆他。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亦男亦女的身份擺在那兒,穿女裝也是可以的,田恬便沒有硬去換了訂下的那兩套女裝。至于那些個男裝,要麽是莊稼漢裝扮,上身短衫下身長褲,活像個拉黃包車的,忒醜;要麽是長衫套長褲,跨個大步都怕扯到;又或者是直裾和曲裾深衣,跟女裳有什麽區別?田恬攤手,反正他是傻傻分不出來。

劉奔家的直接買了塊白色棉布,便是夠了。

從這店鋪出來,要買的東西已買齊全了,他們便往回趕了。田恬來回都是用雙腳走的,沒有坐牛車,也沒有讓奚曦背,被他們誇了一句。田恬斜了他們一眼,一副誇獎小孩子的口氣是鬧哪樣?不過,他心裏也是開心的。最初撲騰了幾下就會覺得頭暈,現下是跑鎮上都不累了,說明體力好了!體力好了要作甚?體力好才有機會做攻!

奚曦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恬兒的身體比以前好,他是樂于見成的。

牛車經過村子的時候,大家都以為薛志良會在林家停下,奉上那一根被矚目了一路的糖葫蘆,沒想到他卻是走去了另外一家。

“那是寧二爺家。”劉奔家的對田恬道。

“哦。”田恬明白,那糖葫蘆肯定是給蛋娃了。

傻熊薛志良紅着臉過來,眼神還有點飄,見他們幾個在等着他,便道:“蛋……蛋娃娃真可愛!”

“趕緊攢錢生一個!”劉奔道。

薛志良的臉更紅了,他本就是想到了這些才羞得呢。

“我還以為糖葫蘆是給小米留的呢。”劉奔家的也哈哈笑了。

“小米……他不愛吃這些個……”薛志良抓了抓頭。

“那些個人啊,往往嘴上不要不要的,心裏都是想得緊。”田恬道。

“是麽?”傻熊抓了抓頭,趕緊地朝林家看了看。衆人見狀,又是一陣樂。

“奚家夫郎,你家靠山帶你上鎮啦?”

田恬冷不丁被突然岔出來的人吓了一跳,那人竟将青圍巾兜了頭,下擺在脖子那圍了一遭。“嗯。”田恬輕輕應了一聲,緩過神來才想到,靠山不靠山的,你們學得真快!還有,你真是來打招呼的,不是來炫耀你那出類拔萃的圍巾的?

“奚家夫郎,你瞧,這布巾多好用,地裏幹活的時候頭發就不會髒了呢!”那人獻寶道。

果然!田恬只好勉為其難地看了一下,點了點頭:“的确很不錯!”

那人立馬竄到一邊,與站在不遠處觀望的村民道:“我就說了,我這打扮就是極風流的,奚家夫郎也點頭了呢!”

“讀書人說好,那肯定是真的好!”

“咱家也有塊大布巾呢,回頭找出來用!”

“我有大團花色兒的,你們有麽?”……

田恬差點被黑線淹沒,圍巾要被你們玩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穿女裝什麽的,福慧雙修裏玉兒穿女裝都那麽自然就是這個原因,他們是一國的。還有,田恬這只受真的還小,穿越前也是初中生年紀,吃白食神馬的完全不會多想,要自力更生更是好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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