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養病

一到家,田恬趴到床上,雖然一路由奚曦背着,可還是覺得身上疲乏得很。

“是不是累了?”奚曦拿了熱水過來,給田恬洗臉擦手。

“嗯。”田恬應了一下。

“就該在醫館多住兩日的,偏生不聽。”奚曦摸了摸他額頭。

“偶要洗澡!”田恬生怕奚曦說着說着一言不合就将他拎去醫館,立馬岔開話題。

“生病還沒好呢,等身子好了再洗,乖!”奚曦自然是不肯的。

“方才出了汗,身上黏黏的,不舒坦。”田恬不滿地摸着脖頸。

“那我去打水來給你擦擦,再換身幹淨衣衫。”奚曦道。

“好吧。”田恬只得妥協。

奚曦出去換了盆熱一些的水過來,順帶拿了身幹淨衣衫。田恬本是想衣衫一扯,光着身子來擦的,手伸到衣襟上,眼睛掃過面前的二十四孝好……漢子,竟有些扭捏了。

“偶自己來。”田恬道。

奚曦倒也沒有勉強,将熱水裏的棉帕攪了一下,遞給田恬。田恬接了帕子,從衣襟裏伸進去擦着前面。擦到後面的時候,田恬張牙咧嘴了好久,都沒擦利索,只好将棉帕遞給奚曦:“大叔,給擦個後背。”

奚曦大掌一撈,垂眸給田恬擦背。

力度剛剛好,擦得田恬舒服得直哼哼。

“奚當家……”劉奔家的正要跨步進來,聽到這聲音便頓住了,“哎喲,什麽都沒瞧見。”

“劉奔家的。”奚曦将棉帕從田恬的衣衫裏拿出,扔到水裏攪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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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是在擦身,”劉奔家的松下一口氣,“還以為打擾你們了。”就是說嘛,若是做些什麽,怎可能開着一路的門。況且,恬哥兒還小呢!

“打擾什麽?”奚曦和田恬看過去,下意識地問,又很快反應過來,兩人對視一下,又很快紅着臉別開。

劉奔家的見狀,立馬擺着手道:“看着恬哥兒沒事,我便安心了。今兒個我們當家的去溪裏抓魚,得了條鳝魚,已經放到你家竈間了,奚當家做了給恬哥兒補補身子。還有一把黃花地丁,聽說起熱的人吃了極好,恬哥兒嘗嘗看。”

“謝劉奔家的!”奚曦道,“這麽費心!”

“哪兒的話!”劉奔家的道,“晚些想吃爛糊面直管來喊我,我一直在家呢。”

“好,謝謝嘞!”奚曦道。

田恬也笑着點點頭。

劉奔家的趕緊退了出去,順帶替兩人關了關門。

“脫褲子吧。”奚曦轉頭便對田恬道。

“嗯?”田恬瞪大了眼睛。

“要不,把褲腿撩上去也成,撩上一點。”奚曦想了想道,“脫褲子也難免着涼。”

田恬舒了一口氣,将褲腿網上揭。

奚曦認真地将田恬的腿擦了一遍,又按着腳丫子洗了一把,看着他把褲子拉整齊,将他塞進被窩,又按了按,才放心地端着水盆和換下的衣衫出去。

身上這麽一擦之後,疲乏倒是減去了大半,田恬覺得似乎還精神了些許。他從被子裏鑽出來,拿了外衫穿上,走了出去。

院子裏,奚曦拿了水,光着膀子沖澡。耀眼的陽光,水珠順着皮膚的肌理滑下,下身的褲子濕答答地帖在身上。奚曦沖了上身,便脫了下褲,接着沖起來。幾瓢子水下去,才罷了手。一個回身,奚曦便見着呆立在門口的田恬。他微一皺眉,恬兒不會惦記上這吧,于是趕緊回屋擦水換衣。

田恬眨巴了一下眼睛,身材真好啊!他摸了摸下巴。

奚曦穿戴整齊之後站到田恬面前,道:“恬兒,我用的是熱水,絕不是冷水。”

“嗯?”田恬看他。

“好吧,是溫水。”奚曦補上一句,“但我的身體比較好,冬天裏洗冷水澡就沒事兒。恬兒的身子一直嬌養着,可不能如此。”想了想,又道,“就算喝姜湯也不許這麽洗。”

田恬望天,這是怕他有樣學樣?他涼涼道:“知道!等偶将身子練好了,再這麽洗!”

“恬兒要怎麽練?”奚曦詫異道。

“随便練練。”田恬想了半天,也只有跑圈和……廣播體操了。想起奚曦八成是從什麽紮馬步甚麽的開始的,再看自己只會個廣播體操,就囧了一臉。

“恬兒可不能太累。”奚曦着急道,“練武功雖好,可也是得循序漸進,一步一步慢慢來的。恬兒,千萬別着急。”

誰說他要練武了?武術什麽的,他根本不會好嗎!田恬翻了個白眼:“大叔,不如你教偶練武吧?”

“不不!”奚曦連忙擺手。

“嗯?”田恬斜眼看他,這是看不起他咩?

“恬兒,我是絕對下不去手的。”奚曦道,“恬兒只要多吃些,多散散步就可以了,不用練武那麽辛苦。”

“哼!”田恬一撇嘴。不教偶還不學了,學武那麽辛苦,還不如廣播體操輕松,每天練練不也挺不錯的!反正他也沒想着要當大俠,只要體質上去一點就可以了。

“恬兒,我給你搬個椅子,你坐這兒曬曬太陽。”奚曦狗腿地趕緊進屋拎出一把椅子,放到樹下。

“嗯嗯。”田恬滿意地點點頭,不再計較大叔看不上他這個徒弟的事兒。秋日午後的陽光很明媚,曬得身上暖融融的,樹影婆娑,光影在他臉上晃動,很是十分舒坦。

奚曦打了水,将衣衫按在水盆裏洗。衣袖挽得高高的,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臂。洗完衣衫搭上竹竿,他又開始殺鳝魚。田恬在後面看着都直嘆,拉弓耍刀,打山雞,獵野豬,燒得一手好菜,理得一手內務,這是怎麽養出來的?

奚曦感覺自己後背被盯得太久,便匆匆将鳝魚沖了沖,大步走進竈間。田恬眨巴了一下眼睛,無聊地轉而看向天空也這般懶散的雲。

一會兒,奚曦端了一碗水,站到他面前:“恬兒,曬了太陽,喝些水下去。”大叔好賢惠!田恬心裏默默感嘆,伸手接過碗。

奚曦回竈間将鳝魚炖上,轉身将前幾日砍的柴禾攤到院裏曬。喝了幾口水之後,田恬全身舒坦,擱下碗,看着奚曦将柴禾搬來搬去。也許陽光很暖,也許風也很輕,田恬慵懶地睡了過去。

奚曦忙完一陣後,洗了洗手上,轉眼一看田恬已睡熟,便将他抱回床上,輕輕蓋上被子。

這一覺便是睡到太陽落山,田恬使勁伸了伸攔腰,發出舒适的聲響。旁邊奚曦見他如懶貓般的輕吟,便笑出了聲。

“笑甚?”田恬聽着聲音偏過頭,又惱又羞道,“不知道每日這麽拉伸一下有助于長高!”

“嗯,不知道。”奚曦一本正經答道,眼神卻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田恬到他肩頭還不到一點,不過奚曦覺得這樣正好,也不必長太高

“個……沒文化的!”田恬拿枕頭揮他,叫他這麽理直氣壯地說不知道!

奚曦拽過枕頭,安撫炸毛的貓咪:“餓了沒有?劉奔家的過來做了爛糊面,溫在那兒。”

田恬立馬揭過,摸了摸肚子:“有點兒。”

知道餓就好!奚曦樂颠颠地将枕頭放到床上,拿了外衫給田恬穿上,拉着他去竈間吃爛糊面。

青菜碎碎的,連面湯都帶着綠色,面條已足了湯汁,軟綿綿得很。田恬巴巴地看着奚曦盛了一碗遞到他面前,立馬拿筷子吃起來。

看着田恬胃口不錯,奚曦便湊過去問:“除了爛面,晚飯想吃點其他的嗎?”

田恬點點頭,感覺睡了一覺之後,病都好了,胃口都回歸了。

奚曦趕緊去将炖好的鳝魚拿了出來,獻寶似的放到田恬面前。

“白煮?”田恬看着面前這碗鳝魚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不是紅燒鳝魚、醬爆鳝魚比較好吃嗎?

“恬兒,白煮的鳝魚味道也甚美,而且更能補血益氣。清熱解毒。”奚曦繼續哄他,“要不要先嘗一口試試?”

白煮鳝魚想想都腥,田恬嫌棄地往後讓了讓:“你怎的不說放點赤糖?”

“恬兒要用赤糖?”奚曦一愣,“赤糖還有一些的,我去拿來。”說着就要起身去取。

田恬扶額,拉住了他:“聽不懂偶說笑噠?”

奚曦遲疑地看了看那碗鳝魚湯,“那……”

“看着就腥……”田恬皺眉。

“一點都不腥,恬兒放心。”奚曦舀了一口湯,送到田恬嘴邊,“試一下?”

田恬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張開嘴吞下。咦?田恬眨巴了一下:“怎麽做的?真的一點都不腥,還蠻好喝的!”

奚曦滿意地點點頭,給田恬舀上一碗,還夾了一段肉放在裏面:“吃吧。”

田恬本也是随口一問,并非不知道答案。這做魚類要不腥,也就靠香料了。沒有實踐經驗,可理論經驗還是足足的!

奚曦見田恬吃得香,這才回身去炒了個黃花地丁,端上昨晚剩下的排骨湯和紅燒山雞塊過來吃飯。

飯後,田恬的精神還好,并不急着睡覺。奚曦洗完碗,就帶着田恬消食溜圈。

原本,山村裏到了晚上就黑燈瞎火的,連個人影都瞧不見。自受田恬影響,現下村裏走幾步就會看到幾根柴禾堆在一處燃着,村民們也是不睡覺在村裏望天瞎游蕩。

田恬遠遠那麽看着,并不打算晃過去。可他不過去,不代表人家不會晃到他面前。田恬繞着自家院子幾圈之後,精神頭越來越好,開始做起廣播體操來。

“恬兒,你這是哪兒學來的招數?”奚曦好奇地繞着田恬轉了一圈。

“想知道?”田恬做着體轉運動,掃了奚曦一眼才道,“不告訴你!”

“依我看來,殺傷力全無,約摸也就個強身健體的作用。”奚曦興致勃勃地點評道。

“對!”田恬轉身的時候順帶白了他一眼。要是廣播體操帶強悍的殺傷力的話,他倒是要為學校捏把汗了。

“轉的時候,上身還能挺直一點。”奚曦在一旁指點道。

“你學過麽就這麽瞎指揮?”田恬瞪他。

“不繃直了,怎麽練你腰肌?”奚曦虛心求教道。

“練柔韌度不成嘛!”田恬強詞奪理道,見奚曦懷疑地看他,更是瞎扯道,“偶這是跳舞,不是練武!”

“是麽?”奚曦又繞着田恬轉了一圈,這時候的田恬正做跳躍運動,他便稍稍有些相信了,“果真是在跳舞嗎?這舞真醜!”

“什麽!”田恬果斷換成健身操,氣勢洶洶地揮舞着手臂,擡腳就給了奚曦一記。

“讀書人果然什麽都懂!”關鍵時刻,總會有人來插上一腳。

突然冒出的一句話,吓得田恬差點收不住腳,差點直接劈叉了。奚曦身手了得,稍稍一讓躲過田恬的一腳,還能趁手扶上一把。

“奚家夫郎,這舞能強身健體?”從黑乎乎的夜色裏鑽出一個人來。

“是。”田恬收攏了腳,道,“不然,偶在這蹦跶是吃飽了撐着”

奚曦眼觀鼻鼻觀心,可不就是因為吃飽了撐着。

“嗯,咱也要跟着學學。”

“奚家夫郎,你就教教咱呗。”

“是啊是啊,我們很喜歡奚家夫郎跳的這舞呢!”

田恬扶額,誰來告訴他,這麽多人是什麽時候竄出來的?他只得無奈道:“你們要是喜歡,便跟着學吧……”為什麽有一種自己挖坑自己埋的錯覺?

得到田恬這一聲應,漢子們嗓子一扯吆喝上了。村裏的村民一聽,立馬湧了過來,奚家門口那塊空地瞬間圍得水洩不通。田恬哭笑不得地看向奚曦,奚曦湊到他面前輕聲道:“別擔心。”

看着人都差不多到齊了,奚曦站到前面,開始帶着他們做……廣播體操。田恬頓時目瞪口呆,就看了那麽一遍,他竟然就記住了而且,看那姿勢,好像比自己做的标準多了。天哪!田恬捂臉,第一次見到将廣播操做得如此帥氣的人!大叔,膝蓋軟了,求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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