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背水一戰(二更)

和霍華德的判斷一模一樣, 唐澤飛鳥就近回城之後,第一時間調集了重騎兵,銜尾追擊霍華德!

在這一段逃亡之路上, 依蘭覺得自己在別人眼睛裏已經精神分裂了。

白天, 她真心實意地覺得霍華德的撤退戰略真是棒極了,奇詭的行軍方式有效地擺脫追兵,布下各種疑陣攪亂敵軍視線,簡直就是教科書級別的絕妙行軍計劃。

夜晚換了魔神, 他總會非常嫌棄地指出霍華德的種種失誤和毛病, 把霍華德訓得一愣一愣的。

每次依蘭蹦蹦跳跳從野外跑進軍營時,這個家夥已經重新替霍華德制定好了第二天的行軍策略。不得不承認,他的确技高一籌。果然千年王八萬年鼈, 活得久了見識就是要超過凡人。

畢竟逃命事大, 依蘭也不敢拿這麽多人的性命開玩笑,只好由着他去。

這樣一來, 霍華德每次拿不定主意就會找依蘭。

可憐的小依蘭本人只能裝出一副很困很困的樣子,把商談軍情推到晚上。

終于有一天,霍華德醍醐灌頂。

他把依蘭叫到了人群外面, 目光複雜地看着她:“小依蘭,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你,是懷孕了吧?!”

依蘭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您在說什麽啊?”

“白天困倦,夜裏精神,這明明就是懷孕的症狀。”霍華德皺起眉頭, “孩子的父親是誰?那天, 維納爾不會已經得逞了吧?”

依蘭捂住了額頭:“您誤會了!維納爾沒碰過我!我沒有懷孕!”

霍華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嘴上沒再說什麽, 卻在經過一些小村鎮的時候,特意給她搜羅了不少孕婦專用的物品和食物。

依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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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該怎麽向魔神解釋, 但是這天夜晚她蹦回營地時,卻發現魔神大人對那些孕婦的物品很有興趣。

“不錯。你孱弱的身體确實需要精心保護。”他愉快地把護膝、裹腹、長披巾一件一件穿戴整齊。

依蘭小毛線用尾巴捂住了眼睛。

噢,天哪!這樣打扮起來,真的好像一個孕婦啊!

就在這樣一個雞飛狗跳的夜晚,重騎兵轟隆隆的鐵蹄聲漸漸逼近了這支疲憊的逃亡部隊。

唐澤飛鳥的人,近了!

龍晶燈的光芒照亮了地平線。

兩條腿的疲倦行軍和龍精虎猛的騎兵其實根本不具有半點可比性,能夠成功逃亡這麽多天,已經可以稱得上了神跡了——事實上,的确也是因為魔神的插手,才拖延到了今日。

霍華德曾經精準推理過一次,如果由他來制定全部撤退策略的話,早在兩天半之前就已經被追上了。

此刻,一千五百人的部隊藏身在一座長長的矮山下方的凍柏樹林裏。

霍華德示意全軍靜伏。

如果騎兵成功被事先布置的痕跡引向西邊的話,霍華德就可以趁機翻過這座長矮山。只要過了這座山,進入坦利絲王國的地界,唐澤飛鳥的重騎兵就不可能再這麽大張旗鼓地四處追查。

但是很顯然,對方也清楚這一點。

無論痕跡做得再怎麽逼真,只要想想霍華德的目标,唐澤飛鳥就會選擇清查這片小樹林。

這是神也沒有辦法逆轉的事情。

轟隆蹄聲越來越近。

從這裏看過去,已經可以看清騎兵的一道道身影了。

他們身穿重甲,手握重矛,戰馬上還裝載了騎行盾。對上這支裝備精良的重騎兵,霍華德手下這些疲倦的步兵會像秋風掃落葉一樣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日夜兼程地行軍,糧食和飲水都只夠維持生存,早已沒有什麽戰鬥力了。

“上山!”

沒有辦法了。

離開小樹林會徹底暴露行蹤,但是停在這裏也是坐以待斃。

爬上山,至少能讓騎兵無法發起沖鋒。

已到窮途末路。

霍華德走到打扮成了孕婦的魔神身邊,冰湖瞳眸裏泛起一陣溫柔慈愛。

“依蘭,你能做的已經全部做到了,做得很好!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我們自己面對吧,待會兒打起來時,你搶一匹馬自己逃走,翻過這座山他們就不會再追。我會帶着人,拼盡全力護送你離開。”

依蘭小毛線窩在魔神的胸口,只露出兩只小眼睛。

看着老父親一樣的霍華德,她的眼睛再一次不争氣地濕潤了。

明明……都已經逃到了這裏,最終還是失敗了嗎?

那之前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

釋放那只火龍卷透支了信徒們的精神魔法力量,短短幾天無法回複過來。依蘭現在至多就是召喚一陣冰雹,但那無濟于事。

唐澤飛鳥帶來的重騎兵鋪滿了山前的荒野,數量足有上萬!

霍華德說得沒有錯,她能做的都已經做完了。

人事已盡。

“啪嗒。”一粒小淚珠滾出了她的眼睛,落到魔神的衣服上。

她知道霍華德不會丢下士兵們逃走,雖然所有士兵現在心裏都是同一個念頭——幫長官搶一匹馬,然後用生命拖住北冰國的人,護送長官離開。

但她知道霍華德不會這樣做。

死也不會。

霍華德的眼眶也微微濕潤了,他擡起手來,輕輕放在魔神的頭頂。

“小依蘭,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會在天上看着你。”

依蘭小毛線憋住了哭腔。

‘嗚嗚嗚嗚……’

魔神終于動了一下,他閃身向後,非常嫌棄地盯着霍華德那只手。

“你對我有什麽企圖嗎。”他冷冰冰地說,“又送東西,又來這套。還沒到死的時候,哭什麽喪。”

霍華德:“……”

依蘭小毛線:“……”

明明是多麽悲情溫馨的畫面,他一開口,全毀了!

霍華德無奈地笑了起來:“是啊,還沒到死的時候!士兵們聽令!全體——上山!”

大家拖着疲倦的身軀,穿過小樹林,開始攀爬那座坡度不大的小矮山。

部隊暴露了蹤影,原本穩步逼近的北冰國重騎兵立刻發起了沖鋒。

登上半山腰時,重騎已經沖進了剛才栖身的小凍柏林。

馬上就會被追到。

就在這時,依蘭小毛線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上山的人數不夠!

她把眼睛探了出來,往下一看。

果然,有近一半的士兵非常默契地選擇了不聽軍令,沒有上山,而是埋伏在樹林裏面準備偷襲重騎兵,用自己的生命為長官換來一點逃亡時間。

依蘭憋出了尖銳的嗚嘤聲。

魔神偏頭看她。

“你不用說,我知道,”她的小奶音裏裹了濃濃的鼻音,“我都十七歲了,還動不動就哭,很丢人,可是我好難過!嗚嗚嗚我都已經記住他們的臉了嗚嗚……”

他難得地沒有嘲諷她。

唇角扯平,他毫無感情地說:“知道了。”

他轉身,悄悄退出上山的隊伍,奔下山。

“給我風。”他說。

“嗯!”依蘭死死憋住了眼淚,“風!”

雖然無法釋放大規模殺傷性魔法,但是助他箭步如飛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在下山,有風相助就像一只夜色中的鳥兒,輕飄飄就停到了樹梢。

“殺一個是一個。”他說。

依蘭的小心髒整顆縮了起來。

她知道他不全是為了她。這些日子,他也把士兵們的臉看熟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要不然怎麽會被七王的魂意封印了幾千年呢?那不過是凡人的魂魄而已,令人稱道的也只是那股不屈意志。那些意志能夠封印魔神,只有一個理由——他在意。

所以……正因為忘卻了過往,他才不受那些意志影響,成功從封印中逃脫出來嗎?

依蘭的小心髒一揪一揪地疼痛。

“喂……”她細聲細氣地在他耳朵旁邊說,“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的身體很明顯地僵住。

過了一會兒,他輕笑出聲:“哪裏學來亂七八糟的。以為這樣能讓我爆發超能力嗎?天真。”

依蘭把小眼睛轉到了另一邊,整個球都熱乎乎的。

“不過雙倍總是有的。”他假裝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

依蘭的小心髒‘噗通噗通’地亂跳起來,全身的絨毛好像都變成了探測器,一觸到他,不自覺地抽一下、收縮一下。

他動了。

第一名重騎兵撲進了樹林。

雖然凍柏樹不是很密,但騎兵還是不得不減速。

他的身影像一只藏在樹梢的鳥,一掠而過,一劍斷喉。

“風!”

身下卷起一陣風,他沒落地,輕飄飄就掠到了斜後方的樹杈間。

樹林裏的戰鬥開始了。

埋伏的士兵們從樹上撲下來,抱住騎兵,把他們拽下馬背,滾到滿地落葉裏面近身肉搏。

魔神穿梭在樹林裏,無情地收割敵人的生命。

更多的騎兵繞過樹林,包抄向矮山上的爬行隊伍。

“結果都一樣,”魔神把短劍捅進一個北冰騎兵的盔甲,聲音平靜,“他們都會死。”

依蘭小毛線也擲出了風刃,準确地扔進了另一個敵人的眼洞。

“将來我們會複仇!一定!”

“嗯。”他幹淨利落地又救回一個霍華德的兵,“上下包抄之前,我們必須走。”

“我知道了。”

雖然他已經非常努力在鍛煉這具身體,但它畢竟只是血肉之軀,戰鬥久了總會疲累。

他必須在體力還夠的時候就離開這裏。

半山腰,霍華德的隊伍即将被追上。眼見無法逃脫,霍華德也不再繼續往山上退了,他令士兵們擺出了迎敵的陣容,準備殊死一搏!

馬蹄的轟隆聲一下下震擊着心坎,依蘭小毛線緊緊皺着眼睛,拼盡全力擊殺面前的敵人。

“唔……”

魔神忽然停下了動作。

他非常利落地爬到了一棵高樹的樹頂。

“騎兵來了。”他說。

依蘭:“?”

騎兵不是早就來了嗎?

下一秒,她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讓她尖叫的一幕。

長長的矮山山頂上,出現了整整齊齊的一排銀甲騎兵。

“啊啊啊啊啊——是路易大人和維納爾!”

他們,趕到了!

銀甲反射着月光,一道道冰冷流光從山頂傾瀉下來。

銀甲騎士直接發起了沖鋒!

從山巅往山腰沖,勢若洪流,銳不可當!

北冰國的騎兵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騎着馬爬山追擊本來就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這下可好,鐵蹄自山頂奔騰而來,簡直就像是一駕駕鋼鐵戰車兜頭撞擊!

一瞬間,人仰馬翻。

銀甲騎兵迅速護住了霍華德一行。

十幾秒之後,只見霍華德騎着一匹戰馬,率着騎兵沖下了山!

“士兵們!追随我!”

“吼——”

呼聲震天,大軍奔流而下!

這一仗打得異常激烈。

路易和維納爾帶來的兵連日趕路,狀态并不是最佳。唐澤飛鳥的騎兵也沒好到哪裏去,這隊重騎兵重裝上陣、全副武裝,被遛了那麽幾天,人和馬都已經很疲倦了。

此時此刻,唐澤飛鳥的人一部分在分散包抄,另一部分被拖在了凍柏樹林裏,面對借着地勢俯沖而下的怒軍,氣勢又再弱了三分。

只不過雙方都是重騎兵,撞在一起一時半會兒也分不出勝負,于是殺了個天昏地暗。

見到援軍,樹林裏的士兵們聰明地悄悄撤了出去,把戰場留給最适合的人。

這場戰鬥持續到了天亮。

依蘭小毛線依依不舍地蹦下魔神的肩膀,自覺離開了這個滿是聖劍的高危之地。

晨光灑遍疆場,唐澤飛鳥見事不可為,下令撤軍。

這一仗,大獲全勝。

路易把自己的私軍也帶來了,他們負責清理戰場,發死人財。

士兵們愉快地清點着人頭,個個神清氣爽,哼唱着戰歌。

一片樂融融中,霍華德突然發現少了一個最重要的人——依蘭不見了!

他騎上馬,到處尋找小依蘭的蹤影。

士兵們報告說在樹林裏看見她殺敵,霍華德的心髒不禁整個都懸了起來——騎兵沖下山之後,在樹林裏爆發了一場非常激烈的沖鋒戰,該不會……誤傷了小依蘭吧!

“依蘭!依蘭!”

見到大公焦急,所有人都開始分散尋找依蘭。

此刻,依蘭已經交換回來了。

交換之前,魔神一直坐在很高很高的樹杈上欣賞下方的厮殺。

這會兒,她被撇在了晃晃悠悠的樹頂,雙手雙腳環抱着樹枝和樹幹,一動都不敢動。

用了自己的身體才知道,她、她恐高……

別說什麽召喚一陣風駕着風輕飄飄地落下去,只要想一想松開緊緊抱着的樹枝,她都快要翻着白眼厥過去了!

“依蘭!依蘭!”霍華德焦急的聲音回蕩在凍柏樹林裏。

“我……我在這裏!我在這裏!”依蘭憋出了細細的聲音。

“長官!我好像聽到了英勇的依蘭騎士的聲音!”一名聲若洪鐘的士兵激動地報告。

“哪裏!”霍華德匆匆趕來。

“就在這附近!”

“依蘭!”霍華德雙手合着喇叭,嗓子都喊得有點嘶啞了,“回答我!你在什麽位置!”

“高……高處!”依蘭閉着眼睛大叫,“樹上!”

“噢!天哪!你爬那麽高做什麽?”霍華德見到樹獺一樣的依蘭,懸在胸口半天的那口氣終于吐了出去。

“這是一個意外!”依蘭可憐地喊道,“我下不去了!”

圍在樹下的士兵們整整齊齊地發出了友善的哄笑。

拯救小依蘭的行動如火如荼展開。

士兵們往樹上爬,樹梢搖晃得更加厲害,依蘭的小臉吓得慘白,眼睛擰成了兩條彎曲的縫。

‘嗚嗚不能哭!千萬不能哭!丢死人啦!嗚嗚可是好害怕!啊啊啊啊——又開始搖晃了!’小依蘭內心咆哮,嘴唇抿成了一條緊繃的線。

……

經歷了動魄驚心的一個小時之後,渾身發軟的依蘭成功被大家從樹上救了下來。

“噢!”一名士官長捂着胸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昨夜救我的時候,依蘭騎士可是像一尊殺神似的!”

“是啊!殺戮騎士變成了小樹獺,真是太可愛了哈哈哈哈哈!”

“我以為像這樣厲害的人物不會恐高!”

“上得去下不來嗎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愛了,太可愛了!”

士兵們無情地把她笑話了一頓。

依蘭鼓着腮幫子,氣呼呼地逃上了路易的馬車。

霍華德跟在她的身後。

上了車,氣氛立刻就發生了變化。

路易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翹着腳,專心致志地翻看他的魔藥教程。

維納爾板着臉坐在一邊,看見父親,他臉上的肌肉好一通抽搐,神情分裂得厲害,眼睛裏閃過無數種情緒,複雜得就連閱人無數的霍華德都完全看不懂。

“為什麽救我?”

霍華德雖然不明白狀況,但是兒子最終率着軍隊來救他,還是讓他老懷大慰。

迷途知返,也不是不能原諒。

“我才不想救你。”維納爾僵硬地回答,“我想讓你為母親償命!”

霍華德忽然覺得兒子口是心非的樣子有一點可愛。

“我沒有殺你母親。”經歷了一番生死之後,霍華德對那件事情已經徹底心平氣和了,“維納爾,你有懷疑,其實應該問我。父子之間,沒必要搞成那樣。”

維納爾抿着嘴唇,一言不發。

路易從書本裏探出了頭:“這還不簡單,外甥不願意接受他母親抛棄他去自殺這個事實。他更願意相信你是個無情無義的家夥,這樣他可以報複得心安理得。”

維納爾憤怒地瞪着路易:“母親絕對不是自殺!”

路易聳肩:“随便你怎麽想。”

他對自己的兩個妹妹并沒有什麽感情。

在霍華德平靜的注視下,維納爾的眼神越來越虛浮。

他對父親的敬畏深入骨髓。從小,母親就拉着他一起仰望這座大山,可是這座大山卻壓死了母親!噢,母親,她的死相,夜夜入夢……

只有殺掉這個兇手,才能擺脫所有的噩夢。

哦不,那樣是錯誤的,維納爾抱住了腦袋,痛苦得像蝦米一樣蜷起了身體。

意志就要撕裂了。

“維納爾。”霍華德捧起了他的臉。

維納爾雙眼猩紅,牙齒緊緊地咬合,牙龈裏面滲出了血:“你說你沒有對母親動手……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瑪格麗塔,她去了哪裏?為什麽連我都查不到她的行蹤!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得到讓一個人就這麽憑空蒸發?”

霍華德的眼神一片茫然:“你說誰?”

維納爾揪住了自己的頭發,唇角扯出了一個非常怪異的笑容:“瑪格麗塔啊,母親貼身的三個女仆之一,跟在她身邊近二十年……你居然對她毫無印象嗎?”

霍華德沉默了一會兒:“很抱歉,的确沒有什麽印象。你的意思是,懷疑你母親的死與這個瑪格麗塔有關?”

“不是你讓她做的?”維納爾失神地盯着父親。

很顯然,此刻的霍華德根本不需要說謊。

“不是。回去之後我會徹查。”霍華德把雙手放在膝蓋上,“瑪格麗塔嗎。”

這些年來,他過于漠視弗麗嘉,以致于順帶着忽略她身邊的一切。

如果有外人膽敢把手伸進郁金香莊園……

他沒有坐在馬車的主位,但當他釋放出少許氣勢的時候,身下的椅子立刻就變成了主位。

“維納爾,”霍華德平靜地說,“我決定剝奪你的繼承權。”

維納爾擡起眼睛來,深深地凝視父親。

“早該如此,”他難看地笑了笑,“我像媽媽,而不是你。好了,你現在可以離開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談。”

霍華德感到意外。

他帶着一絲不解,望向依蘭。

依蘭很抱歉地撓了撓頭:“外面的事情,應該還等着您去處理。”

霍華德望望路易,望望維納爾,再望望依蘭。

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劃出了他們的圈子。

霍華德嘴角抽了兩下,頗有一點郁悶地離開了路易的馬車。

“為什麽不收了他的靈魂?”父親離開之後,維納爾整個人像一只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椅子上,“那樣豈不是更加方便。”

“哼哼,”路易笑起來,“黑暗神大人不喜歡這種散發出正直高傲氣息的臭魂。”

依蘭垂着頭偷偷笑了笑。

“好了,該說正事。”路易小心翼翼地捧出了那只金屬盒,“北冰國處處有玄機,為防萬一,大人的真身不會貿然暴露在這片地界,而是栖息在聖合金匣子裏。你們進入北冰國首都——易渡橋,拿回大人的軀體。我帶一隊人在外面接應你們。”

依蘭捧過金屬盒,眉毛挑到了腦門上:“他現在就在這裏面嗎?”

“嗯哼。”路易聳了聳肩。

依蘭感到自己一雙魔爪在蠢蠢欲動。

噢!要不是當着路易和維納爾的面,她現在就會把他掏出來!

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手感呢……

真是讓人百爪撓心啊。

“把大人放下!”路易皺着鼻子,“我給你們喬裝改扮!”

一個小時之後,依蘭的發色和瞳色都變成了草綠——北冰國的基礎發色有兩種,一種是淺綠,另一種是草綠。可能是因為他們的主食是一種綠色冰薊的緣故。

她穿上了一件奇奇怪怪的蝙蝠袍,套上高幫的大毛靴。

維納爾也服下魔藥,換成了淺綠的發色和眸色。

“藥效持續七天。”路易說,“獨家秘方,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有本事改變瞳孔的顏色。所以你們放心大膽混進去,保證沒人懷疑。”

“等等,他也要去?”依蘭一臉嫌棄地看着維納爾,毫不避忌地當面表示嫌棄:“為什麽非和這個家夥一起行動,我一想到和他待在一起,立刻全身都不舒服。”

“噢,大人覺得他可能會派上用場。”路易聳聳肩,“其實你想想,大人肯定比你更不爽,是不是就心理平衡了很多?”

依蘭:“……”好像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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