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不是好人(一更)
“所以你還是幼崽嗎?”
聽到這一句, 魔神大人的臉差一點裂成了兩半。
依蘭還是第一次看到魔神炸毛。
他的聲音比平時大了很多:“是你這個孱弱的東西拖累了我的形态!我,黑暗神本神,就是我平時那樣的!”
氣急敗壞之下, 連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唔……”依蘭無辜地看着他。
不信, 根本不信,七王之墓裏面的金屬凹槽不就是這麽大嗎?
魔神掐住了眉心。
她用力蹭了蹭他的手背:“別煩惱啦,無論你是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你。”
更加無力解釋的魔神:“……”
就連她當面的表白, 也沒有讓他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他總覺得那是一種敷衍或者……安慰?
他真後悔那天在魔法森林裏, 沒有讓她見識見識他究竟是不是幼崽。
“等等!”依蘭小毛線忽然炸起了絨毛,“你是說,跟賢者瑪琳恩在一起的時候, 我就已經是神了嗎?”
他放下了手, 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你這麽确定那是你?”
依蘭垂下了小眼睛:“應該是我沒錯,女賢者讓我感到非常熟悉, 看着那些畫面我的心裏會湧現激烈的情緒,而且,我第一次和你交換身體的時候, 使用這個毛球身體就非常順手,根本不需要時間來适應,當時你都沒有覺得奇怪嗎?”
“自然女神?”他眯着眼睛。
依蘭無辜地看着他:“讓我們一起找回真相吧!你現在還确定,以前從來沒有喜歡過誰嗎?”
魔神嘴角抽了一下,高傲地轉走了眼睛:“呵。”
他用側臉對着她, 又補充了一句:“別妄想我會對你說什麽前世今生念念不忘的膩歪話。”
“我也一樣!”她皺起眼睛沖他炸毛, “幼稚鬼!”
她原地一蹦, 用後背對着他。
兩個人的冷戰持續到天亮。
依蘭抱起了合金匣子。
“喂,”她不情不願地說, “我本來打算帶你去布蕾雅那裏,由你來挑動她的情緒,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那現在,你還想去嗎?”
匣子裏面悄無聲息。
依蘭安靜地等待了一會兒,撇撇嘴,把匣子往床板下面塞。
“去。”沒有情緒的聲音飄出來,“這個地方令人心煩。”
依蘭忍不住彎了彎唇角,用一塊布包住了匣子,像拎飯盒一樣拎在身側。
她走向關押布蕾雅的地方。
因為布蕾雅是她抓住的,并且她一直和弗雷統領在一起查案,所以一路暢通無阻。
魔法師關押犯人的地方是一座青色的塔,塔裏面沒有設龍晶燈,拳頭大小的塔窗裏面照進來一點陽光。
弗雷和布蕾雅在一起。
依蘭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法師守衛給她開啓牢房的時候,弗雷臉紅脖子粗地蹲在地上,看着有些狼狽,而布蕾雅則端坐在稻草堆上,身上戴着抑制魔法的鐐铐,臉上擺出一副冰冷不可侵犯的表情。
雖然她現在被關押在這裏,但罪名還沒有定下來,加上她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并不會受到苛待。
聽到依蘭進來,弗雷重重用手搓了兩把臉,偏仰了頭,很無奈地告訴依蘭:“她一個字也不說。”
依蘭仔細打量了一下牢房。
因為是魔法師的重地,所以這附近都沒有聖光的痕跡。
“我可以和布蕾雅統領單獨聊一點女性之間的話題嗎?”依蘭問。
“噢,當然可以。”弗雷拄着腿,慢慢站起來,走出一步之後身體不自覺地踉跄了一下。
看來他已經在這裏蹲了很久,腳都麻掉了。
依蘭目送他離開,鎖上了門。
布蕾雅擡起眼睛,冷冰冰地瞥了依蘭一下。
“我帶了午餐來。”依蘭解開布包,摁了下合金匣子的開關。
在等待匣子的合金密門層層開啓的時候,依蘭沒話找話:“唔,大概你現在也沒有什麽胃口。這裏的環境的确不怎麽樣。”
空氣裏仿佛有一根弦輕輕撥動。
“嘤——”
依蘭眨眨眼睛,迅速關上了匣子。
唔……把魔神大人當工具來使用的感覺真的好奇怪啊!
被魔神挑動深藏的欲望之後,布蕾雅的眼神中漸漸浮起了清晰的暴躁,情緒很快就穩不住了。
她盯着依蘭,目光變得複雜。
“別緊張,我不是來聊兇殺案件的。”很不會聊天的依蘭笨拙地說。
布蕾雅冷冷地笑:“你算什麽東西,在你面前我需要緊張?”
依蘭非常滿意布蕾雅的态度。
“噢,我叫依蘭?林恩,你應該已經非常了解了,”依蘭略有一點局促地自我介紹,“就是白休寫在羊皮紙上的那個名字。”
布蕾雅的眼睛裏晃過一抹迷茫,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我對你沒有半點興趣。”
依蘭沒放過她的每一絲表情。
“可是我對你卻很有興趣。”依蘭擺出一副很欠揍的天真的樣子,“我實在不明白,你出身魔法世家,長得漂亮,擁有最好的資源,像你這麽好的條件,為什麽要嫁給弗雷啊?”
布蕾雅瞳仁收縮,肩膀微微繃緊:“我的私事輪不到你來操心。”
依蘭湊近了一點,神秘兮兮地說:“難道說,你故意嫁給了一個沒有身份沒有地位,在你面前沒有任何話語權的人,就是為了方便你在外面找別的男人嗎?”
“放屁!”布蕾雅爆了句粗口,“你知道什麽!”
依蘭微笑:“我說的只是事實而已,你和弗雷統領的婚姻、你和巴什龍的私情,怎麽,你自己做過的事,別人還不能說了?”
布蕾雅胸膛起伏,鼻孔微微張大,眼睛裏閃動着劇烈的情緒。
憤怒、厭憎、鄙夷。
情緒沸騰,咬牙切齒:“你算什麽東西,也有資格評價我?”
“那不然呢?”依蘭天真地眨眨眼,“除了和巴什龍私會之外,難道你還背着丈夫幹了什麽偉大的事業嗎?”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光……”布蕾雅驚覺不對,猛地抿緊了她那對非常薄削的嘴唇。
她的眼神中閃過驚恐,飛快地把話吞了回去。
光?光什麽?總不能是光明吧?
依蘭仔細打量着布蕾雅,直覺告訴她,布蕾雅身上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如果能弄到真言之琴就好了。’依蘭暗暗琢磨。
稍微冷靜了一點的布蕾雅用憎惡的目光看着依蘭:“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個不知所謂的東西。你算什麽,卑賤、低劣,小人得志。”
她此刻的表現讓依蘭想到了另外一個人——弗麗嘉。
她到現在還記得,弗麗嘉注視着自己的時候,就是用這種居高臨下、冰冷敵意的眼神。
翻譯成人類語言大概是這樣:一條蛆也妄想爬上我丈夫兒子的床。
“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布蕾雅果然厭惡地繼續開口了,“在我眼睛裏,你就只是一條卑賤的蛆蟲而已。少癡心妄想,別以為自己是個人物。”
依蘭:“!!!”
這是什麽驚人的直覺嗎?
“我保證你會死得非常難看,”布蕾雅繼續吐露她的憎恨,“我等着那一天。放心,用不了多久!”
“預支一個我死亡的結局,這樣就能安慰你自己了嗎?”依蘭用尖酸的語氣說,“你以為和巴什龍花樣百出地滾床單,他就會幫你做所有的事情嗎?現在還有誰能幫你,你能指望的不就是他?”
布蕾雅唇角浮起一個輕蔑的笑容:“巴什龍算什麽東西。”
“那不然還能是誰。”依蘭非常順嘴地問。
布蕾雅冷冷地笑了一聲,眼睛裏浮起了驕傲的光芒:“你死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我告訴你,你現在的得意毫無意義!”
“哦,再見!”依蘭知道她已經提起了警惕,再也問不出什麽,于是果斷起身離開。
布蕾雅的表情重重扭曲了一瞬。她已經在心裏準備了一萬句嘲諷抨擊的話,準備傾洩在依蘭的身上,沒想到她就這麽走了……走了……
依蘭一邊走,一邊回味着布蕾雅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依蘭!”一道高大的身影追了上來。
依蘭回頭一看,是弗雷。
他的表情十分複雜:“你是故意刺激布蕾雅嗎?雖然這樣可以讓她開口說話,但是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噢,你居然偷聽女士們的對話。”依蘭鄙視地看着他。
弗雷:“……”
“好吧,”依蘭把胳膊抱在胸前,“既然都聽見了,那麽弗雷統領就和我随便聊聊吧。首先,我不認為布蕾雅是殺害白休的真兇,你覺得呢?”
“什麽?”弗雷愕然。
“我提到白休寫在羊皮紙上的我的名字時,布蕾雅十分茫然。”依蘭微笑,“第一時間把白休滅口,證明兇手非常在意這件事情,在意我。在白休死後,兇手應該嘗試過找我,想把我僞裝成‘畏罪自盡’這樣子。”
弗雷微張着嘴巴,眨了眨眼睛。
“所以沒那麽快忘記那張羊皮紙的。”依蘭看了看天空,“而且昨晚和她在街道上戰鬥的時候,她的反應告訴我,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等等,”弗雷站在了原地,“你是說,布蕾雅被人冤枉嗎?”
依蘭聳了聳肩膀:“只是随便聊聊,說說個人看法而已。沒有證據,別太當真。”
弗雷滿懷着希望和忐忑地開口:“那麽,和巴什龍的那些信件……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僞造的?是巴什龍和什麽人聯手污蔑布蕾雅嗎!我剛剛聽到她說,‘巴什龍算什麽東西’!”
依蘭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位可憐的丈夫。
她想了一會兒,慢慢地說:“其實現在你已經是一位高級大魔法師,也成為了一名統領,就算沒有布蕾雅,你也擁有大好的人生。”
弗雷苦笑:“是啊,當初我追求布蕾雅,目的并不單純。但是這麽多年過去,她已經成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而我,從來也沒有真正得到過她,我投入了太多感情,現在讓我放棄她,我怎麽可能甘心?如果她真是兇手,參與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業,那我還可以說服自己得到解脫,但你現在告訴我她很可能是冤枉的。”
“她和巴什龍的事情是真的。想開點吧!”依蘭擡起手,正想拍一下弗雷的肩膀,忽然想到了什麽,觸電一樣縮回了手。
弗雷:“?”
依蘭想起了來自布蕾雅的敵意。
她摸着下巴,猶猶豫豫地問:“弗雷統領,昨天晚上當着布蕾雅的面,你是不是一直在偷看我?”
弗雷:“?!”
他驚恐地抽着嘴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昨晚那種情況我哪有心思管你,我連你站在哪裏都沒注意!”
“那她幹嘛吃我的醋?”依蘭眨了眨眼。
“什麽吃醋?”
“就是……既然你都偷聽了對話,難道就沒感覺到布蕾雅對我敵意滿滿嗎?”
弗雷聳了聳肩膀:“沒有。說實話,女孩子之間的那些勾心鬥角,男人們從來也看不出來。我記得當年布蕾雅提到過,有好幾個女孩妄想征服賢者,事實上在我看來她們在賢者面前的表現也沒什麽出格的。”
“賢者當年就像現在這樣有魅力嗎?”依蘭問。
“那一位,一直都是這樣。”弗雷十分感慨。
依蘭默默點頭。
“噢!天哪!”弗雷忽然一聲怪叫,“小依蘭,你愛上了賢者嗎!”
依蘭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識地捂住裝了魔神的布包。
“沒有!怎麽可能!”她急忙否認。
“沒有你心虛什麽?”弗雷一臉不信,“我勸你快快打消念頭,你和賢者沒有可能在一起的,差距太大了。”
“……你誇他就誇他,幹嘛要損我!我有未婚夫的,我的未婚夫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迷人的男人!”
依蘭不動聲色地隔着匣子給魔神撸毛。
弗雷盯住她緊張護住的布包:“這個不會是給賢者準備的什麽愛心餐點吧?最好不要,賢者從來不亂吃來歷不明的東西。”
依蘭憂郁地嘆了一口氣,對弗雷發動紮心一擊:“弗雷統領,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妻子有外遇,就認為別的女孩子也都有外遇。我對自己的伴侶絕對忠誠!”
弗雷:“……”
沉默半條街。
“噢,對了,有個消息。”弗雷尴尬地理了理頭發,“納德,就是我的副手,我已經審過了。他和白休确實有交易。”
“哦?”依蘭微微睜大了眼睛,望着弗雷。
“白休在做一些違禁品交易,把嚴禁外流的魔法原材料私賣到外面。納德說,白休手裏有一種讓人染上查不出源頭的怪病的藥物,要價高昂,并且沒有任何解釋說明。那個價格如果換算成魔力藥劑的話,足夠買一百瓶。願意付出這麽大代價的買家不好找,白休提過,近些年也就賣過一兩個。”
“能找到那些和白休有交易的人嗎?”
弗雷搖搖頭:“白休和任何人都是單線交易。納德并不知道法師塔裏還有誰像他一樣和白休有來往。”
“白休手上的違禁品量很大?”
“對,非常大。”弗雷有一點動容,“他一個人是不可能做到的,背後肯定有人支持。”
“一個瘋狂斂財的團體。”依蘭煩惱地掐了掐眉心,“弗雷統領,這是大事啊!”
“賢者讓我暗中調查,千萬不要打草驚蛇。現在法師塔中比較強大的勢力主要有三家,除了他們之外,別的人應該沒這麽大的能量。卡佩家你已經知道了,另外還有兩個老牌的魔法世家,古斯特和霍華德。這三家的勢力盤根錯節,我手下的魔法師們多少都和某一家有些瓜葛,我現在真是頭大如鬥,不知道從哪裏入手去查。”
依蘭眨了眨眼睛,自動忽略了其他的話,只注意到了一個霍華德。
霍華德?說起來,依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霍華德的消息了。
噢,她依稀記得霍華德大公曾經提到過,他有今日的魔法成就,離不開大量的魔力藥劑支持。
“弗雷統領,你有沒有那種……方便我四處去拜訪,讓主人無法拒絕的手令或者別的什麽東西?”依蘭非常不客氣地問。
弗雷頭疼地看着她:“我也做不到不被拒絕。至多能給你副手的令鑒。”
“也湊合。”依蘭看起來不太滿意。
弗雷額角直跳。
依蘭帶着副統領令鑒去了霍華德家族的領地。
三大魔法世家盤踞在上層塔,遠遠看過去,能夠清晰地分辨出三片風格迥異的莊園建築群,彼此泾渭分明。
來到這裏,讓她有了一種離開了法師塔的錯覺。
薩薩莉說得沒有錯,這些就是魔法師中的貴族。
依蘭來到霍華德家族的建築群外,身穿白袍的管家魔法師很有禮貌地迎上來。
“我叫依蘭?林恩。”依蘭出示了手中的副統領令鑒,“代我轉告你家主人,請他聯絡瑞恩?霍華德,為我開通獲知霍華德家族情報的權限。”
依蘭相信,像霍華德大公那樣掌握着絕對權勢的大魔法師,在魔法世家中絕對也是很有重量的一份子。噢,但願霍華德大公沒有忘記依蘭這個人。
管家認真地看了依蘭一會兒,點點頭:“好的,一定代為轉達,請問林恩小姐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有了,謝謝。”
依蘭逛了一圈,在魔神昨晚和布蕾雅戰鬥的街道上反複游蕩。
這裏距離賢者的住所不算遠,但也隔着一條街。
魔神……他拆了賢者的地下室嗎?
擡頭一看,恰好看到賢者站在三樓的窗戶後面看着她。
依蘭揚起手打了個招呼,賢者的身影消失在窗戶後面,很快就來到她的面前。
他看看左右無人,皺着眉頭說:“以後別在人前開那樣的玩笑,注意我的形象!”
想起昨夜魔神大人旁若無人的‘勾引’,依蘭不禁一陣牙疼。
“唔,我盡量。”她敷衍地說,“誰叫你這麽能出風頭呢。”
“我出風頭?”賢者難以置信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他自己的鼻子,“我都已經這麽低調了,你還要我怎麽樣!”
依蘭果斷轉移話題:“布蕾雅……”
賢者用左手食指指尖在右手掌心裏戳了好幾下:“停停停,不要和我談公事,那些是統領們的事情,請不要把多餘的職責加諸在我的身上。”
依蘭:“……所以讓我一個普通的魔法學徒來奔波勞累,你就毫無愧疚嗎?”
“我給過你五千魔法積分。”他恬不知恥地說。
“好吧,我去藥劑中心逛逛。再會啦!”依蘭揮手道別。
走出一段距離,她遲疑地回頭。
只見賢者仍然站在原地,對着她的背影發愣。
兩個小時後,依蘭抱着一堆最高級的魔力藥劑回到了住處。
夜幕降臨。
依蘭小毛線在匣子裏‘砰砰砰’地撞了半天,魔神才慢吞吞地把她放出來。
她蹦到他的肩膀上,沖着他的耳朵嚷道:“你怎麽回事!為什麽把我關這麽久!”
他面無表情:“讓你反省。”
“反省什麽!”依蘭豎起眼睛。
他悶了一會兒,很不爽地說:“我告訴過你,那個人可疑。”
“噢——”
依蘭恍然大悟:“我花賢者贈送的魔法積分,你吃醋!”
“沒有。”面無表情。
“那是我擊殺惡愛領主的報酬!”依蘭皺起眼睛。
“呵。”
依蘭懶得在無聊的問題上和他糾纏,她果斷轉移了話題:“你今天挑動的,是布蕾雅的什麽情緒?”
“愛,欲。”魔神彎起了眼睛,“順便從她身上拿到了一枚惡愛種子。因為惡愛領主被消滅,所以種子停止寄生感染,輕易就被我捕捉到了。不過即便惡愛種子被清除,她也不可能恢複——被感染了這麽多年,真情假愛早就分不清了。”
她的尾巴呆呆地搖了搖,毛球身體偏偏偏、偏向一邊:“難怪。難怪,原來如此!”
“嗯?”
“二十多年前,在與惡愛領主的那一戰中,布蕾雅失去了父母,祖父也受了重傷。在這件事情之後,傷心失落的布蕾雅就接受了她根本不愛的弗雷,并在整個婚姻持續期間對他非常冷淡。”
“嗯?”魔神挑了挑眉毛。
依蘭眯着眼睛仔細回憶:“弗雷曾說,布蕾雅當時很激動地說過一句話——‘門當戶對又能怎麽樣,門當戶對就要結婚嗎?’現在我想想,這句話應該并不是回應她與弗雷不對等的身份,而是一種意難平的宣洩。比如說,她和某人門當戶對,但是對方不願意娶她?”
“你指的是賢者嗎。”魔神問。
依蘭翻起黑豆眼來看他:“你太意賢者啦!和布蕾雅門當戶對的人很多的,比如另外那兩個魔法世家的适齡青年!喂,你是不是也覺得賢者很有魅力啊?”
魔神的臉黑成了鍋底:“呵。那也叫魅力嗎。”
依蘭眨了眨眼睛:“其實我也覺得是賢者。”
魔神望了過來。
依蘭蹭到了他的鎖骨上:“布蕾雅看到我,反應不對。昨夜你用我的身體把她打了個落花流水,她對我,有畏懼和恨意才正常。然而她的表現卻很像是一個醋意攻心,情緒上頭的怨婦。既然你挑動的是她的愛欲,那麽我能想到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你在賢者大廳,和賢者眉來眼去。”
魔神深深吸氣。
依蘭騰一下蹦遠,落在床尾的欄杆上,沖着他炸毛。
“你自己幹的好事,還不許別人說嗎!和賢者眉來眼去的是你!說他引起了你的注意的還是你!都是你!你用我的身體時,能不能矜持一點!能不能!你為什麽要對一個男人說,他引起了你的注意!!!”她豎起了眼睛。
他:“……我只是如實說出自己的感受。”
“那你也考慮考慮別人的感受啊!”
“我為什麽要考慮螞蟻的感受。”
“因為引發了誤會你自己又要亂吃飛醋!”依蘭小毛線炸成了一只海膽,“好了,休戰!現在來說那個布蕾雅!”
魔神:“……”他發現這個東西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依蘭緩了一會兒,炸開的毛毛才收攏起來。
“既然二十年多前與惡愛領主的戰鬥中,布蕾雅被感染了惡愛種子,那麽她最有可能愛上誰?不用說,當然是在那一戰中大出風頭,逆轉了乾坤、年輕漂亮的同伴白德。在那之前,他已經展現了過人的魔法天賦,以及冷靜、智慧……什麽什麽,總之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他是下一任賢者了。布蕾雅愛上他,再正常不過。”
“但是很顯然,他拒絕了她。雙重打擊之下,情緒很不正常的布蕾雅輕率地答應了弗雷的求愛,她不愛弗雷,甚至可以說有一點恨,因為她把自己的失意憤怒都遷怒在了弗雷的身上。也許她偶爾還會覺得弗雷讓她徹底失去了和賢者在一起的機會,于是她在偷情的時候那麽的……瘋狂。”
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畫面,依蘭輕輕縮了縮絨毛。
“大概應該是這樣沒錯吧?”她彎過尾巴撓了撓腦袋,“我只是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少女而已,這麽複雜的感情我個人是很難理解的。”
“然後,”魔神冷靜地問,“和整件事情有什麽關系嗎?”
“不好說。”依蘭搖搖頭,“我總覺得有哪一個環節出現了很大的偏差,有種濃濃的違和感。不過現在找不到更多的證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總之白德不是好人。”魔神非常不負責地得出了結論。
“嗯嗯嗯。”依蘭用力敷衍。
魔神視線一轉,落在依蘭從圖書館和藥劑中心帶回來的那一堆戰利品上面。
依蘭小毛線非常有求生欲地解釋:“風雨欲來,我得做一點防範,萬一光明神殿和法師們開戰,那魔法積分就會變得一文不值。先換成實物,這樣比較保險。”
他挑了下眉,盯着這只毛絨球的眼睛。
依蘭大大方方和他對視。
“呵。”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依蘭鎮定地抖了抖絨毛。
“不怕我了嗎。”他危險地靠近,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下次會讓你記憶深刻。天亮之後,去魔法森林。”
依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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