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謝西槐把那碎銀子給了盛凜,便覺得自己把馬車買了下來,要翻身做主人了,加上與盛凜相處久了,什麽壞習慣都回來了,愈發蹬鼻子上臉。

他們往東北方走了十多天,謝西槐一直端坐在馬車裏,不時地就鑽出來同盛凜說話,盛凜不回他他自己也說得高興,心情一直不錯。

除了到莫州這天,謝西槐一路撅着個嘴鬧別扭。

因為前一天他們在路上耽擱了。

他們出了城,碰上了兩撥人,白天被山上幾個想搶劫的土匪攔住了去路,盛凜不費吹灰之力處理了。

臨近傍晚,謝西槐聞見一股烤雞香,見有鄉民在路邊擺個烤雞攤,非要下車買來吃。盛凜停了車,給了他幾個銅板叫他自己去買,謝西槐又不是黃毛小兒,買個烤雞還不會麽,就興沖沖跑過去道:“我要一只。”

誰料那鄉民原是段樓的人,拿着烤雞遞給他,手心裏藏着萃了毒的暗器。

只聽得一聲機關扣動的輕響,閃着寒光的短針朝謝西槐飛來,謝西槐呼吸都快要停了,近在眼前時,盛凜拿劍柄不知怎麽一揮,便将銀針打在了地上,渡生劍出鞘半尺,謝西槐捂住了眼睛,睜眼時刺客已被丢到馬車後面。

盛凜擦淨了馬車上的血,走到謝西槐身邊來,冷聲問他:“知錯了嗎?”

謝西槐心跳未定,眼前還留着銀針的閃光,被盛凜一兇,撫着胸口羞愧地說,“我太饞了。”

“謝西槐,我給你定個規矩。”盛凜拿出紙筆,放在馬車的車板上,叫謝西槐研墨。

謝西槐聽話地拿着墨錠磨了一會兒,盛凜提筆蘸了蘸墨汁,在一張紙上寫下一個字:乖。

接下來,盛凜給他列了兩張清單。

第一份是乖的清單,例如謝西槐閉嘴兩個時辰是乖,一天不亂跑是乖,讓盛凜看得順眼是乖;第二張是不乖,例如謝西槐貪玩亂跑是不乖,嘴上跑火車是不乖。

兩張單子各有林林總總數十項,盛凜寫完了,還招手讓謝西槐簽字畫押,不然就自己騎馬去。

謝西槐這下發現不對勁了,咬着嘴唇拿着筆想了半天,看看馬看看車,眼一閉心一橫,龍飛鳳舞簽下“謝西槐”三個字。

收好了清單,盛凜還給謝西槐弄了個獎懲制度,乖一次就給他一朵小花,不乖一次就扣一朵小花,攢齊四朵小花就能給謝西槐娘親寫一封信,扣滿四朵小花謝西槐就得後果自負。

謝西槐哪有拒絕的權利,還不都是盛凜說什麽就是什麽,他覺得自己就像被盛凜捉弄得團團轉的小貓小狗,一點做世子的尊嚴也找不見了。

回到車裏,謝西槐回想許久,想來想去才發覺,盛凜必定一早知道那鄉民是刺客,不然出手怎麽能有那麽快,就像眼睛能看透烤雞一般。

盛凜挖了個坑給謝西槐跳呢,他堂堂寧王世子,竟着了這江湖人的道,簽下了一個喪權辱國的條例。

謝西槐“蹭”地鑽了出去,拍了一下盛凜的肩:“你這僞君子!竟敢唬我!”

盛凜頭都不回,捉住了謝西槐的手,威脅道:“扣小花了。”

“這不算!”謝西槐使勁兒把手抽了回去,悶在裏頭不出來了。

到了夜裏,謝西槐正坐在車裏哼昨天和客棧門口的小孩兒學的山歌,盛凜突然停了車,告訴謝西槐再趕路也來不及到有人煙的地方了,今晚得席天暮地宿在野外。

謝西槐可快氣壞了,天氣漸熱了,外頭總有些讨人厭的小飛蟲,他白天在小馬車裏窩的腰酸背疼,晚上還要那裏面呆着,再要加個人高馬大的盛凜,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他走下車去,又不敢離盛凜太遠,只随意繞了一圈,板着臉回來,本想對盛凜發脾氣,嘴巴動動終究是不敢,只道:“再走走說不定就有人了呢?”

盛凜堆了些木頭生起了火:“走到明日一早才能到莫州。”

“我不想睡馬車裏……”謝西槐蹲在盛凜邊上扮可憐,見盛凜不搭理他,又跪坐着要撲到盛凜懷裏去,“盛大俠……”

盛凜擡手推着謝西槐湊過來的腦袋,力氣卻使的不大,謝西槐一用力就頂了過去,湊到他面前去:“總不能一路上一點人煙也沒有啊,我們去借宿一宿嘛。”

他磨了盛凜許久,盛凜偏就是軟硬都不吃,到最後謝西槐也不樂意了,氣哼哼地跑回馬車裏抱着被子睡了過去,連盛凜什麽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起來,謝西槐除了剛醒時,窩在盛凜懷裏迷迷糊糊和他問了聲早之外,一句話也沒有同盛凜講過。

傍晚到了莫州,停到一家客棧門口,謝西槐跳下車去,看見了不遠處一個銀樓挂着商家的旗,腳步就停了。

商家本在中原腹地起家,商行店鋪大多都在中原。本來按照騎馬的速度,現在或許已經到了商家稱雄的地界,但馬車慢,莫州還沒摸到中原的邊,在謝西槐的印象裏,得再走兩天,才能見到商家的産業。看來這些年商家的勢頭很好。

謝西槐看見那個“商”字,如同見到他娘親般興奮不已,愣了愣就想往那兒跑,沒想到胸口一勒,被盛凜提了回去,頭上還罩上了許久沒帶過的黑紗帽。

“老實點。”盛凜抓着謝西槐往樓上走,謝西槐不情不願地被他拉了上去。

進了房,盛凜問他:“方才想去逃去商家了?”

謝西槐露出了被他錯怪的表情,回嘴道:“看看也不行啊?”

盛凜看着他像在思索,謝西槐正以為他叫盛凜無話可說了呢,盛凜張口就是一句:“不行。”

好在他謝西槐山人自有妙招,機警着呢,他用晚餐時,聽隔壁那一桌客人說了,商家的銀樓開到很晚,就想索性等盛凜睡着了,再詳裝客人去商家銀樓裏探聽些消息。

“我要睡了,”謝西槐搶先爬進了床裏,蓋好被子乖乖躺着,看着盛凜道,“你也早些安歇。”

盛凜看他幾眼,也寬了衣,吹熄了燭火,躺到謝西槐身旁。

這床還算大,謝西槐和盛凜分被子睡的,謝西槐特意往盛凜身邊靠了靠,豎起耳朵聽盛凜的動靜。

盛凜好像不用呼吸似的,總也聽不到,謝西槐只好湊近了一些,就着窗外的月光看盛凜。盛凜的眼睛緊緊閉着,他又伸出手指探盛凜的鼻息,好似綿長均勻了,謝西槐才偷偷起身,把頭發攏在身後,輕手輕腳想從盛凜身上爬過去。

他先坐起來,彎着腰一手按在盛凜手臂邊的床沿上,将重心移上前了一些,又将另一只手按上去,正要跨腳時,腰上一股力把他向後推去。

謝西槐連反應也來不及,背就狠狠撞回了床上,頭也磕在枕頭邊沿,磕得眼冒金星。他一擡眼,盛凜面無表情地支在他上方盯着他。

“本,本世子就是要去方便一下,”謝西槐一邊往裏縮,一邊想着借口,“你白天趕車那麽累,又是殺人又是抛屍,我不想吵醒你嘛。”

他越說聲音越大,自己也都要相信了,盛凜卻不信:“是嗎?”

“當然啦。”謝西槐扭來扭去想從盛凜身下鑽出去。

盛凜一手按住了謝西槐的一只手腕,問他:“謝西槐,你白天怎麽說的?”

謝西槐又急又怕,都怪盛凜總不言不語,都叫他忘了盛凜功夫很好,還有這麽可怕的一面了。

這時候也不能再嘴硬,謝西槐立刻回答道:“我說好好表現。”

見盛凜還看着他,謝西槐又搶着說:“會乖,不亂跑。”

“你覺得你乖嗎?”盛凜又壓低了些聲音,靠近了他一點。

謝西槐害怕地抿了抿嘴,小聲說:“乖啊。”

盛凜放開了他的手腕,坐了起來,道:“扣一朵小花。”

“不行!”謝西槐眼看着自己的小花都負債了,也坐起來狡辯道,“什麽小花不小花的,攢小花這規矩我可沒簽!我不認!”

這間廂房的床挨着牆,盛凜把謝西槐按到牆上,和他靠得極近:“你說不認就不認?”

盛凜是習武之人,修的又是純陽的功夫,氣勢很盛,常人離他老遠都能感覺他的那一股壓迫感。如今他和謝西槐不過一拳的距離,謝西槐退無可退,又見盛凜面上不虞之色,不知怎麽的就怕了起來,心都要從喉口跳出來了,像房裏呆了十幾個要殺他的刺客似的。

“那,那可以商量的嘛……”謝西槐不敢再看盛凜了,低頭抓着被子道。

“怎麽商量?”盛凜一擡手便鉗着謝西槐的下巴,将他的臉擡起來,謝西槐一害怕眼睛裏就要泛淚水的,他犟不過盛凜,只得沒什麽底氣地看向盛凜。

謝西槐以為盛凜要怎麽罰他了,卻見盛凜突然愣了愣,手上力氣也似松了些,不再那麽用力地捏着,倒像是摩挲,盛凜指腹有些粗糙,把謝西槐的下巴弄的有些癢。

“你不要總是扣我的小花。”謝西槐覺得盛凜沒有那麽生氣了,還真鬥膽跟他商量起來。

他因為适才害怕,說話也帶了些細碎的鼻音,說完忽然覺得胸口有些冷,低頭一看,衣襟在拉扯間開了大半,幾乎能看見小腹上凹陷的肚臍了。

謝西槐半跪着把盛凜還撫着他下巴的手推開了,低頭整了整亵衣,才又追問盛凜:“好不好?”

盛凜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了,他注視了謝西槐一會兒,道:“既和我一道走了,就別總打些要逃跑的鬼主意。”

謝西槐點了點頭,又忍不住辯解:“我就是看看。”

看見盛凜不相信的眼神,謝西槐又慢慢說:“我也不敢去找我舅舅啊,害了他怎麽辦?”

“我欠你的車馬費,等你送我到了京城,去和他要便是,他一定會給你的。”謝西槐說着便覺得很心酸,他也只是個沒有受過苦的嬌氣世子,就算不學無術,懶惰貪玩,卻從來沒存過壞心眼。

他和盛凜一起呆了這麽久,不如謝西林和盛凜處半柱香。

謝西槐終日苦思冥想,還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入了盛凜的法眼,要如何才能叫盛凜像喜歡謝西林一樣喜歡他, 相處間可以和氣一些,不要老是扣他的小花,叫他閉嘴,又哪兒也不準他去。

謝西槐說了一大堆,盛凜都沒說話,他便埋怨盛凜道:“你說幾句話呀。”

“說什麽?”盛凜語氣好似放緩了些,又好似沒有,他擡手觸了觸謝西槐的臉頰,問他,“怎麽哭了?”

謝西槐這才發現自己盈在眼裏的淚水滴了下來,這可太丢人了,他抓起被角胡亂擦了擦臉,翻身裹緊了被子,面朝牆壁閉上眼道:“眼睛困得流水了。”

萬幸的是,盛凜沒再落井下石嘲笑他,反而摸了摸他鋪在身後的頭發,對他說了句:“睡吧。”

謝西槐的憂郁長不過一覺,第二天一早起來,他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小世子。

他們下樓用早點時,客棧掌櫃的推開了門,外頭有幾個漢子扛着幾個巨大的燈籠走過,謝西槐好奇心重,一眼瞧道,便跑到門口去看,還問站在一旁的小二:“這是什麽?”

“是花燈,”小二道,“我們莫州的花燈節就要到了,就在明天夜裏,客官若是不急着趕路,不妨留在莫州看一看。”

“哦……”謝西槐回頭看了盛凜一眼,又問小二,“花燈節裏有什麽好看的?”

“這可多了,”小二把汗巾往肩上一甩,介紹,“花燈節的晚上,一整條莫州道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漂亮極了,花燈的花都是有名的畫師畫的,有名山大川,有奇珍異寶,還有沉魚落雁的美人兒……”

謝西槐聽小二說完,慢吞吞走回了桌邊,捧着臉看盛凜:“盛大俠,你想不想看花燈?”

“你想看?”盛凜一語道破謝西槐的小心思,沒說想也沒說不想。

謝西槐這人最好面子,偏不肯承認自己想看,非得說:“唉,你肯定特別想看,那本世子陪你看看。”

謝西槐原本只是一說,嘴上占占便宜,他知道盛凜急着帶他趕路,定不會同意多留一日的,哪怕是花燈節就在今日中午,盛凜也不會給他看。

時隔近一個月,盛凜是什麽樣的人,謝西槐再是遲鈍也清清楚楚了。

他垂頭喪氣地把饅頭掰成兩半,咬了一口,嘴裏塞得滿滿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咬着。

盛凜吃完了,背着劍往外走,謝西槐連忙吞下了嘴裏的饅頭喊他:“我的行李還在樓上呢,我又不是非要去,做什麽這麽急。”

“這麽說,還是你想去?”盛凜抱臂俯視還坐着喝豆漿的謝西槐,問道。

謝西槐撇撇嘴,才道:“或許是吧。”

“我去看看追雲,”盛凜對他解釋,“它不曾拉過馬車,腿上被粗繩蹭傷了。”

“是麽?要不要緊?”謝西槐突然覺得有希望了,立刻體貼地問候那匹帶給了他無數傷害的馬,“是不是要休息幾天養一養傷呀?”

盛凜聳了聳肩:“也無不可。”

謝西槐高興得要跳起來了,饅頭丢在桌上,激動道:“那好啊,那我們再在莫州停上兩天如何?盛大俠成日趕車也累壞了吧,也要稍作歇息,才好趕路。”

盛凜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就出去了,謝西槐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一道去看馬,來到馬廄邊,蹭到追雲邊上,假裝心疼地摸着它的頭,對它說話:“追雲啊追雲,這一路辛苦壞你了。”

旁邊有個來給馬槽倒草料的聽見了謝西槐深情款款對着一匹馬說話,多看了他好幾眼,心道這人看起來是個小少爺,實則卻真真是一個愛馬之人啊。

發表完一番關愛追雲的長篇大論之後,謝世子最後總結道:“我們多歇息幾日,你好好養傷,我好好照料盛凜,帶他去看花燈。”

兩人就這麽在莫州住下來,準備等待明天的花燈會。

莫州人多,盛凜在房裏凝神靜氣地調氣,謝西槐也不敢出門,呆在房裏無聊透了,就跑下樓去喂馬。

他百無聊賴喂了一會兒,在院子裏曬曬太陽,張望張望外頭,又看看樓上他們廂房閉着的窗戶,腳不聽使喚地向外走去,走向了挂着商旗的銀樓。

銀樓裏有不少客人在看飾品,謝西槐生得機靈漂亮,白白嫩嫩,雖說衣着普通,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嬌生慣養的貴氣,站在外頭的一個售物娘子迎着謝西槐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問:“這位公子,請問要看些什麽?”

謝西槐擺擺手,道:“随意瞧瞧。”

售物娘子陪着他繞着大堂走了一圈,介紹各種飾物擺件,說的嘴都幹了,謝西槐沒看中什麽,左右看了一圈也沒見到管事的眼熟的人,想着一個售物的娘子也不知道商家的事,問什麽都可疑,只好說再去別處看看,撫撫袖子走了出去。

花燈會還有一天,街上挂燈的木頭架子就搭出來了,各個店家都在門口放了幾個小架子,挂上了幾個自制的小花燈,迎接花燈節的到來。

謝西槐他們住的客棧拐個彎就是莫州道,小二也在門口敲敲打打搭木架子,謝西槐探頭探腦地問小二:“客棧的花燈呢?”

“還沒送來,”小二把木架子裝好了,拿着抹布邊擦邊道,“今晚就挂出來了。”

謝西槐興沖沖跑上樓去,告訴盛凜這個好消息,又說:“你說,我們廂房門口搭一個架子放花燈怎麽樣?”

“你要放什麽花燈?”盛凜問謝西槐。

謝西槐想了一會兒,道:“放個畫着蓮花藕段的花燈吧,我看見商家的銀樓門口就挂着,很好看。”

“我們屬地沒有這些,”謝西槐摸了摸手腕,道,“邯城風沙太大了,挂着燈籠都要被吹跑了,但是王府後頭的梅林裏可以挂。”

“是嗎?”盛凜随口答他。

“你以後可以和謝西林去那個小亭子裏下棋,”謝西槐邀功似的說道,“我都替你想好啦。”

盛凜聞言一頓,忽地對着謝西槐笑了笑:“殿下想的真周全。”

這話應該是在誇獎謝西槐,謝西槐卻覺得盛凜在嘲諷他似的,他擡頭觀察着盛凜的臉,瞪着他,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些端倪來,但謝西槐到底是閱歷不夠豐富,讀不出這個陰險的江湖人的心。

謝西槐突然問盛凜:“我現在有幾朵小花啊?”

“一朵。”盛凜想都沒想就道。

謝西槐見盛凜回答的這麽快,總覺得他就是随便扯了一個數字,追問道:“怎麽算出的一朵?”

“原本有三朵,亂跑扣一朵,看花燈扣一朵,剩一朵。”盛凜說得頭頭是道,他還是頭一回說這麽長的話,謝西槐給他唬住了,還真覺得有那麽些道理。

“那我今天表現這麽好,怎麽沒有獎勵小花?”謝西槐開始争取小花了。

“哦?”盛凜看着他,問,“殿下今天哪裏表現的好了?”

“沒有不好,就是好,”謝西槐強行給自己加獎勵,“加兩朵。”

盛凜好笑地用指節敲了敲謝西槐的腦袋,發出“嗒”的一聲響,謝西槐立刻搶答道:“盛凜打我,再加一朵慰問小花,湊到四朵。”

下一刻,謝西槐的兩邊臉就都被盛凜給捏住了,謝西槐臉都要被他扯大了,眼睛淚汪汪想踢他又不敢,只好任憑盛凜捏扁搓圓。

誰叫盛凜功夫好聲音大,現在做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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