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周煜茫然的看着鳳卿，身體禁不住冷戰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鳳卿的手臂道：“你們兩個一個都不能有事，朕……朕……”

周煜尚在語無倫次，忽聽一旁宮女開口道：“禀皇上，當務之急是要找出兇手，為娘娘伸冤那，娘娘死的冤屈，死不瞑目啊！”

周煜木然的看着傅玉淑的屍體，他蹲下來，抱住她的雙肩道：“你醒醒，你不要吓朕好不好，朕說過了會放你出去，為什麽你等不及了呢？”周煜轉身，對着身後的一衆宮人怒道：“皇後今日都用過哪些東西，你們快點報上來，遺漏一樣朕要你們的命！”

衆人無不惶恐的顫抖着身子，沒有人敢開口說話，周煜順手指着一旁的宮女道：“你……真剛才見過你，你跟她一起在壽康宮侍奉太後娘娘，你說說看，皇後今天都用過哪些東西？”

宮女的身體不住顫抖，帶着哭腔道：“早上用過早膳還是好好的，中午娘娘在宮裏用了午膳，便去了壽康宮，一整個下午都在壽康宮伺候，晚膳是和太後一起用的，借着就為太後娘娘熬藥，晚膳之後，娘娘并未吃過任何東西。”

周煜定神想了想，轉頭繼續問：“你們娘娘回宮後喝過茶水嗎？杯子還在不在？”

那宮女道：“娘娘回宮後就說覺得難受，奴婢還沒來得及倒上一杯水給她，她就……”

這時候幾位太醫都已經到了鳳儀宮，為首的賀太醫見了傅玉淑的屍體，驚道：“這是孔雀膽的毒啊，皇上，這毒跟你當日所中的毒如出一轍，只不過你當日服毒的數量極少，可是……皇後娘娘只怕是！”

鳳卿也不知為何，只覺得後背一陣陣冰冷，總覺得傅玉淑的死太過蹊跷。她蹙眉想了半日，仍舊沒有任何線索，正想上前同太醫們一起看看傅玉淑的屍體，忽然方才那個宮女開口道：“奴婢記得，皇後娘娘曾經為太後試藥，會不會是那藥出了問題呢？”

周煜臉色一暗，忙到：“快去壽康宮看看太後如何？”

小李子領命而去，太醫們跪叩了一地，口中全是讓皇上節哀之詞。周煜起身，轉頭看着滿宮的伏地的人，開口道：“皇後不能死，傳令下去，封鎖消息，若是有人将此事洩露出宮，鳳儀宮一個活口也不留。”

傅少行正在北方攻打蒙古人，前兩日才傳來捷報，若是此時讓他知道傅玉淑的死訊，周煜不敢想象這結果。鳳儀宮哭聲震天，太醫們早已汗濕了後背。半柱香時間之後，小李子從壽康宮回來，見了周煜禀道：“回皇上，太後娘娘一切安好，只不過壽康宮裏這會兒也正在發落下人。”

周煜疑惑道：“壽康宮發落什麽下人，你說說看。”

小李子只得開口道：“聽趙三寶說，壽康宮裏丢了一盞青瓷白玉杯，是太後娘娘喜愛之物，今日還放在房裏用過，可晚上宮女去收的時候，發現……發現那茶盞不見了。”周煜見小李子吞吞吐吐，知道他必然有所隐瞞，故而大聲呵斥道：“你有什麽話盡管說，何必這樣吞吞吐吐？”

小李子低下頭，悄悄的朝着鳳卿的方向看了兩眼，這才開口道：“太後娘娘宮裏的宮女說，鳳貴妃今兒動過那茶盞。”

鳳卿萬分疑惑，她要那東西做什麽，難不成藏起來當古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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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說！”周煜道。

小李子咬了咬唇，卯足了勁兒道：“那宮女說，鳳貴妃拿着那茶盞給皇後娘娘遞過茶，讓皇後娘娘漱口。”

小李子的話才說完，跪在地上的宮女忽然擡起頭，指着鳳卿道：“鳳貴妃，你……你為什麽要毒害我家娘娘，你已經寵冠後宮了，為什麽還不放過我家娘娘呢，她雖然是皇後，可她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啊，若說賜死那件事，那也是太後娘娘的旨意，皇後是無辜的！”那宮女跪走到周煜的足下，抓住周煜龍袍的一角，哭喊道：“皇上，您一定要為皇後伸冤啊，皇後是傅将軍唯一的妹妹，是傅家唯一的女兒，皇上啊！”

周煜似乎一下子不能承受這樣的事實，按住了腦袋倒退幾步，臉上的神情越發痛苦。他雙手按住頭暴躁的晃着，一腳踹開那宮女，癱坐在傅玉淑的身旁道：“你……你容朕想一會兒。”他轉過身子，看着尤不瞑目的傅玉淑，哭哭追問：“到底是誰要害你，你告訴朕啊。”

他擡起頭，眯眸看着鳳卿，鳳卿只覺得自己有口難辨。她從沒有見過周煜如此可怕的眸子，但那人忽然站起來，揚手道：“你們全都出去，朕有話，要好好問問鳳貴妃。”

衆人陸續離去，只有鳳卿呆呆的站在殿中。鳳卿搖搖頭，看着周煜道：“不是我，不是我！”

周煜一步步的逼近，忽然間他伸出手，掐住鳳卿的下颌，抵在牆上：“是不是你不重要，你能不能救她，你說……你方才說的，如果你和她我只能要一個……”周煜覺得自己似乎快要分裂了，他陡然松開手，跌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鳳卿上前兩步，伸手撫過周煜的頭頂，咬了咬牙道：“不管是鳳卿還是傅玉淑，只是一張臉而已，原來的鳳卿早已經死了，若不是我在她的身上，她的屍體早就已經開始腐爛了，皇上你若是有辦法保證鳳卿的屍身不腐，我或許可以頂着傅玉淑的臉活幾天。”

周煜擡起頭看着她，他的眸中有晶瑩的淚水，可此時的鳳卿卻沒有了收集淚水的心緒。她終于明白，在周煜的眼中，不管是鳳卿還是傅玉淑，都比不過一樣東西，那就是江山的穩固。

鳳卿低下頭，唇瓣輕觸着傅玉淑的雙唇，她手腕上藍色的蝴蝶忽然越出了皮膚，優雅的飛了起來。那只蝴蝶飛到周煜的面前，周煜伸出掌心，托起那只蝴蝶，他忽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我以前見過你對不對？”

然後蝴蝶并不會說話，她拍打了一下翅膀，緩緩的飛到傅玉淑的手腕上，攤開翅膀，寸寸嵌入傅玉淑的體內。傅玉淑身上鳳卿的身體慢慢癱軟，最後了無生機的倒在了一邊。

傅玉淑睜開雙眼，虛弱的看了一眼周煜，艱難道：“把她的屍體帶走，只要她的屍身不腐，我還可以回去。”

“你……你……”周煜看着七孔流血卻又說起話來的傅玉淑，震驚到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什麽我，我現在很虛弱。”鳳卿說着，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周煜，吻上了他的唇瓣。即使是一點點能量液，也是好的。

“你……一定不能讓鳳卿的屍身壞了，因為這是能量瓶為我配的附體，傅玉淑的身體不适合我，我待不了幾天的，頂多……頂多支撐到傅少行回來，讓他見傅玉淑一面。”鳳卿拉住周煜的手，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了起來：“你……你先把鳳卿送……送回重華宮，不要管我，把我移到……移到……外面，明日一早我要曬到太陽。”鳳卿說完，垂下了手腕，手腕上藍色的蝴蝶一下子退至肉色，淡的再也看不見。

周煜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他站起來，抱住鳳卿的屍身，往門外走去。

小李子看着周煜抱着鳳卿出來，急忙迎上前道：“皇上，鳳主子這是怎麽了？”

周煜頓了頓，臉上有些木然，轉頭道：“去……去……去把奇珍庫裏面的那一口水晶棺提出來，放到重華宮去。”

小李子吓的往後退了幾步道：“皇上，這這是做什麽呢，鳳貴妃她……”

周煜大怒道：“讓你去就去，別那麽多廢話。”

周煜抱着鳳卿的屍身，緩緩的走向重華宮，幾個宮女太監遠遠的跟着，看鳳貴妃那個樣子，只怕是不行了，可方才明明那麽多太醫在場，皇上愣是沒有讓太醫們為鳳貴妃把脈。一夜之間，好好的皇後沒了，如今連鳳貴妃也快沒了。大家無不唏噓不已，難道皇上有克妻命，這輩子注定沒個知心人了？

一炷香之後，周煜将鳳卿的屍體安置在了水晶棺中。這水晶棺是當年先帝游玩西域時候得回的珍寶，傅皇後去世之後，先帝曾将傅皇後的屍身放在這裏，九九八十一天不腐。直到最後衆臣勸谏，先帝才把皇後葬入皇陵。說來也是可笑，這樣的一份深情，最後也不過是一兩年光景，先帝就愛上了別人。

周煜站在水晶棺之外，伸手觸摸了一下鳳卿冰冷的臉頰，赫然笑道：“其實你一早就死了，對嗎？朕現在有些明白了，什麽真龍天子，什麽萬歲之尊，都是騙人的，朕活了二十七年，從來沒為自己活過一天。罷了，大盛朝氣數已盡，朕若過不了這一關，就退位讓賢。”

外頭忽然傳來了嗚嗚的哭聲，周煜轉身，看見周吉祥跪在門外，抽噎道：“皇上如此親政愛民，老天爺為什麽要如此為難皇上呢。”

周煜往外頭走了兩步，拍拍周吉祥的肩膀道：“周公公，你年紀大了，不要為朕擔心了，朕如今反而覺得輕松的很，這皇位，誰要，便讓誰來拿去。”周煜說着，慢慢的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