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忘形

上次是駱之川定的地方，溫也沒什麽主意，又被駱之川帶去了一家自己沒有去過的地方。

“你還在玩那個游戲嗎？”

溫也正在喝茶，冷不防被他突然的問題嗆了一口。

“咳咳，我沒有卸載。”

駱之川很輕柔地拍着他的背，“我之前也有玩過那個游戲，不過後來因為要回國所以卸載了。”

說起游戲溫也又想起了紙船小姐，語氣都染上了些低落，“……其實我還抱着他會上線的希望，我想和他好好談談。”

駱之川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可以和我一起玩，制造新的回憶掩去舊的回憶，再想起這個游戲就不會一直念着他，慢慢他就會退出你的記憶了。”

溫也把茶一口喝完，拿起筷子去夾菜，“……老師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不務正業。”

駱之川收回了手，狀似漫不經心地回答他：“你就是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業。”

溫也夾到一半的小龍蝦掉到了湯裏。

“真是小孩子，還是需要別人照顧的年紀啊。”駱之川邊說邊把東西夾到了他的碗裏，波瀾不驚，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是溫也失态的罪魁禍首。

“……”要不是駱老師一直語出驚人，他也不至于老是被吓到好嗎！

吃到一半駱之川擦了擦嘴，“你在哪個區？”

溫也砸吧砸吧嘴，說得不清不楚：“我在老區，夏之星。”

“我的賬號可能和你是同一個區的，我去問下我的朋友。”

駱之川發了個消息給顧秋景，問他要回了自己的賬號，“我們很有緣啊，我的賬號也在夏之星，ID是紙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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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也放下手上剝了一半的皮皮蝦，“再一遍？”

“我們很有緣……”

“你的ID？”

“紙船小姐。”

溫也平靜地拿起皮皮蝦遞給駱之川：“你給我……剝。”

駱之川莫名覺得氣場似乎有些不一樣，溫也似乎因為游戲的緣故和他的距離一下子親近了，盡管感覺有些不太對，還是往前邁了一大步：“好。”

溫也使喚了駱之川一個晚上，最後他買單也沒有反對。這樣大的進展讓他頗為驚喜，他把車停在校門口，溫也要下車的時候拉住了他的手。

“我想親你。”

溫也猶豫了一下，十分鄭重地拒絕道：“不行。”

他在溫也的手上摩挲了片刻才放開，“晚安。”

小朋友的眼神莫名帶着凜冽和決絕，看得駱老師背後一寒，“我現在一點兒都不喜歡我的那個網戀了。”

他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我會等你慢慢把喜歡移到我身上的。”

晚上駱之川登上了許久沒有使用的賬號，想要輸入溫也給的ID加好友，發現溫也已經躺在他的好友列表裏。

駱之川懵了，他一時理不清頭緒。

……溫也就是白熊先生？！

他點開自己的空間，發現白熊先生的留言已經刷滿了好幾頁。

——我知道你不是女生，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你是不是再也不回來了，我是不是見不到你了

——我喜歡你。

溫也喜歡過他？！

……他心裏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白熊先生】：“駱老師，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

……他的良心不僅不會痛，還活蹦亂跳。

駱之川立刻給溫也打了電話，他想要解釋清楚這一個誤會，想要回溫也曾經的愛意，想要告訴他，自己就是他喜歡的那個人。

白熊先生喜歡紙船小姐，溫也喜歡他！

他喜歡的人的喜歡的人是自己，他以為他和小豌豆的故事要慢慢寫起，誰知從十年前開始，便處處是伏筆。

溫也讓他等了半分鐘才接起了電話：“……喂。”

“對不起，溫也，”那一聲在駱之川的耳朵裏聽出了百轉千回，撩起心底最潮濕而隐秘的渴望，他的心軟成了一灘水，“白熊先生，對不起，我就是‘紙船小姐’，紙船小姐喜歡你，非常喜歡你。”

溫也那邊沒有回應，他卻等不及了，換了衣服便奔出門。時間還早，才八點多而已，何況小朋友明天沒有課。

“剛剛我已經說了，我不喜歡我的網戀了！白熊先生不喜歡紙船小姐，那都是原來做過的傻事，你把那些留言删了吧。”

駱之川戴上藍牙耳機，一腳油門恨不得直接踩到溫也宿舍樓下，“舍不得，留着我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些什麽……要是當時沒有那麽急着回來，我就能更早認識你了。”

溫也那邊憋了半天只罵出一句“王八蛋”。

他聽着更想見到溫也了。看溫也一垂眼，一皺眉，壓抑而豔麗的眼神，笑或不笑都在撩撥他。

“我到你樓下了，你要不要來見我？”

溫也的語氣聽上去有點生氣，“見誰？見老師還是見網友，駱之川還是紙船小姐？”

“你喜歡的是誰？”

“……”

駱之川的聲音極盡溫柔，讓溫也覺得是在哄他：“你喜歡駱之川我就是駱之川，你喜歡紙船小姐我就是紙船小姐。”

“……我身上穿的是睡衣。”

“我想見你，又不是你的衣服。”

“我的意思是我不方便……”

“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駱之川擡頭數了數一共有七層，要是溫也不下來他就要上去了，“我特別想見你，想當面親口跟你再說一遍我喜歡你。”

不是隔着網線，也不是隔着手機屏幕，想要真真切切地感受他的存在，把這一刻的心意準确無誤地傳達到喜歡了這麽多年的心上人手裏。

“那你等一下。”

電話被掐掉了，駱之川的心開始跳得很快，他焦急而迫切地等着自己的意中人出現，擡腕看表才過了一分鐘，他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他沒有學生卡刷不進去，只好在外面等着，望穿秋水終于溫也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你這個渣男！”

駱之川點頭稱是。

“你這個混蛋！”

駱之川哈腰道歉。

“你他媽欺騙小男孩的感情！”

駱之川像個認錯的學生，正在被他的教導主任訓話。

“你……我不會罵人，你自己罵！”

“我他媽不是人，我他媽就是個傻子，”駱之川拉住他的手，低着頭表情真摯而誠懇，“我錯了老公。”

溫也聽到這個羞恥的稱呼，恨不得讓駱之川原地爆炸，“去你媽的老公！”

·

他這一聲有點大，惹得路過的人道路以目。

駱之川倒是無所謂，溫也覺得丢人極了，他把駱之川塞進了車裏，駱之川才發現原來小朋友的力氣很大。

“要不我們找個合适的地方談談？”

溫也沒有說話，駱之川便當溫也默認了，就這麽美滋滋地把氣頭上的小朋友帶回了家。

等到又進了駱之川的屋子，溫也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頭腦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居然穿着睡衣跑到了駱之川這裏。

……溫也覺得自己有毛病。

“你要不要喝杯牛奶？晚上睡覺的時候會舒服一點。”

“……我刷過牙了。”

“現在你可以罵我了，想罵多大聲都可以。”片刻過後駱之川還是端着一杯熱牛奶放到了他的面前，卻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紙船小姐就在這裏，你想說的話都可以當面說了。”

溫也盯着他的眼睛，無數次想象過的場景就這樣活生生地從夢境裏走出來成了真，紙船小姐和駱之川，他正在移情別戀的人就是原本抛棄他的網戀對象。

……一時間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駱之川見他抿着嘴不說話，自己先開了口，“我喜歡你，知道你喜歡的不是別人心裏不知道有多高興……”

“草泥馬。”溫也小聲嘟囔，駱之川沒有反應。

“慶幸那個陪你聊天的人是我，慶幸那個讓你動心的人是我……”

“草泥馬。”溫也又嘟囔了一遍，駱之川仍舊沒有反應。

但是他沉默了，然後問道：“你剛剛罵我什麽呢。”

溫也眼神無辜，“我不會罵人。”

可這麽一攪和駱之川的興致又上來了，他拉住溫也的手欺身而上：“通知一下，科代表，我想親你。”

然後直接吻上了溫也的唇。

溫也的掙紮在他的強勢之下一點用處都沒有，很快城門失守，把他這個狡猾的內線放了進去。

纏繞的情腸讓靈魂開始發癢，溫也模模糊糊地想着：他們繞了一圈才遇到，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半晌過去，駱之川放開了溫也，監督他把牛奶喝完，然後領着他進房間睡覺。

溫也躺在床上露出一臉純情，大概覺得他所探索的同性之間的話題到親吻也就結束了，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些不妙。

而在他親愛的駱老師的腦海裏，此時溫也小朋友正仰躺在他的床上，汗水浸濕床單，表情隐忍卻染上一絲羞憤，動情的樣子格外誘人，雙臂難以自持地環住他……

不能再往下想了。

手機突然來了一條短信，駱之川一看，是教研組同事發來的。

“駱老師，今天我跟你說的弗洛依德——弗洛依德理論的準确性和應用性大抵落腳于促進了人們對心理學的思考，經過一兩百年，已經被大幅度更新。許多概念已經被證僞抛棄，教材中至今都保留弗洛伊德理論，恐怕只能讓讀者記住諸如閹割焦慮口唇期□□期等精彩名詞……”

他回了短信：

“稍等，

我先哄小朋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