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那一天, 齊木白仍舊不知道跡部景吾和齊木楠雄到底背着自己聊了什麽。
在巡邏艇靠近之前,不應該出現在貨船上的兩人得戰略性消失了。但是,在齊木楠雄把齊木白拎上岸之後,也沒有跟他多說幾句的意思, 竟然——
“楠雄!你真的要和景吾聊天?”
趕在需要三分鐘時間的瞬移技能冷卻完成, 齊木楠雄把他丢在岸邊自個兒走人之前,齊木白毅然地阻止了他。他還是無法想象,這兩個撞了設定看上去就互相不怎麽待見的高中生要如何和諧地交流, 尤其是表弟, 畫風完全不對啊!
然而,齊木楠雄竟然只是掃了他一眼,用淡淡嫌棄的眼神:“聊什麽天,我要回家了。”
齊木白:“啊?”
“果然是笨蛋麽, 那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正在被一群人團團包圍,自己都沒法脫身, 現在怎麽可能有機會跟人閑聊。”齊木楠雄再度嘲諷了一番笨蛋表哥, 然後, 轉身:“我走了。”
“等等等——你不打算帶上我嗎!”
“你不是要留在這裏見機行事嗎。”齊木楠雄反問。
齊木白:“……”
“好吧好吧……”說起這個話題就不禁身心俱疲,齊木白一手扶額, 另一手有氣無力地揮了揮:“姑姑和姑父那裏我晚上會給他們打電話,就拜托你繼續幫我打掩護了啊。”
齊木楠雄啧了一聲, 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但是齊木白就直接默認他答應了——哦不對,還是別忙走, 他還有事情想問。
連忙要去抓表弟的胳膊,可是,他還沒揪到表弟的衣袖,眼前就是陡然一花。
人已經瞬移走了。
齊木白:“……有這麽急嗎,奇怪。”不對,怎麽感覺某人消失的那一瞬間,用更快的速度把手藏到了身後?
就那麽不想跟他握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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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緣由又被嫌棄了的少年仰天無言了半晌,終于悻悻地把這個細節抛到腦後。擡眼望向海的那一面,隔得這麽遠,他自然看不見那艘才離開不久的貨船,不過,這時他已然不用擔心跡部景吾了。
齊木君勇鬥邪惡綁匪的奇幻冒險總算是大獲成功!這其中不乏表弟的武力支持與迪諾先生的物質支持,至于他……好像除了借勢欺人耍了場還算成功的威風以外,什麽重要的事情都沒做???
這麽一想,他頓時癟了。
再深入地想了想某個嚴肅的事情:他要如何在迪諾支援的車不知丢到哪個路邊并且身無分文還沒帶銀行卡的情況下,從東京回去并盛。齊木白再次遙望大海的時候,眼裏仿佛飽含着沉痛的淚水。
——楠雄表弟你怎麽能就這樣抛棄你可憐的表哥!跡部少爺你好歹也載我一程啊!
你們……難道不覺得忘記什麽嗎!
最終,齊木白靠身上僅有的手機厚着臉皮向迪諾先生尋求了幫助,沒辦法,他的通訊裏才存上迪諾的聯系方式,此時能幫上忙的也只有那位BOSS了。
迪諾先生果然是個熱情的好心人,接到電話後,二話不說就派在東京的手下把他撿回了并盛。這時候的迪諾還不知道他那慘遭不幸的愛車的命運,在見到齊木白後,又被他渾身又是紅(綁架犯們的血)又是黑(那破貨船實在是太髒了)的模樣吓了一跳,自是沒顧得上詢問細節。
當然,齊木白把自己弄成這樣的詳細過程他也沒問,因為早已經吩咐下去調查了,便不由得抱怨道:“你這是怎麽搞的啊……”
“沒事啦,我一點也沒傷着。”齊木白也是含糊地混過了這個話題。他敏銳地注意到,迪諾在看到他疑似受傷的樣子後,先是皺眉,表情也有些微的變化,縱使恢複得很快,但他那習慣性的關心語氣卻是做不了假的,就好像同樣的話在過去說過無數次了。
什麽啊……表現得越來越明顯了。
又是那個沢田白。
在發現把白色襯衣染成紅色的血不是齊木白自己的以後,迪諾稍微放心了一點,只是眉頭依舊皺起,專門給齊木白收拾了一個空出的房間,讓他先去洗澡換衣服。由于一開始接到人的時候,齊木白這樣子不可能直接送到沢田家去,現在所處的地方便是迪諾在并盛租的一套別墅。
齊木白沒洗多久就出來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整整齊齊疊好放在床邊的衣物,随手拿起擺在最上面的T恤,正是合身的尺碼,其他的自然也十分合适,顯然準備這些的人很是盡心。
穿戴好之後,他就帶着還未散去的水汽,坐在了迪諾在別墅內設置的臨時辦公室裏。還在斟酌即将開口的言辭時,先就在這裏幫忙的羅馬諾放下手裏的文件,竟然走了,退出之後還微笑着關上了門。
随着關門聲落定,偌大的房間內就只有拘謹端坐的齊木白,以及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轉椅上的男人。
巨大的落地窗沒有被窗簾遮擋,還未徹底落下的晚陽讓餘光照射進來,更顯得柔和的光線甚至讓空氣中也游弋着暖意。那個男人恰好背對着光,俊美的面龐罩上一層淺薄的陰影,但,即使如此,他注視着齊木白,琥珀色的眸子裏似乎有着與陽光同樣的顏色流轉。
“怎麽了?”
他像是早知道齊木白會來找他,心情似乎挺好,一邊笑着,還能沖呆住的少年眨眼:“上次沒說完的大師兄的故事,正好可以繼續喲。”
齊木白愣了一下,卻有些遲疑地道:“這個……就下次再說吧。”
“其實,我是來向迪諾先生道謝的。”說到這裏,他的語句就通順了,連帶着之前醞釀好的字詞也能如願從嘴邊漏出:“還有——向您道歉。”
“我給迪諾先生添了不少麻煩,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但是,又因為自己的無能,只能依靠迪諾先生的幫助。”明顯看清男人微怔的神色,齊木白終于将這句話說出了口,心裏确實愧疚,但更多的卻是徹底地舒暢。
他站了起來。
“請給我報答的機會,不管是什麽,我都會盡力做到。”
齊木白領了他的情,這一切的幫助,也都記在心裏。
但是,這并不代表——他能夠心安理得地,把別人對“沢田白”的好,當成自己能夠毫無壓力接受的。
所以在這裏說清楚就對了,雖然以沒有任何地方能夠讓黑手黨BOSS看上眼的普通人的身份,說出這種話很是可笑。說是不适宜的高傲也好,說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原則也好,但,這确實是他的真實想法。
在第一次毫無動搖地與男人對視的那一刻,他便像是蛻變了——或者說,終于将決心展現了出來。廢柴是不可能有利用價值的,所以,他要……
“你說的,都是真實的想法嗎?”
有人突兀地開口。
“……欸?”
齊木白又愣了。
在他的視野裏,原先唇角還帶着淺笑的男人慢慢将笑意收斂了。迪諾審視他,忽然搖頭。
“如果你真的這麽想,那麽我可以告訴你,你——”
男人也站起來,想從桌邊繞開,走到齊木白身邊。但是,剛剛擡腿邁出一步,他就這麽一不小心,被桌角拌了一下。
“嘩啦啦——”
“哇啊!”
随着迪諾先生一同倒地的,還有被他胡亂揮動的雙手碰到的一桌子文件。
齊木白:=口=
“迪迪迪諾先生!”
他忙不疊把迪諾從文件堆裏挖了出來,額角被砸出幾塊青紫的男人不好意思地哈哈哈摸着後腦勺,保持着身上散了不少紙頁的姿勢坐着,偏頭看向半跪在旁的齊木白。
“哎呀呀,羅馬諾什麽時候走的?別在意啊,我就這麽坐着說吧。”他重新笑了起來,只是,這點笑意浮現在眼中時,仍被染上了難得的清冷。
“你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
他說,将齊木白錯愕的模樣映入眼中,忽然擡手。
男人的五指修長,白皙且骨節分明。他的指尖從少年的臉側拂過,若即若離地擦過耳邊,在齊木白以為他要摸到自己的頭發的時候,那只手卻又輕輕地落下,搭住肩膀。
“我不要你的報答,不止是因為不需要,根本原因是,現在的你,還沒有能夠報答我的實力。”
這一點與齊木白的想法不謀而合,但從男人的口中說來,竟帶上了一絲殘酷得戳中人心的意味,也讓齊木白心中巨震,嘴角微動,想說點什麽,卻又說不出來,眼睫顫動之時,傾瀉出些許難掩的愧意。
但是,迪諾随後又迅速地換了語氣。
“不過——為什麽不把你認為的無私幫助,看作是我的投資呢?”他一笑,無比坦陳,指尖若無其事地在少年的肩頭輕點,“本來也是Reborn的要求,你才會以特訓學員的身份出現在這裏,這一點,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至于其他的,等你變強之後,再想如何報答我的事吧。”
齊木白沉默了半晌,終于點了點頭。
迪諾的眼眸裏恰巧倒映着另一個人的影子。
良久,才有剩餘的聲音。
“或許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抱歉,我本來不想給你太大的壓力,現在看來,還是太心急了。”
齊木白沒有接話,只是擡眼,看到這個笑容中沒有陰翳的男人又一次擡手。
摸了摸他的頭。
“……迪諾先生,你這樣好像是在摸寵物狗。”
“哈哈哈,會有這種感覺嗎?”
迪諾順勢收回手。
“我明白冒失在哪兒了,放心,從現在開始,我會注意的。”
“那什麽,其實我很不明白——說不定,你們會失望呢。”
“是嗎,也許會這樣……不過啊,只要希望比失望的可能性更大,不管是誰,都會想要堅持吧。”
經由了一番心照不宣,迪諾又問:“那今晚,你是留在這裏,還是要回阿綱家?”
齊木白沉吟了片刻,略顯不自然地偏頭:“去沢田家吧……這麽晚不回去,沢田阿姨她……應該會擔心?”
“沒錯,肯定會擔心的。”
之後,迪諾便讓羅馬諾開車送齊木白去沢田家。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确實要踐行才許下沒多久的諾言,他沒有親自去送。
而齊木白站在沢田家門口的時候,天色也就徹底暗了。他沒急着敲門,在外面看到了屋內還亮起的燈光,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
完了,他現在也糊塗了,選擇留在這裏,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此時的齊木白就站在黑暗之中,看不見前方與歸途。他所在之處也是蛛網的中心,無數綿延不知緣處的絲線糾結,在他的腳下打起了結,并且,會随着他的前進,越加纏繞不解。
忽然之間,屋子裏的燈光竟是照到了他的腳前。
一把拉開門的棕發少年猝然瞧見他的時候,先是一喜,後來見齊木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又只好有些尴尬地笑笑。
“那個,我是覺得應該有人在門口,所以才……”
在沢田綱吉的身後,還能聽見女人滿是欣喜的聲音。
“啊,小白終于回來啦。”
“歡迎回家~”
回家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家,到底算是在哪裏呀。
不過,這麽說着,似乎也不賴。
作者有話要說: 家教那一世裏,迪諾也是和沢田白很有羁絆的人呀。大家別只關注27忘了他哦~和其他未成年人相比,迪諾是成熟的成年人,所以與其他人再見到小白後的表達方式不同,很溫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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