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齊木白開始正式的特訓了。
他難得地下了決心, 執行起來就像當初立志要将呆毛王所有的手辦收集齊全那般毅然堅定。只不過,收集手辦相對來說比較簡單,而想要變強卻格外困難,至少不是嘴皮子一碰就能做到的。
迪諾先生在訓練開始的第一天就表示, 齊木白的身體素質完全沒達到他的要求。
會有這樣的結果也不難理解, 畢竟某人這一世做了十八年的宅男,沒有在甜食和整天蹲在家裏沉迷游戲的雙重夾擊下胖成球,已經是天賦異禀了。他套上制服後身材看着倒是十分均勻, 身高也不算矮, 但要想從他身上找出點強健的肌肉——沒戲,這是不可能的。
“沒辦法了,從最基礎的鍛煉開始吧。”
實在是看不下去的迪諾搖搖頭,對齊木白做出了第一步指示。
齊木白捏了捏自己胳膊上軟綿綿的肉, 沉痛地認命了。
淩晨五點的并盛街道,就是他揮灑汗水的跑道。
齊木白每日早晨就要繞并盛慢跑三圈, 跑完再回沢田家蹭一頓早飯。但在剛起步的時候, 他只跑完一圈就撲通一聲倒下了, 面色發青兩眼無神,離累死就差最後幾口氣。不過, 倒下之後若是有被吓到的路人想來扶,他卻又掙紮着活了過來, 在“詐屍啦!”的驚叫聲中,拖着灌了一頓鉛的雙腿,聽着胸膛裏瘋狂拉風箱的粗重喘氣聲, 搖搖晃晃地繼續在天邊還沒有朝陽的黑暗裏前行。
“為了……手辦……不對。”
“應該是,為了——趕緊還掉讓人渾身不舒服的人情啊啊啊啊!”
一邊喊着口號一邊垂死掙紮,他總算是能把這漫長的三圈跑完了。
除了繞并盛長跑的日常以外,齊木白整個白天的特訓內容自然是排得滿滿的。排開那些零碎但是把他累得要死不活的訓練,還有一項內容,對他來說才算最為艱巨,甚至可以說是,單方面的受虐。
——挨揍不算受虐才怪了好嘛!
在這裏,不得不詳細地介紹一下沢田綱吉的雲之守護者,上次把他和迪諾先生一拐子打飛的兇殘少年人。
雲雀恭彌,迪諾加百羅涅目前的學生,一眼看去只覺是個樣貌精致稍顯冷漠的男生,但實際上,他是被稱為并盛兇獸的男人(?),也就是這座小城市的地下掌控者。靠武力征服了并盛市包括街頭混混在內的大大小小的勢力,一手建立維護紀律的風紀委員會,并且霸占并盛中學初中三年生的崗位,死活不肯升學的——神奇又恐怖的男……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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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果真很神奇,年紀輕輕就這麽兇,基本上只對能打架的強者感興趣,口頭禪就是“草食動物”和“咬殺” ,被劃為“看都不用看一眼的草食動物”範圍的齊木白一聽這樣的描述,頓時就明白了,這就是一個活脫脫的中二少年啊!如果可以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招惹這麽棘手的人物的。
然而……料不到他最後還是要心懷悲憤地主動湊上去挨揍啊。
雲雀恭彌自然是不屑于對他這個一拐就能抽飛的弱雞下手的。但沒辦法,齊木白就是迪諾專門帶來給他做陪練的對手。
在天臺進行初次對戰時,并盛兇獸壓根就沒動起真格,看不清形狀的銀光閃過,齊木白就凄慘地撲街了。完全沒得到戰鬥樂趣的黑發少年沒有去看對手倒飛出去狠狠跌到地面的身影,冷冷地看向與下屬站在一旁的迪諾。
如此顯然,他十分不滿。
不過,觀戰的男人卻沒有理會這個桀骜的學生的挑釁。
“恭彌,可不要太小看他啊。繼續下去,說不準會有意外的發現呢。”說着,稍微停頓了一下,迪諾的目光落到不遠處已經用手肘擡起上半身的少年那裏。
“唔……齊木君,由于我認為這是最快的捷徑,就幹脆采用這種方式訓練你了。只是現在的你,能夠堅持嗎?”
他的話裏還是留有少許的擔憂。
“請放心,迪諾先生,我——完全能理解您的用意。”一時用力地撐起身體,所以才造成了字句間陡然延長的停頓。齊木白剛剛站起來的時候,難免會因為腰邊的刺痛稍稍呲牙,但很快,多餘的情緒就從他認真起來的面龐上消失。
擡手,用袖子随意地擦掉順着下颚流下的大顆汗水。
“嘛,我也覺得……這确實就是最快最有效果的辦法了。”
“……哇哦。”
兇獸少年的視線終于被這膽大包天的發言吸引了過來,并且有些微妙地發現,草食動物居然在一瞬之間有了一點肉食動物的氣勢。
還有那個眼神。
如果說之前齊木白這個人完全沒被并盛帝王記在心裏,那麽現在,他總算能給雲雀恭彌留下印象了。
“竟然敢用看草食動物的眼神看我。”再怎麽好看的少年露出猙獰的微笑,都會讓人一陣心悸,這說的就是雲雀恭彌。他那飽嘗草食動物血跡的浮萍拐又擡起來了:“咬殺。”
一不小心就激起兇獸興趣的無辜人士只能說:“看你牙口不怎麽好,輕點咬。”
回複他的自然就是氣勢洶洶的攻擊。
整整一個白天,作為觀戰者的迪諾将對戰兩人的變化看得清清楚楚。
正如他之前預言的那樣,雲雀恭彌在一次又一次把草食動物打趴下的過程中,還真的有了意外之喜——态度從一開始單純的激怒漸漸摻雜上了一些驚奇,輕咦一聲過後,他開始認真了,到了後來,鳳眸甚至略微眯起,壓不住內心的幾分躍躍欲試。
在場衆人除了黑手黨,就是戰鬥經驗尤其豐富的奇特初中生,就算起初被輕視怠慢,但随着時間推移,如何看不出來其中的門道。
——與其說齊木白是迪諾為弟子找來的臨時陪練,不如說,雲雀恭彌扮演的角色更像是……
磨刀石。
先前就說明過,雲雀恭彌的打鬥經驗相當豐富,不僅如此,他就像是專門為戰鬥而生,反應速度更是遠超常人,最難得的是,這個看似文靜的少年身上還帶着冰冷的殺意,如刀鋒般淩厲。
那麽,他所磨的,就是另一把生鏽已久的“刀”了。
齊木白之所以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般摧殘,期間一聲痛也沒喊,便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情況最清楚不過。
讓這具缺乏鍛煉的身體盡快地煥然一新,肯定是重中之重,除了這一點,他其實并不需要迪諾費什麽神。
技巧?招式?
——多此一舉,當忍者的那一世,那些五花八門的技術他都從小學到死了。
眼神毒辣的Reborn就曾說過,他只是身體跟不上反應,某些東西,可不是那麽容易就會忘記的。
所以,想要速成,想要迅速地蛻變,只需要不斷地重複一個流程。
沐浴直刺骨髓的殺意,讓那股讓人發寒的冰冷重新喚起深入靈魂的刻印,讓他渾身發麻,熟悉的熾熱在胸膛燃燒,嘶鳴,最終,撕裂肋骨,宣洩而出——
他倒下,起身,再倒下,站起,周而往複。
膝蓋重重地撞到地面,他垂下的面上多的是被不小心劃出的血痕,那些錯亂的血珠便與汗水混到一起,從側臉與鼻尖滑落。
即使雲雀恭彌沒有下重手,光是反複受的傷,都能讓這具虛弱的軀體不堪重負,但是——齊木白硬是挺了下來,在這一刻,他的身上已經找不到平時表現出的無能了。
夕陽最後的餘韻落下,也是最後一擊。
這一次,齊木白沒有再被雲雀恭彌輕而易舉地打飛。他半跪在地,腦袋低垂着,像是沒有察覺到随着疾風而來的攻擊。可是,當浮萍拐差一點就要碰觸到他時,眼睑略微揚起。
“唰——”
風聲也在這一刻突兀地終止了。
他抓住了浮萍拐的一端,雖然那只手受到了不輕的震動,還在條件反射地顫抖,但也足以讓看到這一幕的人大吃一驚。
雲雀恭彌也有些驚訝,但除了驚訝以外,他是真的被挑起了興趣。
蒙上一層陰翳的雙眸映出了近在咫尺的淺影,一時之間,仿若變了個人的少年擡首,深深地注視着雲雀恭彌。
一字一頓地道:“你——”
“打人,不要,打臉,好嗎?”
這可是齊木白在恢複昔日酷炫身手之前,最珍惜也是唯一還能看的賣點啊!
(迪諾:不,等等,就算恢複了身手,這個人不知道怎麽變質了的本性好像都不會消失?)
齊木白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挨了大半天的打終于能接住雲雀恭彌的攻勢了,他又累又痛兩耳嗡鳴仿佛下一刻就要飛入天國,臉朝下啪叽倒地之前,最後的遺言便是:“救……護……車……”
迪諾:“……”
雲雀恭彌:“……”
最後,明明沒受需要進醫院的傷勢的齊木白,還是被禮節性地(不)送到了并盛醫院。
不知道為什麽,他在病房裏躺了許久,竟然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這讓原本還想邀請他去今晚開始的指環戰現場觀戰的迪諾苦惱了。
“還有那份關于跡部財團的資料沒來得及給他啊……”
苦惱的男人在病床邊坐了一陣,确定齊木白渾身上下除了皮肉傷沒有哪裏受了內傷,就不得不離開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忙呢。
不過,在臨走之前,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看着那個枕着枕頭安靜得好像就是睡着了的少年,嘴角微微勾起。
“哎呀,難道是太累了嗎。”
“累了的話,多睡一會兒也好。看你的樣子,應該做了一個很安寧的夢吧……”
——不!
要是齊木白聽到,絕對會大聲地反駁。
正困擾着他的夢一點也不安寧,甚至在奇幻之餘,莫名其妙地冒出了恐怖的色彩。
他夢到了一個巨型的——藍色鳳梨!
那個鳳梨還會說話。
夢境之中。
“Kufufufu……似乎一不小心迷路了呢。”
磁性又有些飄忽不定的男聲在夢中無比暗淡的空間裏悄然響起,打破了這裏維持了很久的寂靜。
随着聲音飄遠消散,同時出現在空間之中的異瞳少年站在流淌血色河水的岸邊,悠悠地打量這個能讓他的精神迷失之處。
他是一名幻術師,意外之下誤入這裏,抱着無聊之餘還能尋點樂子的心思,暫時逗留于此。
哎呀哎呀,這麽一打量,倒是發現了一個……很不得了的夢啊。
血水澆灌血色的花。
彼岸之花于漆黑的土壤中生長。
河岸布滿了血紅的花,密密麻麻延伸至看不見邊境的遠方。有人踏着花海行走,花中沒有道路,他尋不到前方,亦不知哪裏是歸處。
那個人停下了。
像是意識到岸邊出現了突兀的藍色的影子,他扭頭望來。
猝然之間,誤入此境的來客原本含着興意盎然的雙眼不禁睜大。
他竟然看到了,正直直望着自己的那人的眼眸。
——如此赤紅,猶如鮮血凝成的顏色。
奇異的圖案,正在那雙不知充溢的是絕望還是痛苦的眼中緩緩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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