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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垣承的求親,李長關并沒有答應, 與其他人和李五更都無關, 只是事情來得太突然, 有些接受不了。流言蜚語沒多久就淹沒在街上的讨價、還價聲中, 偶爾也會有人故意問李長關這事, 然後再假裝惋惜。
龍興鎮近來一直很安寧, 大事沒有,小事倒有一樁――聞人西回來了, 不過他不再是身帶佩刀的威風捕頭。
徐記酒家對門新開了家茶館,名為清客居,茶館的老板就是聞人西。如今徐九容與他僅一街之隔, 再也不用翻牆, 他卻未曾踏進茶館半步。兩人就像約好了似的, 形同路人, 一條街分兩半, 各居一側。
晚霞璀璨, 占去一半天,一邊淡藍一邊深紅,輝光撒下, 染紅了街面和屋頂。徐記酒家有兩層樓,二樓最左邊的窗戶正開着,那扇窗正對着茶館的後院,站在窗前就可看見茶館後院的全貌。徐九容站在那兒,将院裏那人的一舉一動收于眼底。
聞人西跟聞人老爺子鬧翻, 他一氣之下離開家裏回到龍興,雖開了個茶館,但一天也沒幾個茶客,無事可做,便整日在後院呆着。他煩得很,那天從家裏出來後遇到徐九容,二話不說拔刀相向,徐九容那時也不知怎麽了,銀線甩來纏住刀身,非得要把他拖回去。爺爺阻止他也就算了,實在不明白徐九容為何不要他離開。兩人打了一架,聞人西還是潇灑地走了,回到龍興。
如此又糾結了一日,第二日聞人西關了茶館門,想獨自冷靜一下。可真當一個人了,空蕩蕩的房間裏,滿是徐九容的身影,越是想擺脫,人影就越多。夜幕降臨時,他終是妥協,從茶館出來,走到對面,繞到酒館後院翻牆進去。
落腳轉身,卻發現徐九容正坐在石桌旁,桌上擺了一壺酒兩個酒杯,顯然早已料到他會來。
“坐吧。”徐九容擡眼,邀他入坐。不同于往日的張揚,今晚徐九容穿了件藍衫,摘取白玉冠,任三千墨發散垂着,樸素無華,猶如未經打磨的玉,雖美,卻沒光澤。
生出一股不安感,聞人西坐他對面,取一杯酒飲下,徐九容從未這麽嚴肅過,這讓他感覺有些慌。可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便閉口不語,等着對方說話。
“我們談談。”許久,徐九容開口。
聞人西颔首:“嗯。”
“為何要走?”
聞人西驚異地看着他,為何?為了誰他會不知道?臉沉下來,昏黃的燈光映在上面,更顯難看,他握手成拳,忍着不發作,半晌才道:“你說呢?”
“我不曉得你在想些什麽……”徐九容忽地脫去表面的硬殼,長時間的沉默讓他服了軟,“為什麽不跟老爺子争一下?他把你養大,你該知道他是為你好。”
他了解聞人西,即使現在這人能為了自己而與家人鬧翻,但以後也必定會後悔。他們兩個其實都一樣,身後背着一個家族,不是說離開就能離開的。徐九容做夢都想跟聞人西好好過,但不想他用這種方式,蠢笨至極,既傷害家人更傷害自己。
“争什麽?”聞人西有些生氣,“爺爺态度就擺在那兒,不可能!”徐九容回回來都被趕出去,他就在房間裏,連出去看一眼都不能,他還能怎麽做?難不成跟爺爺談?爺爺連見都不願見到自己,怎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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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他的手支在桌上,徐九容用額頭抵着,許是有些累了:“阿西,你問問自己是不是真的願意離開聞人家。”
聞人西怔神,良久,反握住他,柔聲道:“我知道了……”
徐九容擡頭,手下使巧力将他抱過來,死命摟着,好似在怕甚,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等你回來。”
不敢輕易承諾,聞人西只抱住他的腰。
有時候太沖動并不能帶來好結果,确實,如果真留在這兒不回去,他總有一天會後悔。與其躲着,不如回去争取。
翌日,李五更他們才吃完飯徐九容就上門,問他願不願盤下對門的店。聞人西回去了,店空着也是浪費,他便先來問李五更要不要,不要他就轉給別人了。李五更眼眸一亮,那店已經被聞人西買下了,且是已經裝修好的,怎麽算都是賺。
“成,那多少租子?”
徐九容坐下,看着這一對天天過得甜甜蜜蜜,他心裏可酸得很,當下大開口,伸出五指。
李五更:“五兩?”
“五百兩。”徐九容糾正。
嚯,打劫呢,五百兩!那還不如租其他的去,位置又好還更便宜。李五更想着他是在開玩笑,盯着他好笑道:“徐老板莫不是還沒睡醒,做夢呢。”
“五十兩,一年,便宜你們兩口子。”徐九容定下,不客氣地舀飯來吃。吃完簽好契,收了銀子他才悠哉悠哉地離開。
又是割麥子的時候,今兒是放田假的第一天,而何寶雲被李長關接了去,娘倆要相處半月。雲舒之閑來無事,便想跟着李五更去店裏。
“你盤下茶館做甚?”他不解,面莊都忙不過來還要開茶館,到時候得多累。
“放田假放得久,盤下來讓你有事做。”六月到八月,忙的累死,閑的無聊死,老百姓自然就是忙的,割麥子、收玉米、打稻谷,還有花生、紅薯這些,可那些有錢的就不同了,這時候生意不好做,無事可做就只有找個地兒喝茶聽曲兒,或者去別的地方避暑。李五更曾去茶館裏跑過堂,他累死累活一天也才二三十文,可人家喝的一壺茶就得上百文甚至好幾兩。
“可我想跟你一起。”雲舒之從後面抱住他,在他頸後蹭了蹭,手從腰間移到後面,下流地揉捏,“你不想我?”
“嗯……放開,洗了碗還得去店裏。”李五更斥道,手撐在竈臺上。雲舒之怕他累着,這幾晚都忍着,将修長的手指伸進去:“想賺錢?”
李五更不舒服地動了動,卻被他鉗住。氣結,好一會兒才回道:“難不成一直吃老本?面莊賺得不多,還又累,若是茶館能做起來,我就來接手茶館,再請兩個人去面莊,當個甩手掌櫃。”
“你倒是什麽都想好了。”雲舒之進去,摟緊他,“又不缺錢,這麽辛苦做甚。”
腿有點軟,李五更險些站不穩:“你現在用的這些還不是從京裏帶來的,再不賺點,以後朝爹娘要?你舍得下臉我可舍不下。”
發狠地抵住,雲舒之在他背後低笑,原來李五更以為自己的錢都是從家裏拿來的,他是不是該辯解一下?算了,看看小哥兒能不能把茶館經營好再說,若是他有本事,以後自己就靠他養得了。
說幹就幹,李五更一面忙着面莊,一面顧着茶館,每天累得倒頭就睡。茶館與面莊不同,不是你會泡茶人家就會來,開始那幾日,一天沒幾個人會來。李五更也有些急了,租子可不便宜,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思來想去,他忽地有了主意。
飲茶的人不一定好茶,也許是好面子。茶館裝修得再好,沒幾個鎮上的名人來,其他人定不會注意到。家裏有個現成的,他也不用去找別人,便軟磨硬泡要雲舒之去請幾個人來喝茶。
雲舒之早就等他這話,心裏樂開了花,嘴裏卻“義正言辭”地拒絕,讀書人怎麽能做這種事!李五更給他說好話,當大爺一樣伺候着。
某人可記仇得很,忙着賺錢去了相公都不管,要幫忙也可以,只是……他拉過李五更,耳語一番。李五更面紅耳赤,擡手要打,卻被箍住。
“好五更,好夫人,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跟我試試罷。”雲舒之不知恥地求道,“就這一回,過了你要我請誰都可以,鳳來樓的方老板、衙門的李大人或是臨州城內的。”
李五更不願,他就耍賴不放,直到對方點頭,他才高高興興地松了手。李五更得了自由,去空着那間屋子把林家兄妹送的賀禮拿出來看,之前他只翻了翻,都是些用不完的貴重玩意兒,又不能拿去當了,就幹脆鎖在這裏,可沒想到竟有那種東西在,也不曉得雲舒之甚時候發現的。
林江成看着正經穩重,東西應該不是他送的,可林許月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總不可能是她送的吧。
将箱子打開,一一查看,在中間那個箱子底下,還真有雲舒之說的那玩意兒。李五更咬牙,狠心拿出來洗淨,放床上去備着。
夜裏雲舒之把他從裏到外欺負了個遍,早上醒來,渾身沒勁,擡手都疼。想着昨夜,他是氣不打一處來,等歇好了,又把那誤人的玩意兒拿去鎖着,鑰匙收好,決不讓雲舒之再進去。
雲舒之吃飽了做事也有力氣,沒兩日就把人請來了,一撥又一撥,還都是些名聲不錯的,其中不乏文人雅客,不出半月,清客居的名聲便傳出去。那些個真風雅和假風雅的人沖着名聲而來,茶館日日滿座,成果甚好。
茶館的生意愈加好,李五更也如之前所打算的那樣,把面莊交給大陳,又請來一個跑堂的和一個會做面會識字記賬的師傅,自己做個甩手掌櫃。
趙垣承還是會到面莊去,只不過去的次數比之前少得多了,也可能是不想給李長關添麻煩。不過,何寶雲常去店裏,他也不怕趙垣承,見了人就主動過去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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