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聖誕快樂·續

亞倫在得知海倫的死訊後似乎所有的怨怼和遷怒都完全化為哀恸了,他眼睛裏像一潭死水,誰也不看:“他只是個孩子……說漏了嘴也是正常的。黛比她們不會生他的氣的……”

“我沒說漏嘴過。”我說:“這件事你應該從別的方向考慮考慮。”

“考慮有什麽用嗎?”他雙手抱住腦袋,聲音裏充滿了痛苦:“報複回去嗎?啊?對不起……我沒有那個精力了,我沒那個力氣了……看看海倫吧……哦,我還沒有問,她……是怎麽,死的?”

“她中了掙脫不了的奪魂咒。她選擇了自殺。”我說,想起了門廳那個悲劇,海倫用魔法命令隔壁家的麻瓜男孩捅死了她自己。

傑姆依舊用手糾纏着自己的頭發,他呻/吟道:“哦,哦……這是不對的。我不應該這樣放棄的……黛比和蘇珊會恨我的,我沒有堅持繼續戰鬥下去——可我能怎麽辦?”

他忽然擡起腦袋,抓住了我的手,急切地問:“哦,文森特,文森特……你是她的孩子,你告訴我該怎麽辦……繼續戰鬥下去嗎?像海倫一樣以牙還牙嗎?你肯定知道的,告訴我該怎麽辦——你是那麽的像她,還記得嗎?黛比想從後面吓你一跳,你對她念了石化咒,幸好我們在你念粉碎咒之前阻止了你……”

他把我的手捏的太緊了,我試圖抽出來,沒有得逞。

“……那真的是一個很巧妙的魔咒組合……”亞倫說:“你從小就思維敏捷,從小就勇敢不屈……所以請告訴我,我應該繼續戰鬥下去嗎?獨自在人間孤獨地實施報複……黛比、蘇珊,還有海倫……哦,天哪;哦,天哪,她們都不在了,我一個人該怎麽辦……”

“你已經知道答案了吧,亞倫先生。”我看着他臉上已經非常明顯的釋然之色,狐疑地說:“您該不是在想,把你自己殺掉,然後去見自己的親人吧?”

我察覺到亞倫的手僵了一下,然後我知道我猜對了。

在有人開口勸說之前,亞倫忽然吼道:“你們什麽都不懂!你們懂什麽?我們躲躲藏藏過了一輩子,我們以為堅持就能看到曙光,結果呢?結果呢?看看我都失去了什麽……連海倫那樣的瘋子都逃不過,我的堅持還有什麽用?現在死亡迎接了她們倆去到了安寧的地方——她們不能抛下我!不能!”

“那你花了這麽長時間找到霍格沃茨,找到我們,是為什麽?”小天狼星開口了,他盯着亞倫的眼睛說:“你只是為了告訴海倫你的家人的死訊嗎?傑姆,振作點,像個男人,有點擔當。你得繼續走下去。”

“哦,別說了……”亞倫又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布萊克先生,不是誰都能像您那樣勇敢的……不是所有人,哦,不是所有人在痛失重要的人們之後都能堅持下來的……你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做到這一點……”

房間裏沉默了一會。

“小天狼星可以,海倫可以,文森特也可以,”鄧布利多校長說:“如果你想聽,我可以給你舉更多的例子——不過如果您自己無法相信自己可以做到這一點,那我講太多也無濟于事——亞倫先生,你得相信你自己。在我看來,繼續走下去沒什麽不可能的,畢竟,從剛才您說的話我可以推測,您也秘密曾經戰鬥過那麽多年。您具有這樣的品質,毫無疑問。”

亞倫的嘴唇顫抖了一會,然後他問鄧布利多要自己的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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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不會對自己做什麽的……”亞倫強自打起了精神,忽然整個人煥發出了利落的氣質,簡直就像回光返照了一樣,他說:“布萊克先生說的不錯……我來找海倫不只是為了通報死訊,也不是來遷怒的,我還有……其他的事來找海倫。”

鄧布利多還給了他的魔杖。亞倫拿到魔杖後輕輕擦拭它,說:“既然海倫不在……文森特也可以幫我辦到這件事。文森特,幫我這個忙好嗎?就當是,最後的……”

我說:“你得先告訴我,你要我幫你什麽忙。”

亞倫揮了一下魔杖,餐桌上放置的物品全都被挪開了,一張黑色的綢緞平展地鋪在上面,然後他又一揮魔杖,出現的東西把我們都吓了一跳。

一個小女孩。

她看上去十分可愛,淡淡的好看的眉毛,柔順的深褐色長發像緞子一樣散落在肩膀上。可她的臉色發青,嘴唇慘白無色,渾身一點生氣都沒有。靜靜地躺在那裏,那是五歲的潔西卡亞倫的屍體。

亞倫帶着家人的屍體來哀求另一個巫師幫忙,那麽他想要要求的內容就不言而喻了。古往今來,幾千年的變化,沒有創意的人類最渴求的東西無非就是那麽幾樣:

要金錢取之不盡。

得所愛之人之愛。

求至親死而複生。

亞倫的舉動和現在倔強的神色告訴我們,他想要的是第三種。

“抱歉,我辦不到。”我說:“生死乃世間鐵律,沒有人能打破這一點。”

“你可以的,”亞倫堅持說,目光冷靜無比,根本看不出來他就是剛才那個痛哭流涕的男人。“你學會了全部的瓷石魔法,我知道的,海倫給我們列過單子……我只需要你用,那個魔咒……生命守護……”

瓷石裏的很多魔法都因為過于古老,而沒有命名,或是名稱不可考。可他說“那個魔咒”,我瞬間明白了他指的是哪一個——沒錯,生命守護咒。

那個幾乎可以将所有瀕死的人從死神手裏奪回來的魔咒。

“那是最多是算頂級的治愈魔法,”我說,心裏隐隐有些預料:“根本不是什麽往生咒。它的要求很嚴格,挽救之人必須未死。”

“可在巫師界,只有人的靈魂離開了軀體,才算真正的死亡。”他目光灼熱地看着我說。

這是事實,否則密室裏放出的那條大蛇石化了那麽多人,心跳停止,呼吸消失,按麻瓜們的考慮,可以直接下死亡證明了。

亞倫慘笑了一下,說:“可我的女兒,她有二分之一的吸血鬼血統——這就是說,她的血液受到詛咒,死後她靈魂會受到血液的束縛,一直困在軀體裏無法解脫,直到血管裏的最後一滴鮮血淌盡,直到她的肉體化為灰燼,之後她的靈魂才能去往該去的地方——哦,我從沒想過我會這樣說……幸好她是個吸血鬼。”

我對上他堅持哀傷的眼神,只好簡短地說:“你知道條件的。”

亞倫目光下移,落在了自己女兒的臉上,他用手指貼了貼潔西卡的臉頰,又挪開。他說:“我知道。我明白魔咒的代價——需要以血親的生命作引。我很清楚。”

他看上去下定了決心,我不知道怎麽勸這類一心求死的家夥,只好扭頭看向其他的幾個人。可他們看上去也同樣沒什麽行之有效的勸說方法。

畢竟,對方是一個明白事理的成年人,痛失所有家人,并且有機會将無辜孩子拯救回來,沒有人能說他的選擇是錯誤的,至少這個以命換命的解決方式,如果進行順利,并不是得不償失的。

亞倫又隔着桌子抓住了我,他哀求道:“文森特,拜托你,拜托你……我老了,沒有鬥志了,連活下去的理由都沒有了;可潔西卡還很年輕,太年輕了,那麽無辜,那麽純潔,她還沒來得及體會這個世界,她不應該去死……我應該代替她走下去,去和那些先離開的人團聚……”

我不知道怎麽回應,擡頭碰上了鄧布利多教授的視線。他的藍眼睛似乎帶着惆悵,看了一下小小的潔西卡,然後平靜地看着我,他問:“這個咒語的成功率有多高?你來施的話?”

我忽然有點輕松,攤了攤手:“那個古老的魔咒雖然極端,可确實只算治愈魔咒,如果有稱手的魔杖的話,我可以完全駕馭它——可我的魔杖早上被家養小精靈給燒掉了……”

鄧布利多只是思考了一瞬,然後把他的魔杖調轉,給了我:“用我的吧。”

“教授?”我遲疑地接過這根魔杖,然後意識到這就是那根“老魔杖”、“死亡之杖”、“死亡聖器之一”,差點把它掉在地上。

“你可以試試好不好用,也許它并不會很排斥你呢。”校長說。

我定了定神,然後對着一把椅子念了消失咒。

那魔杖很強大,甚至給我了足以察覺的不配合感,但那椅子還是順利的消失了,和我用自己的魔杖施咒效果沒什麽兩樣。我不得不暗暗感嘆,一個不被認可的人使用都能這麽順暢,那麽它真正的主人又會得到魔杖怎樣的助力呢?

怪不得那麽多巫師為這根魔杖付出了獻血的代價。

“看來它确實和你挺合得來。”鄧布利多說。盧平和小天狼星沒多想,真的以為施咒順利只是因為這根魔杖和我不怎麽排斥,只是瞟了那魔杖一眼,就轉移了注意力。

“你如果不想做這件事,就不要做了,沒關系的。”小天狼星看出了我的猶豫,他說:“讓死亡的人保持她的狀态,這樣的選擇不會遭到譴責。”

我又看了看将希望放在我身上的亞倫,然後閉了閉眼睛。

第一, 他是一個能對自己責任負責的成年人;

第二, 他的請求确實很有理由——他失去了活下去的願望,而他的女兒本應擁有大把的青春。

我眨眨眼,盯着他問道:“你說你失去活下去的意願,是說實話,還是僅僅是為了換潔西卡一命而僞造的說法?”

他的眼底一潭死水:“我愛我的妻子,我也愛我的女兒。我想趕快和黛比重逢,也想讓潔西卡活過來。”

我這次沒有猶豫,直接說:“好吧。我幫你”

我們把儀式挪到了破破爛爛的客廳去舉行——雖然聽起來有點冷酷,可今後我們還要在那張桌子上吃飯呢——小姑娘被擡到了客廳原本放着茶幾的地方,她的父親傑姆·亞倫跪在她頭部上方的地上,他躬下腰,将自己的額頭和她的額頭貼在一起。

我正要念起那個古老的魔法——古老的魔法代價總是很大,血腥,激烈。亞倫先生忽然說:“嘿,你知道我賺了嗎?這個治療魔法的引子是一條生命,我敢肯定有人用自己的性命換過一只斷腿或是惡疾什麽的。而我換了一條命,嘿,多劃算的買賣。”

魔咒念起的時候頭頂似乎有聖光灑落,我看到亞倫先生的微笑,忽然真心覺得,這真的是一筆一舉兩得的劃算買賣。

這個咒語要一直循環地念,直到一方完全好轉,一方失去性命。

我結束了這個咒語的第一遍,光芒卻反而忽然變得有些紊亂刺眼,魔力流動也開始不受控制起來——這是魔咒失敗的前兆。

我竭力維持着這個咒語的持續,在兩句咒語間隙喊道:“她的血液繼承得不夠,她的靈魂有點破損!”

“繼續!保持穩定!”我聽到有人在指導我。

我咧了下嘴,古老魔法從來都是血腥、激烈、失敗即致命的,這一個可不例外。

可我不後悔幫助亞倫——人生總需要點瘋狂勁的,看到亞倫解脫和期待一起的笑容,我覺得,既然這是他的願望,就算看在海倫的面子上,我也要幫他一幫。

作者有話要說:

對,我就是懶得給魔咒起名字了= =我是起名廢

如果你們有創意的話請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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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衣、mitter2b、AI、本恩、jing菇涼的點子哦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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