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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布利多教授注視了我大約半分鐘,最後他嘆了口氣,小天狼星按捺不住地問:“鄧布利多,你打算……”
校長用對我的問句回答了這個問題:“你能保證以後時刻提醒自己,控制情緒,做正确的選擇嗎?”
他看起來實在不是要打算要把我送進阿茲卡班的樣子,這情形反而有點像私下的保釋。我感覺有點不可思議,遲了半秒,才說:“是的,我盡力——教授,難道你的意思是?”
鄧布利多看了唯一的外人龐弗雷夫人一眼,她點點頭表示了支持:“我認為他是個好孩子,校長。”
鄧布利多這才轉過頭來回答我的疑問:“就像龐弗雷夫人說的,文森特,我認為你的本質不壞。這四年來的觀察,我不能肯定你是一個需要懲罰的暴力殺人犯。今天你所經歷的東西明顯失了控,如我們所見,你也一直表現出了足夠的懊悔。也許你是受了什麽魔法幹擾?我不能确定,但我決定相信我的感覺一次——我們不能冒着讓好人蒙冤的風險,而分毫不差地執行法律。”
大家看上去都對鄧布利多的決定松了口氣,小天狼星剛準備說什麽,牆上忽然突兀地傳來一個聲音:“我聽說發生了什麽大事,沒想到遇見了這麽一幕,恕我插上一句話,校長。我很感激你能幫助我們家拜托百分之百的進阿茲卡班的比率,但是——”
他頓了一下,似乎等着小天狼星和他來嗆聲,但是後者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曾曾祖父,用氣場表現出了不歡迎。
“不再看到長輩就不滿地嚷嚷了,嗯哼?”從校長室的畫像裏一路穿梭而來到校醫室的菲尼亞斯把畫框裏原先穿着白袍子的女巫推到一邊,同時不怎麽有誠意地對她說着:“哦,讓讓,讓讓,到外邊的畫框裏去,可以嗎?”女巫揚起鼻子高傲地離開了這個古怪老校長。
小天狼星忙着讓我坐回床邊休息,這時哈利因為剛才過于緊張刺激的冒險而顯得更加困乏,他又忙着照顧哈利,沒工夫理會菲尼亞斯的挑釁。
菲尼亞斯摸摸胡子:“從沒想到這種情況,恩?當初你和波特家那個小子差點把城堡掀個底朝天的時候,可沒想到你今天會平庸——我是說,體貼得像一個慈祥的老母親。”
即使是一臉疲倦的哈利也禁不住不仗義地笑出了聲,小天狼星替哈利把被子拉好,沖菲尼亞斯翻了個白眼。
“就我個人來說,我很欣慰——慈祥也比不着調強。順便說一句,我更希望每一個叛離家族的人遲早能找回布萊克家族的榮譽感……當然,在你身上是沒戲了,我早就看明白了。好了,好了,我是來找鄧布利多的,”菲尼亞斯不再逗小天狼星,他轉過頭恢複了一本正經,和現任校長說:“我和你讨論過這個問題——我早就預料到這孩子頑劣的性子,注定要犯下什麽大事,我是說,即使他繼承了布萊克家族優秀的血液——從不那麽優秀的某個成員那裏——他母親那一邊也會把一切都搞得糟糕透了的。”
菲尼亞斯搖搖頭,遞給鄧布利多意味深長的眼神:“還要我提醒嗎,鄧布利多?當初他露出點這樣的跡象的時候,我們誰都沒料到他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而你現在面對一個相似的選擇,你還要選擇放過另一個過早顯露出殘忍天分的學生嗎?你确定這樣做是明智的決定?”
菲尼亞斯前後兩段話的“他”明顯不是一個人,其他人看起來聽得稀裏糊塗的,我想了想,猛地意識到他在拿我和誰作比較。
鄧布利多用眼神制止菲尼亞斯接下來的長篇大論,說:“在目前看來,我對我的決定沒有疑慮。”
菲尼亞斯嘆口氣:“看在梅林的份上,證據和證人都在,這孩子剛剛殺了一個自己的同……”
“我決定給他一個機會。”校長說。
“我其實也不怎麽反對,畢竟……”菲尼亞斯聳聳肩,似乎不打算做這個惡人了,他沖我說:“好好表現。”然後就離開了白袍女巫的畫框,留下最後半句話:“啧啧,我的家族啊……”
這個神叨叨的老校長這是來幹嘛的?我習慣性地想和貝尼利交換眼神,然後意識到現在我們的關系在破裂邊緣。
鄧布利多輕輕拍手,把我們的注意力集中起來,他說:“現在,孩子們,這一個下午也夠折磨人的了,我建議你們至少還是吃點東西,然後馬上睡一覺,好好休息休息吧。”
貝尼利推開龐弗雷夫人給他的三明治,硬邦邦地說:“我和懷特還需要個談話。”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們休息好了再吵架好嗎?”龐弗雷夫人無奈地說。
“我們不會吵架的。我想和這個家夥把話說清楚。”貝尼利不服從龐弗雷夫人,固執地堅持道。
龐弗雷夫人的表情大概是想把助眠藥劑直接塞到貝尼利嘴裏,不過在此之前,她詢問地看了一眼校長。
“我也不需要休息,校長。”我連忙表态說。
“今天是夠壞的一天了,糟糕的談話還是留到明天去吧,我建議?”鄧布利多溫和,透着點不容置疑的口吻說,貝尼利沖我撇撇嘴,依舊拒絕了三明治,接過那瓶藥水喝光了,然後眨了眨眼睛,臉上恢複了平和,安穩地睡去了,呼吸變得綿長舒适。
“看,你們總是高估你們的承受能力。”鄧布利多看了看渾身都放松下去、眉眼間漸漸消去疲态的貝尼利和哈利說:“我們總是比我們想象中需要休息。”
我覺得在鄧布利多不怎麽猶豫的信任之後自己還應該說什麽,但考慮到剛才在墓地那些像瘋子歇斯底裏的戰鬥,我又覺得說什麽都有些蒼白。
你們看,也許過分泛濫的信任會給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機會,可是在其他時候,對于需要它的人來說,無需費神的信任比什麽都珍貴。
而我對這信任有點隐隐的擔憂,出于不知源頭的預感,我總覺得那思維藥水給我的影響不僅限于那九十分鐘——它從一開始就超出控制了,它沒像預定那樣讓我借用我文森特的思維,它讓我覺得我就是文森特,并且藥效失去之後的這段時間,我有好幾次都感覺到不屬于我特點的沖動和暴力的情緒在發酵。
“我覺得你比誰都需要休息,看你的眉頭皺的。”龐弗雷夫人把手按在我的額頭上揉了揉,遞給我藥水說:“睡個好覺——不過別像上次那樣睡那麽長時間,好嗎?”
“這我可不能保證。”我嘟囔道。
“我在這裏陪着你們。”小天狼星辦了把椅子,在我和哈利的床間坐下了。
這次睡了好覺,盡管睡前我滿腦子都是夠煩人的事情,但是睡着之後就什麽也沒有了,非常之靜谧,非常之平和。等我醒來之後,我發現天空蒙蒙亮,朝陽将墨藍色天邊頂出個白尖兒,我看向特地為自己買的能标示年月日的手表,不意外地發現這僅僅是第二天。
貝尼利和哈利那邊的簾子還拉着,一張床有睡過的痕跡,我猜測小天狼星昨晚沒回他的辦公室去休息,而現在大概是去吃早飯了。
說實在的,我一點都不想面對貝尼利和他的指責,我趴在窗子邊上看着太陽,恹恹地數着我需要為之承擔責任的事情:我把莉迪亞的屍體和昏迷中的貝尼利——還是我擊暈的——随便扔在了路邊,導致了莉迪亞之後被驚怒的村民發現并且燒成了灰燼,一點能給親人朋友的慰藉都沒有留下;我用魔法将自己受到的傷害轉移到了伊蓮`戈勒夫身上,後來還不顧貝尼利阻擋殺了她;如果不是貝尼利念了盔甲咒,我會把布魯斯`博伊爾也殺掉,雖然我覺得這兩個家夥是個十足的惹禍精,但我也犯不着殺了他們,讓自己也背罪名、讓自己的靈魂也受到污染;還有,在戰場中我把朋友扔下了,或者說,完全放到了腦後,帶着當時唯一在乎的哈利幻影移形了,這簡直等同于背叛,換做了誰,都會被這舉動刺透了心。
如此一團糟的生活。
我還要和丹其、芙蓉解釋清楚為什麽貝尼利會和我鬧翻,啊,那肯定是很愉快的談話……
“起的很早啊。”
小天狼星的聲音将我換回了神,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盯着的未出地平線的朝陽已經升起來好久了,導致我的視網膜上留下了炫目的白色圖案,當我把視線轉回到室內時,那刺目的太陽還固執地留在我的視野裏,只不過變成了黑色。我痛苦地眨眨眼睛,眼淚流了下來。
“哦,盯着太陽發呆?我以前也幹過這種蠢事。”我聽到小天狼星一邊笑一邊走過來,站在我旁邊,将什麽東西放在窗臺上,我聞到了面包與牛奶的香味。
我在視野裏的黑太陽留下的縫隙裏觀察了一下,準确地拿起一片面包,順着小天狼星的話說——因為我實在不想接着想自己的事情了:“聽別人的描述,我想象不出你還會發呆。”
“恩,當然,大部分時間我是在玩樂搗蛋的,”他輕快地說:“但是不管你是多快樂的人,煩惱總會在它該在的地方等着的。”
我一邊抹黃油一邊聽他講。
“家族,”他提到這個單詞的時候語調總是輕快不起來:“我原本有個弟弟,你大概不知道。”
我搖搖頭。
“有個兄弟總會是很快樂的事情。你們能一起玩,一起打鬧,争奪父母給的東西……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有些不對勁,到最後那種不和諧的感覺持續增長,而不是我所想象的,我們能達成一致——就我們彼此對家族的觀點來說。我是個無師自通的格蘭芬多,而他繼承了家裏的傳統,是個可愛的小陰謀家。
“我們根本無法調和——父母也就算了,他們古板到了骨子裏,和我們根本不是一類人,可我弟弟,雷古勒斯,我看着他長大,或者更确切地說,我們一起長大,因為我們的年齡沒差多少——可他依舊長成了我不能理解的那類人。狂熱地崇拜血統,陰郁,教條,偏好殘忍的黑魔法,到後來,和父母一樣選擇支持了伏地魔,最後死在了他麾下。”
“我很抱歉。”我說。
“沒事,這也算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小天狼星說:“我們的觀念是如此的相悖,以至于爆發了不少次劇烈的争執,他叫我多少服從下長輩,有點家族榮譽感什麽的。嘿,我一直覺得不會和他吵起來呢,可後來發現,他和我們家的其他人沒什麽兩樣,堅定的斯萊特林,和我不是一類人。被異類,或者說,我是他們之間的異類,包圍的感覺很不好,我們天生站在不是能坐下談和的對立面,卻要被血緣系在一起,互相折磨。”
這時候我的眼睛裏殘留的光斑消失了,我看清了東升旭日,挂在平曠的天野之上。
“實在和他們沒什麽好說的時候,通常就會躲會我自己的房間,趴在窗臺上看星星,我的窗戶朝東,所以我如果發呆到了早上,就很容易早晨這個結果——燦爛的太陽将陽光從眼睛直射入心底。又是一天。”
我幻想出這個場景,和全家——當時能接觸的所有人——無法調和的小天狼星,知道自己和家人充滿了不同,觀念上,思想上,骨子裏,而又一時找不到切實有效的解決方法,只能一個人趴在窗邊看星星,任由孤單和無助的感情跟随墨色彌漫整個天空。
“而現在,我在這兒,霍格沃茨的老師,生活失去了束縛的枷鎖,未來一片自由,完全屬于我自己,以前的自己最希望、也最不敢相信的生活。現在想起小時候,會覺得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生,而且讓人快樂的是,這改變是實實在在的。”
“現在覺得以前的事情不算什麽了嗎?”我随意問道。
小天狼星頓了一下才說:“沒有,不過我在嘗試擺脫它們所附帶的讓人逃避的不好的心情——那麽,”他清清嗓子:“現在說到你,文森特,情況相似,我知道你現在很迷茫,看得出來,很明顯,你現在一團糟。”
我做了個鬼臉。
小天狼星認真的說:“不是在批評你,或是諷刺你什麽的。希望你能發現,假使現在你的生活是一片泥潭,但泥潭總能走出去的——如果你自己辦不到,我們也會幫你。交給你我以前常用的小辦法:假裝你已經爬出了這片泥潭,現在這一切只是一個回憶,當你覺得自己沒有那麽深陷其中的話,渾身會輕松很多——試試看?”
我聳聳肩,想象了一下我現在實在冥想盆裏,已經說服了貝尼利我不是一個虛僞小人、丹其和芙蓉也沒有因為我喝藥之後的錯事而對我另眼相看,我甚至解決掉秩序的問題——所以現在瞬間回到某個令我苦惱的記憶瞬間,嗯,确實有種置身其外的輕松感……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真解決掉了秩序的問題,那我是怎麽辦到的呢?這一個下午發生的事情足以推到我建立的所有數學模型了……
“不要去想解決問題的方法。”小天狼星忽然敲了敲我的腦袋打斷我的思路,吓了我一跳:“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這是教你放寬心态,而不是讓你加重負擔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談心不是我寫給挂科的自己的【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真的,反正是下學期的事情了。【隐隐覺得下學期會心塞到死,說不定還有下下個學期,下下下個學期……】
。
曾經陷在泥潭的自己的感悟,這些正能量全部送給大家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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