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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活節後過了一周就到了潔西卡的生日,小姑娘似乎沒繼承父母的高個頭,但是剛開始見面時的稚氣已然開始逐漸褪去。她交好的格蘭芬多同學,以及我叫來的一些拉文克勞,我們在一間空教室裏為她過了生日。但由于幾天前的陰雲尚未散開,大家的歡笑之下掩蓋着不易察覺的不安,氣氛就有點怪異。

“鄧布利多關于神秘人的演講是不是在危言聳聽?”丹尼斯`克裏維向他哥哥科林`克裏維問,我坐在課桌上吃蛋糕,懶得挪位子,他們的談話就暢通無阻地溜進我的耳朵裏。

“哈利`波特說那是正确的,我們應當相信他。”科林用“波特權威”的口氣教育弟弟:“神秘人回來了又怎樣——我們有波特呢!他能打倒那個人三次……”[注]

“就能打倒第四次、第五次,更多次!”丹尼斯崇拜地說。

“但不管怎麽說,神秘人還是有一定的力量的,我們必須謹慎對待。像我們這樣的學生和他是沒法抗衡的,校長多次警告我們小心也是情理之中。”科林擺出兄長的姿态,一本正經地教育弟弟。

“是啊,他那麽輕易地就殺死了布斯巴頓的那兩個學生,還有他們的勇士博伊爾至今下落不明……”丹尼斯用悲哀的口氣說,但是語氣裏不免帶了興奮。人之常情,我們總是渴望在傷害不到自身利益的前提下看到刺激和悲劇,死亡和離別,為此發出悲哀和憐憫之情,讓自己站在了道德的高處盡情發揮自己泛濫的同情心和好奇心。

“那不是神秘人幹的,他不至于去下手殺幾個普通的學生。那是他的一個仆人念的咒語,大概是叫蟲尾巴什麽的——我聽韋斯萊他們講的。”科林自豪地炫耀着自己與哈利一夥人熟稔的信息。

校長和鳳凰社成員們在公布複活節下午發生的災難性事件時,把伊蓮`戈勒夫的謀殺罪名一推二五六,根本沒把我扯進去,結果導致的後果是大家都默認了殺害伊蓮的人和殺害莉迪亞的是同一個,也就是蟲尾巴。對此我倒沒什麽可感到憂慮的,反正他也不能跳出來反對被加在頭上的謀殺——小天狼星還打趣過,蟲尾巴給他安的謀殺罪名更多呢,這就權當作收取利息了。

“但我聽說還是有學生活着回來了是嗎?除了哈利`波特。”丹尼斯問:“你認識他們嗎?”

“是啊,拉文克勞的兩個和哈利同屆的學生,”科林心不在焉地說:“我們為他們竟然在神秘人和手下的攻擊下活着回來而感到困惑——但也許這不算奇怪,哈利是一個熱心勇敢的人,肯定不會在危難時刻抛下同伴不管的。”

“當然不會了,那是懦夫的行為。”丹尼斯附和道。

我吃完了蛋糕,無趣地離開這克裏維兄弟,走到房間那一邊去,看到了丹其、貝尼利和秋,沒看到佛羅萊特,自從秋和塞德裏克走的很近之後,他就避免在她面前出現長于五秒鐘了。芙蓉也不在,她應該是陪着莉迪亞的父母去了。

我假裝沒看見同樣假裝沒看見我的貝尼利,向秋打了聲招呼,有點奇怪她為什麽來這裏。

“我聽說這裏有個派對,就順道過來看看,”秋`張說:“我想我需要一點點的放松,換換空氣。這幾天學校的氣氛太壓抑了——當然,抱歉,我不是指我們不應該為她們感到抱歉……”

“我們知道,”丹其點頭說:“沒事,這樣的感覺沒有錯。我們确實有點喘不過氣來,現在學校的氣氛像是要開戰。”

“你的比喻太恰當了。”秋贊同道。

“他回來了,我們離開戰也不遠了。”塞德裏克從我身後出現,給秋端來了一杯熱飲。

“謝謝。”秋接過熱可可,沖塞德裏克笑了笑。我和丹其短暫地交換了目光,從對方眼中讀到了同一句話:可憐的佛羅萊特。

“現在局勢不妙,魔法部趨向于不相信鄧布利多發表的言論,”塞德裏克說:“他們認為鄧布利多正在把巫師界搞得人心惶惶。家裏有長輩在魔法部工作的同學都能聽得到風聲——他們正在起草各種決議、發動巫師們,打算整整鄧布利多教授。”

“我媽媽說威森加摩的成員們已經開始有所行動了,”貝尼利說,“鄧布利多的首席魔法師的位子就要作為他‘胡言亂語’的代價。”

丹其說:“很正常。承認這件事比不承認帶來的利益損耗會多得多。官員們總得為自己考慮。”

“承認神秘人回來怎麽會導致利益的損耗呢?”秋問:“提前準備應對危險應該會減少損失吧。”

“備戰需要預算,而掌握利益的人是不會喜歡拿不到可觀回報的變動的。從另一方面講,神秘人已經成為巫師們心中恐怖的符號,逃避心理、僥幸心理的出現都是正常的。這時候攻擊鄧布利多能讓他們自欺欺人的心态好受點。”丹其解釋道。

“就算他們選擇成為鴕鳥,對危險視而不見,危險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塞德裏克皺眉道:“我父親就不怎麽接受校長的話。他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我繼續N.E.W.T.s的教育。”他飛快地看了眼秋,然後補充道:“不過,我還是想盡量讀到七年級吧。霍格沃茨很吸引人,我不想離開它。”

“我也是這樣想的。”秋說。

然後他和秋的目光就像是用強力巫師膠水黏在一起,分不開了。我們借故紛紛離開,他們沒有注意我們溜走,而我們緊接着在不遠處找到了惆悵的佛羅萊特。

“為什麽沒有個先來後到呢?”他自暴自棄地說:“她家剛搬來伯明翰的時候還總是我敲門送上曲奇的——雖然一開始是我媽逼我的,但後來我還是蠻喜歡這種鄰裏交流的,至少這時候你付出的好感總是能得到熱情的回報的。”

對于這種情況,安慰的話已經說遍了,此時我們只能報以幹笑。

佛羅萊特忽然瞪住了丹其,直勾勾地盯着他問:“為什麽你這麽無憂無慮?”

“嗯?”丹其似乎已經不想搭理他了,但是出于禮貌,他還是回應了他的不解。

“你看,”佛羅萊特拿手指指指點點的:“貝尼利和文森特因為神秘人在複活節做的蠢事冷戰到現在,我苦于求而不得的浪漫,秋擔心她的小男友明年不會來上七年級——而你,丹其`菲利普斯!你不僅不跟随我們大家的腳步找一個煩惱來為之頭疼,你竟然有一個吸引人眼球的銀發法國女孩!不可容忍!”

丹其抽走了佛羅萊特手裏的蘋果汁,聞了聞擡眉道:“我以為未成年姑娘的派對上不會有酒精飲料呢。文森特?”

“怎麽會?”作為負責人的我感到莫名其妙,接着我懷疑地掃了眼呓語的佛羅萊特:“八成是他自己帶來的吧。”

貝尼利對我貌似推脫責任的解釋嗤之以鼻。

總之,潔西卡的生日就在這麽一個大家都高興不起來的氣氛中結束了。我留了下來,負責告訴她一些不愉快的、她需要知道的事情,每個月生日如此,大致形成了種不詳的儀式。

她在人群散去的半小時後開始長大,等我和十三歲的潔西卡離開教室後,走廊裏已經空蕩蕩的。

“你就要加入三年級的班級了,希望你能跟得上。”我挑起了這個已經被讨論多次的話題。

潔西卡也沒別的話說,她重複地回答道:“這就是加速帶來的好處,我應獲得的知識一個都沒拉下。我會跟上的,而且帶着優秀的成績。不過明天他們知道我今後要在家裏自學的消息大概會非常沮喪,畢竟我一點風聲都沒透——雖然我想我會和他們保持聯系,但我不确定能保持多久,畢竟我在長大,可能馬上就會覺得他們,恩,幼稚了,你懂得,和年齡差距較大的小孩子說話可能就沒什麽可溝通的地方了。”

“不要過于看重年齡的限制,和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保持朋友其實并不會很難,多數情況下,相信我,這一點上我比絕大多數人有經驗。”我想到了我的室友們。

“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那麽多比你小很多的朋友。目前看來,大概只有我一個?”潔西卡沒把我的話當真,反而開玩了個不成功的玩笑:“而且這跟年齡差距也保持不了多久了——我的速度比你們快!”

我看着她苦澀的表情,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在時間帶來的恐懼面前,語言總會顯的無力,我只好轉移話題:“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繼續上課,以潔西卡姐姐的身份?”

“沒決定。我想在唐克斯家裏多呆幾天——格裏莫的房子太陰森的,而且小天狼星根本不常在裏面呆。”傑西卡說。

“那好。之後見。”我把她送到了麥格教授辦公室門口,她将從教授的壁爐離開學校,至此在霍格沃茨出現不到一個月整的十一歲的傑西卡只能存在于為數不多的同學們的記憶裏了。

離開麥格教授辦公室後,我沒直接回宿舍,而是自然而然地上了天文塔,結果沒想到在那裏看到了等了我好一會的丹其,從他向來平整的頭發被夜風吹得亂亂的這一點可以看出來。

“我們得談談。”他說。

我走過去,和他并排靠在牆垛上。春寒料峭的晚上,疾風吹在臉上像是有小刀在割,但好處是空氣還是蠻新鮮的,春天的味道給人不切實際的希望的感覺。我扭頭盯着遠處湖面上閃爍着的星座,等丹其說下一句話。

丹其沉穩的聲音鑽進我凍得僵僵的耳朵裏:“我明年不會來霍格沃茨了。”

我愣了一下,我以為我要迎接的是一個關于和貝尼利之間冷戰的問題呢,不說這是個意料之外的轉折,光他這句話的內容就足以讓我反應不過來了。

“你父母不是麻瓜嗎?”我緊了緊圍巾說:“迪戈裏先生因為和校長立場不同——而且塞德裏克也六年級了——才要求他不來讀書。可是你父母,我是說,他們應該無法理解這整件‘伏地魔卷土重來’的事情吧。”

“正因為他們無法準确理解,”丹其也豎起了衣領說:“問題就在這裏。所以我得回去,留在那裏。”

“你自己決定的?”我感到不可思議。

“是的。沒人強迫我,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丹其真誠的看向我:“我很抱歉,文森特。我很在乎和你們之間的友誼,但是我在校外呆着會更有用處。”

我從他的眼神看出他沒開玩笑,而且這決定也不容置喙。丹其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而且我也沒立場要求他留下來繼續讀後面的幾年。我覺得凍得厲害,在回他話之前,先動手給我們施了保暖咒。

“啧啧,文森特,”丹其坦誠地感嘆道:“正常學生會選擇變出個具象的手爐來的。你卻選擇這種難得多的效果咒語。我真不知道你的天賦為何這樣讓人驚嘆,還有,說實話吧,讓我感到挫敗。”

“你離開之後就只剩我和貝尼利了,那會變得相當的尴尬。”我沒理睬他的感嘆,做出可怕的預言:“佛羅萊特明年也要畢業了——沒有你們這些中間人,我覺我和貝尼利再也沒可能湊到一起了。”

“他其實沒那麽恨你,”丹其說:“別不相信——我們都相信你不會是個嗜血的殺人犯,也不會輕率的丢下莉迪亞的屍體,以至于後來那些麻瓜……但是你看,貝尼利看到的事實就是這樣——我沒看到,這沖擊可能沒那麽大——可是他看到了,但他又不會相信你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殺手,這兩個事實明顯相悖,而你又不肯好好解釋……我知道你有秘密,相悖的事實之中總會隐藏着秘密的,這又不是拉文鷹裝神弄鬼的哲學問題。他自己找不出合理的解釋,自己沒辦法推翻他認可的相悖的兩個事實,他在為這個生氣呢。”

“我沒辦法給他個說得過去的解釋,至少現在沒辦法。”我變出一塊石頭來,想發洩情緒将它扔出去,然後覺得像一個麻瓜一樣手舞足蹈的非常傻,于是我用魔杖把那塊石頭發射了出去,遠遠地落入了那片湖裏。我盯着那塊石頭劃出的大軌跡抛物線,假裝那上面搭載了我現在全部的煩心事。“所以這個問題依舊無解。”我說。

“這我就沒辦法了,你隐瞞事實的後果得自己承擔,”丹其攤攤手,然後臉上露出了少有不自在和尴尬來:“說到隐瞞事實的後果,我想……”

“嗯?”我說。

丹其舉起魔杖,我以為他要變出什麽來,沒想到他變出了一個畫着拉文克勞條紋的石頭,然後學着我的樣子用魔法把石頭扔到了湖裏。他盯着石頭飛遠直到沉入湖面,拍拍手道:“呼!我比你扔的遠。”

我翻了個白眼。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我想我不該瞞着你們了,”丹其撓撓腦袋,“我看到你瞞着自己的秘密,最後導致了……對吧,後果不怎麽美妙。現在情況又是這樣,我覺得我真的應該挑明了。”

我疑惑地問:“什麽?”

丹其悻悻地說:“我不知道怎麽說,說這句話顯得太傻了……你是我們之中最理智的了,我想先告訴你看看你是什麽反應……”

“我不會爆發的,你說吧。”面對一個忽然語無倫次的話唠丹其讓我感到十分的怪異,同時也讓我好奇這家夥到底想說什麽。

“哦,好吧。”丹其咳了一聲:“其實丹其是我的假名。”

“所以你叫什麽,不是叫dats,叫stad嗎?”我抽抽嘴角。

“我不是神秘人,”丹其尴尬地咳了一聲:“不會做出把自己的名字字母重新排列編成新名字這種無聊的事情。還有,我是認真的,我的麻瓜朋友們叫我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菲利普斯?”我思索了一下,“換名字的必要在哪裏?”

“亞歷山大`愛德華`安東尼`菲利普斯。”丹其糾正道。

“啊,這真是好長的名字……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幹脆直接從你的中間名裏挑一個做你的教名?”我覺得這件換名字事件有點可笑。

“試着換一個重點,文森特。”丹其的表情有點僵硬。

夜風忽然停止了,在那一瞬間,我的思路也被打開了,我想起1990年的一個普通的晚上,文森特和海倫老老實實地看新聞,內容是祝賀安德魯王子的次女歐吉妮的出世,她将成為英國王儲順位第六繼承人。海倫懶洋洋地評論道:“花裏胡哨的繼承排名。”

文森特擦着自己的魔杖,沒怎麽在意電視裏女主播激情的報道。

直到海倫忽然嗬了一聲,說:“看,文森特,這家夥和你一樣大的年紀。”

文森特心不在焉地擡起頭,看了眼電視上的照片,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沖着鏡頭笑,主播富有感染力的介紹飄進他的耳朵裏:“亞歷山大`愛德華`安東尼`菲利普斯,安妮公主的次子,出生即為順位第六繼承人,近年來由于他的堂弟妹們的先後降世排名依次下降……”

“現在他是第十位。”海倫插嘴講解道。

當時文森特敷衍了一聲回頭繼續保養自己的魔杖,沒再看電視一眼,只有海倫還捧着爆米花懶洋洋地看女主播介紹後面排位緊跟的若幹皇族成員。

在霍格沃茨的天文塔頂上,我看着面前有點不自在的丹其,他的面孔和文森特記憶力那個黑白照片漸漸重合在一起。

“嘿,我只是想說,不是故意隐瞞這麽久的。”丹其小心地說。

“你是那個亞歷山大?”我對這個信息一時有點消化不良,“那個亞歷山大?混在巫師裏的貴族?”

“我是那個亞歷山大,不過我不是貴族,”丹其解釋道:“我和我哥哥彼得是英國500年來唯一兩個沒有一出世就分爵位的皇孫。”[注2]

我眯着眼睛想了一會,然後想起了一件事:“這就是為什麽你展示你的守護神之後表情那麽詭異的原因!”

“紅胸鳥是我們的國鳥,菲利普斯的姓氏也很出名,”丹其聳肩:“我以為你平時那麽敏銳,會立刻想到這一點的。”

“我很抱歉沒察覺到。”我面部僵硬地說。這其實不怪我,只和我的芯子有關——至少如果有個姓習的男孩變出了熊貓什麽的,我想我肯定會猜出他的身份的。

[注]三次贏得伏地魔,科林指的是哈利出生時、一年級和四年級的三次,他只知道這三次。而在斯萊特林密室裏和魂器日記本的決鬥真相沒有被校長公開過,這是為了保護被伏地魔附身過的金妮。

[注2]彼得`菲利普斯是真的,他還有個1981年出生的妹妹,在這裏被我替換成1980年出生的丹其了。其他皇室記載是真實的。這兩位是500年來出生未封頭銜的皇室也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結束第四年。

關于丹其變出守護神那裏增加了如下伏筆。

“是紅胸鳥!”丹其先是驚喜地說,然後好像是我發出了什麽大動靜一樣,忽然回頭古怪,或者說驚疑地看了我一眼,我不解地問:“什麽?”

“沒什麽。”他眯着眼睛搖了搖頭,又扭過頭,繼續安心誇贊他的守護神,“真漂亮!”

我對他忽然的一眼莫名其妙,然後那靈動的鳥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對歐洲的生物并不熟悉,對我來說這些在同一氣候帶生活的鳥類都長一個樣:“你從哪裏辨認出它的特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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