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煙波 2

張狂一身黑衣, 墨發披散, 領口處略有淩亂, 露出一絲細白鎖骨。

她似是撞得疼了,蹙着眉, 伸手揉了揉腦後, 眼角如胭脂暈染,落了一點紅。

望煙“咦”了聲, 道:“張狂?”

“教主!”骨姬夫人當機立斷, 快步上去前, 焦急道,“您聽我解釋,我絕沒有串通崖山之意——”

“閉嘴, 你和她們計較什麽?!”

張狂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什麽地方不行, 非得跟她搶位置?”

骨姬夫人愣了:“?”

張狂頗為煩躁,斥責道:“換個酒樓不就好了, 又不是沒地方可去!”

骨姬夫人:“這……”

張狂厲聲道:“你身為堂堂鬼市之主, 用得着和一群崖山小孩不對付?丢人現眼。”

骨姬夫人:“…………”

她開始合理地懷疑, 對方被奪舍了。

恣意妄為、何其嚣張的魔教教主, 對幾個崖山小修士慌成這樣?

但哪個孤魂野鬼這麽膽大包天,敢奪魔教教主的舍?

張狂意識到自己失态,閉了閉眼,聲音微有不穩:“總之,算了。”

張狂此人, 兇起來是真兇,鋒芒畢露、氣焰洶洶,可當斂起周身銳氣後,便多了幾分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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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骨撐起單薄黑衣,墨發垂落肩頭,柔軟得叫人想牽起一縷,捧在手心間。

她擡手摩挲眉梢,轉身欲走。

黑靴踏着木板,聲音細窣。但不過幾步,便被一聲喚牽住了身子:

“……張狂。”

夏知桃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扶着桌面,身子稍稍前傾:“你要走麽?”

張狂神色微不可見地僵了僵,她側過一點頭,道:“嗯。”

骨姬夫人瞧着這一切,挑了挑眉,十分知趣的一字未言。

“錦漓師姐果真料事如神,”望煙感嘆道,“她說跟着夏師姐能遇到張狂,居然還真就遇上了。”

張狂冷聲道:“本教主名諱——”

“豈是你能直喊的,”夏知桃淡定地接過話來,“見過教主,久仰大名。”

張狂:“……”

“其實…算了,随便你們吧,”張狂放棄形象,自暴自棄道,“怎麽喊都行。”

一旁侯着的兩名夥計目瞪口呆:崖山這幾位年輕小修士,居然如此厲害,寥寥數語就制住了魔教教主,簡直是深不可測啊!

“來都來了,急着走幹什麽,”夏知桃眨眨眼,“坐下呗。”

骨姬夫人被她這話說的心中失笑,覺着崖山竟如此嚣張,膽敢指揮魔教教主,還讓人坐下?

結果……

張狂乖乖地走了進來,沒好氣地瞪了骨姬夫人一眼,兇巴巴道:“過去!”

骨姬夫人:“?”

過去是什麽意思,讓我過去?

她足足愣了幾秒鐘,才忽然醒悟過來:感情教主大人是讓我“坐過去些”啊?!

夏知桃本來還想把張狂拉自己這邊,結果這家夥直接就往對面去了,很是遺憾地嘆了口氣。

崖山這輩子大概都不會想到,正道修士、骨姬夫人、和魔教教主——

居然能和平地共處一屋。

夏知桃和望家兄妹坐在一側,對面便是笑容僵硬的骨姬夫人,還有某位冷着臉魔教教主。

骨姬夫人苦不堪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更何況張狂從剛才起便一言不發,讓她壓力倍增。

“真是太巧了,”望煙托着下颌,興奮道,“我和哥哥想着請夏師姐吃頓飯,沒想到居然能遇見教主!”

張狂瞥她一眼,手臂稍攏在胸前,聲音沒什麽起伏:“就你們三個?”

“原本不止我們三人,”夏知桃笑盈盈地托着下颌,故意将聲音拖得長了些,“還有錦漓師姐……和一位小師妹。”

果然,張狂這家夥演技差的可以。

盡管她一直刻意收斂着情緒,但烏沉沉的眼睛立馬便亮了,連帶着眉眼也彎了彎,藏不住的歡喜,表面上還得故作矜持,小小地“哦”了聲。

望煙樂呵呵,也跟着問道:“那教主你們呢,怎麽會來這啊?”

這話提醒了張狂,她轉身對着骨姬夫人,曲指敲了敲桌子:“東西呢?”

骨姬皮笑肉不笑,心道你和崖山小朋友聊得這麽開心,我都不好意思打擾了。

“自然早就準備好了,”她捧出兩個通體修長,漆黑似墨的盒子,恭謹道,“您請看看。”

墨盒上落了片花瓣,片刻後,張狂微微颔首。她打了個響指,兩枚金石自空中驀然凝出,“哐當”落在桌上。

那金石看上去有些像琥珀,卻更為明亮、透徹,似是有無數橙黃流光包裹其中,沿着邊緣緩緩湧動。

“這是什麽?”夏知桃好奇道。

骨姬剛想警告,讓崖山不要得意忘形、多管閑事,結果被張狂給打斷了。

張狂沒有絲毫隐瞞,超級聽話地解釋道:“這晶石之中凝聚了龐大靈力,大概有我全力一擊的程度。”

夏知桃又道:“你來便是為了這個黑盒子?”

“對。”張狂點頭,還不忘盯着骨姬夫人,默默加上一句,“她選的地方,我只是過來一趟。”

骨姬夫人:“…是是是,都是我。”

看着張狂有問必答,聽話的不得了,骨姬夫人再次思考起奪舍的可能性來。

盡管張狂實力可怖,但萬一不小心,還是有可能被人鸠占鵲巢的,不然實在沒法解釋……這位乖教主到底是誰。

骨姬夫人收了晶石,也不願久留,客氣道別後便匆匆離開,剩了張狂與其餘三人留在房中。

張狂五指托着下颌,墨發垂下幾縷,望着窗外的清冷江水,若有所思。

雖然外表看上去冷淡疏離、不好相處,但夏知桃估計這家夥就是詞窮,不會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

只好安靜地、美麗地發呆。

小二哆哆嗦嗦端上茶壺,腳底抹油地溜了。夏知桃站起身來,不慌不忙地洗了茶,為每人沏上一盞。

她将一小盞輕輕推至張狂面前,笑着與衆人道:“此茶名為‘廬山雲霧’,生于水霧深處,香凜持久、味甘香醇,嘗嘗?”

水剛燒開,還冒着騰騰白氣,夏知桃剛想提醒,結果張狂已經端着那小巧瓷杯,小小啜了一口。

她将茶盞放下,微微蹙着眉,面頰騰上幾分熱氣:“嗯。”

夏知桃:“…………”

這剛燒開的水,滾燙滾燙的,我又沒讓你直接喝,這下好了,燙到自己了吧!!

她趕緊又倒了杯涼水推過去,張狂默不作聲地喝完了,還對那杯熱茶不死心,也一并喝了個幹淨。

夏知桃看她這副小模樣,莫名覺得好玩,不過逗人家也要适可而止,萬一大BOSS生起氣來,沒人擔的住啊。

張狂半趴在桌上,五指沒于烏發間,慢吞吞地開口:“對了,方才那金石,你若是喜歡……”

說着,她将合攏的手張開,骨節明晰,五指修長,而釉白掌心中,躺着一枚細鏈穿就的金色珠子。

得虧骨姬夫人走了,

不然,怕是要被氣死。

她為了一枚凝靈金石,跑遍不知多少地方,耗費心血才煉制出一盒丹藥——

結果張狂對這個崖山小修士,絲毫不講道理,居然直、接、送!

之前剛被塞了兩枚妖獸晶石,現在又送這個,夏知桃可不敢接。此物在外頭絕對價值連城,黑市更是能拍上千金萬銀,賣了她也買不起。

夏知桃斟酌着言辭,想委婉地拒絕對方,結果回絕的手伸到一半,很沒志氣的頓住了。

張狂也不說話,眼瞳漆黑似墨,像是顆落了水珠的黑色葡萄,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這誰擋得住啊。

夏知桃心中一顫,拒絕的話在喉嚨中繞了兩圈,變成了一句“謝、謝謝”。

張狂抿了抿唇,以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自言自語道:“太好了。”

捧着殺傷力如此巨大的東西,夏知桃手都在顫抖,生怕不小心摔了,連帶整座集市都遭殃。

張狂斜斜倚在窗邊,解釋道:“可用于修煉進階,或者随身帶着,會為你擋住致命一擊。”

望煙看着那熠熠生輝,晶瑩剔透的金石,羨慕地不行:“我也想要。”

張狂道:“哦,不給。”

——偏心偏到東江水去了,簡直是毫無原則,不講道理。

望煙撇撇嘴,在一旁看着夏知桃将項鏈戴上,小巧金石襯着白皙脖頸,嫣是好看。

項鏈略長,水滴狀的晶石落入了衣領之中,正好貼在胸膛位置。

夏知桃隔着衣衫輕輕碰了下,指尖便彌漫開陣暖意,像是碰着簇小小焰火,叫她心底滾燙一片。

收下這麽貴重的東西,總歸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夏知桃并不能證明說小師妹就是面前的教主大人,單純只是猜測而已。

思來想去,夏知桃猶豫道:“教主,有什麽我能為你做的事情麽?”

她攏了攏五指,神色認真,“或者,你有什麽想要之物?”

張狂搖了搖頭,眉眼蔓延開一陣笑意:“不用。”

“你們別嫌我煩,”她聳聳肩,“讓我在這坐會便好。”

夏知桃真想敲敲她額頭,也不知道這孩子成天胡思亂想什麽。

她呼了口氣,認真道:“您別不答應,項鏈我十分歡喜,也很感激,但既然收下了,總歸是想要給些回禮的。”

張狂面色稍有為難,認真思索片刻,道:“那…要不,先記着?之後再說。”

夏知桃聽聞,也只能作罷。

現在她還真沒有什麽送的出手,或者魔教教主會看得上的物什,之後回禮可能更好些。

西江月樓上菜很快,幾人坐了會,小二便将佳肴美馔一盤盤端上。

張狂站起身将紗窗掩上,幫她們攔去江面寒風。夏知桃看着琳琅滿目的一桌子菜式,感到壓力倍增:“吃的完麽?”

望澤查着小二複述的菜名,無奈地看向妹妹:“你點的未免太多了。”

望煙滿不在乎,道:“這有什麽的,咱們可是請夏師姐呢,更何況教主大人也在,點多些是應該的!”

她率先給自己加了一堆菜,還十分熟絡地招呼道:“教主!來!”

張狂淡定把她盤子又推回去,慵懶地倚在窗旁,什麽也沒吃,慢吞吞地喝了幾盞茶。

虛掩着的紗窗外忽然卷過一陣風,将紗紙鼓起幾分。

一片澄澈花瓣越過窗棂,悠悠飄進屋子之中,落在張狂肩膀上,映出幾點零星光芒。

張狂蹙眉,道:“又來?”

她站起身,将窗戶打開幾分,一股寒氣湧了進來,将屋內的騰騰熱氣驅走幾分,散了方才悶意。

“……有些事。”

她言簡意赅,道,“先走了。”

張狂說走就走,毫不含糊,身子頃刻消散,化作紛湧花瓣,落入凜凜寒風之中,眨眼便盡數消散。

“怎麽就走了,”望煙唉聲嘆氣,“這下是真吃不完了!”

夏知桃嚼着東西,含糊不清道:“讓你點這麽多。”

張狂就喝了幾杯茶,戰鬥力忽略不計。餘下三人齊心協力,消滅了大半盤子。

秉着不浪費糧食的原則,他們打包了好幾分,放在儲物戒的特殊格子中。

望煙興致勃勃,拉着夏知桃逛了好幾圈,哥哥便幫忙拎包指路,勤勤懇懇、毫無怨言。

三人逛到下午時分,才起身回程。

不料,就在三人回到崖山山門時,卻見到逾白峰的白玉壇之上,烏泱泱地站滿了人。

細看服飾顏色,居然大多都是織鶴峰弟子,還有些許玉彎峰之人。

——這是怎麽了?

三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躍下了長劍,踏在白玉壇之上。

雖然與他們水鏡峰應當沒什麽關系,但既為崖山一員,還是要了解下詳情。

夏知桃左顧右盼,正想拉個人詢問的時候,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傳過來:“夏師妹!”

三人聞聲望去,錦漓一身紅衣,跳起來揮舞手臂:“這邊這邊!”

“這是怎麽了?”夏知桃幾步趕來,望家兄妹也緊随其後。

望澤環顧四周人群,沉聲道:“怎麽都是織鶴與玉彎之人,兩位峰主呢?”

錦漓還沒說話,她身旁的藍衣女子蹙了蹙眉,詫異道:“你們是…水鏡峰?”

夏知桃定眼一看,這位風光霁月、容貌雅致的女子,可不就是近來沒什麽存在感的原文女主淩夕時麽。

只不過,淩夕時原本的和緩神色,卻在望見她們腰際間的“水鏡”木牌後,驟然冷淡了下來,态度也忽然間疏遠開來。

淩夕時對着一行人,聲音不冷不淡:“這是我們玉彎與織鶴之事,還請水鏡弟子先回吧。”

夏知桃嘆口氣,道:“淩師妹,此事涉及頗大,已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程度了。此前恩怨,還是先放放吧。”

原文中寫到過多次,盡管十三座山峰都歸于崖山,但實際上關系并不十分融洽,而是頗有摩擦。

譬如碧虛峰散漫慣了、術爻峰見到峤琥便繞道走、正雪與煙泷峰向來交好等等。

而玉彎峰的正羅衣,便是十三峰主中最平易近人的。說話細言細語,只有危急時刻會淩然硬氣——比如之前面對張狂。

而這樣軟性子的一個人,卻差點因為胡秭師祖丢了性命。雖然本人沒有計較,但自那之後,玉彎弟子便和水鏡峰結下了梁子。

淩夕時面色沉了些,身子雖然後退了一步,卻還是沒有要與夏知桃對話的意思。

夏知桃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便轉頭與錦漓商量道:“錦師姐,可否帶我們去幻境邊上看一下?”

錦漓疑惑道:“為什麽?太危險了吧!”

夏知桃将之前南柯謠試煉時,幻境對她不起作用的事簡略說了,錦漓聽得恍然大悟,道:“好厲害啊!”

令峰主躊躇的幻境再強又如何,在夏知桃面前形同虛設,任她進出自由,不受影響。

幻境邊緣一直緩慢地擴張着,将山峰一寸寸吞食入腹。而三人趕到時,那白霧忽然猛地炸開一道波蕩,将守在周圍的幾名弟子猛地推了開來。

有個白衣小姑娘沒像其他人一樣攔住波蕩,也沒人用屏障護着她,身子接連退了好幾步,“咚”一聲響,砸在了周圍一塊巨石上。

張斓這一下摔得極狠,看着便骨頭生疼,但她卻淡然地爬起身來,漫不經心地拍了下衣袖。

她面上原本冷淡一如,沒什麽表情,卻在餘光瞥見了趕來的幾人時,驀然變得生動起來。

張斓一扁嘴巴,委委屈屈地就往夏知桃那邊湊了過去,可憐巴巴地指了指自己,道:“師姐,疼。”

這聲“師姐”喊得又軟又糯,帶着點撒嬌意味,顯然不是沖着錦漓來的。

夏知桃心中嘆口氣,蹲下身子,伸手去抱她:“這是怎麽了?”

“你不知道麽?”張斓愣了下,連忙與她解釋道,“南柯謠失控了,原本局限的一層幻境擴成了三層,籠罩織鶴與玉彎兩峰,還隐隐有擴張之勢。”

——南柯謠?

夏知桃一驚,這不是之前那位光暈仙尊“不小心”擺出來,金丹元嬰照殺不誤的千古殺陣麽?

“正師尊在裏面,”張斓一指遠方,“還有秦之那…秦師尊也沒消息。”

“嗯,知道了,”夏知桃安撫道,她看着張斓摔出幾道紅痕的手臂,沒忍住,又加了一句,“我方才問的是你。”

“我?”張斓猛然頓住,有些茫然地問道,“我怎麽了?”

夏知桃道:“你沒事吧?”

張斓呆呆望着她,柔軟面頰忽然陷下一塊,顯出個小小的梨渦來,盛滿了小心翼翼的歡喜。

她随即低下頭,小聲道:“…沒事。”

夏知桃摸摸她頭發,道:“南柯謠失控多久了,幾時發生的?”

淩夕時道:“兩個時辰前,正羅衣師尊将我們帶出來後,自己便進去了。”

夏知桃微一沉思,道:“我去看看。”

此言一出,身旁圍着的幾人搖頭的搖頭,攔人的攔人,紛紛反對,覺得夏知桃此舉太過魯莽。

南柯謠乃千古殺陣,一直由秦之所掌管。而如今“陣眼”下落不明,禁制便盡數破裂,波蕩不止。

望澤蹙着眉,率先反對道:“太亂來了,元嬰以下怕是只有死路一條。”

望煙也跟着搖頭:“我們應該先按兵不動,等着師尊消息吧。”

要真等師尊出來,怕是都涼了啊!

大概是因為穿越的緣故,夏知桃體質特殊,這個幻境對她不起作用。

如果是自己進入幻境的話,或許找到上次那位某寶客服腔調,腦回路清奇的“光暈”仙尊,問一問到底是怎麽回事,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夏知桃還在猶豫怎麽解釋,就在這時,衣角被人輕輕地拉了一下。

“師姐,我沒法跟着,也沒法和你一起去,”張斓低垂着頭,像是在懇求般,小聲道:

“別去,好嗎?”

夏知桃愣了愣:“這是怎麽了?”

張斓輕輕地拉着對方衣角,也不敢用力,沉默了許久,才複而開口。

南柯謠中秉了水漲船高、遇強則強之理,強度依照境界最高之人而定,故而師尊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她”不能去。

“她”去了只會添亂,只會将本就險象疊生、岌岌可危的幻境,直接推落不複深淵,拖累在內所有人。

張斓喉嚨幹澀,啞聲道:

“我有心魔。”

那聲音漸低,失了平穩。她呼吸不止地發抖,帶着短促的顫:“…我贏不了她……去了,便出不來了。”

夏知桃心中嘆口氣,她蹲下身子來,捧起對方低垂的面頰,用指腹揉了揉泛紅眉眼:“怎麽這樣慌?我又不會出事。”

“你別擔心,我體質特殊,這幻境對我不起作用,”夏知桃認真道,“我不會有事,你也不要如此苛求自己,好嗎?”

張斓道:“可是……”

夏知桃笑了笑,道:“心魔之事急不得,萬不能勉強。你若是不答應我,好好呆在這,我便要惱了。”

“對诶,”望煙一拍腦袋,“上次試煉,知桃姐聽說是第一位出來的,秦師尊都吓了一跳。”

“若是此事為真,”淩夕時遲疑道,“那可能還真的需要,這位師妹你進去查看片刻。”

夏知桃道:“自然。”

不過,看幾名織鶴峰弟子都期許地看着自己,夏知桃沒好意思說,自己也就進去看看情況,事有不對立馬跑路,一切等師尊回來……

夏知桃離開之後,張斓不吭聲了。

她抱着木劍,神色恹恹地坐在石階上,也不理別人,整個人委屈成了一朵蘑菇。

不知過了多久,“咚、咚——”

厚重鐘聲驀然響起,響徹崖山上空,震得人眉梢突突直跳,心神不寧。

一下,兩下,三下,沉悶磬音足足撞了十三次,才終于緩緩停止。

餘音不絕于耳,猶自惶惶響着。

數座主殿之中,服飾齊整的白衣弟子單膝跪地,低垂着頭,對峰主們禀報而上的,皆是同一件事。

崖山十三位峰主,一共十三盞本命燈,而其中一盞,就在剛剛——

徹底熄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夏知桃:教主,有什麽我能為你做的事情麽?

張狂:不用,讓我坐會便好。

心魔:教主的嘴騙人的鬼,你別信她,你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比如以身相許,(哔——),或者同意我入贅夏家也是可以的,我都想好咱孩子叫啥了!

張狂:你給本座閉嘴!!!!!!!!

【叭】

慶祝評論破400,明天依舊雙更!依然是中午12點和晚上九點,(づ′▽`)づ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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