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孤山 2

“你知道麽?”夏知桃謹慎地望了眼周圍, 道, “等下, 我們回去說。”

她信任小師妹,但對其他人可就未必了。這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 而崖山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

“其實我也不确定, 就是有點感覺。”張斓乖巧點頭,諾諾補充了一句, “不過, 我猜人向來猜不準的, 老是弄錯。”

……看的出來。

張斓對自己從來毫無掩飾,跟張白紙似的,只要悉心留意下, 便發現這小孩什麽都藏不住。

夏知桃笑道:“沒事,你師姐是老江湖了, 我來幫你分析。”

張斓興高采烈:“好!”

夏知桃也不知道什麽地方算是安全,幹脆拉着張斓去了自己木屋裏。

之前一直與光暈仙尊呆着, 感受不到南柯謠的可怕之處, 聽了張斓的敘述後, 夏知桃才一陣顫悚, 心中後怕:

真實發生的事情,比她想的要更加糟糕。

根據張斓所說,就在夏知桃進入幻境一個時辰後,籠罩着織鶴與玉彎峰的白霧逐漸消散,幻境範圍也削弱了不少。

夏知桃心中推算片刻, 自己那時應該剛移開闖入者添加的陣法,并在師尊指示下暫停了南柯謠。

崖山幾位峰主後來趕到,見陣法散了,刻不容緩,立馬動身進山找人。

弟子們一看——哇塞,驚堂峰主臯則來了,烽落涯來了!天吶峤琥峰主也在!

衆人頓時又驚又喜,霎時找到了頂梁柱,亂哄哄地跟在峰主們後面,還有不少其他峰的弟子們也過來湊熱鬧。

誰知道,一群人沖到峰頂之後,先見到的,卻是傷痕累累,撐着劍跪在地上的正羅衣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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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茫然,長劍之上血痕遍布,怔怔地望着主殿高臺,喉嚨像是被扼住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衆人順着望過去,只見那高臺之上濃煙四溢、熱浪翻滾。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塵灰焰火。

“起火了——!”

有弟子如此喊着,但織鶴峰向來水霧彌漫,大殿建材也多為玉石,又何來可燃燒之物?

火光幢幢,充盈着厚重白霧,一吞一吐地透着滾燙火息,将赤橙色澤一筆筆抹至虹膜之上。

分不清,究竟是霧中燃起了火,還是大火将白霧熔的四分五裂。

“等一下,難不成……”

夏知桃聽着張斓的描述,面上少了幾分血色,幾乎有些不忍聽下去。

“對,”張斓留意着她神色,小心翼翼道,“峰主們面色不太好,連忙上前滅火,正羅衣峰主也踉跄沖了過去。”

夏知桃問道:“然後呢?”

“木槿峰主将我與其他弟子攔住,不讓過去。”張斓道,“但其實,大家都看到了。”

火光熄滅,濃煙飄散之後,便只餘了刺骨的冷。

正羅衣跪在白玉階前,衣袍上滿是餘燼,臂膀之間攏着一團模糊不堪的黑灰。

風一過,便卷起了些塵沙,他伸手去抓,五指間卻空落落的,那黑灰沒入指尖,順着風流走了。

畢竟只是聽人敘述,夏知桃并沒在現場,還是有些沒實感。

但光暈仙尊——她如此喜愛、信任秦之,卻殊不知自己那伶俐的徒兒,已經葬身于她親手設下的幻境之中。

她還以為對方活着,以為對方會一如既往,好好地守着南柯謠。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大致經過便是如此,之後我們被帶到了逾白峰上。”

張斓總結道:“晚些時候,臯峰主來告知我們,說秦師尊的本命燈熄滅了。”

崖山十三位峰主,與所有通過試煉的入門弟子,都會在萬宗堂之中點上一盞本命燈。

人活燈燃,人死燈滅。

世事一貫如此。

夏知桃嘆口氣,擡手揉了揉眉頭,輕聲道:“那你之前的懷疑之人,可以與我說說麽?”

“呃,師姐,你聽我說。”張斓這小孩剛剛還流利的不行,現在卻忽然卡殼了。

她支吾半天,倒出一句:“那個,我覺得不是張狂。”

夏知桃:“?”

等等,你這是幹什麽呢,我只是讓你說說猜測,就沒懷疑過教主大人的好不?

張斓生怕夏知桃誤會,開始努力闡明:“張狂遇上陣法,大多都是破壞陣眼,或者直接打出來的。”

嗯,還真是教主的行事風格。

夏知桃“唔”了聲,頗為無奈地看着這小孩,心道教主啊你馬甲真的要掉了……不不,你根本就沒有馬甲可言。

她就是大街上随便抓個人,演技都能甩張斓一條街。

張斓絲毫未覺,還在拼命解釋:“張狂對陣法一竅不通,她根本看不懂那些圖紙的!”

“而且,而且,她當時不在,咳,不對,張狂根本就不會來崖山……不不,她其實在附近的集市,看到一個很漂亮的白玉簪——啊!算了!!”

你這傻孩子,越描越黑啊。

夏知桃嘆氣。

張斓急急忙忙,亂七八糟說一通,結果什麽都沒說明白,怒而放棄:“就是張狂幹的!煩死了!”

夏知桃愣了:“啊?”

教主大人啊,你怎麽這樣就放棄了,真的不再掙紮一下嗎?

張斓自暴自棄,悶悶道,“張狂此人居心叵測、橫行霸道,把她扔雪裏埋了吧!!”

幸虧自己帶着張斓離開了織鶴峰,不然人家還什麽都沒說,這小孩就傻傻地沖過來攬黑鍋了。

演技之尴尬,背鍋之娴熟,實在令人佩服。

夏知桃哭笑不得:“別急啊,我什麽時候說是張狂了?”

張斓委屈巴巴,嘟囔道:“師姐,事情發生後,所有弟子都說是張狂。”

她只用了輕飄飄的“說”字,但依照崖山對魔教教主的仇恨程度,怕是把人家罵的狗血淋頭,恨不得灰都撒了。

夏知桃心中嘆口氣,伸手戳戳她額頭,道:“誰說的所有弟子,嗯?”

張斓眨眨眼,似有不解。

“并不是所有弟子,我可從沒如此說過。”夏知悠悠道,“你想,張狂實力斐然,直接打上來便是,何必要煞費苦心地篡改陣法?”

“對哦!”張斓醍醐灌頂,恍然大悟,“所言極是!”

你“哦”個什麽鬼啦!夏知桃無奈至極,心道魔教教主能幹什麽,你自己心裏不是最清楚麽。

張斓“洗清嫌疑”,瞬間便興高采烈,和夏知桃認真分析起來:“師姐,我懷疑是白鶴堂的人。”

她這樣一說,夏知桃還真有些印象。

白鶴原隸屬郦谷妖族,随後先祖聚白鶴一族,自立成派,是為白鶴堂。

而就在十幾年前,白鶴堂在前任堂主的帶領下,加入了正道同盟,與崖山、寒水谷、恩施寺等交往密切。

關于白鶴一族的卷宗寥寥無幾,世人大多只知道他們生來便善布陣造境,織出他人記憶,便沒有其他印象了。

或許是知道的太多,也可能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白鶴一族大多短命,且難有善終。

而如今這“不得善終”的名列,怕是要再添上一行了。

張斓見夏知桃若有所思,便繼續說了下去:“南柯謠聞名遐迩,想必陣法龐大,布置精妙。”

她頓了頓,猶豫道:“而有能力篡改陣法致其失控的人,我思來想去,都只有白鶴一族了。”

張斓分析的不無道理,但若真如她所猜測,是白鶴堂之人殺了秦之,于情于理都有些說不過去:

……既然同為白鶴一族,何必煮豆燃萁、骨肉相殘?

夏知桃詢問道:“除了白鶴族人,沒有其他人能影響南柯謠麽?”

張斓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

她神色凝重,沉痛道:“鼎盛時期的張狂,也可以,把幻境直接拆了。”

夏知桃:“…………”

夏知桃身心疲憊:“拆了不算,過。”

看張斓欲言又止,一副很想背黑鍋的模樣,夏知桃只能岔開話題:“此次南柯謠失控,殃及秦師尊,白鶴堂定不會坐以待斃。”

張斓點點頭,道:“白鶴族向來一脈相承,極重血脈與名聲。”

“不出幾日,肯定會派人過來。”

一語成谶。

十五日後,白鶴堂果真如張斓所猜測那般,領着一行人來到了崖山主殿前。

他們身着織羽白衣,長袍後紋着騰雲瑞鶴,其中一人捧着頂白錦燈籠,半跪于崖山的白玉石階之上。

為首之人,便為白鶴堂的現任堂主,也正是秦之的生父,秦鳴鶴。

他神色莫測,不辨悲喜,對着崖山衆多峰主們,只是淡聲道:“從白鶴堂來的,便要回白鶴堂去。”

“……我們來帶走秦之。”

這行人神色極淡,分明已經得知秦之的死訊,面上卻望不見任何悲怮神色,平靜的宛如一潭死水。

掌門不在,驚堂峰便接見了他們。峰主臯則想請諸位進殿一坐,卻被其默然回絕了。

秦鳴鶴道:“落葉歸根,縱然秦之已被從我族譜中除名,卻是萬萬不能留在外頭的。”

秦之當年被織鶴峰前任峰主收為弟子時,崖山是知曉她被逐出白鶴堂之事的。

但由于前任峰主的偏愛隐瞞,崖山也不好追根究底,過多牽扯人家的家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着她去了。

秦之加入崖山許久,不辭勞怨、事必躬親,織鶴峰一直井井有條。

而白鶴堂平日不聞不問,如今出了事,卻突然過來要人,實在說不過去。

臯則長嘆,道:“急報已将事情闡明,而崖山定會将此事查清,你們大可稍留幾日。”

秦鳴鶴身旁的一名女子按捺不住,往前走來。

她長發悉心束着,挽作一朵霜花模樣,耳後插着枝纖長白蕊,襯着烏發,尤為伶白。

女子與秦之生得有幾分相像,卻更為溫潤些,眼下落着徹夜不眠的紅:“多謝臯則峰主,但不必了。”

“長姐離開許久,我們此番……”她眉眼間有些落寞,聲音輕柔,“也只是想帶她回家罷了。”

秦鳴鶴呵斥道:“秦疏,給我回來!”

秦疏眼眶泛紅,抿着唇,終究還是抵不過父親命令,輕輕向後退了一步。

臯則拗不過幾人,同意了白鶴堂的要求。一名弟子帶着捧燈籠之人去了織鶴峰,而其餘人便在崖山主殿落座,靜靜等候。

夏知桃對此事完全不知,她還在自己房間中琢磨,直到有人輕輕敲響木門,才驀然回過神來。

她拉開門,驚訝出聲:“正羅衣峰主?”

正羅衣一身竹葉青衣,錦漓在他身後探頭探腦,道:“夏師妹,我們是來找你的!”

正羅衣被錦漓搶了話,也不生氣,只是無奈地笑笑,道:“抱歉,雖有些突兀,但白鶴堂來人了,他們希望能見見你。”

見我?為什麽要見我?

夏知桃被光暈慫恿着拿了秦之兩個東西,心中有點良心不安,默默道:“可以不去麽?”

正羅衣為難道:“我也不願勉強你,但白鶴堂那邊……”

好吧,是福是禍躲不過,夏知桃躊躇半晌,感覺自己沒有選擇機會,只能點了頭。

正羅衣知道她心中不願意,一路上都在連聲道歉,弄得夏知桃都有些不好意思。

三人來到逾白峰主殿,還未進去,便遙遙聽見些許說話聲。

那人聲音沙啞,漫不經心道:“白鶴堂設有千年陣法,帶人回去之後,一切便會水落石出。”

正羅衣領着兩人進殿,臯則峰主坐于右側,而左側幾位一身白鶴衣袍,想必便是白鶴堂之人了。

臯則身為十三峰中最為年長之人,已是皓首蒼顔,卻依舊聲如洪鐘,氣勢淩然,崖山就沒幾個弟子不怕他的。

如今他不說話,對面的白鶴堂也不說話,殿中氣氛一時肅穆無比,十分瘆人。

蕭蕭冷風卷入落葉,夏知桃縮了縮脖子,默默站在正羅衣身後,一聲不吭。

正羅衣見身後兩個小姑娘都有些害怕,連忙向前站了站,客氣道:“臯峰主,這位便是修複南柯謠之人。”

他轉頭望向夏知桃,輕聲說了句:“別怕,臯峰主對你很是贊賞,我也在這,斷不會讓對方為難你。”

啊,在這冷漠無情的崖山之中,只有溫溫柔柔的正羅衣師尊,還有咱家的萌萌小師妹有點溫度!

夏知桃心中一陣感動,連忙道:“南柯謠之中的仙尊留影助我良多,弟子不過依葫蘆畫瓢罷了,實在不敢當。”

秦鳴鶴打量着她,哼了聲:“知道。”

“南柯謠非尋常幻境,而是白鶴一族嚴令封禁的殺陣。”

秦鳴鶴神色不屑,聲音輕蔑:“若不是你體質特殊,陣法失效,怕是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夏知桃沒想到對方說話如此直白,且不留情面,默默後退一步,不說話了。

秦疏見況不妙,連忙出來打圓場:“此事不管對白鶴一族,還是對崖山都至關重要。”

她言辭懇切,溫聲道:“我們聽聞這位弟子不受南柯謠幻境影響,希望能夠帶她去一趟白鶴堂,幫助查清真相。”

嗯??要帶我去白鶴堂?

夏知桃沒料到這一出,她不久前剛聽小師妹分析了一通白鶴堂,正對這家族心中存疑,結果對方倒好,居然指名道姓地要她過去。

不是她多心,而是目前狀況,怎麽看都像是一場有去無回的鴻門宴啊!

夏知桃心中萬般不樂意,默默望向正羅衣師尊,希望對方能說些什麽。

正羅衣剛想幫忙,倒是臯則先皺了皺眉,開口道:“此事十有八九是魔教教主所為,又何必将我崖山弟子帶走?”

這話說的,夏知桃心情十分複雜。

雖然峰主們護着自己挺好的,但是也不能什麽黑鍋都往張狂身上扔啊,真是怪讓人不舒服的。

秦鳴鶴冷哼一聲,屈指敲了敲木桌,站立一旁的秦疏便跟某貓精靈似的,立馬響應了。

她走上前來,對着幾人鞠了一躬,輕聲道:“臯峰主,雖然目前疑點衆多,但應當與魔教教主無關。”

臯則道:“何出此言?”

這不廢話嗎,人家堂堂魔教教主,到底是有多閑,才會費盡心思潛入崖山,篡改陣法,只為了謀害秦之——

哦,不對。

教主大人還真是十分的閑,裝成個小師妹溜進了崖山來着,還老是被人這樣那樣的欺負,夏知桃至今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不過,秦疏理由有些不同。她微微笑了下,眉眼輕彎,柔順道:“教主心魔未除,無法破開幻境。”

心魔心魔,又是心魔。

夏知桃微微蹙眉,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進入南柯謠之前,張斓一直在挽留她,還說了自己有“心魔”。

她說起心魔時,表情有些瑟縮膽怯,聲音一直發顫,還坦言“贏不過”對方,不知這孩子遭遇過什麽,竟然如此害怕。

夏知桃當時沒仔細留意,但一回想這事,便忽然望見了那微微泛紅的眼眶,映着水意的眼睛。

她心中像是被什麽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刺了一下,起初并不覺得疼,但過了一會,便覺得滿心滿眼都是苦澀。

秦鳴鶴倚靠在椅上,淡聲道:“秦疏天資聰慧,為小輩中佼佼者,她布下的天羅幻境曾困住過張狂。”

“父親說笑了,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秦疏垂眉道,“我才疏學淺,只困住了張狂三日,便被她徹底毀了整個陣法。”

夏知桃好生氣。

她想掀桌,她想罵人。

張狂招你惹你了?莫名其妙被你給困在幻境之中,三天三夜孤零零的一個人,好不容易出去了,你還在背後對人家指指點點?

夏知桃越想越氣,恨不得現在就跑出去跟教主大人告狀,但礙于自己身份,只能憋屈地呆在這裏。

“張狂走得匆忙,落下了這枚青羽簪子,但我們查了許多遍,似乎都只是凡間贗品罷了。”

秦疏從懷中拿出一支生鏽青簪子與一枚淡灰晶石,呈現于衆人面前。

“幻境造主并不能望見其中情形,而且張狂将陣法毀的徹底,我想方設法,也只留下了其中一縷殘片。”

說着,她輕輕碰了碰那灰色石塊,一霎間,幻境殘片便籠罩了整個大殿。

夏知桃錯愕地向後退了幾步,心道:“不是吧……”

修羅道盤踞岐陵山已久,暴戾無度,一手遮天十餘載,卻在那日迎來了死期。

整座山被一個不落地屠了個幹淨,黑血一路淌到山腳,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厚重的黑石殿門被霎時粉碎,張狂一身黑衣,手中握着把鋒然長劍,指節用力得發白。

黑霧彌漫,充斥着整座大殿。夏知桃看不見她的神情,卻能見到那個身影步步向前,似乎在撕心裂肺地吼着什麽,

太過朦胧了,有些聽不分明。夏知桃只能努力地辨認着唇形,心中默念:

“還…還、給我……?”

她在說,“還給我”。

幻境只維持了一霎間,便即刻消散,但那厚重霧氣似乎還籠罩着四周,如磐石般沉沉壓下,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便是心境的一個片段,”秦疏将晶石收起,輕聲道,“按照張狂破陣方式來看,她心魔仍未消散。”

秦鳴鶴攏起十指,神色淡漠:“總之,我們心中自有考量,就不勞崖山費心了。”

臯則忖量片刻,雖然對張狂疑慮未消除,但念着崖山與白鶴堂的關系,終究還是松了口。

他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我共為正道同盟、和衷共濟,既然堂主心意已決,那崖山此後便不再插手——只是這事,白鶴堂希望如何處理?”

秦鳴鶴指了指夏知桃,淡聲道:“此人與秦之遺物,缺一不可。”

他們咬定了不放人,鐵了心要将夏知桃一并帶回去。

正在進退兩難之際,正羅衣向前站了一步,拱手道:“堂主,我與秦峰主生、生前交好……”

他一時有些說不下去,喉中似有哽咽,穩了穩心聲,才複而輕聲道:“可否讓我一并前往?”

出乎意料的,秦鳴鶴根本無動于衷,漫不經心道:“無礙。”

雙方商酌片刻,白鶴堂對崖山派多少弟子根本毫不在乎,甚至是峰主也無所謂,只要保證夏知桃也在其中就行了。

臯則思慮許久,又與其餘峰主們籌議一番,最終決定讓正羅衣帶多幾名弟子,與夏知桃一同前往白鶴堂。

——立即出發。

風聲傳的很快,聽說夏知桃要走了,望煙一馬當先,動作迅速地拉着一堆人,嚷嚷着要過來送她。

“……我又不是一去不回。”

夏知桃無奈地看着滿屋子的人,身心疲憊,“你們讓一下,我夠不到桌子了。”

“夏師姐,錦師姐,你們這是要去多久啊?”望煙有些依依不舍,“什麽時候可以回來?”

夏知桃聳聳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收拾好東西的錦漓坐在一旁,晃着腿,大聲嘀咕道:“誰知道呢,那白鶴堂神神鬼鬼的,本錦鯉還不想去呢!”

張斓眼睛蒙着水意,也不說話,就那樣可憐兮兮地看着夏知桃,仿佛一只被遺棄了的小動物。

“怎麽說呢,大概是秉性使然,亦或是成長環境,”夏知桃揉揉張斓頭發,道,“白鶴一族比較……內斂。”

她說的太客氣了,親生女兒以此等方式死去,當父親卻無關痛癢、漫不經心,只是将秦之當成個白鶴堂的“所有物”對待,冷漠的叫人心寒。

“對了,那堂主女兒也在,”趁着夏知桃收東西,錦漓閑不住,和衆人唠叨,“沒想到她居然困得住張狂,還留下了教主大人的簪子——”

話還沒說完,張斓忽然一陣劇烈咳嗽,猛然睜大眼睛,聲音急切:“簪子?什麽簪子,是不是精雕細刻,巧奪天工的一枚青羽簪?!”

“精美說不上,”夏知桃道,“鏽跡很重,略有些陳舊,大致看得出是青色。”

“哪有!!很好看的!”張斓悲憤地大喊,“世界第一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張斓:因為是你送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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