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孤山 3

夏知桃瞥她一眼, 無奈道:“冷靜。”

“真的很好看的!”張斓鼓着臉, 碎碎嘟囔着, “那白鶴堂膽子翻天了,敢拿張狂的東西!”

錦漓吐吐舌頭, 道:“還不止呢, 那女子說她把教主整整困了三天,還留下了一小段幻境碎片。”

張斓蹙眉, 道:“你們看到了什麽?”

她尋思着被困那三天也沒發生什麽啊, 頂多是她把心魔掼在地上打, 或者心魔把她掼地上揍。

反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有什麽好看的。

“…咳,有點可怕, ”錦漓讪笑道,“就是修羅道滅門那天。”

張斓,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錦漓說的有點模棱兩可, 但衆人一聽修羅道三個大字, 便瞬間反應過來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張斓世界灰暗了, 原本義憤填膺恨不得沖去主殿揍人的她, 默默退到角落,抱着那把木劍,頭上仿佛有朵烏雲在嘩啦啦下着雨。

夏知桃收好東西,踱過去,想着可能近來見不到了, 趕快捏捏張斓臉蛋:“怎麽啦?”

張斓一臉生無可戀:“師姐,你不用管我,我在這坐會就好。”

到底怎麽了,打擊這麽大。

夏知桃蹲下身子,使勁呼嚕了一把對方柔軟長發,道:“師姐要走了,不來送我一下?”

“什麽,今天走嗎?”懷中木劍哐當落地,張斓失聲道,“這麽急,我還以為是明天。”

“白鶴堂一直在催,”夏知桃嘆口氣,“我們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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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斓落寞地“噢”了聲,接着小聲念叨:“師姐,我看那白鶴堂不安好心,你一定注意安全,萬一有事別理其他人,也別顧錦師姐,自己趕緊跑……”

錦漓道:“嘿呀你這小家夥!怎麽說話的!”

夏知桃失笑,道:“好,都應你。”

“羅衣師尊跟我們一起去呢,”錦漓撇撇嘴,“峰主人可好了,能有什麽事。”

身後催的緊,夏知桃也不敢耽誤太多時間,匆匆收拾了些東西,便與錦漓一同走了。

張斓一路跟到崖山門前,使勁揮着手臂,喊道:“早些回來!”

那殷勤模樣,跟個小媳婦似的,看得夏知桃不由地勾了勾唇,心中不安也消散了許多。

正羅衣并沒有帶太多人,加上夏知桃與錦漓,崖山弟子總攏只有四名。

他每位弟子都仔細詢問了一番,确認大家都準備好了,才與白鶴堂說道:“勞煩堂主等候,我們出發吧。”

秦鳴鶴颔首,衆人坐進車廂中,馭馬啓程。

修仙之人大多禦劍而行,但白鶴堂醉心于布陣造境,反而對其他功法漠不上心,導致出行方式類似凡人,只能借助馬匹車輛。

正羅衣他們既然是跟着白鶴堂,也便依從對方的行路方式,崖山特地給他們也安排了一座車輛,就跟着白鶴堂的後方。

錦漓本身便為錦鯉仙靈,自從加入崖山後,還真沒機會坐過凡間車輛。

她左哼哼,右晃晃,被馬車颠簸地苦不堪言:“天啊,這也太慢了!!”

白鶴堂本就離崖山極遠,他們禦劍都要不眠不休地飛上三天,這馬車磨磨蹭蹭的,不知何時能到。

正羅衣無奈地笑笑,輕聲勸慰:“別急,馬車日夜兼程,最多十幾日也便到了。”

夏知桃倒是習慣些,道:“你看看風景,找個舒适位置,便會好些了。”

錦漓苦苦嚎了幾聲,實在受不了,跑馬車頂上去躺着曬太陽。正羅衣性子太好,實在拉不住錦漓,也就由着她去了。

衆人趕了一日路,停靠小鎮歇息一晚,又接着出發。

不同于正羅衣幾人,白鶴堂惦記着事情,心中焦慮,趕路越發急切。

聽說附近有個近道,秦鳴鶴便命衆人改了路線,向着捷徑走去,只求更快回到白鶴堂之中。

他們本是按照大道而行,沿途多為鄉鎮村落,但走上捷徑後,四周景色便慢慢變化了。

人煙愈發稀少,居所林林落落,到最後已經望不見一絲煙火氣息,只餘下了遮天蔽日的高大樹木,與沒過馬膝的厚重雜草。

夏知桃用指尖挑起一絲紗簾,望了望外頭景色,蹙眉道:“怎麽走到森林中來了?”

正羅衣剛巧回到車廂中,聽見夏知桃疑惑,與她解釋道:“他們前天一直在研究地圖,堂主道這邊近些,車隊便改了路線。”

錦漓奄奄一息地靠在旁邊,道:“沒有太陽、沒有零食、沒有烤雞,蒼天啊,大地啊,殺了我吧。”

正羅衣溫聲道:“你要蜜餞麽?我帶了些來。”

錦漓感激涕零:“嗚嗚嗚,師尊媽媽,我愛你!”

正羅衣頗為無奈:“不是讓別這麽叫了麽?”

他拿出小零食開始分發,四位弟子們歡呼一聲,神采奕奕地圍着他坐下。

夏知桃分到一包蜂蜜杏仁,香甜可口,酥脆小巧,可惜就是太少,眨眼被她吃完了。

正羅衣要給四個弟子分,還得算着每天的量,一人自然拿不到多少,夏知桃也不好抱怨。

但她莫名就想起之前試煉大會,小師妹買的糕點,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一整盒都是給自己的。

越想越餓,夏知桃真後悔沒有把木盒帶回來,或者幹脆把小師妹給帶過來。

就算沒糕點吃,有個小家夥給她揉頭捏臉多好啊……

夏知桃還在念着糕點和小師妹,一直行進的隊伍,卻在此刻忽然停住了。

“怎麽了?”錦漓詫異道。

正羅衣微微蹙眉,與四位弟子輕聲道:“你們先留着裏面,我出去看看。”

崖山馬車上設有靈力禁制與機關,若是遭遇襲擊,可為弟子擋上一擋。

四人齊刷刷點頭,正羅衣便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外頭挺安靜,沒有想象中的躁動不安。正羅衣踏過草叢,與白鶴堂侍衛說話。

“請問車隊為何停下,可是有阻攔之物?若是有我們能幫忙的地方……”

“峰主不必擔憂,我們察覺路線有些對不上,查看片刻,很快便會重新啓程。”

“叨擾了,多謝。”

夏知桃側耳聽着他們對話,心中“咯噔”一聲,與錦漓道:“不會迷路了吧?”

“哼,我看這白鶴堂壓根就不靠譜,”錦漓仗着對方聽不到,大聲嚷嚷,“我一個都不喜歡。”

夏知桃憂心忡忡:“我總覺得,這森林有些古怪。”

他們在森林都走了兩天了,居然一只飛禽走獸都未曾見過,平靜的有些不可思議。

錦漓滿不在乎,往嘴裏扔了顆梅子糖,便嚼邊道:“夏師妹別擔心,本錦鯉有十分好的預感,咱們這路途肯定會平安無——”

“事”字還沒說完,外頭忽然一陣轟鳴巨響,硬生生地打斷了她。

整個車廂猛然晃蕩,幾人一下沒坐穩,要麽撲地上要麽撞窗沿,作為堂堂崖山修仙者,非常之丢人。

那聲響刺耳無比,似無形的利爪劃過車外,拉出數道尖銳的“嘎吱”聲,震得鼓膜生疼。

夏知桃捂着耳朵,道:“你預感準不準的啊!”

原本還指望着對方的好運體質能發揮下作用,現在好了,話還沒說完就出事了!

錦漓狠狠瞪了一眼飄在自己身旁的小紅魚,大聲斥責道:“小紅,說好的一帆風順呢,信不信我把你烤了吃?”

小紅魚大眼瞪着她,十分憤怒地吐了個泡泡。

夏知桃無奈:“你放過人家吧!”

外頭狂風未止,氣流湍急,轟隆隆地刮過來,竟然生生将龐大車廂給整個掀翻,砰然砸在森林泥地之上。

衆人拔劍的拔劍,運氣的運氣,從側翻車廂中一躍而出。

錦漓率先沖出幾米,在森林之中東張西望,大聲道:“師尊!”

正羅衣立于寒風中,青衣翻湧,衣袂竹葉似乎也跟着沙沙作響。

他手持青鋒長劍,沒有回頭,厲聲喊了一句:“別過來!”

白鶴堂衆人站在旁邊,四周一片混亂,數輛馬車都被掀翻,更有甚者被斬的七零八落,碎片落了一地。

對面,只有一人。

那人一身豔紅血衣,輕輕巧巧地踏于一寸纖細枝幹上,高居臨下地睥睨着衆人。

“小爺我今日運氣真不錯,”他眯眼笑着,“原本只是出來溜達,居然給我撞上個大驚喜!”

他眼角似是用工筆細描而過,彎彎挑起一角紅,欲飛蝶翼般,極為豔麗。

秦鳴鶴皺眉:“你是何人?”

“堂主,你當縮頭烏龜這麽久,躲在白鶴幻境中不出來,怕不是要發黴了罷?”

血衣男子挑了挑眉,穩穩當當地踏着纖細枝幹,身子前傾,“怎麽,今日打算曬曬太陽?”

話音剛落,他四周騰然亮起一簇焰火,指尖一動,焰火便如離弦之箭般,向着秦鳴鶴直撲而去!

火焰洶洶,将暗沉森林灼開一道亮色,“哐”地撞上鋒然劍刃,登時星火四濺,嗡嗡作響。

正羅衣擋在秦鳴鶴身前,他緊握長劍,手心間掐了一個決,沉聲道:

“——郦谷淩雲觀,赤葉雙子。”

血衣男子被識出身份,也不覺惱怒,肆意大笑,道:“玉彎峰主好眼力!”

因為穿越緣故,夏知桃曾經認真研究過這世界的勢力分布。

世上四大反道,郦谷坐落遠東,岐陵為西,千仞锏以南,延陵盤踞北漠、零碎的魔修妖道散落其中。

除了四大反派,還有十幾個正道門派,數不清的中間勢力,以及鬼界,和被屏障隔開的魔域。

夏知桃努力地背了半天,然後絕望地發現——

太多了,這誰記得住啊!!

門派勢力多也就算了,其中還有諸多利益牽扯、恩怨未償、新仇舊恨、看着就頭疼不已。

她辛苦記了半天,到最後通通忘光,就獨獨記得一個張狂的岐陵山。

血衣男子足尖點着一片伶仃青葉,身子懸于高空,嬉笑道:“不過,你猜我是為兄長,還是胞弟呢?”

錦漓默默道:“這不廢話嗎,你們妖族七葉雙胞胎一個火一個水,你給我使個水決看看?”

七葉焰抱着手臂,“啧”了聲。

郦谷為妖族聚集之地,與正道亘古為敵,但因為離得實在遙遠,多年來倒也漠不幹涉,相安無事。

——但若是遇上了,便是至死方休。

秦鳴鶴神色凝重,道:“郦谷之人,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七葉焰挑眉笑笑,道:“我倒覺得好生奇怪呢,崖山之人也就罷了,一貫躲躲藏藏、縮頭縮腦的白鶴堂居然也在。”

“但不管是崖山還是白鶴,你們既然自己送上門來——”

他笑得越發肆意,身旁火焰一明一滅,“那便乖乖葬在這兒吧!”

七葉焰一躍而下,四周騰然出現無數簇焰火,自半空中彙連成線,好似一條炙熱長鞭,向着衆人橫劈而來!

正羅衣提劍撞上,青鋒長劍抵着火鞭,推出一道凜冽靈氣。

作為郦谷千年大妖其二,赤葉雙子分別為一火一水,而他們撞上的,便是以火焰為式的幼弟,七葉焰。

而正羅衣靈根為木,火克木,本就處于劣勢,再加上這森林妖氣四溢,漸漸有些頂不住七葉焰的攻勢。

白鶴堂善于布陣造境,除此之外一無是處,離開陣法便如同凡人。

幻境再厲害又如何,制造一個至少要幾月時日,這麽長的準備功夫,夠敵人把他們翻來覆去殺上幾百遍了。

七葉焰召出火牆将白鶴堂衆人困住,專心對付起正羅衣來,他五指一揮,便有數道火鞭纏上指節,嘶嘶冒着炙氣。

兩人交手十逾下,飛沙走石、煙塵四散,青色靈氣一個不慎,被紫紅焰火吞沒了大半。

七葉焰攻勢越發猛烈,妖氣肆意,四周火焰極盛,将林中清冷空氣也一并燒灼殆盡。

“玉彎峰主,我奉勸你現在收手,”七葉焰一邊召着焰火,一邊狂妄大笑,“崖山還能帶走個全屍!”

正羅衣被火鞭劃開數道傷口,妖氣浸入血肉之中,壓制住靈力運轉。

他死死咬住下唇,将血氣盡數咽回喉腔之中,凜聲道:“我決不允許你傷我崖山弟子一分一毫!”

四名弟子一直盡力幫忙,但奈何境界壓制過大,他們的攻擊對于七葉焰猶如綿綿細雨,毫無影響。

“師尊!”錦漓看着正羅衣的猙獰傷口,失聲道,“小心右側!”

正羅衣靈力枯竭,動作遲緩了許多,他分明望見了那襲來焰火,卻已經沒法躲開了。

炙熱火鞭猛地擊中胸膛,登時白衣燃火,皮開肉綻,鮮血被火焰吞噬殆盡,只餘下了絲絲灰煙。

他站立不穩,咳出一口鮮血來,撲通跪在地面上,青鋒劍也落到了遠處。

“啧啧,真是可惜。”

七葉焰眼角笑意不減,他踩着厚重草叢,将火鞭一圈圈收回手腕之間,道:“你要死啦,你這一群小弟子們也沒救了。”

“師尊!”錦漓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看着對方染血白衣,顫聲道,“怎麽回事,不應該啊……”

正羅衣氣息微弱,七葉焰捏了捏手中火鞭,正欲下手時,他忽然止了動作,挑眉一笑。

他吹了個口哨,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夏知桃,道:“多漂亮的小姑娘,怎麽就偏偏趕着送死呢?”

七葉焰聳聳肩,不屑道:“金丹修為就想攔我,想給你的師尊殉葬?”

出乎意料的,那小姑娘絲毫不害怕,神色寡淡,平靜道:“你目前傷不了我,若不信,大可出手試試。”

“這麽有自信?”

七葉焰自然是不信的,但看對方一幅風輕雲淡、老神在在的模樣,不免有些好奇,“喂,你打算怎麽攔小爺?”

夏知桃松開五指,銀環相扣的細鏈便墜了下來,頂端綴着一枚小巧金石,盈盈透着燦金顏色。

看着七葉焰十分好奇地盯着金石看,夏知桃心中可謂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之所以敢攔住對方,還是因為張狂的緣故。原本指望對方能認出這東西放,他們一馬,但目前看來……

七葉焰嗤笑,聲音憐憫:“什麽啊,一塊石頭罷了,你當真以為這東西能傷到我?”

他輕輕揮了揮手,一條纖細火鞭猛然劃過夏知桃面前,正正撞上那金色晶石,将其擊的粉碎。

等等?怎麽這麽輕易地碎了?!

夏知桃呆了,看着紛紛飄落的細小碎片,愣愣道:“不對啊……”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晶石碎片中猛然炸開一道靈弧,以摧枯拉朽之勢呼嘯而去,聲如雷霆、勢如破竹,只見一霎間——

參天大樹,斷了。

厚重枝葉,滅了。

七葉焰,差點沒了。

方才還遮天蔽日的高大深林,眨眼被清出偌大一大塊空空蕩蕩、寸草不留的沙土空地,暴露于日光之下。

七葉焰憑借生存本能,躲得迅速,卻還是不敵那靈刃的浩大聲勢。

火鞭被霎時擊潰,他肩膀被砍出一道豁大口子,直愣愣地看向夏知桃,一句話也說不出。

衆人全傻了。

包括夏知桃自己。

深林之中……哦不,現在是空地之中,一時間鴉雀無聲,宛如被教導主任罵過的自習教室,安靜地連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聽得到。

這就是教主大人的全力一擊嗎,也太猛了吧!!!

“我,我剛才都說了,”夏知桃呆了好半晌,默默開口,“咱們不打了,簽個和平條約如何?”

“你、你——”

七葉焰驚魂未定,他一咬牙,五指緊握,厲聲道:“擁有法寶又如何!我看你還能拿出多少個!”

他從懷中摸出一枚墨色丹藥,幹脆利落地吞入腹中,肩膀豁口霎時痊愈,連帶着周身躍動的妖氣也暴漲了幾分。

不帶這樣作弊的,還能喝藥回血??!

對方身形暴起,形如鬼魅,火鞭細細密密地拉成了網,鋪天蓋地般向幾人襲來。

眼看毫無躲藏之處,錦漓嚎道:“夏師妹!你還有多少項鏈,趕快全部拿出來砸他頭上,轟不死他!”

“你當我是批發商啊!”夏知桃欲哭無淚,“我就這麽一個,誰知道他還會躲的!”

“該死的崖山!!”

七葉焰怒吼道,“辱我至此,我要将你碎屍萬段!!”

夏知桃驚恐道:“等一下,有話好說啊!”

她反身後退幾步,霁焰驀然出鞘,體內靈氣運轉至極點,盡數倒流入鋒然劍刃之中。

對方的火網雖然望着聲勢浩大,十分可怖,但若是細細觀察,還是能發現弱點的。

夏知桃握緊長劍,劍鋒迅速劃過幾個節點,其餘幾名弟子悟會到她意思,急忙加入援手。

“六邊為一點!”夏知桃概括道,手中動作不停,“記得護着師尊!”

火鞭鏈接之處被他們盡數斬斷,再也連不成網,炸裂為無數火焰碎片,紛湧墜落在地。

兩名崖山弟子躲閃不及,被火焰利刃刺中身體,而錦漓為了護着正羅衣,更是已經傷痕累累。

七葉焰見招式被破,怒氣更盛,他看着夏知桃,呵斥道:“我先解決了你!”

七葉焰将一直圈在腰間的血紅長鞭解下,猛地展開,劈出一道裂空響聲。

那長鞭通體殷紅,似毒蛇般纏繞在他手腕之間,一節節燃起了冰冷焰火。

“好家夥,竟然逼得我用出這個。”

七葉焰咬着牙,從嗓子中沖出幾分笑意,“真是期待,待我把你一鞭鞭毀得不成人樣……”

“賜你法寶那人,又當是何種表情!!

他直沖自己而來,夏知桃倉皇退了兩步,卻根本毫無退路,只能禦劍格擋。

鞭骨撞上劍鋒,震得手腕生疼。

夏知桃稍稍不慎,霁焰劍便被倏間奪走,猛然甩開,遙遙插落于十逾尺之外。

“……那是什麽表情?”

七葉焰眉眼渡上笑意,道:“怎麽,害怕了?還是不想死?”

夏知桃死咬下唇,手腕因疼痛而顫抖不已,每次勉強聚起一點靈力,不多時便散在空中。

幾個呼吸後,才凝成了一小簇火焰,在對方眼中,仿佛是不值一提的小兒把戲。

“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幾時。”

七葉焰笑意愈濃,他幹脆收了長鞭握在手中,向夏知桃踱步而來。

正羅衣身負重傷,其餘弟子昏迷不醒,白鶴堂被盡數囚禁于焰火之中,自己已經沒有翻盤機會了。

夏知桃望着七葉焰,搖了搖頭,聲音平靜:“是,我不想死。”

她抿着唇,忽然又笑了下:“但就算如實算說了,你也不會放過我們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

七葉焰一字一句,緩緩道:“崖山、白鶴堂,你們屠我諸多妖族同胞,無論是誰,今日一個都別想離開!”

他一甩手腕,血色長鞭直撲夏知桃脖頸而來,滿是兇狠殺意,鐵了心要将其生生鉸斷!

夏知桃眼睜睜望着那血鞭直撲自己門面而來,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萬念俱灰。

身旁滿是回蕩風聲,充斥着耳廓,猶如困獸嗚咽,卷得樹葉沙沙作響。

她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五指微微顫着,認命般地閉上眼睛。

很不甘心,但也沒辦法。

炙火呼嘯而至,霎時便近在咫尺。

“哧——!”

夏知桃站那兒等了半天,回憶走馬燈都播完一遍開始循環了,那鞭子還沒落下來。

呼嘯風聲忽然停歇不前,融化為一絲淺淡水汽,像是有幾片花瓣,輕柔地落在耳稍。

夏知桃還沒反應過來,七葉焰的聲音驀然炸開,惱怒不已,厲聲道:

“你又是誰,竟敢攔我?!”

夏知桃錯愕地睜開眼睛,發現有人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來者将七葉焰一擊盡數攔住,微微低着着頭,墨黑長發披散身後,露出一小截蒼白後頸。

長鞭上嵌滿了細小的尖銳剜刃,密密麻麻地紮入手臂,剜入白玉似的肌骨。

那人卻一聲不吭,反手握住血色長鞭,指節用力的發白。

作者有話要說:  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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