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會對你負責

邊星火替路嘉析拿回來的是一個黑色的小項圈，很細，屬于路嘉析演繹的這個殺手角色桤木的人物特色之一。

每個殺手都有點自己的個人癖好，桤木的癖好就是每次殺人的時候，都戴上他那條剛好将脖子環住的項圈，他喜歡那種脖子被勒住，呼吸在被剝奪于自由之間拉扯的感覺，更尤其喜歡在那種感覺下殺人。

在路嘉析和黎城的第一場戲之前，有一段電影開頭桤木殺人的特寫。

漂亮的少年惬意地将活人的身體一段一段用專門制作的儀器分解，享受着正在死去的人臉上的痛苦，瘋狂，祈求和謾罵。

直到将人體分解成幾十塊小塊，又扔進絞肉機裏攪碎，做完這一切的少年像是辛苦加班了一個晚上完成了一副滿意畫作的小畫家，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調，處理幹淨血跡，将肉碎裝進一條黑色的大袋子裏，離開山間的小屋開着一輛小車運着東西去就近的湖泊喂魚。

這會鏡頭在拍的，是幾個桤木肢.解時的鏡頭特寫。

棚裏的燈光很暗，僅有的幾盞黃光都打在了路嘉析的臉上。

青年白皙漂亮的臉上被濺上幾點血漬，顯得那個本就精致到無可挑剔的臉更加豔麗。

鏡頭下的那張臉褪去了往日裏的寡淡，濃郁的興奮從青年琥珀色的瞳孔下鑽出，他泛紅的唇微微勾着，勾出一抹歡愉的壞笑。

壞笑，這樣的表情似乎很少在路嘉析的臉上出現。

青年大多時候都是一副寡淡的傲氣嘴臉，有些時候會有點小孩子氣，挑剔人的時候也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壞壞的時候……

倒也不是沒有。

邊星火想起了他第一次跟着路嘉析回家的光景。

在宴會上見面後的第二天，邊星火被祝佳虹帶着買了一堆衣服，送去了迷途導演家裏。

到了以後，祝佳虹和迷途導演去了偏廳商量事情，邊星火則是被小男孩領着參觀他的家。

迷途導演的家是在京都城東的別墅區，一小棟三層小別墅，後院的小花圃裏種滿了各樣的花，春天裏百花争豔得分外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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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帶着邊星火在後院的搖籃上坐下，笑着看向一會盯着他看，又時不時忍不住看四周景色的邊星火，問：“昨天忘記問了，你叫什麽名字？”

被問到的邊星火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他，嘴巴張了張，卻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

名字，他大概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可是他沒有，如果一定要有的話，也許只有雲姨偶爾會叫他的洋子。

小男孩估計以為是邊星火害羞，于是先笑着報出了家門：“我叫路嘉析，你不是說要和我做朋友嗎？要做朋友的話，互換姓名一定要的哦。”

邊星火的臉上出現了着急。

這個人說一定要互換姓名才能做朋友，他想和他做朋友，可他……幾乎沒有說過那天和路嘉析說的那句話以外的任何話。

他不介意用洋子當名字，可他怕自己說不好洋子這兩個字，更怕自己連這兩個字都說不出來。

盯着眼前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看了好久，久到他怕在對方的眼裏看見失望，小家夥的拳頭最終是捏了捏，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了變調的兩個字：“洋……洋子。”

路嘉析像是仔細反應了一下，才用溫柔的聲音問他：“洋子？這是你的小名嗎？哪個洋？”

邊星火一下子被問難住了。

哪個洋？

他不知道呀，他甚至不知道字該怎麽寫，那些嘴巴裏鑽出來的話對應着的方塊字眼，他一個也不知道。

小家夥的眼底浮上怯懦和自卑，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覺得自己似乎沒辦法和這個人做朋友了。

下一秒手臂被拉住，路嘉析彎着腰與他低垂下來的腦袋平視，語氣裏除了溫柔還帶了點小心翼翼：“你是不是不太會說話？”

哪裏是不太會，是根本不會，邊星火自卑地想着。

“也不會寫字嗎？”那人又小心地問了一句。

邊星火的腦袋低得幾乎快把下巴戳穿，這讓方才問出口兩句話的路嘉析有些懊惱。

懊惱自己怎麽沒能更照顧一點面前小孩的感受。

他伸出手動作輕柔地将小孩的腦袋托了起來，臉上是“這根本沒什麽”的安慰笑容：“不會就不會，我可以教你，不用不好意思。”

邊星火終于再次看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裏甚至閃着點亮光，一如他最初看路嘉析時的樣子。

路嘉析盯着那雙眸子，忽然有些心癢癢地起了點壞念頭。

這小孩太乖了，尤其是他看着你讓你覺得全世界都只有你一個人的時候，是個人都會忍不住，想要小小地欺負他一下。

路嘉析的眼眸彎了彎，眼底滑過一抹壞笑，唇角勾了起來：“不過嘛，教你是有前提的，你……叫我一聲爸爸來聽聽？”

邊星火眨了眨眼睛看他，眼底是不明所以的愣怔。

他對很多事情都只有懵懵懂懂的認知，爸爸這個詞彙，他隐約知道一些，比如路嘉析會叫那個高個子的人爸爸，而他似乎不應該叫路嘉析爸爸。

但此刻眼前的漂亮小男孩彎着嘴角，眼睛在陽光下閃着光，這個時候的邊星火并不能看出來路嘉析此刻情緒中的逗樂，他只能看出來一個“樂”字。

而他，喜歡看到路嘉析快樂的樣子。

因此他微微仰着腦袋看路嘉析，認真地學着路嘉析方才說的那兩個字眼，軟糯地叫了一聲“爸爸”。

“哈哈哈哈，小洋你真是太可愛了。”

邊星火在一片歡笑聲中被路嘉析摟進了懷裏，他聞到路嘉析身上很淡很淡的香氣，那是他的第一個擁抱，擁抱着他的身體柔軟，溫暖又熾熱。

他小心翼翼地将腦袋往路嘉析的脖頸間埋了埋，貪婪地呼吸着屬于路嘉析的氣息，渴望着這個擁抱能更久更久一點。

可惜這個擁抱最後還一聲帶着笑意的責罵聲中消散：“嘉析，你是不是欺負小朋友了。”

路嘉析聞聲放開他，朝着向他們走來的人看去：“爸爸，你不要冤枉我，我才沒有呢。”

邊星火的眼底閃過很淡很淡的一抹失落，他膽怯又大膽地抓住了一小片路嘉析身上的衣角，做賊心虛地捏進了手掌心裏，眼底的失落才被撫平。

“還說沒有，我都聽到你騙人家小朋友叫你爸爸了，路嘉析你年紀不大，志向很高遠嘛。”男人揶揄的聲音更近了兩分。

邊星火又聽見路嘉析爽朗的笑聲。

下一秒路嘉析的手撫上邊星火的頭發，末了又拉過他用下巴在他的頭發上蹭了蹭。

路嘉析對男人說：“我不會讓小洋随便叫的，我會對他負責的。”

說完，他下巴離開了邊星火的腦袋，看向邊星火笑得溫柔而鄭重：“我不會讓你白叫這一聲爸爸的，我會對你負責的，以後你學說話，學寫字，學任何一切東西都由我來教你，沖你這一聲爸爸，我會一直保護你，陪你長大的。”

邊星火忘了他當時給予了路嘉析怎麽樣的回應，也許根本沒有回應吧，因為太過震驚。

那是他二十五年的人生裏，聽過最好聽的一句話，而後來，路嘉析也的的确确，按照承諾所說，履行了諾言。

是他，是他邊星火太過膽小懦弱，才會在走來的路上，把路嘉析弄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析寶：沖你這一句爸爸……

小邊：我想和你談戀愛，你卻想做我爸爸，這些年終究是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