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兩人争鋒(已修)
蘇錦瑟被翠華哆哆嗦嗦地攙扶回院子。
秋天的太原早已有了寒意,池子的水結了薄冰,入水是刺骨的寒冷,更別說她還在水中泡了一會。
此時連牙齒都忍不住在哆嗦,身體不由自主在顫抖。
早已回了院子的貓發財蹲在院中合歡樹上,渾身掩藏在樹枝內,只留下一抹橘色痕跡。
穩若泰山,不動聲色。
只是它小巧的耳朵不經意地動了動,或者尾巴時不時搖着,擦過樹枝帶來簌簌響動。
這顆百年巨樹枝繁葉茂,貓發財沒事撩撥樹的行為引起的動靜不小,可它偏偏充耳不聞,不僅如此它如此,樹下的一對主仆更是似若無睹。
翠華完全是心不在此,沒有別的想法,而蘇錦瑟則是心裏冷笑一聲,故意晾着它。
直到貓發財聽到木門關上的聲音,蘇錦瑟入了屋內,這才睜開眼,琥珀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禁閉的門,恨恨地拍了拍樹幹。
他今日本想絆倒蘇錦彤讓她在堂內發難,逼的蘇錦瑟難堪,看蘇三夫人會如何解救,可蘇錦瑟倒好,入了屋內閉嘴不說,幾次把禍水東引落得個清靜。
他雖憤恨其膽小不經事,但想着此人本就是懦弱之人便打算另尋辦法。
沒想到這個在他眼中羸弱瘦小,不堪一擊的小娘子竟敢把一個受寵的嫡次子貫到地上,讓他摔了個頭破血流。
那四郎君一張嘴整日跟摸了蜜一樣,深受侯府衆人喜歡。今日蘇錦瑟得罪了他,只怕此事沒得善了。
他趴在樹枝上開始想着如何去尋找下一家。
樹葉搖動,偶爾金色圓暈落在它身上,暖洋洋的,這院子僻靜安寧,除了屋內窸窸窣窣的響聲,只剩下樹葉婆娑……
那只橘色小貓猛地起身,爪子狠狠拍了拍樹枝,驚地幾片枝葉落了下來,甚至有一片細葉落在它腦門上。它用力地抖了抖身子,貓眼瞪着那扇禁閉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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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這事,老太太會責罰姑娘嗎?”
翠華把人塞回床上,連棉被都抱了出來,嚴嚴實實地把她包裹好,這才拿着幹手帕,擦着她的濕發緊張說着。
蘇錦瑟倒是鎮定,一張小臉雪白,閉上眼任由翠華給她擦着頭發,聞言,笑了笑。
“老太太最好面子,這明明是四郎君好端端要為自己妹妹出氣,推我入河自己卻不慎摔倒,怪我做什麽。”
一道橘色身影靈巧地爬下樹,推了推門見門被鎖了,胡須翹了翹,尾巴不高興地甩了甩,朝着窗臺走去,最後蹲在窗臺前。
它姿态高傲,神情嚴肅,尾巴盤在自己腿邊,小耳朵支棱着,聽着兩人說話。
“可,可四郎君……”翠華又想笑又覺得害怕,只好小聲抱怨着,“牙齒都掉了一顆了,摔得滿臉是血,撈姑娘上來的時候,大夫人那眼神……”她生生打了個寒顫。
那是要吃人的眼神啊,這個四郎君可是大夫人的心尖寵,一張嘴整日花言巧語,哄得府中人心花怒放,可比沉穩的大郎君和驕縱的六姑娘讨人喜歡多了。
“你看都這樣了,她都沒有沖上來直接把我溺死。”蘇錦瑟擦着頭發,眼角下垂,長而濃密的睫毛掩住神色,笑說着。
“那必定是要秋後算賬的啊,而且當時三夫人還在,必定也顧及着三夫人的面子。”翠華還是害怕,緊咬着唇。
如今七姑娘在侯府孤苦無依,無人給予倚靠,別說老太太和大夫人發難,便是幾個受寵子女的教訓都扛不住。
“你也說三夫人在啊,我是大房庶女就是有三夫人在,她作為嫡母懲戒我完全說得過去,何必顧忌。”蘇錦瑟眯着眼。
剛才三夫人看她的眼神不似叔母看着侄女,而且在她離開時,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徘徊,萦繞不去。
她接過翠華的帕子說道,若無其事地說着:“這次只怕三夫人要為難了,我不過是個不得寵的庶女而已,也不知為何幾次三番助我。”
翠華嘆了一口氣,起身要從櫃中拿出幹淨的裏衣。
“據說雲姨娘在時,與三夫人關系破好。雲姨娘天人之姿,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時三夫人嫁入蘇府許久,這才懷上八姑娘,後來與雲姨娘花園中偶遇,之後便有了來往。”
蘇錦瑟疑惑地挑了挑眉,看着翠華問道:“你怎麽好似親眼看到一樣。”
她口氣調笑,可眼波閃動,嘴角露出笑來。
翠華背對着她翻着裏衣,耳朵微紅,不好意思說着:“姑娘就知道笑我,也都是聽人說的而已,而且王嬷嬷……”她突然停了嘴,不說話,抱着裏衣低着眸,掃了蘇錦瑟一眼。
蘇錦瑟心中疑窦叢生,觸及翠華的視線微微低下頭,同樣沉默着。
“都是奴婢不好,沒事提了這個話頭。”翠華紅着眼,自責不已。
“不說這個了,這水好冷好臭。”蘇錦瑟笑着岔開話題,把這個王嬷嬷記在腦海裏。
翠華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立馬抖開衣服,要伺候蘇錦瑟更衣。
“姑娘快換了裏衣吧,小心凍着。”
窗臺上趴着的那團橘色/貓團,耳朵一抖,身形一僵,立馬起身就要走。
沒想到窗臺年久失修,它不過是稍稍用力了點,那窗臺上的窗戶竟然連窗帶框脫落,貓發財猝不及然整只貓跌拉進來。
它還未氣得龇牙,一擡頭就看到蘇錦瑟已經脫下濕漉漉的外衣,只剩下一件單薄的中衣帖在身上,被打濕的衣服順着身體的曲線露了出來。
少女未張開的身體,青澀消瘦,沐浴在亮堂的天色中,好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觸之令人發顫。
屋內兩人受驚地看着狼狽的貓發財。
蘇錦瑟驚訝地看向貓發財,亮堂的秋日落在她漆黑的眼珠裏,亮得宛若黑玉沉水,漆黑秀發淩亂地散落在背後,露出幾絲脆弱之美。
貓發財剛剛站起突然四肢一打滑,炸了毛一般,一躍而起跳出屋內,急忙跑回樹上假寐。
“原來一只色/貓!”翠竹笑說着。
蘇錦瑟眼睛一眯,神情不善。
到晚膳時間,翠華去大廚房端飯時,蘇錦瑟溜達到樹下,擡起頭來看着樹枝叢中只露出一條尾巴的貓發財,面無表情說道:“我們聊聊。”
貓發財探出小巧圓潤的貓腦袋,頭上頂着一片樹葉,琥珀色大眼睛圓溜溜地俯視着樹下的人,小耳朵抖了抖,耳朵尖上的容貌一顫一顫的。
蘇錦瑟瞳孔一縮,心跳加快,又覺得鼻子癢癢的。
沒曾想貓發財縮回腦袋,腦袋墊在爪子上,不理會蘇錦瑟。
蘇錦瑟心中對剛才貓顏暴擊産生的萬千柔情瞬間消失不見,心裏打了自己一巴掌,恨恨說道:“你故意找上我,也是深思熟慮,今日之事本就是你錯在先,我将你一軍又如何,再說我們的關系不至于如此脆弱吧。”
昨日他們商量好的事情可不是那蘇錦彤這位大小姐下手,而是選擇了同樣庶女出生。
生母乃是侯爺貼身侍女被老太太做主擡上來的良姨娘之女蘇錦光,也是當日蘇錦瑟跪在臺階下時,那個遲疑最後又離開的粉衣女子。
孟識斷言此人不似外表那邊與世無争,拿她做筏子利大于弊。而且兩人同樣是庶女,哪怕最後蘇三夫人沒有幫蘇錦瑟,她也不會受到太大的懲戒。
沒想到橘貓心,海底針,不過一個晚上,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蘇錦彤身上,而她想着既然能鬧大為何不鬧的大些。
既能看到蘇三夫人能為她做到什麽地步,也能試探一下這個奇怪的孟識的态度。
兩人的關系岌岌可危,雙方心知肚明。
只是如今兩人又不得不綁在一起,為了各自的利益還是各自做出些讓步才好。
貓發財大概也是想通了,順着樹幹爬了下來,小小一只蹲在樹下,貓眼微斜,絨毛随風而動。
蘇錦瑟的視線一溜煙地從它尾巴滑到它腦門上,皮滑毛厚,花色漂亮得像是一匹上好的綢緞
她的手又有些癢了。
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坐在桌子上,大眼瞪貓眼。
蘇錦瑟皺眉說道:“你先變成人。”
和一只可可愛愛的小貓講話太容易迷惑心神了。
貓發財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後慢吞吞地跳下桌子,一步一步,沉重地靠近蘇錦瑟。
蘇錦瑟眉心皺起,不明所以地看着腳下的貓團。
貓發財抖了抖耳朵,跳上床,慢慢吞吞伸出爪子扒拉上蘇錦瑟的大腿,在蘇錦瑟瞪大眼睛的視線中,生無可戀地鑽進她懷裏。
蘇錦瑟的手不由自主摸了上去,舒服地長舒一口氣。
這毛,也太軟了吧!
貓發財視死如歸地躺在她懷裏,整個人靠在她懷裏,任由蘇錦瑟的貓從貓尾巴摸到腦袋,屈辱又隐忍。
蘇錦瑟沉迷地摸了一會,突然驚覺不對,低頭看着膝蓋上的喵,正好和發財的大眼睛直勾勾地對上。
“你……”
蘇錦瑟還未說完,突然覺得膝蓋一沉,一道紅光閃過,面容冷峻的男子坐在她膝蓋上,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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