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兩人坦白(已修)
屋內有些尴尬。
哪怕孟識已經離開蘇錦瑟的膝蓋,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冷峻神色,可耳朵好似在火中滾了一圈,熱得他有些頭暈。
在此之前他已經想好無數對策,來應付與女子獨處時的尴尬場景,想着無非是與謀士下屬平日裏一般相處即可,最重要的是保持些禮節距離,尤其不可壞了女子名節。
可如今才第四天,他已經接連遭受暴擊,這些尚能安慰自己是在貓身體情況下完成的,乃是多有不便照成的誤解,可剛才變成人形後坐在蘇錦瑟膝蓋上的那一刻,他一直波瀾不驚的內心突然崩塌。
他眼角瞟了眼對面坐着的蘇錦瑟,深邃輪廓下的黑色瞳孔,因為剛才猝不及防的驟變驚吓而濕漉漉的,眉梢眼尾煩着紅暈,面前這位枯黃瘦弱的女子在不經意間隐約露出豔麗姝色。
這人倒是長得頗為好看。他冷靜地想着,不過片刻時間,腦海中已經閃過無數設想,最後眉心微微蹙起,神情陰郁。
蘇錦瑟同樣紅着臉倒也不是羞的,只是近距離直面孟識驚為天人的美貌,一時間晃了心神。
當時她的手還搭在孟識的背上上,因為在此之前她的手還撸着貓的脊背,誰也不曾想孟識會突然變成人,兩人都反應不及,呆愣在原處,而當時場景乍一看,好似兩人相擁在一起。
親密又無措。
這人長得可真是好看。她忍不住回想。眉眼輪廓,多一分陰沉,少一分死板,連抿着唇的嚴肅模樣都好似金雕玉琢,從弧度到紋路,不偏不倚,好似深夜的星空看久了便會失神。
“你……”
“我……”
兩人同時開了口,又倏得一齊停下。
“我先說。”孟識咳嗽一聲,頗為強硬地說着,他收斂剛才窘迫尴尬的異色,一本正經說道,“今日之事,是我的錯,我不該事先不與你打招呼就行此事。”
即使是道歉的話,孟識也說得振振有詞,居高臨下,頗有‘我知道錯了,但是我不會改’的臭毛病。
蘇錦瑟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而且今日确實反将了他一軍,還害他差點另尋下家,不過也琢磨出一點不一樣的事情,這事做的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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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态度奇怪的蘇三夫人。
“今日也怪我,多此一舉。”蘇錦瑟借杆子往下爬。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露出假惺惺的笑來。
孟識咳嗽一聲,繼續硬着頭皮說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互相指責已經沒有意義,不如想着接下來的事情如何是好。”
事情一旦開了頭,好似一本書強勢地翻過尴尬的一頁,接下來的話就好說多了,只聽到他接下來說道:“我觀蘇三夫人對你的态度不同尋常,她對你的關注與喜愛遠超你的其餘姊妹,今日這事有她周璇,想來你只會受些罪,而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說的風輕雲淡,一本正經,公事公辦的模樣。蘇錦瑟聞言,臉上笑意一僵,掀了掀眼皮,涼涼地看着她,原本心裏勉強維持平衡的杠杆被他的話頓時壓了個傾斜。
“我家孟發財好生氣派啊,不是自己受傷就可以把被人擋在前面,明明是某人發錯在線,倒要讓我這個弱女子受苦。”她一開口從第一個字開始就讓孟識眉頭緊皺,臉色不虞,聽到最後,他只是沉默不語。
“此事,你也有些過錯,好端端把人弄得如此慘狀,這個蘇仲年最好面子和容貌,你這一下可不是讓人記恨在心裏,就算三夫人能勸得住你祖母和大夫人,還能約束大房這邊的小輩嗎。”他不冷不淡地反駁着。
“與其如此不如讓大夫人先重罰你幾下,不過是身體上吃些苦就可以把這事掀了過去,若是下次他們在挑釁,也是無禮在先,自有你報複的時候,到時候你即使不小心做了什麽,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其實這話已經把前應後果和之後可能發生的對策都算得一清二楚,也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嚴謹周全卻也冰冷無情。
蘇錦瑟微微眯着看着面無表情的孟識,孟識臉上波瀾不驚,絲毫不覺得有問題。
兩人的微薄的友誼又一次在巨浪下岌岌可危。
“我們是在做交易。”蘇錦瑟冷笑道,“不是我身為馬前卒,為你這個主子辦事,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她說的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孟識氣質不凡,言行舉止自有章法,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且不說他現在是如何落到這個地步的,可如今鳳凰遭難不收收翎羽就算了,一個勁地啄着人去送死,怪不得她心狠手辣給他醒醒神了。
“如今我看你這恢複人形的方式有些特別。”蘇錦瑟一旦進入戰鬥模式,腦海中的绮麗想法頓時一掃而空,一根弦繃得緊緊的,眉峰上揚,咄咄逼人,眼尾似冷劍出鞘,在天光下閃出銳利光澤。
“我觀我全身上下沒什麽特別的,倒是你前夜掐我脖子的時候,有一個細節讓我有些奇怪。”
她前傾身子,黝黑晶亮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神情自若的孟識,嘴角微微上揚,拉出自己脖頸間挂着的一塊玉佩,放在手中把玩,“我的玉佩最近也有些奇怪,之前裏面布滿了紅血絲,如今只剩下這麽一點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玉佩,原本渾身布滿血絲的羊脂玉佩如今玉身只剩下中心那團細小的紅色血絲還在玉中盤桓,濃郁的血絲似玉中有水,随着她的動作在微微流動,閃着妖豔的光澤。
孟識邪氣眼尾不經意一挑,線條銳利的眉眼瞬間露出殺氣,單薄的眼皮因為他肅殺神情而緊繃,陽光籠罩在他身上,琥珀色瞳孔好似驚豔的寶石在亮光下閃着水波。
蘇錦瑟倒是不怕,握緊玉佩擡起頭來,小臉繃緊,義正言辭道:“是你先不把我的命當命的,我不過是想活着出蘇府,你許諾的那些條件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錢和平安,是你先違背誓言的。”
孟識手指微微一動,只是這一個動作,蘇錦瑟立馬警覺地抱緊玉佩,整個人縮上床,戒備警惕地看着他,見他沒有動靜便繼續之前的話。
“你之前是真的想殺了我,可你沒有,因為你發現玉佩不能沒了我,我說的沒錯吧。”孟識的性格絕對是和溫和好相處搭不上邊的,蘇錦瑟這樣破壞他的計劃,他第一沒一刀砍了她,第二沒去找下一家,說明蘇錦瑟對他而言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孟識冷下臉時,連嚴寒冬雪的嚴酷都比不上他目光來得刺人冰冷,他眼睛好似一只威風凜凜的大貓,看着人類不帶一絲情感,殘忍血腥,不沾情/欲,不論是誰被盯久了,只覺得戰栗從後脖頸處升起。
蘇錦瑟緊抿着唇,看着自己腿上落下的幾根貓毛,突然覺得有些委屈,她話鋒一轉,強勢的口氣瞬間弱了下來:“也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假裝貓騙我。”還知道撒嬌賣萌送肚皮這種惡劣操作,對她一顆少女心照成嚴重摧殘,她頗為憤憤地說着。
養一只貓一直是她的一個心願,可如今這個心願被這人殘忍地打破了,導致她現在一想到貓就想到那人淩厲美豔的眼神,瞬間沒了撸貓的心思。
孟識臉上冰冷神情一僵。
變成貓後對着小姑娘撒嬌然後迷惑她,把自己帶回家,絕對是他人生中最不能說的秘密。
“那你想如何?”他盯着蘇錦瑟手中的玉佩,最後落在眼前十三歲的少女身上。
十三歲的女孩還未張開,青澀稚嫩,含苞待放,哪怕如今是落魄憔悴的模樣,也帶着不能磨滅的少年氣。
她眉心倔強,眼神堅毅,宛若不屈的小草,即使狂風暴雨,懸崖峭壁也不能使她屈服,更難得的是危難間思緒也格外清晰,譬如交還玉佩,譬如絆到蘇仲年,都是幾個瞬間的事情,也能順藤摸瓜,抓出敵人軟肋。
這樣的性格,即使是身為男子也是極為出色的。他雖然憤怒蘇錦瑟膽大包天的威脅,但還是不得不敬佩其果敢膽大。
“我知你不是凡人,你助我平安無事,到時揣金帶銀高高興興離開蘇府,我幫你順順利利,安然無恙地回到你自己的身體。”蘇錦瑟立馬提出要求,特意強調平安二字。
孟識沉默着,打量着眼前的人,直到把蘇錦瑟看的頭皮發麻這才矜貴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着:“這事便依你。”
等我回到自己的身體,看我怎麽收拾你。孟識想。
等我出了蘇府,看我還理不理你。蘇錦瑟想。
兩人心照不宣地互相假笑着。
院子的大門被打開,緊接着傳來腳步聲,兩人臉上的假笑瞬間繃不住了。
翠竹推開門的時候,臉上憤怒的表情頓時僵住,看着屋內淩亂地場景,謹慎又疑惑地說着:“姑娘……這是怎麽了。”
只見蘇錦瑟一把掐住貓尾巴,臉上怒氣不減,再見貓發財張牙舞爪地揮着爪子,一人一貓氣勢洶洶,好似要大幹一場,而不遠處的地上,孤零零地躺着那塊玉佩。
“姑娘怎麽把玉佩扔了,這可是雲姨娘唯一留給姑娘的東西了。”翠華眼尖,一早就看到被扔到角落裏的東西。
蘇錦瑟捏着貓尾巴的手一松,尴尬地笑了笑,而貓發財對着她呼嚕一下就跑到自己的貓窩上趴着,臉上又是高傲的神情。
翠華撿起玉佩,嘆了一口氣,生氣地看向桌子上的飯菜。
那托盤裏不過是兩碗看不見米的粥和一疊發焉的青菜還有一塊不見瘦肉的大肥肉。
蘇錦瑟其實半個月前就有了意識,可一直迷迷糊糊,醒不過來,好似有千人萬語在耳邊說話,凄厲的哭聲和刻薄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
雖然她聽不清夢中的話語但也明白這是原主短暫十三年的歲月。
她被那個不甘柔軟的女孩在苦悶痛苦的歲月中徹底走了一遭,直到四天前才逐漸清醒過來,可那時渾身無力,毫無滋味地吃了幾口便又匆匆睡下,要靠着睡眠把這十天經歷過的大起大落的心傷徹底彌補回來。
在徹底清醒過來後的第一頓飯之後,她就早已對自己的飯食早已不抱期待,只想着等日後看有沒有回轉的機會。
“氣什麽,一起吃吧。”蘇錦瑟收斂了心神,笑眯眯地伸了個懶腰,活動幾下筋骨,無所謂地說着。
既來之則安之,蘇錦瑟一向是得過且過的性子。
“他們,那些人,實在太過分了。”翠竹咬着嘴唇,憤憤說着。她嘴笨,說不出惡毒的話,但這群下人如此踩地捧高,如此磋磨人,姑娘之前住在随波院,一日三餐算不上精細但好歹都是能入口的,如今這東西越發不像樣了。
蘇錦瑟摸了摸翠竹的腦袋,在她驚愕的目光下,無所謂笑說着:“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些事情急不得,想多了傷身又傷心。”
翠竹感受着那只手的力量從自己腦袋上移開,突然紅了眼,哽咽着:“姑娘想得開就好,莫要再鑽牛角尖了。九郎君如今還養在鳳娘子那邊,姜姨娘必定是舍不得的。”
鳳娘子是目前長樂侯府最受寵的姨娘,生下一兒一女,說是個姨娘,但衣食住行并不比主母差,可謂是風光無二。
多年來靠着侯爺恩寵與大夫人鬥法鬥得不亦樂乎,自然不是心善之人。
翠華口中的另外一位姜姨娘原是農家女,家中窮得揭不開鍋,這才把長女買了換些銀兩維持生活,她本就是長姐做人也算實誠,雲姨娘去世後便撫養蘇錦瑟,對她還算不錯,小産兩次後開始一心一意照顧蘇錦瑟,直到兩年前生下庶九子蘇季元時不幸難産血崩而亡。
蘇錦瑟把這三個人記在心中,九郎君是姜姨娘拼死生下的,她既然如今成了蘇錦瑟,必然是要保護好這個小孩的。
“知道了,既然重活了一次必定是好好活下去的。”蘇錦瑟意味深長說着,掃了眼貓發財,奈何貓發財眼皮也不擡一下,把屁股對象蘇錦瑟。
他算是發現了,蘇錦瑟可不是嬌弱的小貓,而是會撓人的大貓。
大貓,是會吃人的。
兩個落魄的主仆坐在瘸腿凳子上就着冷風吃完晚飯,蘇錦瑟剛剛放下筷子就聽到大門口有人掐着嗓子,尖銳出聲嘲諷。
“七娘子這日子過得好生舒服,大夫人為了四郎君可把眼睛都苦腫了。”說話的人是一個面容消瘦的老嬷嬷,正是老夫人身邊的陳嬷嬷。她一雙狹長‘的眼睛惡毒地盯着屋內衣衫不整的蘇錦瑟,冷笑看着屋內兩人,嫌棄厭惡之色直躍上眉梢。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兩張要修!标了已修的可以看,沒标的都在修改中,照成不便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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