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途中突發
蘇錦瑟一行人終于在代州境內追上那輛花車, 那花車出了壽陽城沒多久便僞裝成押送糧食的商隊。
商隊人數衆多,為首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身姿婀娜,面容嬌豔, 出手倒是狠辣, 彎弓打獵的姿勢尤為熟練, 當然殺起人也是。
張黃門帶着蘇錦瑟遠遠站在山坡上,看着地下血流成河, 濃郁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順着冬日寒風四處飄散,最後遠遠飄到蘇錦瑟鼻尖。
血腥味好似化不開的濃墨, 在落滿大雪的地面上散開團團紅花, 鮮豔刺眼,令人炫目,一望無垠的大地上宛如雪白畫軸上被污上殘梅點點, 觸目心驚。
蘇錦瑟面色蒼白, 手指緊緊扣着面前的巨石邊緣。
那群人自壽陽而出便棄花車重新僞裝成商隊, 但苦于沒有押送的物資便起了歹念, 截殺各中小商隊,這支商隊已經是蘇錦瑟看到的第三支隊伍。
屍體被人淩亂地堆成一堆,所有人有條不紊地處理善後之事, 細雪再一次樓下,把淩亂的血跡重新掩埋于塵埃之處。不多時那塊空地上濃煙彌漫,風中帶來刺鼻味道, 皮肉燒焦的滋味讓人作嘔。
遠處有野獸遠遠望着,不敢上前,獸類直覺令它們對這個血腥之地望而遠之,很快它們選擇離去, 這片土地又陷入寂靜。
人群中有人被拖了出來,蘇錦瑟身形一動,眉心皺起,認出此人便是被人擄走後的長樂侯。
那個眉眼豔麗,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的女人走到癱坐在雪地上的蘇映照身前,腳上還留有血跡,款款而行間在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血痕。
那個風姿綽約的女人氣定神閑地站在長樂侯身前,手中薄薄的刀刃在指尖翻轉,铮亮刀面在亮眼的雪光中露出刺眼的光點,晃動的光圈時不時落在蘇映照眼中,吓得他面如土色,渾身發抖。
她裹得嚴實但依舊遮擋不住妙曼身姿,細/腰/豐/臀,韻味十足,這般俏生生的站着好似踏雪尋梅,可偏偏尋得是一株有毒的梅花,觸之膽寒。
“侯爺還是不說嗎?”說話的聲音妙曼動聽,說不盡地溫柔缱绻,手中帶血的尖刀都成了一把琵琶在漫天大雪中呢喃燕語,笑意連連。
不過四五天時間長樂侯已經面黃肌瘦,再無平日裏文人風骨的讀書人模樣。他惶恐不安,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擡起,只能低着頭,盯着那雙帶血的繡花鞋,顫顫巍巍,驚恐地大喊着:“我真的不知道,那方子我真的沒有啊,我真的沒有,沒有啊。”他吓得涕淚縱橫,瞳孔渙散,胡亂地揮着手。
那把刀倏地一聲貼着他的臉頰一閃而過,叮的一聲落在他身後的雪地上,只露出漆黑的狼頭刀柄,蘇映照呆了片刻突然捂着臉大叫起來。
“侯爺說笑了,您是當日最後一個見到景王的人,如何會不知,我等奉命而來自然不能空手而歸,侯爺真的沒有,也得想想到底誰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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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一腳踩在蘇映照胸前,足尖用力,疼得蘇映照不能動彈,她彎下腰來,注視着腳下驚恐不已的人,梨渦淺笑,溫柔小意,好像還是紅樓中那個可人的頭牌娘子。
“我,我,真的,不知道。”蘇映照瞪大眼睛,不只是冷汗還是雪水倒流到他眼中,疼得他眼角瘋狂抽搐,嘴唇不停地抖着。
那女人收回腳,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臉上的笑倏地一收,一雙上揚的丹鳳眼眼尾繃緊,冷冷說道:“在我們到達雁門之前,我們還有的時候,侯爺若是實在想不起來,那就怪不得我們心狠手辣了。”
長樂侯被她臉上淩冽殺氣吓得瞳孔緊縮,臉色慘白。不等他繼續說話,一個大漢就扯着他的腿直接把他拖了下去。
“收拾幹淨,走。”美豔的女人環顧四周,平靜說道。
雪地上很快便又白茫茫一派,只留下角落裏的一堆已經看不出模樣的屍體,那堆分不清面容的焦屍很快就覆上微雪,大地重新歸于寂靜,好似一切都不曾發生。
蘇錦瑟幹嘔了幾聲,才把鼻尖萦繞不去的惡心感散去。
“離得太遠,沒聽到他們說的話。”張黃門遞上一壺水懊惱說道。
“你武功與那群人相比如何。”蘇錦瑟吐了幾口清水,這才抿了抿嘴,小聲問道。
“那女人武功極高,某與她尚有平手之勢,但那女子隊伍中還有三個武功與某不分上下的。”張黃門觀察地極為仔細,謹慎說道。
蘇錦瑟沉默。
這就意味着她們不能打草驚蛇,不然很有可能陷入險境。事情一下變得棘手起來,張黃門的武功她原本以為極高了,沒曾想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隊伍中竟然有這麽多高手。
“派出這麽多高手只為了一個文弱的長樂侯。”蘇錦瑟露出怪異之色。
長樂侯在太原文不成武不就,前有太原刺史毛禾,後又河東節度使鄒明恩,吏治和兵權全都輪不到他,要說他之所以在太原還有所威望便是救過官家一命,被特賜為長樂侯,不過多年來也無所建樹。
“某不知有些話該不該說。”張黃門猶豫說着。
蘇錦瑟點頭:“但說無妨,如今一團亂麻,也許黃門無意之話便能解開關鍵。”
“那些人雖然一直隐藏武功招數,但某還是看出些端倪。”張黃門深吸一口氣,眼皮掀起,盯着蘇錦瑟,小聲說道,“他們使得似是遼人招式。”
蘇錦瑟眼珠瞬間緊盯住張黃門,黝黑眼珠在乍亮天光中閃出寂靜幽光。
張黃門心中一顫,慌忙低下頭來:“确實是遼人招式,遼人以拳腳見長,多以短兵交戎,生死相搏,兵刃以五寸為主,還以狼紋為尊榮,剛才那女子拿的便是這樣大小的狼頭兵刃。”
“遼人?”蘇錦瑟喃喃自語,“遼人在壽陽城中守我,并且抓了長樂侯,他們的目标難道是蘇家?”
蘇家,一個長于投機的家族,多年來都沒有長進。有一個汲汲名利的祖母,扶不上牆的侯爺,妯娌中一個是官家娘子,一個商人長女,只能維持表面和平,還有各有心思的子女,這樣看來與尋常家族并無異樣。
蘇錦瑟回到原地休息的時候,依舊沒想明白,為何遼人會抓走蘇映照。
“七娘子不必多思,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跟緊他們不怕露不出破綻。”張黃門捧着一塊烤餅遞給蘇錦瑟,寬慰着。
“這個方向是通往雁門的嘛?”蘇錦瑟接過烤餅随口問了一句。
“正是如此,當年景王爺便是在這裏兵敗,從而逃亡太原,最後落得……哎。”
“你說什麽!”蘇錦瑟突然擡起頭來,腦中閃過一絲大膽的念頭。
——蘇家為何起家,不就和景王有關。
張黃門一怔,愣愣地看着蘇錦瑟,磕磕絆絆說着“說,說什麽。”
“景王爺起/兵/造/反,為何會選擇在這裏,景王爺起兵為冬季,冬季的代州冰天雪地且是是商道必經之處,各族人流混雜,不是作為戰場的地方。”
“這,這某就不知道了,衆人都是這樣說的。”張黃門不解地眨眨眼,突然也産生一點疑問。
“不過代州作為邊境州縣曾多次易主,至今都是各族混居最為複雜的地方,七娘子身邊那個翠華便是來自代州。他們都說當時這邊有遼人奸/細/唆使遼人造/反,造成大規模混亂,景王爺上奏朝廷,誰知王爺不僅沒有平壓戰亂,反而起/兵,聽說臨死前還屠了一個村。”
蘇錦瑟手中捏着烤餅,沉默地想着。
“屠村?為何屠村?”蘇錦瑟皺眉問着。
“這,這,我就不知道了。”張黃門搖了搖頭。
“去查,景王爺屠了什麽村,為何屠村。”蘇錦瑟吩咐道,她把手中的烤餅放到一旁,拿出輿圖認真看着。
雁門位于代州最上方,前往雁門只有一條官道,在這裏起事,不就是把弱點放到遼軍手中,大梁一旦內亂,必有可乘之機。
所有的事情都太巧了,到了壽陽,好像所有人都把景王爺挂在嘴邊,所有圍着她的人都在若有若無地提起這位英年早逝的王爺,哀悼這支突然斷絕的血脈。
——有人想引起她的注意,讓她注意到景王爺。
可為什麽要她注意,是要她注意,還是她身後的太子注意。
“張黃門,他們發現我們了。”一個身着緊身衣的黃門渾身是血,被兩人幾乎拖着而來,說話那人滿臉憂色。
“走,他們……有□□。”身受重傷的黃門瞪大眼睛,喉嚨中發出咯咯聲響,頭一歪,徹底斷了氣。
“□□!”張黃門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震驚之色,當機立斷說道,“所有人就地散去雁門見,劉生馬上傳信給殿下。”
說話間,只聽到空中劃過一聲呼嘯聲,一股濃重的刺鼻味在空中突然彌漫。
蘇錦瑟瞳孔一縮,大喊一聲:“趴下。”
巨大的爆/炸聲在衆人耳邊響起,天動地晃間,蘇錦瑟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耳朵發蒙,濃重的煙霧騰空而起,嗆得她不能呼吸。
“全部殺了。”嬌媚的女聲好似催命判官的聲音遠遠傳來。
“殿下,七娘子一行人在代州官道上失蹤了。”歐陽泛流此刻臉色發白,身形搖搖欲墜。
盛宣知寫字的筆一頓,瞬間在寫好的奏折上劃開一道濃重筆墨。
“探子來報,有打鬥痕跡還有□□黑痕,目前未發現七娘子的……,代州探子已全部出動。”歐陽泛流看着殿下越來越陰沉的臉,突然不敢說下去。
盛宣知緊緊握住筆,忍住天旋地轉的感覺,死死咬着牙,突然被鼻腔中的血腥味驚醒。他閉上眼,動作堅定地放下筆,合上奏折。
“去查。”他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此時女主死了,那大概就是全劇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個危險想法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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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雲宜身為蘇家捧在手心的嫡女,容貌姝麗,夏日送藥,冬日施粥,是以名滿長安,無數求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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