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傷心淚

鐘情和林一走出房間，她輕輕地關上房門。

鐘情直爽道：“今天謝謝你啊！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林一挑眉咧嘴笑，“第一次來你家，不請我喝杯茶嗎？白開水都沒有嗎？”說完他一屁股就往沙發上坐。

鐘情抿抿嘴看着他，這人什麽時候變成痞子無賴了。

她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面前的茶幾上，站回旁邊。

林一端起水杯不緊不慢地喝着，跟她東拉西扯談天說地。他的每一竄話鐘情都是“哦”、“嗯”單字蹦出敷衍回應。

鐘情沒心情跟他談笑風生，一心只想讓他快點走，她擔心苗苗回來看見他又是一通唇槍舌戰。

林一回憶般細說當初他們倆談戀愛的快樂時光時。

鐘情的心像萬箭穿心般地疼，她的臉色陰沉下來，下巴微微顫抖，低着頭雙手拉着攥緊杵在那裏。

當初他是那樣的狠心離棄她，現在回來卻跟沒事人似的坐在她家裏跟她聊回憶過往。

太欺負人了。

鐘情忽地擡眸看着他，問：“你想幹嘛？”

林一滿眼柔情凝視着鐘情，“我……只是想跟你多呆一會兒。”

“可我不想。”鐘情眼睛紅紅的，眼裏的水霧在蕩漾。

林一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聲音低沉喚她，“情情！”

這下好了一發不可收拾！

她徹底失控了，眼淚傾瀉而下，心裏這些年的委屈和對他不辭而別的怒氣如山洪暴發勢不可擋，“你當初那麽狠心一聲不吭就離開，我到處找都找不到你，信息電話都不回我，你為什麽要對我那麽狠？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對不起！情情！”林一心裏很歉疚。

她掉的每一滴眼淚說的每一個字直戳他心窩讓他心痛不已，他掏出手帕幫她擦眼淚。

她用力打開了他的手，傷心欲絕眼淚嘩啦啦直流，盯着他，“就算要分手你也應該當面跟我說清楚吧，你是怕我會死纏爛打纏着你不放嗎？所以一走了之。在你心裏我就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嗎？”

“不是的，情情，”他張開雙臂抱緊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一個勁地道歉安慰她，“都是我不好，是我錯了。”

她要掙脫開他，但抵不過他力氣大，打他，“四年了你渺無音訊，我每天都在擔心你，吃不下睡不着，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晚上睡覺都會從噩夢中驚醒，心裏頭就會更害怕，”

她越說越激動，問他：“你知道自己心愛的那個人生死不知的感受是怎樣的嗎？他會讓人發瘋讓人窒息生不如死，沒人能給我關于你的只言片語，只有無盡的擔憂、害怕、尋找，而你呢？卻是那麽狠……那麽狠……只字不留……”

她哽咽着，豆子般的淚水啪啪不斷往下掉，推開他，他抱得更緊，她兩手垂下不斷抽泣着，不說話了，心太疼了。

他緊緊地抱住她，心痛至極，胸膛起伏劇烈，不語，慢慢的他右手掌心輕撫她後腦勺安撫她，待她情緒平複些。

“情情，那時我接到我媽媽的電話，媽媽告訴我家裏出事了，我當時茫然失措，對未來也感到很迷茫，我……我不敢跟你說……”

他說不下去了，當時接到媽媽的電話，他就能預感事情遠比媽媽說的嚴重得多。

“所以你不相信我，在你心裏我就是一個愛慕虛榮、只能享受榮華富貴，不能與你同甘共苦的人，是吧？”她推開他。

他死死地抱緊她，“不是，不是的，我舍不得讓你跟着我受苦……”

他咬緊牙根艱難地說出。當時的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給她一個美好幸福的未來。

過了許久，他慢慢地放開她，看着眼前心愛的姑娘哭成了淚人，他的心都碎了，幫她擦眼淚。

鐘情慢慢地平靜下來，紅腫的眼睛低垂着眼簾，“都已經過去了，談戀愛、分手、失戀都是很正常的事。”

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你走吧。”

林一不想離開想留下來陪她，他有點不放心，但沒有堅持留下，“嗯，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她剛發洩完，需要時間調整緩解情緒，不能把她逼得太緊。

--

苗苗回到家，看見鐘情房間裏的燈亮着，敲敲門，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鐘情坐在椅子上看着筆記本電腦屏幕，看見苗苗走進來，“回來了！”

苗苗“嗯”了一聲。

看到鐘情眼睛紅腫，急忙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是不是醫生說什麽了？”

“不是，甜甜沒事。”鐘情帶着鼻音，一臉陰郁。

“來，我們聊聊。”苗苗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房間走。

她們坐在床沿上，苗苗看着她，“怎麽了？”

鐘情低着頭紅腫的眼睛再次泛起水滴，“我忘不掉他，我該怎麽辦？”

這些年雖然鐘情什麽都沒有說，但苗苗知道她心裏還愛着他，一直放不下他，心裏想他難過也不會表現在臉上，只是到了夜裏自己偷偷地哭。她對這份感情的倔強與執着，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都悶不吭聲，獨自默默地承受着。

“他現在是我們公司總裁。”她抽泣說着。

“他是你上司？”苗苗驚愕，“這也太巧了吧！”

鐘情點點頭，水汪汪地看着苗苗，“如果他知道甜甜的事情，要帶走甜甜，我該怎麽辦呀？”她慌了，“我不能沒有甜甜，她是我的孩子。”

苗苗抱緊她，輕拍拍她的後背安撫她，“不會的，他不會知道的，你別胡思亂想，”

苗苗頓了下，“就算萬一，我是說萬一哈，他知道了也沒事，甜甜從出生到現在，都是你在身邊照顧她陪伴她，是你在承擔孩子的一切，而他呢，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應該承擔的責任，而且甜甜是女孩，你有能力撫養孩子，所以啊，你不用擔心，孩子不會離開你的，放心吧。”

鐘情知道這些都是暫時的自我安慰，如果真的到了萬一，如果他真的要強行帶走甜甜，那麽傷害最大的就是孩子，她不想讓甜甜面對這種餓狼争食強者争霸的猙獰場面，孩子是最無辜的，她只想讓孩子無憂無慮地在充滿愛的環境中快樂健康長大。

今晚的夜空格外漆黑，仿佛剛剛被墨汁染過了一般，雲層遮住了月光，點點星輝灑落大地。四周靜悄悄的，如時間卡殼般寂靜，只是間或傳來一陣樹葉摩挲的細碎聲。

林一坐在駕駛座上，深沉的眼眸透着寒潭般的幽深，眸底閃爍着讓人心碎的悲傷，臉上的神情無比冷硬。

車內安谧，他從兜裏掏出一包煙，揭開煙盒蓋，抽出一支香煙放在唇瓣輕輕叼着，把煙盒扔到中控臺，再掏出打火機“啪嗒”一聲，火苗亮起點燃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刺激神經緩解情緒，星星點點的火光，白霧袅繞。想着她剛才悲痛欲絕的樣子，他的心更加沉痛了，他看着她家的方向，久久不願離去。

--

鬧鈴響起，鐘情睜開眼睛，起身坐在床沿上，覺得眼皮沉甸甸的，往鏡子裏一看。

媽呀！眼睛腫成這樣怎麽見人啊！

迅速用手機上網查：眼睛快速消腫的的方法，翻看一遍信息後，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她起身走去廚房。

鐘情做好早餐後，叫甜甜起床洗漱穿好衣服。

苗苗走出房間看到鐘情的眼睛哀嘆兩聲，讓她用冷水敷消腫。

鐘情還要送甜甜上幼兒園，時間來不及了。吃完早餐，收拾好東西牽着甜甜出門了。

玲玲見到她，“你眼睛怎麽了？”

“昨晚水喝多了。”她說假話。

主管通知設計部人員到會議室開會。

一張淺胡桃長方桌，領導的座位在門口這邊，兩邊是員工座椅。

鐘情和玲玲坐在會議室的最裏面，離領導座位最遠。其

他同事也都找位子坐下随意聊侃，首席設計師紀梅坐在總裁座位右邊的第一個位子上。

總裁走進來坐下，剛才笑語連連的會議室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他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烏黑深邃的眼眸，散發着睿智和堅定的光芒。

“今天開會就一個主題：在我們設計部搞一次服裝設計比賽，大家有什麽意見和想法都可以說出來。”林總裁開門見山，“這次設計主題‘Love’。”

“比賽是好事，有競争意識才能更好進步成長。”紀梅微笑附和。其他同事互相看着沒有說話，鐘情低頭谛聽沉默不語，她今天進公司就沒敢擡頭視人。

“這次比賽，在設計效果圖中選出前兩名的優秀作品，有獎勵，獲得第一名的優秀作品會制作成成品服裝樣衣，将參加公司明年的特別時裝秀。”這是上任後的第一把火。“明天十一黃金周放假，上班後下個星期交設計圖。”

一張張驚喜的面孔紛紛向總裁大人投去粉色泡泡的目光，大家絕對被這個喜訊“雷”到了，咋舌後的春光明媚無限好啊。

“大家如果沒什麽要說的，那就散會吧。”林一幹脆利落。

同事們陸續走出會議室，鐘情走在最後，林一輕聲叫住了她。

“你幹嘛呢，一大早垂頭喪氣的。”他語氣溫柔。

鐘情仍低着頭不說話，他右手拇指食指輕捏她的下巴擡起，心裏咯噔了一下，她昨晚傷心的痕跡還在，昨晚哭腫了眼睛還沒有消退，她扭頭撇開他的手。

“把你手機給我。”林一邊說邊伸手。

鐘情蹙眉不客氣地問他：“你要幹嘛？”

他沒有回答，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她心慌，半刻後，她乖乖地把手機放在他手上。

“密碼？”林一問她。

鐘情默然，久久才低低說出一組數字。林一看着她，嘴角揚起彎彎的弧度。這是他們确立男女朋友關系的日子。

他打開微信掃描加她為好友，理所當然地說：“加微信方便以後工作聯系。”簡直就是強盜借口。他靜靜地看了她幾秒，揶揄，“像牛眼睛。”

她一把奪過她手機，剜了他一眼，走出會議室。

林一回到辦公室，打開微信想看她的朋友圈，想了解她這四年生活的點點滴滴，只可惜她朋友圈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