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闵揚視角
【家族】幹卿底濕:你咬不咬?不咬我巡圖去了?哈哈哈哈哈。
這臭小子, 真以為他咬不着?!
“飛仙”游戲是絕對不會給任何人提供玩家資料的, 但并非只有飛仙官方才有玩家地址,其他的,譬如……樓蘭的商家。
畢竟涉及到現實配送, 沒有地址怎麽可能給人把東西送過去?
在被.幹卿底濕不知死活地挑釁了之後,闵揚決定能屈能伸,攥着捏碎的桌角打出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私聊】遠名揚:[微笑]怎麽會呢?見到你很高興。
【私聊】幹卿底濕:哈哈哈哈, 我也是呢。
闵揚深呼吸, 一揮手把一小塊實木板扔了出去——算了, 他在這兒跟個小孩置什麽氣?
【私聊】幹卿底濕:我見到我自己也可高興了呢, 哈哈。
闵揚:“……”他完蛋了他!
闵揚言不由衷地說道:
【私聊】遠名揚:最近還好嗎?上次買的月餅好吃嗎?
【私聊】幹卿底濕:呵呵,還行吧,你想吃啊?想吃自己買啊!
【私聊】遠名揚:[微笑]我不吃,我是想問問你, 還想不想吃?想吃就買, 發我代付。
幹卿底濕不過是個連20歲都不到的男生, 還是一副少年心性, 見闵揚不能拿他怎麽樣還要說着好話有求于他, 不免得意忘形。
礙于綠橋春水家族的主城敵對系統的限制,他當然不能用術士號親自到樓蘭去買東西, 只得開了個小號過去, 買完之後發給闵揚代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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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揚如同布置好陷阱的獵人,笑着看獵物一步步踏進圈套,左手痛快地交了錢, 右手立刻挂失了自己的飛仙賬戶,讓專屬客服查詢交易明細、資金去向。
飛仙游戲內自有一套信用評估系統,幹卿底濕用來買東西的那個小號平時是拿來喊廣告的,裝備破破爛爛連整套都湊不齊,更不用說能不能參加游戲活動了,早就被對他恨之入骨的靈劍帶人以各種名義舉報過不知道多少次。在游戲裏看着雖無異常表現,但是在游戲後臺看就是信用評價極低的異常賬號,可信程度和系統保護程度與闵揚的賬號遠不能相提并論。
闵揚堅持說自己是中了木馬病毒,略一施壓,客服就戰戰兢兢地聯系商家,報出了收貨地址,以及收貨人的名字:秦臻。
捏着地址,他曾有過猶豫不決——這小子是騙了他沒錯,可回想起某些時候,他對他也……
對這小子而言,不過是游戲裏扮演了個身份、開了個遍地可見的玩笑,不是男玩女號的第一人,也不是最後一人……他該怎麽辦?讓這小子老老實實地道歉,然後就此作罷嗎?
那他買的那些煙花、他每天上線時打開好友列表看誰在線的那份等待,又該如何告慰?
【私聊】幹卿底濕:看在你态度這麽好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兩件事吧。
【私聊】遠名揚:?
【私聊】幹卿底濕:好消息是,你買的那套藥師裝備到期解鎖啦,沒有被賣家惡意找回!
闵揚并不意外——當時大刀手裏确實沒有未上鎖的藥師套裝,他給寶貝親親買的那套也是在有鎖的幾套中挑選出祝福等級最高、鎖定時間最短的,大刀說鎖定不剩幾天了,他也未細算,現在想來差不多是該解鎖了。
【私聊】幹卿底濕:壞消息是,已經被我賣掉啦!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笑納啦![大笑][大笑][大笑]
闵揚:“……”
他未置一詞,嘴角幾不可察地輕輕一勾,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和寫有地址的那張紙條出了門——沒有人能騙得了本少爺!
這是一座地處南方的小縣城,氣候濕熱,空氣不怎麽樣,闵揚從打開車門的那一刻起身上就沒幹燥過。
他三弟說這術士前科頗多,十幾個全天都區數得上號的玩家都被他碰過瓷,光是擎蒼族人被他坑過的錢加起來就有十幾萬——這還只是有人統計到的,沒被統計到的不知又有多少?想來應該囤積了不少黑心錢。
他還以為這臭小子拿了錢會去怎麽個花天酒地紙醉金迷,沒想到竟住在這樣老舊的居民區?他方才一路開進來連個大鐵門都沒有,直直地就将車開到了居民樓下。
“你好,請問是秦臻的包裹嗎?”闵揚擠出了一個并不太擅長的溫和笑容,攔下了騎着電動三輪的打着電話配送員小哥——為了保證貨物質量和送達速度,飛仙游戲內購買的物品由飛仙公司統一配送,員工身穿印着飛仙LOGO的服裝,非常好辨認。
小哥有些遲疑,但打量了面前高大俊朗的男子一遭之後,感覺對方衣冠楚楚,不像是騙郵件的人,問:“你是……?”
闵揚把一年份的微笑都用完了:“我是秦臻的朋友,你把東西給我吧,我捎上去給他。”
小哥點頭:“哦哦,好,不過,你穿這樣,能拿得了嗎?”
闵揚的溫和笑容餘額所剩不多,挑眉掩飾情緒:“嗯?”
小哥打開三輪廂車的後車門:“吶,這件是秦臻的,用不用我幫你?”
闵揚:“……”
這臭小子……
待小哥走遠後,他從車裏拿出一頂和配送員相似的鴨舌帽,将之壓得低了又低,再換上了件飛仙公司早前寄給他作紀念的“飛仙”LOGO文化衫,上面的圖案與快遞員身穿的相差無幾,不細看根本想不起來少了“快送達”幾個字。路過一樓時闵揚瞥了一眼走廊裏的鞋架,把自己的皮鞋脫下,換了雙劣質的塑料拖鞋穿在腳上。
為了及時攔下配送快遞,他開了一夜的車,此時褲子略微發皺——皺得正好,這一身差不多有快遞員的樣子了。
抱着體積驚人的箱子走在狹窄的樓梯上,重倒是沒多重,就是極難轉彎——不是說買月餅嗎?這是什麽玩意?方便面?誰會一次買10箱方便面啊?
那他上次是買了多少箱?20箱?30箱?
他攢這麽多方便面難道想倒賣?
每戶人家的門前都多多少少地放了點雜物,有的是鞋架,有的是紙箱,有的是簸箕、掃帚、垃圾桶,無一例外。可想而知這棟樓的戶型之小,讓人不得不占用一點公共空間來分攤室內的壓力。
當闵揚抱着偌大的紙箱終于爬到最後一個轉角時,一擡頭,意外發現地址上對應的那戶人家門前空空如也。
莫說堆放雜物了,最老式的鐵網防盜門鏽跡斑斑,門前根本連塊“出入平安”的地墊也無。
空得就像是……沒有人使用這套房子一樣。
剎那之間,好友列表單獨分組裏的那個頭像日複一日呈現灰色的感覺、半夜醒來時拿出手機看到仙仙消息寂靜無聲的感覺、眼看着因為夫妻雙方超過24小時未同時在線而導致好感度慢慢下降的感覺、戰隊裏的另外一個藥師詢問他預賽還打不打時他只能無奈地說一句先不打了的感覺……一一浮上他的心頭。
那家夥是故意的嗎?他猜到他有可能會找上門算賬,所以故意弄了這麽大的箱子、網上搜了個待售房屋的地址來戲弄他?
也是,一個人如果明知自己惹了別人,誰還會放任自己的地址落入對方手中?什麽月餅、什麽方便面,誰會差這一口呢?
闵揚把箱子放在地上,站在樓梯轉角輕輕地呼了一口氣,他想在仙仙上詢問幹卿底濕點兒什麽話,假裝自己毫不在意、表明自己絕對沒有中招,卻發現出門匆忙,連手機也沒拿。
出發前有多少雄心壯志,現在就有多麽心灰意懶。
也許自己從來都沒有兩情相悅的命,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恐怕以後也是這樣了吧。
有些人特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就是為了親口告訴他,他有多好……騙。
“咔噠。”
鐵網防盜門內層的木門被人打開,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年輕人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等你半天了,以為你沒找着地方呢。”
那腎虛……不,是氣虛體弱的聲音,和闵揚曾在耳機中聽過的一模一樣!
門內的人自然沒有想到這個配送員是冒牌貨,索性将聊勝于無的防盜門也打開,一邊拿毛巾擦着剛洗過的頭發,一邊問:“樓梯太窄了,好上嗎?”
“好、好上!”闵揚低着頭、憋着氣,故意制造出隆隆的鼻音——不光幹卿底濕在游戲裏沒有用聲線,他也沒用!他的聲音極富辨識度,正常說話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秦臻沒有多加猜疑,兀自往屋裏走去:“哦,你拿進來放在客廳就好了。”
“嗯。”闵揚悶悶地應了一聲,張開雙手想把箱子重新抱起來,可當他手貼在紙箱兩側的位置後,卻發現自己雙手無力、喉頭發緊、口中幹燥、心如鼓擂——糟了,難道他三弟前幾日的症狀是他們家族的遺傳病?
怎麽臉這麽燙?!
闵揚一把将鴨舌帽的整個帽檐壓到了自己臉上,咬着牙搬起箱子,瞎子摸黑登上了最後幾級臺階。
站在門口,他悄悄擡起一點帽檐向內看去……所見所聞幾乎讓他忘了自己究竟是來幹什麽的——屋內空空蕩蕩,至少“客廳”是空的,沒有任何能稱之為“家具”的物品,只在靠牆的地方整齊地碼了一排和他手上抱着的箱子同本同源的方便面箱。
秦臻站在一扇開向廚房的推窗前,照着一大塊形狀不規則的鏡子——從邊緣可以看出這鏡子絕不是前衛的造型,而是被打碎後撿出來的較為完整、大塊的碎片。他面前的廚房,就闵丘所能見到的部分而言,別說鍋碗瓢盆了,連雙筷子都沒有。
靠近插座的牆根放了一個暖壺,一根斷了電的“熱得快”,還有一只剩下半盆水的臉盆。
來之前闵揚還想過,秦臻年紀不大,如果父母也在家,他就先放過他,這賬只跟他一個人算,畢竟他不是真的沖要賬而來,可現在看來……這裏非但沒有父母同住,就連一個人也無法居住。
是他的臨時落腳點嗎?
秦臻回頭看了一眼,慢悠悠地說了一句:“拿進來吧。”
“你是秦臻嗎?”闵揚憋着鼻音問,“麻煩出示身份證簽收。”
“現在這麽麻煩了啊。”秦臻說着,朝裏屋走去,片刻後拿了一張身份證出來,“吶,我的。”
身份證上登記的地址,和這間房子的地址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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