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闵丘在廚房掃視一圈, 确定沒有第二個目标:“今天就一個菜啊。”
“啊, 本來要炒兩個的,不是還要打池遠那個單子嗎,今天就先這樣吧。”華金用鏟子又盛了一塊切得四四方方像咖啡方糖大小的土豆。
鏟子一斜鏟下去, 闵丘就知道它熟透了,因為整塊土豆沒有一丁點兒位移地被鏟成兩個梯形體,像是一包沒什麽結構向心力的澱粉, 一碰就散架。鏟開的斷面迅速吸收菜汁, 充分進味, 不過闵丘估計這塊也跟自己沒什麽關系。
他的胃空轉得咕咕作響, 眼睜睜看着華金吃了下去。
不知是太辣還是太熱,那一張小嘴微張着直吸涼氣:“我把菜都炖在一起了,吃到肚子裏都一樣啦。”
闵丘的眼力界兒達到有史以來的巅峰水平,一臉責怪他如此見外的神情:“你沒時間啊?我幫你做啊!”
華金手指一點開關, 竈臺上的火苗熄滅:“我都做完啦!”
“……”闵丘不折不撓, “那等會兒吃完了, 我洗碗。”
“嗯?”華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上下打量了闵丘一遭, 笑了笑。那笑裏帶着戒備和試探,像盯着一個剛開始長心眼的小皮孩子, 随時防止他突發奇想上房揭瓦。華金笑着問:“你想幹什麽呀?”
闵丘正義凜然:“沒想幹嘛啊。”
“哦。”華金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擡眼往水池邊一瞧,“那你洗吧,洗的時候記得戴上手套。”
水池邊的牆上挂了一副粉色的乳膠手套, 并不像食堂打掃衛生的阿姨用的那種那麽髒舊寬大,反而幹幹淨淨、小小巧巧地懸在那兒。它的邊緣也不是束口樣式,而是壓花的暗紋——與其說是刷盤子洗碗的手套,更像是一件攝影室的擺拍道具。
鍋碗瓢盆除了刷不掉的加熱痕跡外個個铮明瓦亮,仿佛此間廚房也不再是單純的廚房,而是有人寄心思、情感于此的一方天地,是以連物件都鮮活了起來。
難怪華金的眼皮、眼角都像會說話似的對他透着不信任,這裏倒比闵丘的房間還井井有條幾分。
他這才想起華金這會兒沒穿那條小圍裙:“你圍裙呢?你看,等會兒起鍋,湯要迸你身上了。”
華金笑着白了他一眼:“我就盛個菜,哪能那麽沒用?你往後點兒。”華金沒有大廚的身板,但有自知之明,沒貿然表演單手起鍋,而是将碗放在竈邊,換了個大勺和鏟子配合,靈活地一翻一轉手腕,把菜一勺勺盛了出來。
勺子和鍋底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像是交接工作、叮囑、祝好、告別,承載着整間廚房與之相關的器具的期許,尤其是做飯人的心願,即将步入餐桌。
闵丘深深吸了一口帶着菜香的空氣:“走走走,吃飯吃飯。”
“滴。”華金口袋裏的手機聲響,他掏出一看,将盛菜的大碗遞到闵丘手裏,“排隊進了,你先吃,飯在鍋裏,自己盛啊,乖。”
他步履匆匆,疾行而去,闵丘捧着碗站在原地,似乎看到了過往的日子裏華金與他也曾有過剛才那樣的密切相交。
他們的世界曾像這間廚房一樣,沒有第三個人出現,把各自喜歡吃的東西都搬回這裏彼此分享,而華金長大了,他的世界必将有越來越多的元素,不再是一間帶有冰箱的廚房這麽簡單。今天他走向一臺電腦,過二三十分鐘該吃飯的時候會回來,明天要走向其他朋友,到了休息的時間也會回到這個家,再往後,當他們沒有了合租、同吃的交情後,華金還會在某些時刻回頭嗎。
假如他們沒有繼續結契,華金對他又沒有特殊的感情,那麽失去了人的主觀意願驅使後,華金未必會向他預設的方向努力。他不可能準确預判華金每一次的際遇并且跟随,也不可能神通廣大到為他掃清人生道路上的一切障礙,那……他們不就越走越遠了嗎。
“要打多久呀。”闵丘抱着半開房門的門框,讨好地問,“我等你一起吃呀。”
“你吃吧,別等我,遇見個代打,這局估計要打很久了。”華金戴着耳機頭也沒回,手上操作的頻率明顯比之前那場要高,不知是對語音那端的人說還是對闵丘說,“這個ID我看着眼熟,等等我想想他是哪個直播平臺的,不是鬥雞網就是狗牙網。”
華金接的是老板單,難道不應該是遇見越弱的對手越高興麽?可聽他言語間的那股興奮勁兒,闵丘倒覺得他比遇到一般對手更開心。
那種開心,闵丘完全理解不了。
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他們兩個走在一起,冬天路過奶茶店會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夏天看到炒冰的小推車也會同時駐足,闵丘往小販的車鬥裏看一眼就知道華金會選哪幾個口味;他知道華金吃炸冷面加蛋不加辣,但是吃烤翅又一定要加辣;他知道華金為什麽學完寄生蟲之後去食堂吃飯會對着米線窗口捂很久的嘴,也知道他上某個教授的課時如果輪到普通教室絕對不會坐在前排,因為那教授大概是有上消化道系統的毛病,口氣極大,殺傷力可達方圓三米;班裏有個人喜歡借錢——其實那人和闵丘并不相熟,可是一到借錢時就會找他,幾十也有、幾百也有,借了并非不還,卻也不全還,這麽來來回回,慢慢的,賬就算不清楚了,每次華金說“裝死”,闵丘不需要別的解釋立刻就趴在桌子上停止呼吸……
他以為他和華金關系很好,而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華金為什麽開心了。
語音那端的人似乎說了些什麽,華金笑得小腰幾乎撐不住身體:“你好棒啊!你怎麽這麽厲害啊!”
闵丘下嘴唇不由自主地包過上唇,在華金床尾處坐了下來,連飯也不想吃了。
不用問,語音對面肯定是華金的老同學,上次兩人噓寒問暖,聊錢夠不夠花的那個——真是奇怪了,華金還交代過闵丘千萬不要借錢給別人呢,說好心借出去最後變成仇,他自己反倒對那同學主動解囊?能讓華金打破自己的原則,這是什麽樣的交情?
“哈哈哈哈!”華金又是一陣大笑,直接放開了鼠标,“救命啊,不要了吧,這樣不好吧?”
這臺詞太耳熟了!
這不就是闵丘夢裏夢見華金對自己說的嗎?雖然語境、上下文有點不同,語氣也大相徑庭,可是一聽到他把這話跟別人說,闵丘就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嘤嘤嘤嘤——”
“……”華金笑聲一僵,回頭看了一眼,“你怎麽了?”
闵丘抱着自己的腳:“大拇指碰到床腿了,好痛呀!”
他在訂家具時一開始想訂軟包床,結實、舒适,但考慮到房間尺寸,軟床還要占床頭和包邊的空間,最後不得已改成了實木床。
華金忙起身過來看,一臉焦急:“很疼嗎?流血了嗎?指甲掀起來了沒?掀起來了去醫務室拔掉止血,免得感染。”
“……”闵丘捂得更緊了。
華金:“你掐近心端啊,你別捂腳尖啊,我看看。”
被那小手三扒拉兩扒拉,闵丘詐病終究是捂不住的:“沒掀起來……哎不過也很疼啊,內傷,可能會淤青、腫脹、腫成包子那麽大,也很可憐啊。”
“幸虧你碰得早,現在天還不涼,真腫了穿拖鞋也不冷。”華金見他沒事便放開了手,坐回桌前戴上耳機,“秦臻,劍聖去哪了?好,準備上來偷一波!”
闵丘震驚——你以後可是要當醫生的人呀!怎麽能說“幸虧碰得早”這種激化醫患關系的話!太不體諒“病人”的心情了!
他荏弱無力地往床上一躺,一點點拱到與床接壤的桌邊,睜大了眼睛自下而上哀怨地瞧着華金,只瞪眼不說話。
手邊多出個人,華金自然不可能無知無覺,他先是瞥了兩眼,被盯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了:“你去吃飯呀,你老看我幹什麽啊?”
“我不想自己吃飯,”闵丘憑空捏造,“經常一個人自己吃飯會得抑郁症吧,精神分裂啊什麽的,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兒快了。”
“精神分裂?”華金一笑,手上動作一刻未曾停息,片刻之間斬殺了兩人,“要不你把菜撥到碗裏,端過來吃吧?”
闵丘扭動着肩膀,帶動身子做不規則螺旋運動,把身下的薄被擰成皺褶一團:“那不還是我自己吃嘛。”
華金無奈道:“可我怎麽吃啊,還沒打完呢。”
闵丘坐起身來:“我喂你啊?”
華金聽完不置可否,只是笑。那笑中摻雜了一點兒無可奈何的嘆氣,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玩得滿身泥巴回家,從身後捧出個小泥人說“送給你噠”一樣,讓人想說些什麽,卻又不忍責備。
“行吧?”闵丘趁熱打鐵,扭肩膀扭得更歡,生怕華金看不到,可也不敢離他太近,免得又被趕走,“行嗎?行不行啊!”
“哎呦,”華金只看了一眼,就像是眼被灼傷到一般,把臉轉到另一邊表情痛苦地笑道,“哎呦哎呦,別扭了,好好的發什麽瘋呀,我又不餓……行了,你去拿吧,你你你、你會喂嗎?”
伺候人吃飯又有何難?沒什麽科技含量,不過是推己及人。闵丘腳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勁兒了,跳起來去拿碗筷,聽得背後華金小聲說道:“誰知道啊,一陣兒一陣兒的,想起來一出是一出……”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