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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一聲,如意錦盒落了地。汝窯茶盞落下,綻放朵朵瓷花。顧老太太和顧知薇同時看去,便見顧知花收回作惡的手。
“你...你...”
顧老太太手指發抖,冷下眉眼,和煦模樣收了起來,怒視顧知花,“這是皇家禦賜,你可知,你要制罪的!”
顧知花見顧老太太雷霆之怒,不敢動彈,心底裏不以為然,不就是摔了個茶盞,能有什麽嚴重的事情不成?
“蔑視皇室,妹妹,按律可以株連九族。”
顧知薇上前撿起一片茶盞,把盞底年號給顧知花看了,道,“妹妹不如去內務府請罪?說不定,看在妹妹年幼的份上,宮裏面也能寬待饒恕一二。”
宋姨娘原本也不以為意,聽到這裏猛的跪在地上,拉着顧老太太道,“姑姑,你好歹饒過她,她年紀又小,又是這麽個身份。我們宋家,只有她生的命不好,您看在她...”
“就饒了她吧。”
話到最後,越說越含糊,顧老太太嘆了口氣,朝宋姨娘道,“她既然是你往後依靠,你還不好好教導她。年紀小小便歪了心思,将來可如何是好?”
顧知薇見顧知花一臉不在乎,聽見宋姨娘為自己求情還面露喜色,知道她是從根子上便歪了的,心底裏覺得惡心。
看在她什麽的份上呢?無非不是顧父親生的份上!不是自己親生的,自然像客人那般,給了女兒珍貴的,便要偷偷補償給她。
只是,顧老太太知道嗎?
顧知薇打量目光落在顧老太太身上,見她滿臉痛惜,倒是看不出什麽端倪。也是,祖母這樣的人物,若是這麽輕易就被自己看出端倪,未免太小看她了。
眼下,看着哭哭啼啼的宋姨娘和滿臉不在乎的顧知花,顧知薇上前拉住顧老太太,“祖母快別生氣,妹妹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對啊,不是故意的。”
宋姨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拉着顧知薇裙角道,“薇姐兒你最是寬宏大量的,娘娘又疼你,少不得你在娘娘面前描補一二,這事兒便過去了。”
顧知薇輕輕把裙角抽開,蔥白手指把裙角皺褶抹開,笑道,“這汝窯茶盞在別人家尊貴,咱們家自然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宋姨娘因着這話露出喜意,下一刻顧知薇話頭一轉,
“旁的瓷器也就算了,只這汝窯茶盞是陛下親自點名給娘娘的,娘娘愛不釋手,看我可憐才給了我。我因着貴重,不舍得自用,才孝敬給祖母用。誰知道,就被妹妹打了。”
顧老太太聞言,拍拍顧知薇手腕,滿眼痛惜“是祖母沒福,不配用這樣的好東西。”
顧知薇朝顧老太太搖手,笑吟吟道,“祖母平日最是體恤人的,連婢女犯錯都不忍苛責,更何況妹妹雖是庶女,到底也是您嫡親的孫女兒不是?不舍得也是應當的。”
一句話,把顧知花和婢女并列,徐媽媽心底裏為姑娘叫好,看着宋姨娘黑了眼,心底裏得意,再怎麽得老太太的寵又能如何?還不是庶女出身,說出去讓人笑話。
只聽顧知薇接着道,“不如這樣。娘娘平日最喜歡女兒家讀書明理。妹妹女紅做的好,到底不如書讀的好讨娘娘歡心。”
“就勞煩妹妹多寫幾遍書,我下次入宮帶給娘娘,若是她不追究,到底是也算是妹妹補過了。”
顧老太太利眸在顧知薇臉上打量個不停,見少女不卑不亢,形容措辭間頗有主見,贊了一句,“就按你說的辦。”
說着,瞪向傻站在一旁的顧知花,“還不來謝過你姐姐,難不成,你還要去內務府跪着請罪去不成?”
顧知花心不甘情不願,随意搭了個手便悻悻往外走,顧老太太氣了個頭仰,指着宋姨娘道,
“你生出這麽個東西,早知當初!早知當初就應該焐死她!”
宋姨娘慌忙磕頭,道,“姑姑,我去看看她。”
顧知薇見顧老太太氣的氣虛,含笑道,“等下次我進宮,去西院取書,就勞煩妹妹多抄幾遍啓蒙的三字經,妹妹想必是認字的。”
“何止認字,連基本的尊卑都不曉得,連帶着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這樣的一本十遍,抄不出來不許她出門。”
顧老太太厲聲道,冷眉看向宋姨娘,“別像是那些個睡鞋、手帕似的,讓丫鬟替她做。”
宋姨娘見睡鞋被戳破,紅着臉往外走,她這張臉啊,算是被這麽個閨女給丢盡了。就沒在姑姑這裏這麽狼狽過,當着小輩的面被訓斥。
等人都走了,顧老太太拉起顧知薇手腕,把殘餘的那個汝窯碟子遞給她,精疲力盡道,
“祖母年紀大了,沒那個福氣享受這些,這個,你拿回去自己用。”
說着,轉身讓陪嫁嚒嚒去裏間取了房契,遞給顧知薇道,“除了方才的萬乾堂,還有一個小莊子,也是你父親給我的,裏面出産的野雞野鴨滋味倒是很好,你下次帶幾只給娘娘嘗嘗。”
皇宮裏什麽沒有?怎麽會稀罕幾只野雞。顧知薇知道,這是希望自己拿了莊子不再追究的意思。
笑吟吟的接了房契遞給徐媽媽,顧知薇扶顧老太太在屋子裏坐了,見她滿眼疲憊,略坐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等她走了,顧老太太盯着晃動的門簾,問陪嫁嚒嚒,“我這麽縱容西院,是不是太過了?”
“宋家眼下沒人了,只留下宋姨娘一人,老太太留她在身邊兒,也是人之常情。”
嚒嚒躬身添了杯茶,恭敬回道。
“但願吧。”
顧老太太想起今日顧知薇一番話,條理清楚邏輯缜密,她才十五歲,便如此這般出色。而顧知花只小她一歲,貪吃愛懶,蠢笨而不自知,又是那麽個出身,将來,可怎麽辦才好。
一行人出了後院,假山樓臺亭閣,游廊上花廳兩間,棉布為簾,內置石桌石凳,自成一番小空間。顧知薇雖一舉消了顧知花氣焰,罰她寫字,可心底仍舊不自在,斜斜依靠在朱紅欄杆前,看來往魚兒争食,倒是想起一件事兒,問芍藥:
“給大嫂做的新衣,可都做好了?”
芍藥低首道,“按姑娘吩咐,找大奶奶領了布料。大奶奶雖不樂意,可也按照姑娘列的單子都拿了布料出來,還放了幾匹松江布進來,說是天氣入了春便潮熱,給姑娘做寝衣穿。”
“衣裳是奴婢和媽媽們親自做的,沒錯別人的手,都是幹淨的,姑娘放心。”
“嫂子節約慣了,那麽多衣裳布匹心疼是肯定的。”
顧知薇倒是不在意的笑笑,朝芍藥道,
“是該給嫂子好好打扮打扮,年紀輕輕的少.婦,又是和我哥哥蜜裏調油的時候,她現在這個樣子,怕是宋姨娘都能越過她去。”
要芍藥看,這後院裏誰能越過他們家太太去。老太太和老爺就算是再疼西院,有什麽用呢?
西院裏那個,以為自己是老太太旁氏的侄女兒,便張狂的不成個樣子。今日裏要米,明日裏要銀,殊不知那些個銀錢米糧,對顧府來說都是小頭,真正的大頭,在他們太太手裏握着呢。
老太太明面貼補着西院,他們太太只當看不見。左右他們大奶奶如今管着家,凡事不合禮制的,都被大奶奶打了回去。
說起大奶奶,知書便聽見花園假山從立之處,轉過來個年約二十的少.婦。
正是顧家大少奶奶羅佩珊,臨近初春,她仍然是一身豔紅貉絨襖裙,上面繡的是近來京裏婦人們喜歡的百菊綻放,金銀朱翠插了滿頭,張揚狂傲。
臨近正午,日頭剛熱了起來,羅佩珊便如同移動的珍寶庫一般,在花園裏來回晃蕩。滿頭珠寶越發氣勢洶洶,一路招了無數人的眼。
大奶奶羅佩珊容貌并不出色,單鳳眼,皮膚也微黑,是早年在北地曬過頭的。羅家是武将起身,早年跟随先帝征戰沙場,如今羅家男人們還駐守北地。
顧大嫂自小跟兄長們在沙場打拼,自然看不慣京城裏大家太太小姐們裝模作樣,一個一個的看起來柔柔弱弱,實際上心眼子能轉過十八道彎。可這心眼子有什麽用?若是和鞑子起了紛争,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們這些大家小姐。
尤其是他男人的嫡親妹妹顧知薇,顧大嫂不止一次在對方眼中看到嘲諷笑意。她也知道自己樣貌不好看,行為粗魯,可她明明已經盡力的妝扮自己,怎麽還是惹人嘲笑。
就像是現在,顧大嫂看見亭亭站在欄子前的顧知薇,心底裏遲疑着不敢上前,每次見着她這個妹子,顧大嫂總覺得自己莫名短她兩分氣勢。
就好似這妹妹不應該屈尊在他們顧家似的,到底是皇後娘娘親自教養,染了幾分皇家氣派。
可不上前也不行啊,芍藥已經打了亭臺上的布簾子,顧大嫂看了眼紋繡精美的簾布,又看了眼不知想什麽的顧知薇,吶吶出聲:
“薇姐兒,你哥哥傳話進來,說要去前院見客。”
作者有話說: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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