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不知羞恥

“他體質特殊,要先把妖毒逼出來,然後才能上藥。”

容修亦放下了穆棠風的袖袍,開口道,“我後院兒裏有一處藥泉,在藥泉裏泡上七日再服用排毒散,即可把妖毒逼出來。”

謝含玉明白了,把人又抱起來,問他,“每日泡幾個時辰?”

容修亦,“一個時辰便可。”

謝含玉抱着人去了容修亦府邸的後院兒裏,藥泉冒着袅袅熱氣,散發着微苦的藥草香氣。

泉水是淡淡的綠色,清潤碧透,底下沉着藥渣,朱紅色的階梯順着蔓進池水裏。

謝含玉伸手放在穆棠風的衣襟上,抱着人把衣襟解開,懷裏人皮膚冷白,襯在朱廊上像是錦緞一般的雪綢,鎖骨下映出兩點緋紅,順下是細痩的腰線。

他打量了半晌,感覺這呆子身姿倒是不差,就是鳥有點小,估計日後給不了他娘子多少性福。

謝含玉抱着人進了藥泉裏,池水一片冰涼,水溫宛如寒冬臘月的深池。

方才他們看到冒出來的不是熱氣,而是與陽春三月不符的冷氣。

穆棠風全身衣服被扒了個幹淨,昏迷中眉心蹙了蹙,感覺到冷意,自覺朝身邊的熱源靠近。

謝含玉身上不受藥泉影響,依舊是熱乎乎的,跟池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懷裏人墨發散在身側,伸手摟住了他的腰,整個人往他身上貼。

謝含玉平時不喜旁人靠近,如今習慣了這呆子粘他,倒是不怎麽反感,只是這呆子如今沒穿衣服渾身濕滑,睡着了也一向不老實,胳膊和腿不安分的在他懷裏亂動。

穆棠風感覺好冷,傷口密密麻麻傳來蚊子叮咬一般的癢意,整個人無意識地抱着謝含玉,筆直修長的雙腿也跟着搭了上去。

因為傷口處很癢,他下意識地想要蹭蹭,小腿和胳膊亂動一氣,有什麽東西按住了他,不讓他亂動。

他現在八爪魚一樣纏在謝含玉身上,謝含玉眸色幽深,低頭看向懷裏人的側臉。懷裏人鴉羽一般的睫毛垂下來,襯得皮膚雪綢一般白淨,像是凝成的羊脂玉,烏發紅唇,更顯清隽。

穆棠風紅唇微微張着,隐約可以看見一截深粉色的小舌,細痩蒼白的手指無力的抓着他的衣襟,白皙的雙腿夾着他的腰。

一股無名欲念平白從心口竄至四肢百骸,謝含玉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反應,俊臉黑了下來,捏着穆棠風的後頸就要把人從身上扯下來。

方才還在外面跟容修亦說土包子醜八怪,如今就對着醜八怪有了反應,打臉打的啪啪響。

昏迷中的穆棠風察覺到了自己抱着的熱乎乎的枕頭要甩開,他身子還浸在冰冷的池水裏,自然不願意松開“枕頭”,死死的纏着謝含玉不撒手,抱得更緊了些。

謝含玉,“……”

他靠在池子邊上當一個人形柱子,挂在他身上的人整個像是長在他身上,他不經意的一瞥,突然看到了人形挂件墨發間的一道金光。

謝含玉撩開穆棠風的頭發,在他肩膀處看到了一朵金蓮,蓮花似乎是從血肉裏長出來的,映在白皙的皮膚上,像是冷玉上雕琢的鎏金蓮,金光閃耀,帶着聖潔,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他手碰上去的時候,金蓮綻開了一點點。

謝含玉回憶起來,他第一次在客棧裏咬穆棠風脖頸的時候,血液也是金色的。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金蓮看了一會兒,側頭再次咬上穆棠風的脖頸。在他咬上去的一瞬間,金蓮緩緩綻開,他身上的墨發變成三千銀絲,瞳孔恢複成了深海綢緞一般的煙波藍色。

與此同時,前兩次無二般的情緒醞釀出來,想要把懷裏人找地方藏起來,然後吃幹抹淨。

感情上的沖動是一回事,理智又是一回事。

謝含玉松開了人,看着那朵金蓮一點點的合上,銀白色的發絲變回墨色,眼底的情緒斂了起來。

看來……功德錄很有可能在騙他,明顯就是有別的目的沖着他來的,他要想辦法好好查一查。

穆棠風被咬了一口,潛意識裏在客棧和陰林裏的回憶浮現出來,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他擡頭對上一張熟悉的人臉,“謝兄?”

然後又看到了自己如今分縷未着的姿勢,微微愣了一下,迅速地松開了腿和胳膊,扶着池子邊緣向後退了一步。

穆棠風臉上蔓上一層薄紅來,藥泉裏的池水讓他不禁打了個冷戰,心裏想着肯定是自己又冒犯了謝含玉,嘴上先行道了歉。

謝含玉臉色冷淡,“你身上染了妖毒,需要在這藥泉裏泡一個時辰。”

“又麻煩謝兄了。”

穆棠風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感覺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身子潛在了水裏,只露出來一個腦袋。

他左右看了看,睜着一雙眼睛看着謝含玉,“這裏是?”

謝含玉,“我朋友的府邸。”

“泡完了一個時辰再出來,一會兒我會讓人送衣服。”

謝含玉看着池水裏的人眼裏帶着純真和無辜,心裏莫名有些煩躁,起身踩着階梯上去,丢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方才的發現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原本是想按着功德錄說的還了呆子的恩情再離開,從此與那呆人便是路人。

如今穆棠風待在他身邊是個不可預測的變數,他習慣掌控一切,按照往常都是不管如何先把人弄死。

且不說他如今情緒收到了波動,時間長了若是他喜歡上了那呆子,相當于有了軟肋。到時再下手就有些難了。而且功德錄似乎說的也并不準确,感覺像是有事在瞞着他。

但是若是此時動手,功德錄到底打的什麽主意還沒有搞清楚,不明不白的,功德錄又是神物,他心裏沒底。

謝含玉煩躁的去了前院,面色有些陰郁,碰到容修亦在院子裏正在斟藥茶,他在對面坐了下來。

容修亦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又是怎麽了,變臉變得這麽快。

他溫聲的開口問了一句。

本來沒想到謝含玉會搭理他,沒想到謝含玉眉頭皺了皺,朝他看了過來。

“你覺得……本座若是身邊有了人,會如何?”

容修亦微微驚訝,斟酌了語句,開口道,“可是方才那位?”

謝含玉沒有吭聲。

容修亦心裏想着終于有人能治治他這狗脾氣了,面上帶了笑,“自然是好事了。”

“主子這麽多年來都是一個人過來的,如今身邊有了人,日子會過的有意思些……不至于那麽乏味。”

謝含玉漆黑的墨眸深不見底,回他道,“可他若是有目的接近本座的呢。”

就算不是穆棠風,也是功德錄有意設計的,說不定背後之人就是穆棠風。

雖然那小子看起來不像是有那個腦子的,但是他心裏防備心重,一時放不下心防。

若是沒有功德錄,他千年來難得動一次心,說不定會把人留下來。

此時的謝含玉完全忘記了,若不是功德錄,他與穆棠風也不會有糾葛。

容修亦反問道,“主子如何得知他是有目的的呢?”

“您一向防備心過重,有時候想的多了,反而把人想複雜了。”

謝含玉沉吟了一會兒,覺得容修亦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一切都是功德錄牽扯出來的,如今功德錄背後之人沒有調查出來,不能妄下結論。

容修亦,“主子可是有什麽顧慮?害怕從此之後有人能夠掣肘您了?”

“這些主子大可不必擔心,難道憑您的實力,還怕護不住他嗎?”

謝含玉搖了搖頭,“倒不是這個……”

容修亦,“?”

“他配不上我。”

饒是容修亦,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默默閉上了嘴。

他為什麽要多管閑事插手謝含玉的感情問題?就應該讓這自以為是的幼稚暴君自己去做決定,等到他吃虧了就知道長記性了。

容修亦隐隐有預感,這次一定會有人教謝含玉明白,感情之間沒有什麽配不配得上的。很多時候,即便存在種種芥蒂,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裏面的人只會越陷越進去,所謂各種潛在矛盾的阻攔,也會随着情到深處而逐漸放下。

世間千萬字,唯情字難解。若是感情能夠随心說放下就放下,說不愛就不愛,紅塵中也就不會有那麽多遺憾與意難平了。

容修亦把心裏想說的話咽下去,看着謝含玉道,“主子現在是把他一個人留藥泉了?”

謝含玉冷哼一聲,“他太粘人了,一直抱着我不放。”

容修亦面無表情地“哦”一聲,假裝聽不見他語氣裏的雀躍,朝旁邊揮了揮手,一旁閃現出來一個人影來。

“你去後院兒給公子送一身衣服去。”

男子應了聲,身形還未來得及消失在原地,謝含玉開口了。

容修亦轉頭看向他,眼裏帶着不可思議。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連送個衣服都介意吧?

謝含玉注意到了容修亦的視線,沒當回事,吩咐道,“把衣服放桌子上,你下去吧。”

容修亦有些無語,暗暗翻了個白眼,藥茶也喝不下去了,找了個理由退了下去。

謝含玉拿着衣服去後院的路上,心裏頗有些糾結。

他是不是對那呆子太好了些?這樣下去那呆子一定會恃寵而驕。

不行,要冷淡一點。

于是謝含玉一臉冷漠的到了後院,對池子裏的穆棠風道,“出來,把衣服換上。”

穆棠風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起來,聽話的上岸,接過了衣服,“有勞謝兄了,你真好。”

謝含玉看着他要當他面換衣服,目光落在穆棠風白皙修長的雙腿和羊脂玉一般圓潤的腳趾上,耳尖微微紅了。

察覺到了內心裏的想法,謝含玉把一切都歸在了穆棠風身上,他臉黑了下來,“怎可随意在別人面前換衣服?不知羞恥!”

穆棠風拿着衣服愣愣地看着他泛紅的耳尖,“……”

謝兄這是……突然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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