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移不開眼

孟如川這也不算說謊,當年他外出替母親刺探情報,受傷落單,不甚被一夥歹人盯上了。那些人的确是趁他傷重體力不支的時候擄走了他,以為能從他的母親那邊換點好處,還自作聰明跑去孟澄海的妻族那邊挑撥離間,妄圖兩頭吃好處。

孟如川即使重傷之下,只要稍微喘口氣也能将這夥歹人都殺了。他還讓母親的部衆假做歹人,收了孟澄海妻族那邊的好處,假裝是給了他這個外室子一點深刻的“教訓”。反正傷都受了,不撈點好處怎麽行?

也是那一年,他才知道自己是孟澄海之子。

而他的舊傷,更多的是與高手惡戰時留下的。母親說過拼死搏殺的時候,武功才能長進的更快。他專門挑那些有難度的任務,九死一生讓自己的實戰能力更強,他想要成為母親離不開的好用的刀。

當然十幾歲的少年再怎麽練,功力也是有限,戰勝對手還需要靠算計、毅力和忍耐力,忍常人所不能忍,謀劃設局潛伏多日一擊得中。

除了習武,他也愛看書。科舉那些典籍随便翻翻一帶而過,其餘的史傳雜紀甚至話本故事,他都會看的很認真。書中所載,開闊眼界增長見識,也是一種休閑。

十二歲之後,他除了出任務,就是在宅子裏養傷。為了不讓人發現他會武功的秘密,所有的傷基本都是他自己處理的,有的時候傷到自己實在難以處理的地方,就浮皮潦草的糊弄一下。自然留下醜陋的疤痕。

養傷之時,對外就是養病。他卧床讀書,偶爾也會繪畫。寫實的工筆畫,有利于他查探描摹地形,記錄情報。這是母親讓他學的技藝,母親也為他請了不錯的弓馬師傅。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大多都學騎射,在旁人看來,他學了也沒什麽稀奇。

而書法,他學的是仿冒他人筆跡的本事。他從來沒有自己的寫字風格,但是他會用母親、孟澄海,還有許多人的筆跡僞造書信,左右手能同時寫兩種不同的字體,以便加快抄寫的速度。

唯琴、棋兩樣,他是真的只知皮毛,沒空學也沒空練。

所以他很羨慕公子初的琴藝,也想以後有機會,能聽聽公子初撫琴。他現在有點後悔,當時說出二皇子相關消息的時候,他要的條件只是看看七星伴月青玉簪。如果還有下次機會,他不如提出聽琴,不曉得公子初會不會惱了呢?

公子初的內力游走在他的經脈,他全身舒爽不已,陳年的舊傷之中,屬內傷和毒發最是難熬。這兩樣能擺平,其他皮肉傷痛,他早就習慣了。

“好了,別是又睡着了吧?”符若初拍了拍他的臉,看他睜着眼睛,便沒敢偷偷再親。

孟如川說道:“在下醒着,公子有何吩咐?”

“醒着就自己動一動。”符若初這次可不想自己再費力氣搬弄這個大男人,“拆了紗布,我幫你再上一遍藥。”

“真的不用麻煩,裹傷的紗布拆開很痛。”孟如川并不想多事,畢竟他說了慌。有這些紗布纏繞着,一些舊傷就看不到了,如果再拆開,萬一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又引起了公子初的疑心,就難解釋了。

符若初暗中也在檢讨自己的想法,究竟是為了給人家療傷,還是更喜歡看他不穿衣服的身體。他的身材很好,介于少年與成年男人之間,寬肩窄腰四肢修長勻稱,哪怕遍布傷痕,仍散着一種迷人的魅力。

兩世為人,符若初都不是普通的閨閣少女,也見過不少男人毫無遮掩的樣子,能讓她只是看看就生了某種旖旎念頭的男人,不多。她一貫挑剔,那個被譽為北燕第一美男子的丞相之子裘斂,人前風度翩翩,脫了衣服也不過是尋常文弱書生,唯有臉長的還湊合,體力差得遠。

孟如川不同,臉長得好看,身材更好。這人若是每日都在宅子裏閑呆着,又怎麽練出的如此好身材?在攝政王府裏做苦役,能有這種效果?或許也有可能,那些終日勞作的苦役,身材是比書生好看。

符若初眼中春色浮動,腦子裏也是不正經的念頭,她覺得若是此時再給他療傷,怕是真的會控制不住,對他明晃晃做出什麽“無禮”的舉動。但此時此刻她并不能完全掌控他。她需要的男人,是那種不管她是誰,是什麽身份,是男是女,都心甘情願侍奉追随的。而非被她脅迫情勢所逼,或美色所迷一時興起逢場作戲。

她就是這樣雙标,她可以不愛他們,但是近身的男人必須愛她對她忠誠。否則吃虧的就是自己,上輩子她犯過的那些愚蠢的錯誤,她這輩子絕對不要再犯。

“好,拿了藥,你去隔壁睡吧。”符若初以上位者的姿态吩咐了一句。

孟如川一愣,抿了抿嘴唇,心內無端失落。默默拿着藥,裹了袍服,穿好襪履,推門出去。是他不識好歹的拒絕,惹惱了公子初麽?

公子初看他的眼神,從熱切到了冷靜,那一點點湮滅的火光,就像是一種無聲的鞭撻,這是蠱,是毒。偏偏他總是控制不住,移不開眼。

難道他這是終于開竅了,不由自主喜歡上了什麽人?那人卻是他可望不可即,同為男子的公子初?

符若初與月香并排躺在床上,長籲短嘆。

月香開解道:“公子這是怎麽了?孟郎自己療傷,也省得您麻煩,您卻作何嘆息。”

“男人是不是嘴裏都沒有實話?”符若初輕聲問了一句,“他有許多秘密,都不肯對我說。我又說過不逼他,也不止等到什麽時候,他才肯說。”

“您為什麽不逼他呢?”

符若初貼在月香的耳朵邊,特別小聲的說:“我猜他武功比我高強,我打不過他,怎麽逼他?”

“他若是武功高強,又豈會在攝政王府裏飽受折磨?他若是武功高強,為什麽現在不趕緊逃走?這荒山野嶺,就算攝政王有高手在附近潛伏,也比城裏面好逃走的。”月香也在符若初的耳際輕聲設問。

“所以我就是很奇怪他為什麽留下,莫非我露了什麽破綻,被他看穿了?”

“也許他就是喜歡公子呢?”月香不過腦子随口一說,在她心中,她的公子絕對是天下間少有的人物。

符若初聽着這句,心中意外的美滋滋。都說奉承話好聽,果然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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