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撲克橋13

榮莘中學的高一九班是全年級, 乃至全校最混亂的班級。

一心只愛學習的好學生?

當然有。

但班級中愛挑事的幾個人卻是年級之最,加上家中有錢有權,平時再怎麽折騰, 只要不傷人性命,發生流血事件, 老師和校領導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 人家的老爹掌握着學校的生殺大權,誰有熊心豹子膽去得罪校董的兒子?

陳嶺選擇是住校, 各個事宜談妥後, 他直接從校長處拿了一張教師用的出入門禁卡, 這相當于是特權了,有這張卡在,即便他接下來僞裝的是一名高一學生, 也能随意出入校門。

吳偉偉跟他一起來到一家小超市外,仍舊不大放心:“陳哥,真要住校啊。”

學校宿舍是四人間, 除了走廊盡頭的公共淋浴間和衛生間外,每個宿舍還設有單獨的衛生淋浴間, 完美避免了同學間相互争搶衛生間的矛盾。

陳嶺眼睛從貨架上掃過, 拿下兩盒香皂,他左右觑了一眼, 确定沒人才說:“像周原鑫這樣新死不久的鬼,不可能白天出來, 我只能守在學校裏等他晚上出來見一面。”

但為什麽要見面, 他也說不清楚。

或許是想問問周原鑫撲克橋的事,亦或許是想找出藏在校園裏,藏在周原鑫背後的其他東西。

吳偉偉指了指自己:“那要不我去找金校長說說, 把我們倆調在一個宿舍?多少有個照應。”

“一個插班生,一個新上崗的保衛處保安,你見哪個學校這樣分配過寝室?”

“……沒有。”

說到底,吳偉偉只是因為不放心,校園裏的陰氣居然連他陳哥都發現不了,那藏在暗處的東西該有多厲害?萬一出個意外,他拿什麽跟趙老爺子和江哥交代。

“沒事的,我心裏有數。”陳嶺拿起一包薯片,在吳偉偉眼前晃過,“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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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沒心情吃。

“那這個呢?”陳嶺在準備和舍友打好關系的必備道具,什麽零食都往小籃子裏扔。

“吃。”吳偉偉沒膽子一直跟他陳哥甩臉子,像只漏了氣的氣球,蔫了吧唧地駝着背。

陳嶺把兩包東西丢進籃子,“我跟學生住一起,可以私底下打探情況。而你當保安,也可以趁機巡查校園,尤其是周原鑫自殺那塊兒的情況。這個任務很重要。”

吳偉偉聽到重要兩個字,立馬不萎了。

“保證完成任務。”他擡首挺胸,轉瞬想起什麽,問,“那這事兒跟江哥說嘛?之前好歹一起行動,現在突然把人丢下不好吧。”

陳嶺想了想也是,可江域那二十幾歲的外貌和氣質當不了學生,老師的話學校估計也沒有空缺的位置,彙報當然是要彙報的,可是彙報以後,老祖宗非要一起玩兒cos怎麽辦?

“我現在給他發消息。”說完拿出手機,十分難得的給江域去了一條信息。

江域此時剛和趙迅昌釣完魚往回走。

那些被釣上來後,裝在水桶裏的魚,如同被驚住,活泛得吓人,好幾次都差點從桶裏蹦出來。

趙迅昌看了眼被吓得快露出死魚眼的魚,心生憐憫,“要不我來提?”

江域:“不用。”說完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冷淡,他又說,“我來就行。”

趙迅昌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老鬼之所以能對他和氣,不過是因為看在自家小徒弟的份上。否則上次小藍出賣自己時,他就已經被收拾了。

沒想到輩分高一截竟然有這種待遇,趙迅昌不自覺的笑起來,念叨着:“那兩小子也不知道在家裏搗鼓什麽呢。”

“不在家。”江域說,“院子裏沒有人氣。”

趙迅昌一愣,心裏佩服對方敏銳到極致的感知能力。

他“啧”了一聲,蹙眉道,“是為新接的單子?”

“應該是。”江域拎着水桶進門,剛将魚倒進廚房的淺口水缸中,手機突然震動。

屏幕上是一條短信:【我和吳偉偉暫時留在學校,月底才回。】

來信人為未婚夫。

江域盯着那三個字,下颚的線條緊繃得如同弓弦,眼神裏閃過明顯的不悅。

他沒有收斂情緒,就連坐在外面正給自己的倒水的趙迅昌都感覺到了,動作凝固,疑惑的看向廚房方向。

廚房裏響起了說話聲,應該是在講電話。

趙迅昌正了正神色,完成倒水的動作,仰頭喝了一口。

立在架子上的小藍突然沒頭沒腦冒出一句:“陪讀,陪讀。”

“又鬧騰什麽!”趙迅昌以為它是急着要去見小鹦鹉和小媳婦,起身給遞了幾顆瓜子,“等我歇會兒就送你過去。”

“媳婦,媳婦!”金剛鹦鹉這下子徹底發瘋了,撲騰幾下翅膀,細小的絨毛漫天飛舞。

趙迅昌搖頭嘆氣,“有了媳婦兒忘了師父。”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說鹦鹉,還是在說別的人。

江域從廚房出來,徑直進了房間,很快就換了一身略正式的穿着出來。

皮鞋,西褲,襯衣,頭發也梳了幾下,不似之前那般随意。

趙迅昌:“你這是……”

“去榮莘中學。”江域将襯衣的袖子挽起來,露出線條漂亮,肌肉結實的小臂,“陳嶺跟榮莘中學的校長溝通好了,他和吳偉偉以學生和保安的身份留在學校,所以我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準備陪讀。”

想到自己走後,趙迅昌就是孤寡老人,他問:“要不你跟我一起?”

趙迅昌恍然大悟,原來剛剛小藍嚷嚷的是陪讀。

連連擺手,“我就不了吧。”他才不去當電燈泡呢。

他把小藍從鹦鹉架子上取下來,讓它站在自己肩頭,“你們都走了,我跟小藍還能在小院多清淨幾天呢。”

趙迅昌身體硬朗,又會術法防身,的确不需過度擔心。

江域微微颔首,臨走上車前卻在小院外設了個符箓陣,有任何事情自己能有所感應。

房子是江盛行找的。

說來也巧,老祖宗親自致電的時候,仇助理正好在跟前。

從老板的只字片語間解讀出大概意思,他立刻道:“榮莘中學附近有我親戚家的房子,挑高的小躍層,精裝,物業也不錯,正好出租。”

江盛行手指在辦公桌上一敲,将房屋環境轉告給了江域。

本以為對方還要挑一挑的,結果老祖宗直接就拍板了。

江盛行将接下來的會議推遲,帶上助理提前抵達小區門口。

仇助理在橫江集團幹了很多年了,從一個小小的職員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他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也知道在面對不同身份的人時,該做出如何的表情和态度。

“老板,不如我現在先去樓上,開窗通通風?”

“去吧。”江盛行說完理了理自己的襯衣領子。

仇助理不知道,他人一走,老板就從開空調的車裏出來了,像是迎接貴賓那般,筆直的站立在旁邊的樹蔭下。

等了大概有十幾分鐘,江域到了。

黑色的轎車平緩滑過,又倒了回來,停在江盛行面前。

墨色的車窗被放了下來,江域沖着外面的人說:“怎麽不在車裏等?”

江盛行擦着滿頭大汗說:“出來透透氣。”

江域看了眼那輛被停放在路邊的車子,對江盛行打了個手勢,“上車吧。”

老祖宗當司機,我當乘客,何等的榮幸風光!江盛行簡直想發個朋友圈炫耀一下,但他忍住了。

因江域的命令,自上次的旁支的事情後,當真無人敢去昱和山打擾,因為被打擾的人成了他。

消息一出去,指不定多少人想通過他到老祖宗跟前露臉!

江盛行按捺住炫耀的欲望,笑着說:“如果是在這附近常住的話,不如我幫你置辦一套房子?”

“不用。”江域握着方向盤,專注于前方的目光變得溫和,“陳嶺在榮莘中學待不了多久。”

江盛行點點頭,面色平靜,心裏翻江倒海。

天知道,當他聽見“陪讀”這兩個字的時候,差點驚訝得從辦公椅上站起來!

江域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團冰,還是位于高峰的千年寒冰,他從來不知道,這位老祖宗談起戀愛來會這麽粘人。

作為小輩,他不能妄議,更加不能指出評判,他做出理解的态度,說:“離得遠确實不利于增進感情。”

江域眼裏滑過一抹贊許,臉上仍舊沒太大表情。

轎車停在一棟樓前。

下車後,兩人走入電梯,直接上了頂樓。

仇助理的話不虛,房子的裝修的确漂亮溫馨,上下共有四間房,書房,兩間卧室,一間兒童房。

廚房是開放式的,相距不遠的客廳明亮寬敞,窗簾拉開,光線投入進來,讓室內的環境看上去更加鮮亮。

江盛行看了眼江域的表情,心裏松了口氣,給仇助理使了個眼色。

仇助理心領神會,笑着說:“江先生如果對房子沒有意見,決定租下的話,我現在就通知家政先過來收拾收拾。”

“嗯。”江域一頓,“謝謝,”

仇助理受寵若驚,“哪裏,都是我的分內之事,應該的。”

老祖宗滿意了比什麽都強,江盛行默默決定,回去給人助理加工資。

家政就在附近,來得很快。

将上下樓打掃一番後,她便開始洗手做飯。

江域坐在客廳裏,視線透過落地窗,落在遠處。

從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榮莘中學的最高的一棟樓。

“宋姐,那棟樓是什麽地方。”江域問道。

家政停下手,順着雇主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榮莘中學的沉舟樓,是七八年前,幾個股東一起出資修建的,我聽說好像是專門用來做實驗的。”

那棟樓足有九層,高出其他樓許多,近處或許感受不深,但距離遠了,看着着實突兀。

“九層?”江域嘴唇翕動幾下,不再出聲,拿起手機給未婚夫發消息,問他什麽時候下課。

陳嶺正在上課,感覺到手機震動後,他沒好意思立刻拿出來。

二十分鐘後,下課鈴響,他這才拿出手機。

短信內容沒頭沒尾,是一個地址。

退出信息界面,陳嶺問同桌:“容桂小區在哪兒?”

同桌是個熱愛學習的女生,叫何婉婉。

何婉婉的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鏡,肩上搭着兩條大粗辮子,說話細聲細氣。

“離學校很近,沿着榮莘路往下走,拐個彎就能看見小區大門。”

陳嶺看向何婉婉的握着筆的手,上面有塊明顯被燙傷的結痂,很圓的一塊。

他指了指她的手指:“你這怎麽弄的?”

何婉婉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蜷縮着拳頭,把那只手放到膝蓋上。

陳嶺:“看着像燙傷的。”

何婉婉咬了咬嘴唇,沒打算隐瞞,“是,是被蠟燭滴下的蠟油燙傷的。”

“蠟燭?因為停電嗎?”

“不是。”何婉婉不想細說,她擡眼,看見剛走進來的男生,肩膀頓時緊繃。

她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還是對陳嶺提醒道:“這個班裏,你最好是別招惹何家俊和程樂。”

“程樂是誰?”陳嶺剛進這個班裏一個小時不到,除了前後和同桌,其餘一概不認識。

何婉婉刻意壓低聲音說:“程樂就是最後排,靠窗那個人。”

自陳嶺踏入教室門起,那人就一直趴在桌上睡覺,課間有人不小心撞到他也不醒。

收回視線,陳嶺問:“何家俊又是誰?”

“何家俊跟程樂是發小,喏,就那個。”何婉婉怕被人發現,不敢用手指,“剛剛進門,現在已經繞到最後排的那個。”

陳嶺微眯起眼睛,“原來是他啊。”

何婉婉:“你認識?”

“不認識,只是之前參觀校園的時候,在走廊裏見過。”陳嶺目光下移,看向被課桌擋住大半的,穿着球鞋的腳。

這會兒腳後跟沒有擡起來,看着很正常。

何婉婉說:“他性格不好,如果得罪了他,你最好是立刻道歉,千萬不要讓他記恨你。”

這跟陳嶺之前了解到的不太一樣。

在周原鑫受欺負的故事裏,程樂才是那個施暴人,而何家俊在故事裏連個配角都不是。

他趴在桌上,腦袋壓上胳膊,問道:“你跟他一個姓,你們是親戚嗎?”

“不是。”何婉婉一點也不想和何家俊扯上關系,“你別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抱歉。”陳嶺坐直身體,情緒起了變化。

他看見何家俊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何家俊對新來的同學表現出一絲友好,“我叫何家俊。”

陳嶺笑着說:“陳嶺,耳東陳,山嶺的嶺。”

“名字不錯。”何家俊敷衍的誇獎一句,看向何婉婉,“剛剛聊什麽呢,不會是在聊我吧。”

何婉婉臉都白了,局促的捏着鋼筆,“我們沒有。”

何家俊笑容燦爛,開玩笑似的拽了把何婉婉的辮子,“開個玩笑兒而已,瞧把你吓的。”

何婉婉努力扯了扯嘴角。

何家俊重新看向陳嶺,兩只手撐在課桌上:“新同學剛來應該還沒徹底熟悉環境吧,我帶你去轉轉?”

“謝謝,不用,已經轉過了。”陳嶺不鹹不淡地說道。

“是嗎?”何家俊臉上的調笑沒了,他俯身,偏頭直直看向陳嶺的臉,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是季楠那個小孬種帶你去轉的?”

陳嶺抿了抿嘴, “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何家俊,“別緊張,我只是對你和季楠的關系有些好奇罷了。”

“我和他是鄰居。”陳嶺說。

何家俊啧啧兩聲,“鄰居啊,那他怎麽沒在你來這裏之前,對你說過不要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陳嶺露出困惑的表情,如果之前不知道這人到底想做什麽,那麽現在,他知道了。

何家俊正在試探他,想要知道,學校裏的醜惡,到底有沒有被傳出去。

氣氛變得怪異。

陳嶺裝傻充愣,而何家俊想要更深程度的探究。

兩人的表情像是畫在了臉上,一分鐘過去了,誰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眼看着就要上課了,何家俊嗤笑一聲,手拍向陳嶺的肩膀,“新同學,你挺有意思的,想不想一起玩兒?”

“不想。”陳嶺根本不給面子,如果可以,他想沖上去撕了那張惡心的臉。

就沖着對方這種故意想挑事的态度,以及何婉婉對何家俊的忌憚,陳嶺确定,那些發生在周原鑫身上的事情,不可能跟何家俊一點關系也沒有。

何家俊的臉徹底冷了下來,他站直了,兩手插在寬松的運動褲裏,胳膊上的肌肉在鼓動。

陳嶺知道,他想打人。

只是被死死按捺了下來。

何家俊意味不明的看了新同學一眼,轉身走了,坐到最後一排自己的位置上。

“他跟程樂是鄰桌?”陳嶺把頭轉回來,問何婉婉。

“嗯。”何婉婉說,“最後排的四個人是班裏的刺兒頭,誰都不敢惹他們,包括老師。我聽說程樂和何家俊的爸爸都是校董,其餘兩個是他們的跟班,狗腿子。”

“這麽厲害啊。”陳嶺說得散漫。

何婉婉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埋頭做題。

可是沒多久,她就再次擡起頭來,輕輕拽了下陳嶺的衣服,苦口婆心道:“何家俊很會在背後煽風點火,相比之下,程樂雖然很狂,可是他腦子轉得沒那麽快。”

用力握緊手裏的筆,何婉婉說:“如果非要比喻的話,程樂只是拳頭,真正發號施令的,是何家俊。”

陳嶺直接問:“所以周原鑫的事,何家俊也有參與,是他在背後挑唆?”

“你,你怎麽知道?!”何婉婉有些不知所措,她雖然沒有像程樂那些人一樣欺負周原鑫,卻也沒有出手幫忙。

周原鑫的死跟她就真的一點關系也沒有嗎?

不,何婉婉并不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卻又可恥的希望事情不要外傳,不要讓人知道自己是個膽小怕事,見到惡事卻不敢聲張正義的膽小鬼。

陳嶺很淡定,“你只用告訴我,是與不是。”

“……是。”何婉婉的情緒有些激動,指甲掐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陳嶺問:“當初欺負過周原鑫的到底有多少人。”

“我,我不知道……”何婉婉的眼睛發紅,後悔的情緒在其中打轉,使得她的聲音幹澀起來,“數不清,有人為了附和程樂他們而加入隊伍,也有人漠視不管……”

譬如她自己。

陳嶺無視她的難過,繼續問:“那你知道,目前為止,到底有多少人參與過撲克橋的游戲嗎?”

何婉婉手裏的鋼筆直接掉到了地上,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這個你也知道?”

“這裏發生的事情,我基本都已經了解過了。”陳嶺終于提起一絲憐憫來安慰眼前臉色蒼白的姑娘,“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上忙呢?”

“你能幫什麽忙?”何婉婉話雖如此,但還是抽了張紙将自己所知道那些游戲參與者寫了下來。

名字一大堆,陳嶺仔細數了數,足足有三十多個人,這其中還不包括那些何婉婉不記得的人。

“這麽多?”陳嶺心裏有數了。

大概是施暴者和旁觀者都被算進去了。

這樣一來,除去這三十多個人,自己所在的九班,季楠所在的五班,四班,三班……十六班,每一個人都可能成為下一輪游戲的參與者。

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下一輪游戲的輸家。

“啊……!!”背後突然爆發出恐懼的叫喊。

陳嶺看向後面,一直趴在課桌上的程樂突然醒過來。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眼睛下方是大大的眼袋,頭發淩亂,正驚慌失措地看向四周。

“程樂!”何家俊突然大喊一聲,伸手抓住彎腰在自己腿上用力拍打的程樂,“你睡蒙了是不是?”

程樂的腿上像是有看不見的東西,他拍打幾下後,又開始 用力的抓撓小腿。

很快,小腿上留下一條又一條紅色的血痕。

他并沒有因此停下動作,反而變本加厲。

同時,他的嘴裏還低低念叨着什麽。

何家俊湊上去,聽見發小說:“不要抓着我,把你的手拿開,手拿開。”

“你瘋了是不是,沒人抓着你。”何家俊用力推了程樂一把,見人依舊癫狂不止,咬牙,一耳光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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