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課的鈴聲響起,數學老師進來了

他看向最後排空餘的兩張桌子,臉上不滿。

陳嶺也回頭看了眼何家俊和程樂的桌子。何家俊被送去了醫院,程樂去哪兒了?

悄悄看了轉身寫黑板的老師,他寫下一張紙條,遞給何婉婉:【程樂去哪兒了?】

程樂和何家俊在醫務室大打出手的事情,經過一中午的發酵,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何婉婉自然也有所耳聞。

她将紙條拿到面前,一筆一劃寫道:【程樂在校長辦公室,聽說是叫了家長,但一直沒來】

程樂的母親是校董,父親則是某企業的大老板,日理萬機,哪有功夫來學校。

直到下午三點,程媽媽做完美容姍姍來遲。

她衣着光鮮,提着鱷魚皮的鉑金包,扭着腰來到校長辦公室,奇怪的是裏面只有自家兒子,卻不見校長。

“樂樂,你金伯伯怎麽不在?”

程媽媽是接到校長電話才來的,如今見人不在,直接拉起一直低頭沉默的兒子,“走,先跟媽媽回家。”

程樂擡起頭,眼眶血紅,嘴唇幹到起皮。

他神經質的顫抖着,用力扣着自己的指甲,“媽,有鬼。”

程媽媽妝容精致的臉一僵,露出一個笑來,“別瞎說,那都是你們臆想出來的東西。”

“不是,我真的看見了。”程樂的聲音很低,像是粗糙的東西刮過地面,留下粗噶刺耳的噪音,“我看見了一個紅衣女鬼,還有,還有周原鑫!”

“周……”程媽媽想起來了,“你說那個自殺的男孩兒啊?”

她嘆了口氣,溫言細語地安撫兒子,“你當時意外撞進他的自殺現場,完全是意外,他死是因為他自己想不開,跟你沒有關系,你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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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程樂不敢說。

他當然會怕,周原鑫上吊的地方,曾是他們抽煙的小據點,也是最經常欺負周原鑫的地方。

周原鑫曾在那裏被他們扒了衣服摁煙頭,也曾被他們定住牆上拳打腳踢。

拳頭砸進皮肉能帶來快感,凄厲的慘叫能帶來快感,看對方痛哭流涕,苦苦求饒同樣能帶來巨大的快感,這一切能讓人有種淩駕于弱者的高高在上。

讓人沉醉,着迷,只恨不得獲取更多。

總算是明白為什麽社會中,總有人拼了命的,不折手段的想往上爬,因為站在高處的俯視蝼蟻的感覺,能讓人類的心得到巨大的滿足。

可是如今,程樂不敢再這麽想。

他擡起眼,看向自己的母親,想要她帶自己離開學校,去觀裏或者廟裏求個平安符,卻瞥見牆角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那人就是化成灰他都能認識!

是周原鑫!

周原鑫的臉很白,像漂白過的紙張,襯得那雙靜靜望着自己的眼睛愈發黑沉陰森,他的嘴動了動,“去死。”

“樂樂!”程媽媽的聲音近乎穿透耳膜。

程樂回過神,恍惚地看過去。

程媽媽柳眉緊蹙,“你怎麽了?”

“沒什麽,媽,我們現在就走,馬上就走!”程樂不敢再看周原鑫所在的牆角,抓緊母親的胳膊,想往門口跑去,卻發現明明近在眼前的大門不見了,四周皆是白亮得刺眼的牆壁。

“沒有路,怎麽會沒有路了!門呢,門呢!”他慌張地原地打轉,猛然感覺掌心一空,母親不見了。

“媽,媽!”程樂大喊大叫,瘋了似的轉圈。

這時候,他聽見了說話聲和腳步身,該是從走廊裏傳來的。對,順着這個聲音走一定能找到門!

他瘋狂的跑起來,耳朵裏的聲音正在放大,程樂高興地大叫:“門,我找到門了!”

“不要!”女人的尖叫如同一把斧子劈開迷障。

程樂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睛裏是崩裂的驚恐,他看見母親臉上布滿了恐慌,半個身體探出校長辦公室的窗口,伸着一只手,想要抓住自己。

興許只是過了一分鐘,興許是五分鐘,或者更久。

程樂躺在地上,腰部折在一塊凸起的,用以裝飾花壇的石頭上,兩只眼睛睜大到了極致,鮮血混着口水從他張開的嘴角流淌出來。

疼痛?他感覺不到,只看見不斷地有人圍過來。

程媽媽吓得當場暈了過去,而程樂也很快就被趕來的救護車拉走了。

學校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表面事不關己,安安靜靜坐在課桌前繼續下午的課,可心裏都是惶然。

他們紛紛猜測,下一個倒黴出意外的,會不會是何家俊。

陳嶺等校長辦公室的人散盡後才進去,陰氣還在。

他關上門,坐到沙發上,“周原鑫。”

空氣被寒氣凝結一般,陷入一種莫名的緊張氣氛中。

陳嶺看向某個角落,窗簾下多出了一雙腳。

那雙腳穿着老舊的白色帆布鞋,堆在鞋背上的校褲沾滿了灰塵和黑色的污漬。

陳嶺起身,快步上前抓住窗簾,用力拉開——

周原鑫不見了。

陳嶺将窗簾合上,免得外面灼人的陽光照射進來。

“你要報仇,我不會插手,但你不能殺人。”他掃視過因為沒有光線而變得陰冷的辦公室,也不管對方還在不在,自顧自地說道,“施以懲罰,抵消心中的怨恨,別再留戀陽世。”

周原鑫出現在牆角,不言不語地看着辦公室裏的活人。

陳嶺不會讀心術,看不透他的想法,但能從他的身上感覺到沉重壓抑的仇恨。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次的游戲參與人之一有何家俊吧,他會是下一個輸家。”

周原鑫的嘴唇動了。

陳嶺聽不見聲音,只能隔着衣服抓着胸口的黃神越章印靠近,把耳朵側過去。

這下他聽清了,周原鑫說的是:“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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